《地狱游戏[无限]》作者:萌妖 文案: 已完结,结尾是开放式偏he结局,不是纯he 怨灵徘徊的深夜医院、血腥的蜘蛛女郎…… 诡异重重的莲子村、危机四伏的鬼校…… 欢迎来到地狱游戏。 容音刚进新手副本,便遇见了美丽危险的青年。 他拿起匕首,在她的左脸上画了一个血色的叉。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猎物。” 再后来—— “来到地狱,便都是恶人。” “越是外表柔弱无辜的,越是恐怖。” 魏轩扛着唐刀,瞥了身侧柔弱清冷的少女一眼。 “说得还真他娘的对。” 容音: 我男朋友特别好。 会为我扛着40米大刀跳舞。 盛世美颜,没有智商。 魏轩: 我女朋友特别好。 智商爆表,高岭之花。 捅我一刀,伤口都是爱我的形状。 食用指南: 1.冷静淡定小仙女x貌美如花二狗子 2.男女主都是莫得感情的láng灭,很横 3.男女主都有比较复杂的经历(非情感) 内容标签: 无限流 甜文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音,魏轩 ┃ 配角:很多很多 ┃ 其它:甜文,无限流 作品简评 跳楼轻生后,容音以自杀罪来到了地狱,她必须经历无数场生死游戏,才能获得新生的机会。怨灵徘徊的深夜医院,血腥的蜘蛛女郎,诡异重重的莲子村,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的残障学校……在新手副本中,容音遇到了见人就杀的随机boss,收割者魏轩。惊心动魄的逃命后,她成功脱离了副本,并与魏轩绑定,从此她的身后就多了只摇尾巴的貌美狗子。本文主要讲述女主容音在经历无数痛苦过往后,来到地狱经历生死游戏,并与男主魏轩互相救赎,在黑暗中寻找希望的治愈故事。文章语言优美,行文流畅,读起来非常舒服。作为恐怖无限流题材,开篇直接切入主题,设定简洁明了,恐怖气氛渲染异常巧妙,很快就能让人感觉到全身发麻的快感。故事有趣,代入感极qiáng。同时文章兼具言情甜文风格,男女主互动非常甜蜜。 第一卷 恐怖医院 第1章 病房 眼前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容音迷茫地眨眨眼睛,感觉嘴唇有些gān,她抬起手想要揉发痛的额角,却看到了属于病号服的蓝白竖条纹的袖子。 这里是医院? 她从那么高的楼层跳下来,应该摔得粉身碎骨,脑浆迸裂,像是摔成了烂泥的西红柿。 她不可能被救回来的。 想到这里,容音坐起身,观察着她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普通的多人病房,所有陈设无外乎白蓝两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躺着的这张chuáng离门最远,靠着窗,窗户很大,外面是黑漆漆看不到光亮的天空。 容音瞥了一眼chuáng头柜上的小钟表,现在是午夜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 容音若有所思地摸进病号服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片,上面写着几行字。 “玩家容音: 欢迎来到地狱游戏。 以自杀罪堕落到地狱的你,将在无限恐怖中挣扎。你将会经历无数场生死游戏,洗刷罪孽,得到新生的机会。 不要妄图再次轻生,在游戏中死亡,你将会被抹去记忆,重新投放。消极游戏的结果,就是无知无觉地被鬼魂反复nüè杀。 在新手副本停留超过三次,将失去游戏资格,永远被nüè杀。 每次度过游戏后,你可以选择与其他玩家组队,组队的玩家将共同经历以后的游戏,除非死亡,不可脱离队伍。 请努力寻找线索,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祝你游戏愉快。” 在她把所有内容都读完后,纸面上的字体就快速扭曲了起来。 那些黑色的墨迹仿佛游鱼,被驱赶着在白纸上游走,很快就从纸的边缘消失了。 地狱游戏…… 容音把白纸叠好放进上衣口袋里,踩着拖鞋走下chuáng。 chuáng位与chuáng位之间用浅蓝色的布帘隔着,她拉开手边的chuáng帘,看到隔壁chuáng上躺着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左右,相貌很随和,带着一点书卷气,应该是工作没几年的大学生。 他闭眼躺在chuáng上,放在腹部上的左手挂着点滴。点滴快要滴完了,细细的红色血柱开始沿着输液管缓慢地向上攀爬。 容音走上前,探了探青年的鼻息。 就在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鼻尖时,青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看到周围的场景后,目光转瞬便从涣散转为了清明,取而代之的是qiáng烈的震惊:“这是哪,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容音往旁边移了半步,正好看到青年后背上用透明胶布贴着一张普通书页大小纸,上面是四个黑色印刷体的大字:玩家车湖。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果然她也有。 “我叫容音,也是刚刚醒来的,和你的处境相同。” 容音放下手,对还处于懵bī状态的车湖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惊讶,我也很难和你解释目前的事情。你可以看看自己的上衣口袋,应该会有文字说明,至于信不信,就看你自己。” 车湖挑眉盯着眼前的少女。 不得不说,容音的长相很有欺骗性,她虽然已经二十岁了,却仍然像十五六的小姑娘似的。 小小的一只,白白嫩嫩,水汪汪的黑色葡萄眼,及腰的黑色长卷发,像极了橱窗柜里的漂亮娃娃。 这种长相很难让人生起戒备之心。 车湖拔掉手上的针头,等到手背不再冒血珠后,就摸进上衣口袋,找到了属于他的游戏说明。 车湖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了。 他酒驾车祸,开的那辆车被撞飞出去几米远,油箱漏油,引起剧烈的爆炸,他甚至都不奢望自己能留全尸。 能再次醒过来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纸上写的东西再奇怪,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犯的错误,两辆车的人都死了。 这是他的罪名。 “地狱游戏……” 车湖有些头疼:“所以我们以后都要在恐怖游戏里挣扎了?” 容音点点头:“既然是游戏,就会有通关的办法。目前还不知道这次游戏是什么性质,也没有任何线索,总之,得先离开这里。” 车湖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下chuáng,正准备去拉隔壁的帘子,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身侧柔弱无害的少女,犹豫了片刻道:“你介意和我jiāo换罪名吗,这样以后相处也比较安心。” 来到地狱游戏的人都有重罪,谁知道身边的会是什么人。 容音站在车湖身后,闻声默默垂下眼睫。她的睫毛很长很密,被灯光映照,在白皙的脸庞投she出水墨般的yīn影。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车湖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当他打算把话题结束的时候,就听到了少女微冷微甜的嗓音:“自杀罪。” 容音仰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不信任我的话,我们接下来可以各走各的。” “我就是问问,你别生气啊。” 车湖伸手拉开chuáng帘:“我也是看过一些恐怖小说的,这次游戏场景在医院,应该会闹鬼,我们一起行动比较安全。对了,我叫车湖,酒驾车祸进来的,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话音未落,chuáng帘被拉到旁边,一抹刺目的鲜红闯进了两人的视野。 车湖的手僵硬地停滞在半空中,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病chuáng上躺着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 女人穿着和他们相同的病号服,直挺挺地躺在chuáng上,身上的被子被掀到了腿根处。 她的腹部被捅了数刀,鲜血淋漓,一把锋利的刀插在她的腹部,刀身几乎全部隐没在了她的身体里。 一串血红色的脚印从chuáng边延伸到门口,消失在了门的边缘。 趁着车湖对着尸体纠结的时候,容音走到病房门口,试着拧动门把手:“门打不开,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们得找到钥匙。” 开门无果后,她便朝尸体走去。 刚刚离得有点远,她只大概看出这是个女人,现在她清楚地看见了那张定格着恐慌表情的脸。 因为失血,女人的脸惨白异常,额头被钝器砸过,凶器应该就是滚落在地上的台灯。额头的伤口比较严重,血液披到了她脸上,流进她圆睁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血红了,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不要在我的文下提及其他作品,或者主角像谁,没有作者会喜欢自己的作品被说像像像,指路我微博的声明,名字是晋江萌妖,如果真的觉得很像或者什么,请做调色盘走正规途径维权。 此后无盘说像的,会被认为是恶意KY。 请不要提其他作品,希望能互相尊重。 第2章 尸体 “她也是玩家吗?” 车湖皱眉:“是,我刚刚查看了她的后背,有带着名字的纸。” 容音盯着地上的脚印,歪歪头:“你踩上脚印试试看。” 车湖按照她说的踩上了某个脚印,大小正合适。 容音蹲下身,看到这张chuáng底下放着和她相同大小的女士拖鞋。 “三张病chuáng旁边都摆着拖鞋,男士和女士两款,均码的,应该是病人的统一规格,女人的死大概率是其他玩家所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没被杀。” 车湖挠挠头:“也就是说,我们要小心其他玩家了?” 容音点点头,视线落到女人紧闭的嘴唇上。 女人的唇形很奇怪,那种唇形既不是吃惊也不是放松状态,紧紧地抿着,有点像是合上的蚌壳。 “她的嘴巴里好像有东西。” 车湖正在观察女人的腹部,思索着要不要把那把刀拿出来防身用,就看到容音指着女人紧闭着的嘴巴,静静地盯着他瞧。 车湖:“……” “你往后站站。” “嗯?” “我怕溅你一身血。” “……” 最后容音还是站在了原地。 车湖用力抽出女尸腹部的尖刀,带出无数血珠。 几滴血溅到了容音白皙的皮肤上,红与白的对比,美丽又惊悚。她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黑漆漆的眼睛里是湖水般的平静。 车湖伸手捏住女尸的下巴,眉头皱得死紧。 女人才死没多久,尸体还是温热的,但嘴巴处却变得异常僵硬。他吸了口气,将女人紧闭着的嘴巴挤开,看见了两排沾着血丝的牙齿。 惊悚归惊悚,车湖不想在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面前显得那么懦弱无能。他咬咬牙,用刀撬开了尸体的牙关。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惊悚的血肉撕裂声响了起来。 女人的脖颈居然自动断裂了,鲜血喷出,整个头颅沿着脖颈处的隐形切面滑移,露出血淋淋的断口。那颗头颅发出几声痛苦的悲鸣,被撬开的两排牙齿骤然合拢,狠狠咬住了刀身! 那声音骤然响起,极其高亢,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怪声。 车湖看到女人血淋淋的脖颈,吓得立刻松开了手,还没从惊恐的状态中平复过来,就看到原本站在旁边的容音走上前,握住了刀柄。 她旋转刀柄,将刀身撑在女人的两排牙齿之间,死死卡住,让她无法继续咬合,另一手揪着女人乱糟糟的头发,将整颗头颅提了起来,倒垃圾般将头颅倒置。 在车湖呆若木jī的注视下,容音轻轻拍打着头颅的后脑勺。 叮呤—— 地是白色的瓷砖地,金属敲击在上面,发出悦耳的清鸣。 那是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上面沾满了透明和涎液和红色的血丝,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恶心。 容音将女人嘴里的刀抽出,把头颅丢回了chuáng上,拿出口袋里的纸片垫在手里,将钥匙上的粘液擦gān净。 她拿着那把钥匙,对着呆滞的车湖晃了晃。 “我们可以离开了。” 医院走廊的灯光是很冷的色调,白里微微泛着一点蓝,有的灯还坏掉了,走廊里时而亮时而暗,时而明暗闪烁不停,格外yīn冷诡异。 短暂的震惊过后,车湖重新摆正了大哥哥的身份。 看到容音打算出门,他立刻将她拦在身后,从门框中探出头,朝走廊两端瞧了瞧:“暂时很安静。” 车湖很高,容音直接从他撑在门框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 她走到左边离得比较近的电梯前,看向墙壁上贴着的医院地图。 “这栋楼共有五层,我们现在处于四楼,这层基本都是病房。我们先去护士值班室,看看能不能打开电脑,里面有些文件或许有用。” 车湖下意识地想拍照,摸到口袋里才想起根本没有手机,只能多看两眼地图硬记:“这间医院楼层不高,但平面面积挺大的,奇怪,为什么五楼没有标注是什么地方?” 容音思索了片刻:“五楼应该是太平间。” “一整层都用来放死人的?” “嗯,你想去看看?” “……” 确定好目标后,两人朝走廊右边走去。 四楼的病房太多了,一间间找会làng费大量时间。 容音不觉得重要线索会出现在病房里。路过成排病房的时候,她只是瞥了一眼chuáng就离开,直到经过一间虚掩着的病房前,她才停住了脚步。 那扇病房门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凌乱刀痕。 刀痕极深,沟壑纵横,遍布于整扇门,能看到门上的木头纹理。门把手的部分被砍出了一个大窟窿,上锁的部分与门完全分离——这房间本来是被锁住的,却被用蛮力qiáng行破开了。 一滩还在缓慢流动的血从门底的缝隙淌了出来。 容音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刀柄,推开门走了进去。 推门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门的旋转,以至于最后门只能半开着。 她侧身走进病房里,看到门后夹着一具被砍得血肉模糊的男性尸体。 车湖跟在她身后蹭了进来,看到那具惨死的男尸后,吸了口凉气。 那个男人的胸膛都被用刀戳烂了,胸膛和腹部几乎可以用泥泞来形容,各种脏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都变成了血糊糊的碎块。 容音瞥了一眼尸体,走到离她最近的病chuáng前。 一路走来,她见过的所有病房,三张chuáng之间的chuáng帘都被拉到了底,露出了叠得整齐、明显无人的chuáng铺。这间病房则不同,除了最里面那张chuáng,其他两张chuáng都铺着被,有人躺过的痕迹。 中间那张chuáng已经变得血淋淋的,男人应该就是在chuáng上被砍伤的,他拖着重伤的身体企图逃跑,最后死在了门口。 ——甚至因为妄图逃跑激怒了凶手,遭到了对方的疯狂砍杀。 离她最近的这张chuáng也溅到了很多血,容音掀起被角,发现被子和chuáng单上都布满了刀痕,沾着血的棉花外翻了出来。 “我收回之前的猜测。” 那具男尸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被门挤压后,男尸腹腔里血淋淋粘糊糊的东西淌了出来,拖曳到了瓷砖地上。 车湖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正扶着墙壁gān呕吐酸水,闻言有气无力道:“你说什么?” 容音的目光掠过那具男尸,停留在门把手处的窟窿上:“我原本以为,那个女人是被其他玩家杀死的。” 第3章 黑衣青年 车湖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容音垂下眼睫,沉思道:“我原来猜测,女人是被其他玩家杀死的。出于某种目的,他杀掉了她,并锁住门不让我们出来。游戏为了增加刺激,让所有玩家都参与其中,才变出钥匙,藏了起来。这样我们两个才能找到钥匙出去,继续游戏。” “但这具尸体改变了我的看法,如果只是扫清障碍,凶手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所以我们将要面临的是游戏里的怪物。” “而且,我们目前见过的病房都是敞开的,锁住的只有我们那间和这间,也就是说,其实玩家在的病房都是锁住的,必须找到钥匙才能出来。” 车湖皱眉:“等等,那凶手是怎么进来我们这间的?” “我们现在是在玩地狱游戏,游戏的怪物可能会随机投放,如果那个怪物的投放地点正好在我们的房间呢?” “最该在意的,是我们俩为什么能活着。” “我们和那个女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醒来的要晚些。我在想,会不会当时我们两个没有醒来,还未正式参与到游戏中,处于被保护的无敌状态,所以那只怪物才没有杀我们?” “等等,我捋捋思路。” 车湖感觉脑仁有点疼,他揉揉额角:“我们的门是锁死的,怪物随机投放到了我们这里,杀掉了那个醒来的倒霉女人,然后被游戏传送了出去。后来,这间病房里的玩家醒了,怪物感觉到他们活动的动静,破门而入,杀掉了男人。” “不错。” 这间病房里的陈设很简单,三张病chuáng,每张chuáng旁边放着一个矮柜子,上面摆着绿植和果篮,每个柜子旁边都立着一个挂吊瓶的架子,靠墙放着一个用来挂外套的衣架。 整个房间几乎没有可以藏人的空间,容音弯下身,查看chuáng底。 “这间病房当时还没解锁,两个玩家都在,男人死了,剩下那个玩家如果不是躲在房间里,就是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看到空dàngdàng的chuáng底,容音微微怔住:“车湖。” 车湖抱臂靠着墙,低头看到了少女有些苍白的面庞。 “你觉不觉得,这具男尸新鲜得有些过分了?” 车湖愣了愣,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无比的女人惨叫响彻了整条走廊。 这种声音会让人想到快被吊死的兔子,毛茸茸的四条腿在空中乱蹬,身子剧烈抽搐,扭成诡异的姿态,红眼睛里像要滴出血来。 或是被人扔到沙滩上的鱼,鱼拼命扑腾,只换来鳞片脱落、白肉沾满泥沙的下场,最后只能翻白肚子,张大嘴巴呼吸,直到鱼鳃的鼓动越来越弱…… 那种为了生存的、无声的痛苦挣扎。 如果它们能发出人类的声音,想必就是这种惨叫。 嘶哑凄厉,带着血丝。 “快跑,这房间藏不住人的!” 车湖赶紧拉住容音的手腕,就要往外冲,却被她躲开了。 他讶异地看着少女平静的脸,听见她轻声且快速地道:“我跑不快,逃是逃不掉的,你自己走吧,最好跑到别的楼层。” 声音是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的,伴随着女人的惨叫,一种刀锋与瓷砖摩擦的尖锐声响也格外清晰。 那声音越来越大,让人从骨头里都泛出冷意来,车湖没空多想,独自冲了出去。 冲出房门的时候,车湖看见了走廊转角里走出来的青年。 青年穿着黑衣,浑身浸满鲜血。 他右手握着一把雪亮锋利的唐刀,左手提着一个晕厥的女人。女人脸色惨白,双脚被整齐地砍断了,像条死狗似地被他拖拽着,伤口汩汩地淌着血,在地上画出两道血淋淋的痕迹。 血,好多好多血,从青年的衣角和裤脚上,从那把绘着花纹的唐刀上,从他打成缕的黑色碎发上淌下来,滴答滴答。 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双láng般锐利的淡金色眼睛,带着浓烈恶意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怪物…… 车湖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他头也不回地疯狂逃跑,绕过转角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裂般的撞击声。 他知道自己不该往后看,可是他还是回头了。 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被狠狠地砸到了雪白的墙壁上,炸出一朵巨大的红花。 那颗圆球过了几秒后才滚落,离开墙壁的时候,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 那颗球滚啊滚,最终正对着他停住了。 被抓乱的黑色头发下,是被砸得全非的人类五官。 车湖腿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死过一次并没有让他的胆量变得更大,求生的欲望和内心的恐惧反而加倍增长,他死死咬着牙,疯狂地朝前冲。 黑衣青年朝他追了过来,速度快得让人发毛,手里的刀时不时朝前砍两下,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刀锋带动的气流。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就在车湖陷入绝望的时候,前方的一部电梯忽然打开了。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了起来:“电梯下楼,门要关了。” 就在这时,黑衣青年的刀尖划过了车湖的脊背。 刀尖其实并未真正接触到他的身体,但他后背的衣服和皮肤却瞬间开裂。伤口不深,可足有十几厘米长,血液刹那间染红了他的后背。 车湖痛得脸色发白,疯狂地加快速度,冲了进去。 电梯门开始合上。 车湖转过身,后背紧紧贴上电梯壁,脸色煞白地盯着朝他冲过来的那个怪物。 黑衣青年早就杀红了眼,神情诡异而癫狂,手里的唐刀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刀花。 不要、不要…… 只要他把手里的刀往前一伸,电梯门就会再次打开! 在青年高高扬起手里的刀时,一滴冷汗滑下了车湖的额头。 砰! 那把刀狠狠砍在合拢的电梯门上,整个电梯舱都震动了起来。 谢天谢地。 车湖长长地呼了口气,身体软软地滑了下来。 后背传来钻心的剧痛,他捂着后背的伤口,嘶着气,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怪物明明可以进电梯的,他为什么不进来? 难道说…… 这个电梯比他更恐怖吗? 电梯门缓缓打开,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三楼到了。” 车湖惊恐地盯着电梯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很高很瘦,瘦到身上的病号服都是空dàngdàng的,没有什么实感。 他的后背上,没有玩家的字样。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医院的格局非常复杂,本文进行了非常大的私设。 第4章 火灾 四楼的电梯口处,黑衣青年还在疯狂劈砍着。 刀锋与金属电梯门互相切割,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砍累了,他就盘腿坐在地上,把刀收回刀鞘里,抱着刀鞘闭目恢复体力。 而就在离他不远的转角处,护士值班室内,容音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着里面的文件。 容音之前藏在那间死过人的病房里。最里面那张chuáng旁的柜子和墙壁之间有些空间,她就在那里缩成团,靠矮柜子来挡住自己。 如果是捉迷藏,这个位置并不明智,但当时已经足够了。 如果那个怪物专心去追车湖,她就不用躲,如果他顺便进来看了一眼,最多也就是像她那样看看chuáng底,不会走到最里面。 趁着那只怪物在疯狂砍着什么东西,发出整条走廊都能听见的声音时,她就悄悄走进了护士值班室,打开了电脑。 这间护士值班室还算宽敞,靠墙有两张紧挨着的办公桌,面对面放置的,容音选的是里面的那张。 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挂衣服的立式铁柜子,柜子不大,只能挂几件衣服,下面放点杂物。柜子旁边就是窗台,上面摆着一盆兰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电脑开机很快,屏幕亮起,微蓝的光打在容音的脸上。 她坐着的办公桌旁边放着一杯咖啡,一台日历。她看了眼日历,日历本被翻到了七月那页,已经过去的日子用笔划掉了。 等到电脑桌面和图标都出来后,容音又注意了一下右下角的时间。 日历显示的是7月8日,电脑则是五年后的7月8日。 相同的日期,会是巧合吗? 电脑桌面是经典的青青草原,右下角的联网图标是亮着的,表明可以使用网络。容音不假思索地打开网页,搜索地图定位,查到了她所在医院的名字——青山医院。 她点开网页的新闻界面,输入了医院的名字。 按下回车键后,唰唰唰,无数条标红的新闻出现在了网页里。各种诸如“火灾”、“爆炸”、“伤亡”等词汇让容音微微挑起眉,她找了最上面的那条新闻点了进去,快速浏览。 这间医院在五年前发生过重大火灾,时间就是在7月8日的早晨五点。在那场火灾中,三人死亡,无数人受伤,医院也在火灾里被烧成了废墟。 当地后来几次打算重建,都发生了一些怪异的事情,这片地方被认为是不祥之地,也有人说是火灾里丧生的人变成了鬼。总之,这间医院就渐渐被荒废掉了。 那个网页上还附有火灾后的医院图片,其中有一张让她格外在意。 照片应该是在救火的过程中拍的,火焰包围了整座医院楼,浓烟四起。楼底下停了无数辆消防车,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人,被救出来的,救人的,和远远凑过来看热闹的。 火光让所有窗户的背景色都变成了橙红,容音的目光扫过这些窗户,定格在了五楼的某个窗前。 上面有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 容音滑动鼠标滚轮,将这张照片放大再放大。 照片太糊了,她只能看出这是一个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容音正打算关掉界面,眼前忽然一闪,照片上的身影居然变得清晰了。站在窗前的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玩偶娃娃。 女人的气色不太好,看起来病怏怏的,整个人显得很沉郁。 娃娃是仿人类的那种,和婴儿差不多大,穿着小裙子,五官立体,金发碧眼,眼睛还可以眨动。 女人被困在了最顶楼,生还的希望很小,可她似乎并不在意,她搂着怀里的娃娃,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容音又看了眼时间,现在是7月8日零点45分。 正当她关掉照片界面,搜索这场火灾中死者的信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不算重,对方走得也很慢,伴随着的还有什么东西敲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那个怪物过来了。 给电脑供电的插排就在地上,容音弯身按下了插排的开关,电脑屏幕瞬间黑掉。 她起身打开了放衣服的柜子,柜子上面挂着一把打开的锁头,里面挂着一件白大褂。她把白大褂往外扯了扯,将柜门合上,压上锁头,紧紧锁住柜门。 办公桌下的空间很大,左侧贴着桌壁放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些文件和杂物,右侧是给办公椅留的空间。 容音把箱子往外移了移,钻进了箱子和办公桌壁之间,又伸手拽住办公椅的一条腿,把办公椅拉到了最里面。 做完这些事后,她便尽可能地缩住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对方在护士值班室门口停了片刻,随后毫不迟疑地走了进来。 容音连呼吸都放慢了些,她闭着眼,一动不动,不发出任何声音。 黑衣青年拿着唐刀站在门口处,视线掠过房间里的摆设,在办公桌处停顿了片刻,最后定格在那个紧闭着的立式铁柜上。 他挑起眉,兴奋地咧开嘴角。 容音闭着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她听不到其他声音,感觉到周围有一种诡异的静谧。 那时候,她穿着沾满血的衣服从二十层楼的楼顶坠落时,也感觉到了这种静谧。 随后身体越来越往下掉,越来越往下掉。 砰! 周围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砸地声,紧接着是铁板不断震颤的轰隆声,那个立式的铁柜居然被怪物拔了起来,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容音睁开眼,很慢很慢地侧探出头,隔着办公椅的椅腿空隙,看到了一截被黑色布料包裹着的腿。 那个怪物是人类形态? 值班室里此时寂静无声,铁柜栽倒在地上,柜门朝上。黑衣青年一脚踩在柜门上,眯眼看着那截露出的雪白衣角。 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他握着唐刀的左手拇指向上一推,雪亮的刀身便滑了出来。 他握着刀,对着锁头的位置重重一砍。坚硬的锁头在唐刀的刀锋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青年兴奋地用刀尖挑起柜门,只看到了一件软趴趴的白大褂。 几秒钟后,容音缩在办公桌底下,听到了一声轻笑。 第5章 玩偶娃娃 对方应该是个青年,嗓音很低,带着点沙哑,低低地笑起来,带着点气音,甚至有些好听。起先是轻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变得无比癫狂。 几秒钟后,容音再次听到了刀具疯狂劈砍金属的声音。 这一次声音离她如此近,金属的每次摩擦都能引起骨骼的战栗,容音闭目抱住自己,如同雕像般静默,纹丝不动。 十几分钟后,她才听到了青年远去的脚步声。 她又在原地默默等待了十几分钟,才轻手轻脚地推开办公椅,从办公桌底下爬了出来。 她以那样的姿态缩在那里,起先几分钟,身体是针扎般的麻,到后来渐渐就没了知觉,身体也开始发冷。直到现在,血液流通恢复通畅,身体才开始发酸了。 容音活动着手腕和脚腕,看着两台被青年迁怒劈坏的电脑。 电脑是联网的,代表了这个世界正常的时间,日历在护士的办公桌上,代表了医院里的时间。 ——他们现在,就在当年即将发生火灾的医院里。 这次地狱游戏的通关条件,应该是在早晨五点之前逃离医院,否则到时候,那场火灾会重演,所有人都会烧死在这里。 但是,她并不认为现在直接跑到一楼、走出医院大门就算成功。 之前那个女人的断头,已经表明这场游戏里有灵异的成分在。除了刚刚那个疯狂的青年,楼里还会有鬼魂。 直接出去肯定会死。 目前的线索直指五楼,她必须过去看看。 容音走到门口,仔细听了听声音,确认青年不在附近后,便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楼梯口处设有坚固的金属大门,她走进楼梯口,回身把门锁得死死的。 她扶着扶手,爬上了五楼。 迈出楼梯口的瞬间,容音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这层果真是太平间。 她握了握手里的刀,放轻脚步,在走廊里穿行。 身侧的房间门都是敞开着的,每一间的结构都相同,进门,视野里的三面墙壁都是成排的停尸柜。 有的房间的中央还摆着几张chuáng,chuáng上放着待冷藏的尸体,尸体上面盖着白布,白布无风自动,有时便会露出灰白色的脚。 路过每一间房间时,容音都会在门口停留片刻,却并不打算进去。发现没有动静,她便继续往前走。 还有十几米到达前方转角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吧唧,吧唧。 那声音有一种cháo湿而粘腻的感觉,听起来是牙齿啮合和吞咽,像是有人在吃什么东西,随后,一阵翻搅的声音传来。 啪嗒,有什么湿淋淋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容音放轻呼吸,贴着墙壁缓缓蹭到墙角,等待了几秒后,趁声音最响的时候,探出头快速地瞥向声源处。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女人正跪坐在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旁,láng吞虎咽着,她一手捧着红色的碎块往嘴巴里塞,另一手在尸体的腹腔里捞着,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女人留着长长的黑发,头发乱糟糟地垂在她脸上,整个人像个疯子似的。容音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到她被血肉糊烂的下半张脸和疯狂咀嚼的嘴巴。 只看了一眼,她便缩回了头。 这应该就是照片里的女人了,玩偶娃娃此时不在她身边。 娃娃应该还在这层…… 容音想到了某种可能,正当她打算去找娃娃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那个女人已经站起来了。 听脚步声,还是往她这边来的。 容音抿起唇,无声倒退了两步,转身跑到了离她最近的房间。 这里的房门都是朝里开的单扇门,门开在墙角附近。当门从外面推到极致,门后和墙角便会围成一定的空间。 容音冲进房间,不假思索地拉动门把,想要躲到门后,却意外看见门后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陌生女人。那个女人应该有二十六七岁,半长卷发,脸白,长得温柔漂亮。 身体周围的遮蔽被瞬间撤去,女人紧张地转过头,看到了静静瞧着她的容音。 愣了片刻后,她的神色顿时变得惊慌起来。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两秒。 容音看到她后背露出来一点的纸片边角,知道她就是被投放在五楼的玩家了。 病号拖鞋趿拉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容音转身朝冷藏尸体的停尸柜走去,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了,那个女人冲她点点头,往里墙角那边挤了挤,把她拽进了门后的空间。 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咔哒一声,是门后边角处的qiáng力吸铁石发挥了作用。 缓慢的啪嗒啪嗒声在门口响起,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走了进来。 门上有透明玻璃,两人都小心避开了玻璃的部分,容音半屈着膝,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水滴滴落声。 她小心地顺着门的缝隙向外张望,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背影。 女人右手上的血污被刻意擦拭过,相对于身上的其他部分要gān净不少。她的左手则抓着一颗血红色的球状物,那东西正淋淋漓漓地淌着血,表面似乎还有白色的筋络。 女人站在房间中央,布满三面墙壁的停尸柜,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几分钟后,她走到右边的停尸柜前,拉开了正中位置的柜子。 停尸柜被她用力拉到了最外面,容音看到了浑身灰白的尸体,由于温度原因,尸体的头发上还带着一丁点儿白霜。 尸体的手边放着一个颜色鲜艳的东西,正是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玩偶娃娃。 女人用没有血污的右手抓起娃娃,单手做出搂抱的动作,轻轻摇晃着,嘴里哼着轻柔的摇篮曲,另一只手抓着血淋淋的心脏,对着娃娃根本不能张开的嘴巴塞。 鲜血糊了娃娃满脸,女人见娃娃没有吃进去,越发用力地往里塞,把娃娃的脸都挤变形了。 娃娃是类似橡胶的材质,被挤压后,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女人原本跟着了魔似的,听到娃娃的“哭声”,顿时清醒了过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无措和惊慌。 她扔掉那颗心脏,双手抱住娃娃,一边走,一边轻轻摇晃,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重新归于静寂,只留下了一滩血和一颗变形了的心。 第6章 好东西 门后的两人默不作声地等待着,直到女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轻手轻脚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卷发女人长长地呼了口气,转眼又看到了地上血淋淋的心脏,她皱起眉,把视线转到别处,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道:“你好,我叫台朵,你也是刚刚进来的玩家吧,那个地狱游戏?” 鉴于她的后背刚刚已经被台朵看到了,容音便省去了介绍的环节:“嗯,我在四楼醒来,想来这里看看情况,五楼一共有几个玩家?” “算上我总共有三个。” 台朵捋了捋头发:“我们三个在同一间停尸间醒来,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那个疯女人就出现了。她直接扑过来,咬断了离她最近的男人的脖子,当时我们就吓傻了。” “我和另一个男人趁乱跑了出来,后来就在医院里跑散了。” 台朵朝容音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看样子,他也死得很惨。” “你们怎么不逃到其他楼层?” 台朵带着手表,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我们醒来不过半小时左右,期间那个女人一直在走廊里游dàng,我刚刚试过一次逃跑,没成功。不过现在她忙着哄娃娃,应该可以了。” 这层楼可以藏身的地方比四楼还要少,不宜久留。 两人很快就走出了房门,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楼梯间,同时锁住了楼梯间的门。 她们站在连接四楼和五楼的楼梯中央,轻声jiāo谈着。 这是玩家们的第一次游戏,还处于适应摸索阶段,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出现让玩家互相猜忌、互相残杀的任务。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活着通关,互帮互助是明智的选择。 两人都懂得这个道理,线索jiāo换得很顺利。 “五年前的今天,这间医院发生过一起重大火灾,具体时间在早上五点左右,我们的任务应该就是在五点前离开。” “在这场火灾中,有三人丧生,刚刚那个疯女人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还不清楚。四楼的怪物是一个拿着唐刀疯狂砍人的黑衣青年,我不觉得他是在火灾中丧生的人。” 台朵眯眼托腮:“三个死者,三只鬼,一只怪物啊……” “我在五楼见到的鬼就只有这个疯女人,她每隔一会儿就会把娃娃放到停尸柜里,自己在走廊里晃dàng,整条走廊都能听见她的哭声。过一会儿,她就会把娃娃拿出来,用碎肉块喂娃娃吃。整个过程就和你看到的一样。” 台朵想了想:“这个过程重复了两三次,我注意过,她每次都会把娃娃放在右侧最中央的停尸柜里,房间倒是不确定。” “台朵,你觉得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抱着娃娃?” “我是在火灾的照片上看到这个女人的,当时她抱着娃娃站在五楼,一点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是本身就不想活了。” 容音站起身,慢腾腾地往楼下走:“她抱娃娃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是她出事故流产了,或者把孩子弄丢了,不过既然这里是医院……” 台朵走在她旁边,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是说,这个孩子有可能是她自己打掉的?” 年轻男女不懂事,惹得女孩子怀孕,去做人流,这虽然不怎么好,却已经是现在社会稀松平常的事了。 不过那个过程对女孩子来说太残酷了,生生把肚子里的孩子杀死,扔掉,变成垃圾桶里的肉块。 做掉后突然后悔、jīng神崩溃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 这么想着,台朵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容音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她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起看过的地图:“妇产科和相应的手术室都在三楼,我们可以去看看情况,不知道在医生的电脑里能不能找到病例记录。”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三楼。 三楼安静无比,什么声音都没有,静得让人有些发毛。两人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静悄悄地在走廊里走着。 直到走在前面的台朵发出惊恐的尖叫,打破了楼层的平静。 听到尖叫的瞬间,容音下意识拽住台朵的手腕,拽着她躲进了附近的房间。 几分钟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才拉着惊魂未定、面色惨白的台朵,走到了刚刚的地方。 这附近有一部电梯,电梯门口躺着一个人。 一个gān净异常的尸体。 容音走上前,看到了车湖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他的脸呈现出一种被吸gān了颜色的灰白,眼睛圆睁,嘴巴大大张开,像是离岸后拼命张嘴呼吸的金鱼,脸上青筋明显,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的上衣被脱掉了,身体从中间剖出一条线来,肚皮分别朝两边拉,像是一个大袋子,腹腔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摘走了,空空dàngdàng,gāngān净净,一丝血迹都找不到。 就连里面的肉都是灰白色的,像是特意用热水去过血一样。 “这层的鬼又是什么?” 这样的尸体比那些带血的还要让人恶寒,台朵抱住颤抖的身体,望向身侧的电梯:“他是在电梯里遇害,被丢出来的吧?” “没必要,那尸体直接出现在电梯里就好。” 容音蹲下身,把车湖的眼睛闭上了:“他是和我同一楼层的玩家。我们被怪物追杀,我藏了起来,他应该是坐电梯逃跑了,被这层的鬼杀掉的。只是奇怪,为什么那只鬼不出现。” 容音瞥了一眼电梯。 坐电梯,难道是触发这只鬼的条件? 那如果没来到这一层呢,这只鬼就被错过了吗? 这具尸体除了死法有些骇人外,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两人绕过尸体,朝医生办公室走去。容音负责查找电脑文件,台朵去翻纸质文件。 “我这边没有什么收获。” 容音坐在电脑前,把明面上的文件都翻遍了,正在找些别的东西:“这次游戏的难度应该不高,线索比较好找,我这边没有,应该就是在你那边,你再翻翻看。” “找到了。” 话音未落,台朵就扬起唇角,冲她摇了摇手里的文件:“文件袋上有照片,很好认。我刚刚看了一下,她确实是自己来做的。” “啊,对了。” 台朵把两个文件袋扔给容音:“这两个文件袋粘在一起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暗示,你好好看看。” 容音抬手接过文件袋,打开了“附赠”的那个。 文件袋外面贴着病人的照片,二寸的,狭窄的空间里是一张瘦削的男人的脸。那个男人瘦得似乎有些脱相了,也不知道身体会是什么样。 她拿起女人的文件袋打开看,微微皱起眉:“现在是几点了?” “两点半,有什么发现吗?” “走,我们去手术室看看。” 容音将文件袋丢到桌子上,起身离开:“因为灵异因素存在,这个医院的时间线是混乱的。如果当年女人的手术真的按照文件上的时间执行的话,两点半差不多已经完成了。” “等等,你不害怕吗……” 台朵的话还没说完,容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现在手术室里,会有什么好东西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容音:老娘就没在怕的。 第7章 拼图 几个手术室离她们所在的办公室都比较近,容音查看了前面的几间,都没什么收获,直到走进最后一间。 手术室里很宽敞,各种器具准备得齐全。手术室正中央的灯亮着,照耀着下方被白布罩着的、隆起人形的手术台。 就像是呼唤着她来探索一样。 那块白布上面溅着大片大片的血,血迹还很新鲜,台朵看到了,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死掉的玩家?” 容音走上前掀开白布,发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luǒ着上半身的陌生青年。青年无声地闭着眼,但身体还是温热的。 她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切口,没有被做过什么恐怖的事情,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这间手术室和其他的手术室相比,除了像是刚刚做完手术,还没有收拾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手术台旁边放着一张可以拉动的金属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两个托盘,一大一小。大托盘上罩着白布,稍微隆了起来,上面染着不少血,小托盘上摆着纱布,放着各种手术用的工具。 那些银亮的、尖锐的金属工具上都沾着红色,闪着冷冰冰的光。 容音拿起托盘旁边放着的酒jīng瓶,拔开塞子,对着昏迷青年的脸浇了上去。她没有刻意避开口鼻,那个青年直接被呛醒了。 “这是哪……” 青年生得不错,走到路上可以吸引目光的那种级别,满脸水珠的茫然样子还有点奶,平常肯定是很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容音把酒jīng瓶放回原位,淡淡地看着他:“游戏时间已经过半了,你不可能是第一次醒来的。” “游戏说明你早就看过了吧,别làng费彼此的时间了,我是容音,她是台朵,为了逃出去,我们可以合作。” 青年望着看起来小小的容音,有些奇异,似乎觉得这些话应该由看起来年长能主事的台朵来说。 他扶着额躺回了手术室,看起来身体有些虚。 “我叫南铡。” “抱歉,我刚刚不是在装傻,先前我的确醒来过一次,不过我刚把游戏说明看完,就昏迷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被医生们围着,做了一个很恐怖手术,他们从我的身体里掏出了好多血淋淋的东西……” 台朵听着,把大托盘上罩着的白布掀开,只掀起了小小一角,足以稍微窥见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朝里看了一眼。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尖利的尖叫,她触电般地松开手,倒退了两步,五官都揪在了一起:“那是什么玩意?” 容音挑挑眉,把那块白布掀开。 看到台朵的反应,南铡有些好奇。他从手术台上爬了下来,越过容音的肩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了。 尤其是,这种东西还是“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的”。 那个托盘上摆着很多碎肉块,几乎每个肉块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皮肤,乍眼看去,肉色和血色混杂在一起,有些恶心。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些肉块虽然不大,却都带着明显的人类特征。有些是手,有些是脚,还有被绞碎成几块的头颅,有的碎块上还长着没有睁开、甚至还没有饱满眼球的眼睛。 这是一个被夹碎的婴儿。 南铡和台朵都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空气里泛着淡淡的胃酸味儿。容音面无表情地皱了皱鼻子,歪头观察着这些碎块。 思索了片刻后,她的视线落在小托盘里最显眼的银色钳子上。 那把钳子很大,细长细长,她走上前,将钳子拿在手里,站在托盘前,夹起那些肉块,移动它们的位置。 “你在做什么?” 南铡最先吐完了,他嫌弃地用袖子摸了摸嘴巴,走到容音身后。 “我在试着把它们拼起来。” 容音垂下眼睫,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根据这些碎块的大小来看,当年那个女人做的应该是扩宫排空手术。” “她大约是在怀孕中期,婴儿的身体基本完全成形,所以在做手术的时候,医生得先用抽吸导管把羊水抽gān净,再将这把钳子伸进去,夹碎婴儿,一块块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 她说着抬起手,冲他们晃了晃夹子,夹子上端的碎块也跟着晃起来,溅出了几滴血。 血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可她似乎无所觉察,只平静道:“其中婴儿头颅是最难出来的,所以要多夹几块。” “别说了……” 台朵刚刚直起腰,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又弯着腰继续狂吐,最后只是gān呕。她的两只眼睛都憋红了,不停地流着泪。 南铡看着容音,神色有些复杂,既包含着惊恐,又带着点类似于恼羞成怒的情绪:“我是问你做这个有什么用,gān嘛把那种事说得那么详细,这里本来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容音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钳子递了过去。 南铡的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懊恼地摊手:“我错了。” 容音并没有理会他,将最后一块肉放到她想要的位置后,她就放下钳子,向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着托盘。 “这种手术到后面还要进行刮宫,并清点已经拿出来的肉块。医生通常会把肉块拼接起来,看看是否能拼成完整的婴儿,确保所有东西都清除gān净了。” 话音未落,托盘上的肉块开始蠕动了起来。 那些肉块仿佛有自我意识,主动寻找着周围的肉块,蠕动,贴合,嫩肉芽在缝隙之间快速生长,将那些碎块连在了一起。 很快,托盘上就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婴儿。 容音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确定婴儿没有攻击性后,就扯下了手术台上的白布,将婴儿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她转过身,对南铡和台朵道:“我现在准备回到五楼,把这个孩子送给那个女人,你们是去,还是打算就在这里呆着?” 从看到婴儿碎块的时候起,台朵就没怎么说过话,现在被问到,也只是点点头:“我和你去吧,这层的鬼说不定更可怕。” 至于南铡,真要算起来,他清醒的时间还不够半个小时,他对这间医院和要达成的任务一无所知,自然是不愿意落单的。 三楼的鬼始终都没有出现,三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楼梯间,又回到了第五层。 “你们跟在我后面就好,保持一些距离。” 容音抱着婴儿走在最前面,对身后的两人开口:“如果婴儿管用,自然最好,如果女人还是会攻击我们,你们俩就先跑。” “既然是游戏,鬼对玩家就会有相对仇恨值。在这女人面前,比起我这个自杀进来的,堕胎的女人和骗女孩子上chuáng的渣男,会更危险吧。” 容音顿了顿,转头去看两人的表情:“看来我猜对了。” 第8章 追逐 台朵被她沉静的目光注视着,眼睛有些红,似乎是要哭的样子。但也只是要哭,她咬了咬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南铡倒是一副被戳中痛脚的模样,恼羞成怒到了某个程度,开始变得无所谓起来,笑着道:“小妹妹,你还挺聪明的,不过大家既然都来到这了,半斤八两,谁比谁gān净啊。” 容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转身继续朝前走,很快,她就听见了那阵熟悉的啪嗒啪嗒声。 几分钟过后,女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的转角处。 那个玩偶娃娃不知道经受过了什么,浑身沾满了血,脸上的血都开始凝固了,黑红黑红地糊在脸上。女人抱着娃娃,抬起头注视着离她不远的容音,歪了歪头,缓缓咧开嘴角。 一阵像是哭泣的嘶吼声从她的喉咙里传了出来,女人抱着娃娃,疯狂地朝容音奔去。 容音听见了身后奔跑的声音,台朵和南铡都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她站在原地不动,把怀里的娃娃朝前举起:“这才是你的孩子。” 女人带着血的手,在距她眼眶两厘米处停住了。 容音比较矮,鼻尖差不多到女人的下巴,带着血腥味的冷气从女人的鼻子呼出来,喷在她的眉骨处。 女人低下头,伸手将婴儿脸周围的白布拨开,注视着那张五官尚未发育完全的、湿漉漉的脸。 啪嗒一声,女人手里的玩偶娃娃落地,发出尖利的吱呀声。 女人粗bào地夺走了容音怀里的婴儿,她紧紧地将婴儿抱在怀里,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孩子……” 她转过身,朝原来的方向返回,越是向前走,身体便越是虚化,在走到转角的时候,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容音站在原地,看到了女鬼消失的全过程,等到她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后,弯身捡起了被女人遗落在地的玩偶娃娃。 她扯着袖子,把娃娃脸上的血污擦gān净,使之大致能看出来模样,然后将娃娃快要脱落的蓝色玻璃眼珠安了回去。 她抱着娃娃,转身冲站得远远的两人道:“已经处理好了。” 就在这时,一声冰凉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过是最平常的机械女音,有时候坐电梯或者办电子业务都能听到,在此刻,却让在场的三个人都面色发白。 “五楼到了。” 台朵和南铡就站在电梯口附近,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俩都不由自主地朝电梯口看去。 银色的金属电梯门缓缓拉开,露出了站在电梯舱中央的黑衣青年。 那个青年正弯身盯着电梯侧壁上的健康提示,他们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一截雪白脖颈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肤色很白,沾满鲜血,视觉感受要更加鲜血淋漓。 那把出鞘的唐刀被他握在手里,光线恰好,一道耀目的银光如涟漪般从刀柄处漾开,滑到滴着血的刀尖处,微微一闪。 残酷,美丽,像是冰冷的星星。 两人本来想掉头就跑,却因为双脚发软,最后只是堪堪后退了半步,南铡还不小心踩到了瓷砖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那声音轻微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青年的耳朵却抖了抖。 他转过身,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jīng致俊美的脸,被血液浸湿的黑色碎发下,是一双罕见的淡金色眼睛。 看到两人惊恐的神情,青年挑挑眉,露出开心的笑容,漆黑的瞳仁活跃在眼里那美丽的金色上,因为兴奋而逐渐变大。 收缩,扩张,最后变得又大又圆,暗示着无尽危险。 快跑! 两人几乎是同时迸发出尖叫声,疯狂奔跑。 在他们俩被青年追逐的时候,容音已经快要跑到附近的楼梯口了。高速的奔跑让她脸色有些白,她捂着心口,努力地平复呼吸,微微皱起眉。 她的体能真的太弱了。 只要开始剧烈运动,她就会有窒息感,并且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会越qiáng烈。 她缓缓走到楼梯口,刚要推门,身侧就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容音怔了怔,往自己的右侧看去。 这间医院每层楼的构造都是相似的,正好就是一条轨迹围成正方形的走廊,当时他们在正方形的左侧边中点处分开,她按顺时针的方向逃跑,他们是逆时针。 虽说按照这个规律,他们迟早会碰到,可是怎么会这么快? 那个青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抓到了台朵,杀掉她了吗? 那一声凄厉惨叫后,周围就陷入了针落可闻的死寂之中,几秒钟过后,锋利刀尖划过瓷砖地的声音就朝她靠近了。 容音抿抿唇,用力去推眼前的门,眼睛微微睁大。 这边的楼梯口,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啪嗒,啪嗒,黑衣青年从楼梯口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右手握着唐刀,左手捂着脸,眉头皱得死紧,淡金色的眼睛里溢满怒气。他的皮肤很白,染上任何色彩都很明显,整张左脸都呈现出了不自然的红色,一个轮廓分明的掌印。 解决了那个女人,还有两个…… 一条毫无胆量的软骨虫,一只溜得很快的小兔子。 这层楼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少,青年并不急着去追他们。两侧的楼梯口都被游戏锁住了,就算他们能通过楼梯跑到其他楼层,也会被别的鬼收割。 他随便看了几间房间,看了看房门后面,检查了房间中央摆着的几具尸体后,就随便找了一间房间,打算睡觉。 找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比起像猎犬般寻找,他喜欢疯狂追逐猎物,看着他们惊慌恐惧到极致,尖叫着逃跑的样子。 血液喷出来的时候可是美极了。 他找的这间房间里摆着两张铁架chuáng,上面铺着白色的被褥和chuáng单,两具尸体躺在上面。他把左边的那具尸体拨到了地上,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还不忘把白布也盖到身上。 随后,他就慵懒地闭上眼睛,放慢呼吸。 而此时,在他右手边不到两米处,一层铁皮之隔,容音就躲在停尸柜里,与一具车祸致死、面目全非的女尸相偎相依。 第9章 他的标记 停尸柜的铁皮有些厚,外面的声音都被削弱了很多。 容音无法从脚步声判断青年是走进来还是离开了,因为那声音太低,她甚至无法弄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脚步声。 不过,重物落到地上的扑通声,她还是听见了的。 就在几秒钟前,那个青年走进来了,并且碰掉了某具尸体。 停尸柜里的空间还算宽敞,构造有点像是抽屉,不但能从外面推拉,在里面努力扒住通道两边,也能把这“抽屉”带进来。 她就是这么爬进来的。 容音此时正待在女尸的小腿旁边,这里的空间可以让她蜷曲起来,她将自己抱成小团努力取暖,默默在心里计时。 太平间停尸柜的温度大约在零下10到20摄氏度,这种温度就算是穿上棉服也会觉得冷,现在她身上除了薄薄的病号服就什么都没有了,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渗进了骨头里。 最冷的地方就是她身体与金属柜底接触的部分,她感觉自己就像躺在了一块巨大的坚冰上,马上就要冻住了。 在这里待太久,就算她不会冻死,手脚也会失去知觉,到时候被抓到的可能性就会直线上升。 如果青年在翻其他停尸柜,她是能感受到的,这么久都没听见动静,他应该是去别的房间了。 容音闭目默默数着数。 418、419、420…… 七分钟,时间不短不长,足够他过一个转角了。 容音对着僵硬的手掌呼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扒着停尸柜两侧的内壁,靠着身体和柜底的摩擦力,缓慢地带着柜往外蹭。 当停尸柜伸出来的长度足够她露出头的时候,她就趴在女人的尸体上,努力往外爬,刚刚探出头,就看到了醒来的青年。 青年似乎也才醒,他坐在停尸chuáng上,左膝屈起,左手搭在左膝上,右手则握着团成团的白布,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那柄唐刀已经归鞘,就靠在他的腿上。 青年看起来格外懒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擦着。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视线jīng准无误地落到了容音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里是无尽漆黑,时而有点点冰蓝色闪烁,像是夜空里几颗相距甚远的孤寂的星星。 他的眼睛是美丽的淡金,láng瞳般的颜色,正中的黑色瞳仁正在不断放大,如同日食里疯狂侵蚀光明的黑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咧开嘴笑了,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容音不慌不忙地从停尸柜里爬了出来,双足落地的时候,还用袖子擦了擦眼睫上化出来的水汽。 黑衣青年盘着腿,全程歪头注视着她的动作,等到她站稳了,才从chuáng上下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她面前。 青年太高挑了,站在容音面前的时候,挺拔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让她有种躲在树荫下的错觉。 青年垂着头,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她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卷发后,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到她的发顶,粗bào地揉了揉。 “为什么不逃?” 稍显沙哑的低沉嗓音轻轻落在了容音头顶。 “我跑不快,迟早会被你追上。” “为什么不叫?” 容音闻言仰起头,凝视着那双láng一般的浅金色眼睛。 她眨眨眼睛,如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我不想让你太得意了。” 青年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愣怔了片刻后,他捂住脸,轻轻笑起来,越笑越狂。整个房间都回响着他的笑声,恐怖之余还带着一丝魔性。 他单手抓住容音胸前的衣服,将她整个人提到了眼前:“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猎物。” 容音抬起手,将匕首插到青年的肩头,血液喷溅出来,染红了她的唇。她轻轻开口,声音里似乎也带着血腥味儿。 “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遇见了。” 青年并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只疑惑地歪歪头。 “第一次遇见,我躲在那间病房里,你追着我的同伴,忽略了我存在的可能,第二次遇见,我躲在值班室的办公桌底下,你完全被我锁住的柜子迷住了。” 匕首已经被送到了她力所能及的位置,容音垂下手,脸色因为轻微的窒息而愈发苍白:“事实上,如果不是你恰好睡在了这间房间,我这次也有九成把握躲过去。” 这间房间是青年搜索过的第五间房间,就算他会检查每个停尸柜,连续检查完四间房,连续的失望感就会让他失去耐心,到后面,他就不会那么细致地检查了。 哪怕他依旧会每个都检查,也只会把停尸柜拉出大半截,看看尸体的脸,而她缩在停尸柜最里面,很难被看到。 她选择的还是死相这么难看的尸体,谁都不会想多瞧上一眼。 青年闻言低低笑起来,他把唐刀丢在地上,轻巧地抽出扎在肩膀上的尖刀,点在容音的脸上:“所以你很不甘心,是吗?” 银色的刀与少女的脸颊相碰,柔嫩的皮肤顿时被划开,沁出一滴嫣红的血珠。 一阵尖锐的痛楚从脸上传来,容音抿起唇,没有挣扎。 刀尖并未深入,而是在她的脸上缓慢地游移开来,最后,有些笨拙地在她的左脸画出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叉。 刀尖所到之处,留下细细的鲜红色血线。那些红线有生命般的蠕动起来,越变越粗,最后突破了伤口的界限,从少女白嫩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青年盯着她的脸,浅金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妖异的迷离。 容音看到他凑过来的唇,偏头正要躲,脸上就传来一股陌生的温热湿软之意。 与此同时,带着暖意的呼吸喷到她的眼睫上,和太平间里的冷意jiāo替,激起身体的一阵战栗。 过了几分钟后,青年舔光了她脸上的血,将她放到了地上。 “我的刀在地上。” 他餍足地舔舔唇角的血迹,眯眼笑起来:“在我把它捡起来,走出这个房间之前,是你最后逃命的机会。” 青年弯下身,凑到她的颈间,像是犬科动物般用力嗅了嗅,沙哑的声音幽幽地传进她的耳朵。 “现在,快跑。” 容音抱紧怀里的布娃娃,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身后,青年挑起唇角,弯身捡起了那把唐刀。 这把唐刀的鞘是纯黑色,绘着金色的古老花纹,看起来有些神秘。刀身从刀鞘滑出来的声音清越无比,几乎是瞬间,青年就把刀拔了出来。 纤长银亮的刀身映着他的脸,将他兴奋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第10章 背对者 容音跑到走廊转角的时候,青年正从房间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一瞬间,两人的视线遥遥相碰。青年眯起眼,冲她咧开嘴角,因为他那张俊美的脸,这个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勾引。 玫瑰色的勾引,眼角眉梢的喜悦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当花瓣落尽后,雪亮的刀锋便伸了出来。 容音疯狂地朝前跑,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跑。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已经躲无可躲,楼梯门被锁住,这部电梯是她唯一的机会。 电梯就在前方,而且正好停留在五楼,正当她距离电梯只有十几米的时候,前方转角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浑身满是溅出来的血,形容láng狈,是南铡。 他在某个房间躲了很久,没有听到青年的动静,现在也要冒险坐电梯出去了。 转角的视野很好,南铡当然看到了容音,也看到了她身后距离不过三十米左右的青年。看到那把长而亮的唐刀,他神色骤变,慌忙走到电梯口,按开电梯闪了进去。 他的身体正对着电梯门,或者说正对着奔跑的容音,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南铡看出了容音濒死的处境,他看着少女拼命奔跑的样子,又看向她身后越来越近的杀人狂。 他没有犹豫,飞快地按下了关门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门缝大约还剩二十厘米宽的时候,或许是剩余不多的良心作祟,南铡朝容音看了一眼。 她距离电梯只有十米,青年距离她,也只有十五米左右了。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巨大的潜能,逃跑的速度会非常快,如果他这时候肯等她,她冲进来,他快速按上关闭键,在青年冲到电梯口时,他们已经安然无恙地下去了。 但是南铡不愿意,也永远不会这么做。 他的命那么重要,怎么能当做赌注,用来赌她能否跑进来? 所以他也只是想看看而已。 南铡的目光落到容音满是鲜血的左脸上,移到她的眼睛里,出乎意料的是,少女的眼睛里并没有愤怒或者被抛弃的怨毒。 她的眼神依旧是冷淡的,沉静的。 她甚至就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似乎从没指望过他能做什么。 南铡看到容音抬起手,抓紧了手里的玩偶娃娃。 他愣了愣,在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之前,那个玩偶娃娃已经被狠狠扔了进来,jīng准无误地穿过了电梯的缝隙,砸到了他身后的电梯壁上。 感应到有东西穿过,电梯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短短几秒,容音飞快地冲了进来,回身按住了电梯关闭键。 身后青年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没有回头,而是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玩偶娃娃,站到了电梯的角落里。 就在电梯门合上后两三秒,一阵剧烈的撞击就从门口传到了整个电梯舱。 万幸的是,电梯的质量很好,摇晃了片刻后,依旧慢腾腾地往下移动。 “你这个人……” 电梯门快要完全合上的时候,青年的刀都快伸到他们眼前了,南铡被吓得手脚发软,只能勉qiáng靠在电梯壁上。 他张张口,想说她两句,最后还是憋回去了。 她在手术室,完全可以把他丢在那里等死,在五楼面对女鬼的时候,她也可以骗他做她的挡箭牌,但是她没有。 先别说他有没有资格去指责她,就算有,他们本来就是罪人,对任何人的善良品质抱有期望,都是可笑的。 这也是她进来后,没有对他刚才的白眼láng行为发火的原因。 电梯还在移动,南铡靠着电梯壁,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忽然听见容音道:“我们要去的楼层,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什么? 南铡下意识地朝电梯门旁的按键部分看,一个鲜亮的红色按钮闯进了他的视野:“我进来后,根本没按几楼啊?” 话音未落,冷汗冒出了他的额头。 南铡试图按上别的楼层,都没有反应。他慌忙地按住开电梯键,可除了他疯狂按动按钮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两个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南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容音倒是没什么反应。 就算电梯不是被控制住的,她也打算先去二楼,除了此行更危险些,事情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等待着电梯停下。 从他们上来到现在,电梯的运行总共也不过花费了二十多秒,几乎是他们意识到问题的瞬间,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二楼到了。” 容音挪动了几步,正对着电梯门站好。 银色的金属门在她面前缓缓拉开,她抬起头,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个男人穿着病号服,两只袖子和两条裤腿都挽了起来,露出了如huáng竹般gān瘦的手臂和小腿。他的病号服质量并不好,非常薄,几乎是半透视的程度,容音能大致看出他身体的轮廓。 他的整个身体都很瘦,从锁骨往下到胸腔,皮肤紧紧勒着骨头,大约到了胃部的位置,身体瞬间变宽,宽度几乎是加倍增长的,不像是由于肥胖或者疾病。 长年饥饿的人,他们的肚子也很大,却没到这么可怕的程度。 按理来说,这种身材,他的腿是无法支撑住身体的,可如果是靠轮椅,他完全可以用这种形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容音思索的时候,电梯门始终敞开着,这么久没有人出去,它也没有再闭合。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动弹过,他就站在距离电梯门口两米处的地方,静静地背对着他们。 看来不出去是不行了。 容音没有犹豫,率先迈出了电梯门。 就在她的脚踏出电梯范围的时候,男人忽然像是被接上了电源的电器,也向前走了半步。 容音挑挑眉,继续朝前走,她身前的男人也在朝前走,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她换成同手同脚,男人也换成同手同脚,她往后退,男人便也往后退。 如同安装了动态捕捉系统的机器,完美地复刻了她的动作。 第11章 破局 此时,南铡依旧靠在电梯壁上,犹豫着不敢出去。 他跟着容音离开手术室的时候,路过了那部死人的电梯,车湖被掏空腹部的凄惨模样现在还烙印在他的心里,他有预感,就是这只鬼做的。 他可不想死! 自从醒过来后,南铡就一直在流汗,病号服都湿透了,湿乎乎地黏在后背上,弄得他烦躁异常。 正当他缩在电梯里,既不想出去,又对现状无能为力的时候,偶尔一瞥,发现电梯按键处的鲜红按键居然消失了。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按上了一楼键。 “电梯下楼,门要关了。” 听到声音,南铡愣了愣,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他疯狂地按住关门键,让电梯更快地关上,同时笑着看向还在走廊里的容音,心里多了一点类似报复的快感。 这一次,她可没办法搭上他的便车了。 聪明又如何? 她就在这里,陪着那只鬼好好玩玩吧。 南铡靠着电梯壁,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他望向少女纤瘦的背影。容音依旧与那个男人僵持着,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没有转身,而是把左手伸到了背后,冲着他的方向晃了晃。 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破烂的玩偶娃娃,娃娃是头朝下的,脏兮兮的脸正对着他,两只深蓝色的玻璃眼睛眨啊眨。 她是什么意思? 南铡张开嘴,还未来的及发声,电梯门就完全合上了。 电梯下楼。 听到身后电梯运作的声音,容音收回手,把娃娃抱在怀里。 她看着距离自己两米的男人。 这场火灾中总共有三位死者,眼前的就是其中一位了。 她和台朵在三楼找资料的时候,她扔给过她两个粘在一起文件袋,两份资料她都仔细读过,其中一份就属于一个形容枯槁、消瘦异常的男人。 这个男人患有癌症,身体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在7月8日的凌晨三点,有一场他的大型手术。这种大型手术通常都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完成,这就意味着,当火灾发生的时候,他还在手术中。 他是为什么丧生的? 医院没有及时对他进行转移,他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很有可能,如果他现在处于肚皮被剖开,腹部两侧朝外翻的状态,他现在的身体轮廓就说得通了。他的肚子里塞的应该不仅仅是他剩余的器官,还有从车湖身上摘下来的部分。 容音垂下眼睫,细细思索。 车湖从电梯走出来,看到了眼前的男人,注意到他的病号服没有玩家的字样后,开始恐惧惊慌,想要缩回电梯里。电梯始终没有移动,他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 就变成了她现在面临的情况了。 他做了什么,让男人出现在了他身边,剖开了他的肚子呢。 容音站在原地,望向电梯门。那两扇门紧闭着,金属的平滑面光亮如镜,模糊地映出了她的身影。 车湖是死在电梯门口的。 他发现男人会跟着自己,惊慌失措,下意识地跑向电梯,男人跑在他的前面,他们的眼前,就是这两扇紧闭着的电梯门。 光亮如镜…… 这间医院的消火栓格外多。 从平面上看,走廊共有四段,两两垂直,围成正方形。除了四个走廊转角处以外,每段走廊还分布着四五个消火栓,且分布在走廊的两侧,放置并不规则。 这样的话,一层楼大约就有二十多个消火栓。 这样分布未免太密集了些,容音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她以为这个线索和火灾有关。 现在,倒是该换一个方式思考了。 那些消火栓式样相同,镶嵌在墙壁上。从外面看,就是一面矩形的镜子,上面写着“消火栓”这三个字。 电梯已经回不去了,她若是想离开,最近的就是左边的楼梯口,从这里出发,至少需要经过一个转弯。 那时候,男人走在前面,镜子里会清晰地映出他被剖成两半的、塞满脏器的腹部。 某些鬼魂对他们的现状是无所觉察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没有怨恨,便没有攻击力。直到他们意识到自己死了,怨气爆发。 如果不是这种可能,镜子就是一种必要条件。 那个男人是无法转身的,他永远只能背对着她,可如果他们站在镜子前,镜子里便会有一个向她展示血淋淋的腹腔的鬼魂。那时候,不是她被拉进去,就是他冲出来。 容音抿起唇,抱着娃娃小心地在走廊里移动,每当前面出现镜子,她便侧着身走,让男人始终背对着那些镜子。 很快,她便成功地来到了楼梯口。 容音抱着娃娃来到一楼,刚刚推开楼梯口的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夹杂着无尽恐惧,还带着软弱的哭腔,就在她身侧的转角处响起,不用想,是南铡。 容音歪歪头,细细听着青年的惨叫。 听了几声,似乎是觉得腻了,她抚了抚长发,转身便走。 一楼的布局和其他几楼不同,这是病人和家属刚进来就能看到的地方,相对来说要更加宽敞明亮。容音抱着娃娃朝大门的方向走,将身后的惨叫声抛得越来越远。 鲜艳的红色血液喷溅到了转角的墙壁上,雪白和血红jiāo织,像是雪里开了大片的红梅花。 轻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小女孩出现在了转角处。 她的全身都被大火烧坏了,原本柔嫩洁白的皮肤呈现出恐怖的焦黑色,皮肉翻卷,鲜血淋漓。两只手的手指烧得只剩了半截,露出黑漆漆的断口,一碰似乎就会掉渣。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消失了,惨不忍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两只眼睛甚至都无法睁开。她只能摸着墙壁,缓缓前行,双手在墙壁上留下漆黑的痕迹。 “娃娃,我的娃娃呢……” 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茫然地朝四周望,可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能循着容音的脚步声,跟着她往前走。 听到了身后小女孩焦急的声音,容音转过身。 她在护士值班室找到的那条新闻里,除了报道过死者的人数外,还着重点出了死者里有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的事。那条新闻也是以此为噱头,大赚流量,排到了网页的第一位。 容音没有动,直到小女孩走到她的面前。 小女孩仰起脸,露出了带着血丝的脸庞。她的嘴巴被烧得粘结起来,每次费力张开,血都会从嘴唇上的裂口流出来。 “请问,你看见我的娃娃了吗?” 第12章 通关 小女孩身上有股很浓的焦臭味,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容音垂眸凝视着她的脸,声音平静无波:“你的娃娃在我这里,如果你想要,就必须帮我打开医院的大门。” 小女孩的身体都被烧坏了,身上的雪白连衣裙却完好如初,上面还沾着不少南铡的血。听到容音的话,她皱了皱鼻子,表情似乎有点遗憾:“好,我可以让你离开。” “不过,我只能放你一个人出去。” 容音瞥了一眼在墙角缓慢流淌的血:“成jiāo。” 整栋楼的玩家,只剩她还活着了。 正当两人打算朝医院大门走的时候,一道冰冷的机械女音忽然响了起来:“一楼到了。” 容音闻声停住脚步,身侧的小女孩仰起头,满脸疑惑。 容音垂下眼睫,摸了摸左脸上的叉号。她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不过那些痂很软,一碰就破,血液沾满了她的手指。 她看着鲜红的指尖,视线转而落在小女孩的脸上,声音轻轻:“你拿到娃娃,可能会再费点事了。” 她说着转过身,看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黑衣青年。 青年也看到了她,他缓缓抽出唐刀,对她笑起来。 容音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娃娃扔了过去,掉头就跑。 在娃娃快要砸到青年身上的时候,雪亮的光芒在半空中划过,速度快如闪电。啪嗒一声,娃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别掉落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吱呀声。 黑衣青年甩了甩手,朝她追过来。 “娃娃……” 小女孩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乖巧地等待着。 直到听见娃娃发出的吱呀声,她才似有所感,转身走到娃娃附近,跪在地上摸索,连青年与她擦肩而过了都不知道。 “我的娃娃呢……” 只剩半截的手指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来回摸索,终于,她找到了娃娃被分成两半的身体。 小女孩愣住了,她怔怔地把两半的娃娃抱在怀里,勒得很紧,像是要把娃娃镶嵌进身体里。 一声充满愤怒的凄厉哭声响彻整条走廊。 听到身后发出的巨大撕裂声,容音一边跑一边回过头,视线掠过身后的青年,她看到小女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向上仰起头,嘴巴咧开到极致,几乎整颗头都快要裂成两半了,只留几丝皮肉连接。那张裂开的巨大嘴巴里翻出了什么东西,冰冷的,尖锐的,咬合起来咔嚓作响。 那是铁制的螺旋口器,威力堪比粉碎机。 光是看着那不停运转的金属口器,就会让人头皮发麻。 容音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窒息感越来越qiáng烈了。 “还我的娃娃!” 小女孩哭泣着,疯狂地朝两人冲了过来,速度居然比青年还要快,不出几秒就追上了他们。 她奋力扑向了离她最近的青年,瘦小的身体挂在他身上,巨大的口器则狠狠地咬穿了他的肩膀! 骨头被咬穿的声音并不是特别响亮,却极具穿透力的传进了青年的耳朵里。 他神色未变,只伸出手,白皙修长的五指覆到小女孩的头顶,瞬间箍紧,往外拽着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的牙齿死死咬合,如同锋利的捕shòu夹,三角形的利齿既已尝到了血肉的味道,便怎么也不肯松开了。 青年面不改色地拉扯着,直到血肉撕裂的声音自肩膀处响起,几滴血溅进眼眶,把他的眼睛都染成红色时,他才轻挑起眉。 他看着前方容音努力奔跑的纤细身影,又瞧了瞧挂在肩头的小女孩,神色有些无奈。 “啧,真麻烦。” 容音头也不回地奔跑着。 医院的玻璃大门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冲到医院大门前,刚要推门,抬眸却看到了大门玻璃上青年的倒影。 小女孩并未拖延他太长时间,他距离她只有三米了,正缓缓举起手里的唐刀,向她走来。 容音注视着玻璃上的倒影,朝门走过去。 感应到她的存在,门自动打开,她的双足成功踏出了医院。 雪亮的唐刀快速落下,只来得及削掉她的一缕长发。黑色的卷发光洁柔滑,似绸缎,似羽毛,轻飘飘地落下,被青年接在了手里。 就在容音走出医院的瞬间,时间流速加快,远处的钟楼上,时针和分针飞速旋转着。 咚—— 凌晨四点钟。 咚—— 凌晨五点钟。 身后传来浓浓的烧焦味道,浓烟将容音的身体包裹起来,她转过身,盯着玻璃大门。 那扇门已经完全封闭了,青年正站在玻璃门后面,勾起唇角盯着她,右手上是还在滴着血的唐刀,左手上是她的长发。 橙红的火焰在他背后熊熊燃起,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鲜明。 容音将手贴在玻璃门上,仰头望着青年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动了动唇,目光仍旧是微冷的,看不出情绪。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青年眯着眼,微微皱起眉,似乎是在反应她说的内容。 等到明白她在说什么后,他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弯下身,俊美的脸凑近玻璃,视线与容音相平,淡金色的眼瞳深深望进她漆黑的眼底:“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轻轻说着,伸出指尖,在自己的左脸上画了个叉。 做完这些后,青年便笑着直起身体,将唐刀横着扛在肩头,转身走回了烈火之中,灼灼的红色莲花逐渐将他吞噬殆尽。 【恭喜玩家通关新手副本:恐怖医院】 第二卷 莲子村 第13章 福袋 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无数种声线混合,仔细听的话,能从里面听到各种年龄段的声音,青年,少女,幼童,老人。 在那道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容音眼前的医院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望不见边际的白色空间。 在距离她两三米处的地方,有一个纯白大理石打造的平台。容音走到平台前,还未仔细看,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新手副本:恐怖医院】 【突出表现:成功在收割者手下存活,独自存活通关】 【获得称号:冷静的思考者】 【通关评价:A】 【获得:新手福袋,收割者奖励】 平台上逐渐氤氲起一阵光芒,是神秘的紫色,光影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变幻着形状,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那光芒只出现了几秒钟,当它逐渐散去,平台上就多了两只福袋。一个是带着金色花纹的红色新手福袋,一个是黑色的福袋。 容音将那只黑色福袋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这只福袋是纯黑色的,布料上有许多隐秘的压花,福袋正中用金线和银线绣着一把出鞘的唐刀,刀尖莹莹闪着血光。 她拆开那只福袋,里面是一枚铂金戒指,戒指上未镶嵌任何宝石,只在周围雕刻着神秘古老的花纹,看起来有些熟悉。 这个戒指上的花纹,和唐刀刀鞘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恭喜你开出物品:收割者的契约】 【物品描述:这个戒指与收割者有着密切的联系,佩戴后,玩家可以在危机时刻召唤收割者,只可使用一次,但请注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容音垂下眼睫,回想起了青年眼底的笑意。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即将被火焰包围的时候,他如是说道。 容音拈起那枚戒指,缓缓套在了右手食指上。 青年是故意放她离开的。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回报…… 她将手伸到眼前,纤细白皙的五指舒展开。那枚银色的戒指衬着她雪白的皮肤,色泽变得愈发明亮了,莹莹闪灼着,光芒微冷,像是天上的星星。 如他所愿。 新手福袋里面是一张huáng色的符纸,上面是潦草的朱砂咒语。 【恭喜你开出物品:驱鬼符】 【物品描述:驱鬼符,燃烧可以使周围的鬼怪显形,烧成灰喝掉可以解除诸如鬼附身之类的负面状态,贴到鬼魂身上,可以对鬼魂造成一定伤害。】 【所有的奖励均认主,不可jiāo易,不可互相抢夺,违者抹杀。】 【每次游戏结束,玩家都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请玩家抓紧时间调整自身状态,准备迎接新的游戏。】 话音未落,平台上的光芒再次亮起,投影出了时间。 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 容音瞧了一眼时间,转身离开了平台。她对着空气抬抬手,几乎只是瞬间,一张松软的大chuáng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紧接着,chuáng头柜,书桌,台灯,窗户,chuáng帘…… 几秒钟过后,她就站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里了。 容音坐到chuáng边,盯着枕头边上放着的皮卡丘布偶。皮卡丘的布料已经有些旧了,似乎被洗过很多次,左边那只黑色玻璃纽扣的眼睛也掉下来过,用其他线缝了上去,看起来有些突兀。 容音面无表情地盯着皮卡丘,皮卡丘也依旧乖巧地盯着前方,黑色的眼睛映照出少女毫无生气的jīng致面庞。 但是,慢慢的,在那黑色的倒影里,少女努力地弯起唇角。她似乎很久都没有笑过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却依旧很美。 “皮皮。” 容音把皮卡丘抱到怀里,指尖抚上那只重新缝上的眼睛。 “我回来了。” 就在容音抱着她的皮卡丘沉沉睡去的时候,遥远的空间里,黑衣青年站在平台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着任务结算。 【游戏副本:恐怖医院】 【玩家死亡情况:8/9】 【收割者任务未完成,处以撕裂之刑】 撕裂之刑,身体的每寸皮肤每条血肉都会被硬生生剥离,在撕扯的同时,血肉还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重新结合,伤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就会被再一次撕扯开来。 鲜血四溅,惨叫不绝。 青年看到过其他收割者受刑,他知道那是什么情况。 周遭是死一般的静寂,平台上的红色光芒也早就消散不见了,似乎对他的宣判早已经结束,但青年并不着急。他挑起半边眉毛,慢条斯理地抱起胳膊,静静等待着。 终于,几分钟过去了,平台再一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代表着杀戮任务的血色光芒,而是神秘美丽的紫色浅光。光芒亮起的瞬间,他手上的唐刀也被抽走了,静静地躺在平台之上。 那道冷冰冰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 当然,这很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恭喜玩家魏轩达成隐藏任务,摆脱收割者身份。联系物品已发送给相应的玩家,当该玩家使用时,组队即成立,你的通关进度将与该玩家同步,请珍惜这次机会。】 【在该玩家需要你之前,执行撕裂之刑。】 话音未落,青年脸色微白,跪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的后背上喷涌出来,瞬间浸湿了他的黑衣。像是大雨浇湿了挂在外面的gān衣服,血流快速地从他的衣服上流淌下来,拖曳到地上。 青年死死地咬着牙,额头上沁出了薄薄的汗珠。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冷淡小姑娘,她虽然看起来小小的,像是任人捏圆搓扁的柔弱娃娃,但实际上,她可比他见过的许多人要厉害多了。 “啧……” 他单手捂住脸,发出恨铁不成钢地叹息。 “你这家伙,可不要太逞qiáng啊。” 睡梦中的容音忽然感觉有点冷,她皱了皱鼻子,醒了过来。 看到周围陌生的人和物后,容音坐起来。半小时在她的睡梦中飞速流逝,她现在明显是又在游戏世界里了。 此时,她正和几个人坐在一条破旧的木船上。 这里是一片湖,湖水深绿里掺着一点暗沉的灰。湖里长着茂密的芦苇,船因此行进得很缓慢,有时候刮蹭到芦苇,船便会轻微的摇晃起来。 悠悠dàngdàng,悠悠dàngdàng。 空中弥漫着浓郁的白色雾气,她的视野范围受到了很大限制,只能看清几米内的东西。再往远,就是一片白茫茫了。 游戏地点应该还没有到,这段时间,就是让玩家们互相认识并且适应情况的了。 这次游戏要更加粗bào,除了撑船的人,所有人的穿搭都是一样的,清一色的运动鞋、牛仔裤和半袖衫。半袖衫有些像车间工人穿的工作服,浅蓝色,上面印刷着他们的名字。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同色的鸭舌帽。 容音坐在船头,就在撑船的人旁边,离她最近的是一个清秀俊美的青年。 整条船的玩家里,目前醒着的只有他们两个,这个青年还是比她先醒来的,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青年把鸭舌帽摘了下来,露出了柔软的黑色碎发。他的皮肤很白,眼睛也非常好看,配着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给人一种温柔文雅的的感觉。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青年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他转过头,声音清亮温和:“你好,我叫肖渡,这是我的第二次游戏。” “我是容音,也是第二次游戏了。” “你看起来好小,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 容音将鸭舌帽摘了下来,用手指梳理着被帽子压趴的发丝。 闻言,她的手顿了顿,她抬眸望向肖渡,在青年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了真诚的关切之意。 或许他是真的有几分善良,或许这是他左右逢源惯了的伪装,不过那对容音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也不想去深思。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打算回答的时候,周围就传来一声尖叫。 发出尖叫声的,是一个与青年面对面坐着的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年轻漂亮,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脸上画着jīng致的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香水味。就算没穿平时的衣服,身上带着的首饰也昭示着她富有的事实。 容音瞥了眼她胸前的名字,楚三三。 “我这是在哪?” 楚三三醒来后,就看到了周围昏迷着的人,以及周围鸟不生蛋的环境。 她有些懵,视线落到撑船的人身上,落到对面的青年身上,最终定格容音的脸上。 在她眼里,白嫩嫩的漂亮小姑娘正抱着膝缩在船头,面色微白,似乎是受到过惊吓。 楚三三怔住,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脸色煞白,捂着脸再次发出了尖叫:“你们居然敢绑架我!” 这一声尖叫,把船上其他的人都吵醒了。 第14章 莲子村 先前其他人都昏迷着,单从外表判断玩家实力未免太武断,容音就随便看了看。直到现在,她才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最先被吵醒的是楚三三旁边的少女,名字叫余芭玲。 她有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极差,像是熬夜很久了的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烫成了焦huáng的卷。她的耳朵、鼻子、嘴巴都穿着环,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臂上是黑色的纹身。 “吵什么吵。” 余芭玲仰起头打了个哈欠,忽然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恐惧:“我怎么会在这,你们又是谁,等等,你们是彪哥的人,我不是说了下周肯定给钱吗,你们何必这样!” 在她张嘴的时候,容音看到她满口的牙齿都变黑了。 这个女人的门牙似乎被腐蚀过,黑漆漆的,有种腐烂的质感,马上快要钻出白虫的样子。 她微微皱起眉,视线转向其他玩家。 除了余芭玲以外,船上还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叫潘建夏,瘦得像麻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醒过来后,眼神也畏畏缩缩,从来没有说过话。另一个男人叫杜坚qiáng,浓眉大眼,体格十分健壮,看起来不太好惹。 那个叫杜坚qiáng的男人似乎是老玩家,发现自己坐在船上后,依旧很淡定。 他盘腿坐着,凌厉的目光掠过船上的每一个人,先前还在聒噪的楚三三和余芭玲被他瞪过,纷纷噤了声。 “很好,这次的新人虽然傻,但也知道听话。” 杜坚qiáng清了清嗓:“你们都已经死了,生前犯过事儿,死后就被阎王爷扔到了这里,想投胎就得好好过完这些生死游戏。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的,看你们口袋里的纸片。” 他说完,眼神凌厉地望向潘建夏:“老子让你现在看了?” 同为男人,瘦弱的潘建夏在杜坚qiáng面前就像是只病猫,他怯懦地收回了手,什么都不敢说。 杜坚qiáng很满意他的反应,他转回头继续道:“你们都是新人吧,有没有度过一次或者两次游戏的?” 容音和肖渡都没有作声,更默契的是,他们俩都在同一瞬间露出了些微的茫然,做戏的力度刚刚好。 杜坚qiáng看着懵bī的玩家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是我的第三次游戏,新手玩家这么多,这次游戏也不会太难。” “等到了地方,你们都老老实实地听话,该找线索找线索,别藏着掖着,很快就能平安度过这一次。至于其他的事,等到你们活过这次,自然就知道了。” 船上的玩家们不敢忤逆他,纷纷点头说好。 杜坚qiáng说完,就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那些玩家有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片读,有的摸了摸口袋,就放下了手,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说。 众人都各自开始休息了,或者,他们都各自在盘算着什么。 容音就坐在撑船的人旁边,她轻轻扯了扯撑船老人的裤腿,仰起头道:“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撑船的老人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压得有些低,他直直盯着前方,没有开口的意思。 容音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身下的船离开了那片难缠的芦苇dàng,老人才开口道:“莲子村。” 莲子村。 现在掌握的线索很少,就算老人肯答,她未必能问出有用的问题。容音默默把这三个字记在心里,闭目打算休息。 “你要不要靠着我?” 刚刚合上眼睛,容音又听见了那道清亮温柔的嗓音。她睁开眼,发现那个青年正在注视着她。 少女的目光自带凉意,肖渡微微弯起唇,轻声道:“你那样坐着休息,颈部会很累的,得不偿失,到我这里来吧。” 容音盯了他两秒钟,默默爬到他身边。 她很娇小,脸蛋也很可爱,性格里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冷漠,像是一只高冷的猫。看到少女朝他爬过来,肖渡弯起眼睛,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让她枕着他的膝头睡下。 他垂下头,看着蜷缩成小团的容音,伸手抚着她的长发。 就在这时,容音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闪着点点淡蓝色星芒的眼睛就这么闯进了他的视野里,肖渡一怔,看到少女面无表情地做出口型。 你要跟我合作? 肖渡伸出指尖,在她的左脸上写了一个字。 对。 得到答案后,容音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肖渡轻笑起来,不再碰她。 大约两个小时后,容音感觉肩膀被轻轻晃了晃。她立刻睁开眼睛,看到其他人还在船上后,坐了起来:“谢谢。” 肖渡没有接她这句道谢,他望向远处:“游戏地点到了。” 容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周围的白雾不知何时早已散开,水质也变得清澈许多,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碧绿色。 在离他们不到百米的地方,水面上布满了大片的荷叶和荷花,一条被清出来的水路蜿蜒在荷花荷叶间,小船正在往那条路的方向走。 而在那成片的荷叶荷花之后,一个小村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容音最先看到的,是一溜白墙黑瓦的低矮房屋,房屋前还有许多移动的小人。 现在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许多房屋的烟囱里都冒起了烟。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船上的新手玩家们都大致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不过因为目前还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事件,所有人都还是很放松的状态。 “农村?” 楚三三看着越来越近的村庄,面露嫌弃:“长这么大我还没在农村待过呢,是不是很脏啊,jī鸭鹅狗猪什么的都在那。” 余芭玲也伸长了脖子:“qiáng哥,我们大约要在那待多久?” 这声qiáng哥自然是冲杜坚qiáng去的,让他很是受用。 他挑了挑眉道:“这个说不准,短的话两三天就行了,长的话,说不定得待半个月左右。看游戏的难度吧,我们要面对的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 “半个月?” 楚三三还未来得及再次感叹,就被杜坚qiáng怼了回去:“你要是不想待,直接从里这跳下去,连鞋都不用脏。” 在几人毫无营养的废话中,小船悠悠驶过了这片翠荷,停靠在岸边。 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岸边在等着,撑船的老人将绳子抛给了他,等到对方把绳子系到桩柱上,就走到了岸上。 他转过身,将草帽拿下来,露出一张苍老的脸:“都上来吧。” 几人陆陆续续地上了岸。 年轻男人走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欢迎各位游客来到莲子村。一路走到这里真是辛苦了,我们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住处,并准备了饭食,请各位随我来。” 杜坚qiáng最先跟了上去,随后是潘建夏,楚三三和余芭玲也跟了上去。 容音和肖渡对视了一眼,走在了队伍最后面。 不愧是成功度过两次游戏的老玩家,杜坚qiáng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从村口到住处的这一段路,他就和这个年轻男人攀谈了起来,获得了不少信息。 这个村子名叫莲子村,刚刚撑船的是村长,这个年轻男人是村长的儿子,也是他们本次旅行的负责人。 莲子村依山傍水,自然条件很不错,就是地理位置极其偏辟。 不说陆地上的漫漫长路,就是最后一步的划船,都要耗上三天,这还得是撑船者有经验的前提下。 由于jiāo通条件太差,整个村子自给自足。村民主要靠种藕为生,每家每户的房子后都有几亩藕田,等到藕成熟了,就撑船到外面去卖,买些米面油布之类的必需品。 这个村子几乎到了快与世隔绝的地步,一年半载都很难见到生人,像他们这种付了一大笔钱、特意要来这体验生活的游客们,村子里还是第一次见。 也难怪村长儿子的态度会这么好。 在他的眼里,他们就是傻乎乎的摇钱树。 在他们攀谈的时候,容音就走在队伍后面,观察着周围。 这里的空气很是清新,四周都是苍翠的草木,偶尔还有几只猫和jī在路上晃dàng,周围的人们看其来也都很正常。 整个村庄的气氛闲适而安谧,不像是被怨鬼诅咒的样子。 容音垂下眼睫,微微皱起眉。 莲子村…… 既然村里主要是靠卖藕赚钱,为什么不叫莲藕村? 她沉浸在思索之中,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石头,等到足尖传来轻微痛意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在朝前扑了。 眼前是脏兮兮的地面,容音微微睁大眼睛,刚想伸手护住脸,后背的衣服就被身侧的青年揪住了。 “小心点儿,这里的地面不平。” 肖渡一手抓着容音后背的衣服,一手扶着容音的肩膀,像是扶要倒下的路牌一样,轻轻将她的身体扶正:“别着急,嗯?” “我知道了。” 容音点点头,准备挥开他的手,结果手反而被肖渡捉住了。 青年将五指嵌进她的指缝里,嗓音里带笑:“我拉着你吧。” 容音没说什么,就这么让他牵着走了。 这段路途并不遥远,很快,村长儿子带他们走到一户人家前。 他推开大门,朝他们介绍道:“这里已经被收拾出来了,接下来的这些天,各位就住在这里。” 第15章 孕妇 容音抬起头,眼前是一间标准的农村院落。 进门就是院子,前、左、右三个方向是三间宽敞的屋子,与大门围成四方形。院子里收拾得很gān净,左边有两棵大杏树,两棵树之间挂着一个吊chuáng,吊chuáng随着风悠悠dàngdàng地晃着。 树荫底下摆着一张圆饭桌,饭桌旁放着几只板凳,这应该就是他们平时吃饭的地方。 “我们家就在隔壁,各位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隔壁找我。” 村长儿子指了指隔壁道:“因为各位是来体验农家乐的,所以今后的这些天,什么事都得你们自己来解决了,包括生火,捡柴,做饭,挑水,屋子后面有藕田和菜园,想吃菜随便摘。” 他说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就要离开:“我媳妇正在做饭,菜差不多都好了,马上就给你们端来。” “我们也来帮忙吧。” 肖渡开口唤住了他:“反正就在隔壁,也不费什么事。” 青年回身望向杜坚qiáng,金丝眼镜下,一双清秀的眼睛显得格外温柔:“你们在这里看看屋子,我们马上就回来。” 杜坚qiáng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他笑了一下,揽过瘦小的潘建夏就往屋里走。 余芭玲和楚三三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跟着杜坚qiáng他们走了。 肖渡抬起手,自然地搭上了容音的肩上:“和我去端菜吧。” 如果当时肖渡不开口,容音也打算开口的,她没说话,跟在村长儿子的后面走进了村长家。 比起他们那个空dàngdàng的院子,村长家的院子就明显热闹有生气多了。 墙头蹲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院子里有几只jī在乱晃,一条拴着铁链子的大huáng狗趴在墙角的窝里,见到年轻男人带着生人进来,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却也懂事地没乱叫。 三人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的肩上扛着扁担,两边各挂着一大桶泔水,看样子是打算去喂猪。 老妇人的眼神不太清楚,看到有人进来了,她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开心的神情。她直起背,刚想说什么,村长儿子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闪到别处去。 老妇人也习惯了他的态度,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抬着两个泔水桶离开了。 容音凝视着老妇人快被扁担压垮了的脊背,挑起了眉。 “这位就是你的母亲吗?” 肖渡随意地开口:“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身体蛮康健的。” “我妈就是这样,不让她gān活,她就觉得闲着闷。” 村长儿子带着他们走进主屋里的厨房,刚掀开门帘,一股呛人的烟就窜了出来。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咳嗽声。 容音站得离门有半米多,身后的屋门还敞着,即便如此,她还是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她皱起眉,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肖渡见状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如我在这里,你先出去?” 容音摇摇头:“没事。” 给了客人如此不美妙的体验,村长儿子觉得有些尴尬,他皱着眉冲里面道:“你是怎么回事,今天的烟怎么这么大?” “今天的火没烧好。” 一道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从厨房里传来,紧接着,容音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女人看起来大约快四十岁了,腹部高高隆起,从肚子看,得有五个月了。 女人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除了被烟熏过,两只眼睛有些红以外,整张脸没什么表情:“所有的菜都已经做好了。” 肖渡看到了厨房里浓烟缭绕的情况,拦住了打算进去的容音。他走进去端了两盘菜出来,弯身放到她手里,唇未动,低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先回去吧。” 容音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接过两盘菜,走出了屋子。 直到走回院子,接触到新鲜空气,那股窒息感才逐渐消散了。 容音端着菜,一边等肖渡和村长儿子出来,一边注视着村长儿媳扶着肚子、慢吞吞走回屋子的身影。 这一家子看起来很有趣。 两人端着菜走回住处的时候,杜坚qiáng等四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桌上摆着一盘洗净的果子和几碗凉水。 板凳的数量正好,他们留出了两个挨着的空位。 肖渡从村长家走出来的时候,端着一张木板,上面可以放好几盘菜,因此村长儿子并没有跟过来。 两人饭菜碗筷都摆到桌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杜坚qiáng也看出来肖渡不是新人了,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现在是第一天,无论是鬼魂还是线索,最多都只能露出苗头。你们那边呢?” 杜坚qiáng抬了抬下巴,指向他们周围的几间屋子:“我们几个刚刚把这地方摸清了,这地方还挺大的。” “这三间屋子都有火炕,炕挺宽敞,就算我们都住一间也住得下。左边的房子后面有一个小菜园,还种着几棵果树,右边房子后面是畜生圈和厕所,主屋后面是大片的藕田。” 杜坚qiáng说完,冲着所有人道:“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到了夜里,这地方就没那么安全了。吃完了饭,大家就都去休息吧,等到白天再出去打探消息。” 余芭玲捏着筷子,狐疑地盯着满桌的菜:“这菜里会不会有毒啊,万一这群村民吃人肉,我们被药倒后,不就都凉了?” 潘建夏正要夹菜,闻言顿住了筷子。 他抬起头,小声地道:“我看菜园子里的菜和果子都挺多的,量也够我们吃好多天,不如我们把那些菜洗洗……” “要吃菜你们去吃吧。” 桌上的菜很是丰盛,所有的菜都和荷花有关。荷叶蒸jī,荷叶蒸鱼,荷叶排骨,荷叶尖炒jī蛋,糯米藕,凉拌藕片,炸荷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杜坚qiáng对潘建夏的话嗤之以鼻,筷子伸向桌子正中的荷叶蒸jī,他扯了一只jī腿放到碗里,大口啃起来:“在这里不知道要待多少天,光吃菜的话,等真遇到鬼,跑都跑不动。” “放心吃吧,一顿饭就把你药死了,这游戏玩蛋呢?” 他这句话或多或少打消了几个新手玩家的疑虑,更何况到现在他们也有些饿了,桌上的人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在几人jiāo谈的时候,容音就默默坐在桌上,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凉水。 冰凉的水涌进她的喉咙,总算是压住了胸腔里的烟味。 容音的外表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就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这种生死游戏里,她是弱者,其他玩家都不会把她当回事儿。 这样的外表,有弊也有利。 肖渡刚刚在船上的动作有些亲昵,其他玩家多半会认为他们认识,是一起行动的。只要肖渡在,他们也不会想着去问她,因此即便是在饭桌,她的思考也不会被打断。 奇怪的地方有很多。 村长儿子看起来二十出头,或者还不到二十岁,媳妇却是四十岁左右,这对夫妻的年龄差还蛮大的。 在农村,娶媳妇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村长家的儿子条件不会太差,为什么会找不到年轻的姑娘? 女人怀孕期间本就该事事小心,四十岁的女人更属于高龄产妇,生产的危险性要更大。可是,村长儿媳看起来怀孕有五个月了,还是得在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gān活。 莲子村。 《西洲曲》里面有一句诗,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莲子清如水,即是怜子情如水。 莲子,怜子…… 筷子与碗沿相碰的响声拉回了容音的思绪,她眨眨眼,饭桌上已经是一片láng藉了,眼前的碗里多了几块排骨和jī肉。 她没有继续思考,对身侧的肖渡说了声谢谢,埋头吃起饭来。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吃过饭后,众人收拾好了碗筷。柴房里还有一些柴火,几个男人把柴火搬到了主屋和右侧的屋里,把两间房子的火炕都烧好了。 肖渡、杜坚qiáng、潘建夏住在右侧那间屋,容音、楚三三和余芭玲住在更大更暖的主屋。 主屋的火炕靠墙,墙上开着窗台,屋子里没有电灯,整间屋子就靠窗台上的油灯照明。等到容音她们把被褥铺好后,油灯也灭掉了,房子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农村的火炕睡起来非常硬,余芭玲和楚三三睡不着,不停地翻来覆去,嘴里发着牢骚。 容音仰面躺在火炕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窗外的夜空。 时间缓慢地过去,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余芭玲和楚三三都消停了,容音还是睡不着。 困意汹涌而来,眼皮也快支不住了,可她的头脑却越来越清醒。它兴奋地运转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今晚,绝对会有事情发生。 容音正想着,忽然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那道声音冰冰凉凉,像一只惨白的手,摸上了她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西洲曲》中的莲子清如水,即怜子情如水,怜子指的是“爱你”,容音取的是字面意思的“怜子”。 第16章 好疼啊 深夜里为什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的啼哭本不该带有任何情绪,这阵哭声却凄凉怨恨,响亮异常,仿佛婴儿无法说话,便通过哭泣来宣泄绝望的情绪。 哭声是从隔壁村长家传来的,不排除村长家儿媳生产过后便再次怀孕的可能,只是这婴儿哭声几乎到了吵闹的地步,到现在却没有任何人来管。 容音偏过头,身侧的两人睡得正熟。 她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下来,推开门,右侧的房屋窗户仍旧黑漆漆的,整个院子静谧非常,似乎所有玩家里,只有她能听见这阵哭声。 容音站在门口,顺着声源的方向望过去。 一双幽绿色的猫瞳闯进了她的视野。 那是白天她在村长家见到的黑猫,这只猫正蹲在两家之间的隔墙上,一边盯着她所在的院子,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 喵喵喵的叫唤被拉得老长,听起来就像婴儿在啼哭。 容音看着那只猫,那只猫也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几秒钟后,她抬手对那只猫挥了挥,声音轻轻:“回你的屋去。” 黑猫对着她身后喵了一声,从隔墙上跳了下来,漆黑的身影眨眼便融进了夜色之中。 容音正欲转身回屋,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双苍白冰冷的手。那手指冰凉冰凉,贴着她脖颈处的皮肤,好像是一块冰。 她停顿了片刻,平静地转过头。 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楚三三。 楚三三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神色也有些古怪:“你能不能陪我去上个厕所?” “什么?” 楚三三抓着她的肩膀,犹犹豫豫地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容音站在门口等了半晌,没想到会是这句话。 她拂开她的手:“油灯就放在窗台上,你想去就去。” “那怎么行?” 楚三三的手滑落,又抓到了她的手腕,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脸上写满了恐惧:“在恐怖故事里,鬼不就是专门挑落单的人杀吗,厕所又是yīn气最重的地方,这么黑的天,我自己去肯定会出事的,咱们两个人,还可以多照应。” “你想多了。” 容音歪歪头,认真地回答道:“鬼是怕污秽的,屠宰场、垃圾场基本都不会闹鬼,更别提这种农村的厕所了。而且不要忘了,我们也是鬼,你没理由这么害怕的。” 楚三三:你这话让我没法接。 看到楚三三的懵bī脸,容音踮起脚拍拍她的肩膀,准备回屋。 还没走两步,楚三三又拦在了她身前,这次急得快要哭了。 容音:“……” 最后,她还是从窗台上拿了油灯,陪她去了。 厕所位于右屋的后面,要想到厕所,得先经过畜生圈才行。 和院子一样,畜生圈也很静谧,里面养着猪和jī,此时圈里的猪侧卧着,jī有的伏在窝里,有的把头埋进翅膀,都在睡觉。只有那股浓浓的臭味还在热闹着。 容音拿着油灯走在前面,她很快就找到了厕所,把楚三三送了进去,油灯也给了她,自己站在门口的位置守着。 楚三三拿着灯也害怕,两人便着隔墙jiāo谈。 “你怎么不找余芭玲陪你去。” 容音从来没见过活蹦乱跳的农村牲畜,她歪头盯着那些睡着的jī,似乎有些好奇。“她看起来要成熟多了。” “成熟,身经百战的那种成熟?” 楚三三捂着鼻子嗤笑:“看你白白嫩嫩的样子,应该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姐吧,你不懂,我可知道得很。” “她那口牙看到没,那可不是抽烟能抽出来的。我看她那副穷酸气,家里肯定也没什么钱,估计只能靠卖身来换,这种只要有的吸、就能对任何人张开腿的làng货,我才不愿……” 话音未落,一阵尖叫就从厕所里传了出来。 楚三三开启嘲讽模式的时候,容音正蹲在jī圈旁看jī睡觉。尖叫声骤然响起,她偏过头,看见楚三三提着裤子,惊慌失措地从厕所里狂奔了出来。 如果是撞见鬼了,她的反应会更剧烈些。 容音平静地站起身,等到楚三三冲到她面前,便伸手拦住了她,还踮起脚,摘走了她头发上挂着的蜘蛛网。 “冷静些,厕所里有什么吗?” 楚三三原本吓得快哭了,被容音拦住,倒是冷静了许多,可等她看到她手里的蜘蛛网,又立刻尖叫起来:“有蜘蛛!” “这杀千刀的破厕所,就是几块搭起来的木板,我蹲在那,一低头就是粪池,我蹲在上面,都怕自己掉下去。” “厕所臭烘烘的不说,厕纸还不gān净,就团起来塞在墙缝里,我摸黑找厕纸的时候,一只大黑蜘蛛就爬到了我手上,我要是再晚点甩,它就要扑到我脸上了!” 或许是容音的冷静给了她安全感,楚三三放肆地嘤嘤着。 “其实比起蜘蛛,现在对我们来说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楚三三把脸从手里抬起来,在她面前,娇小的长发少女仰起头,嗓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没有发现吗,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没有动静了。” 楚三三愣住,只感觉身后的风在不停地chuī着她的脊背,她的脊柱都冷得在打颤。 是的,她的嗓音杀伤力有多大,她清楚得很。 就算她的尖叫没有那么吵,现在是在地狱游戏,玩家睡着,也会处于半警觉状态,对声音比较敏感。听到叫声,哪怕他们不打算来救,至少也会起身。 她们就站在男人们住的屋后,可直到现在,屋子依旧安静无比,就像里面根本没有人。 他们都去哪了? 难道他们都已经被…… 就在楚三三越想越怕的时候,一阵女人的哭声响了起来。 畜生圈里的家畜们都醒了过来,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吵醒了。它们先是焦躁地在圈里乱窜,后来又慌张地凑成团,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主屋的后面,却没有一只活物敢叫出声。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楚三三怕得要命,死死地抓着容音的手,生怕她会不见了。 容音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家畜们,视线落向主屋后面:“声音是从藕田那里传来的,我要去看一看,怕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或者自己回到主屋。” 说完,她便没去管满脸恐惧的楚三三,来到了藕田。 藕田的本质就是浅层的池塘,除去杂草,种满荷花。现在藕田里的荷花很少了,基本只剩下了绿色的荷叶,天冷月寒,那些荷叶看起来也有些萧索,似乎很快就要衰败了。 女人的哭声,就是从藕田的尽头幽幽传来的。 楚三三到底不敢独自回去,她可怜巴巴地跟在容音身后,抓着她的胳膊:“我们快点离开吧,这里真的有鬼。” 容音任由她抓着,用能动的那只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 她的驱鬼符还在,但是她不打算这么快用上。 她放下手,朝藕田走去。 刚刚还被紧紧抓着的手臂,立刻就解脱了。 感觉到手臂被松开,容音回过头,看向停在原地的楚三三:“你回去吧,接下来,这里可能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她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去看她了,只望向眼前的藕田,慢慢地朝前迈步。就在她的足尖堪堪碰到水面的时候,女人的哭声忽然变大了,掺杂着破碎的低语。 “好疼……” “好疼,好疼……” “好疼,好疼,我好疼啊!” 那道哭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剧烈,最后变成了充满痛苦的呐喊。像是鲜血逐渐洇开,整片藕田由远及近,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血红色的池水,血红色的荷叶,就连天也变成了血红色,衬着一轮白月亮,让人心生恐惧。 水面不停震颤着,逐渐有了实感。容音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水面,发现水上覆盖着一层血红色的布料。 这时,水花激溅的声音响起,水面上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容音起身退后了两步,发现支出水面的是无数根肤白色的莲藕,那些莲藕在水面上摇晃着,犹如无数条向上抓挠的手臂。 “好疼啊……” 一声女人的痛苦低吟在容音耳边响起。 那些莲藕的表面裂开了狭长的细缝,细缝逐渐被撑开,露出了无数只带着血丝的眼睛,血泪从那些眼睛里流出来,和血红色的水融在一起。 每一只眼睛,都在盯着她,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好疼,好疼。 “除了疼,你还有其他的要告诉我吗?” 容音凝视着那些眼睛,深夜的藕田里,少女微冷微甜的嗓音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无人回答她,那些藕在风中摇摆着。 容音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发现没有任何新东西出现后,便转过身,回头才发现楚三三不知何时昏倒在了地上。 她走上前,费力地将她搀扶起来,缓慢地走回了主屋。 那些长着眼睛的莲藕,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莲藕田周围的泥土cháo湿松软,容音搀扶着昏迷的楚三三,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而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土地慢慢地陷了进去,又以更缓慢地速度回升,留下了一串新的脚印。 赤足的,很小,是女子的脚。 第17章 起雾了 院子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容音扶着楚三三回到了主屋,她将人抬到了火炕上,给她盖好被子,独自坐在炕角。 红衣女鬼。 在恐怖文化中,鬼也被分成了很多等级,其中最恐怖的就是红衣女鬼,她们含怨而死,鲜血染红了衣裳,故成红衣。 容音若有所思地转着食指上的戒指。 那个黑衣青年被称为收割者,看来是区别于游戏鬼怪的存在,很有可能是随机出现在各个游戏中的隐藏Boss。那么不考虑他的话,整个游戏的难度其实并不高。 这次游戏也有很多新玩家在,却出现了高级别的红衣女鬼。 出现这种情况,必然有其原因在。 容音正垂眸思索着,眼睛瞥到了一抹血色。 嫌炕头太热,余芭玲睡在了炕尾,楚三三没撕过她,睡在了中间,她则主动睡在了炕头。此时,一行斑驳的血迹从窗台处出现,朝炕尾蔓延,最后隐没在了余芭玲的被子下。 容音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跨过楚三三的腿,蹲在了她和余芭玲之间。余芭玲仍旧睡着,她的脸色很差,眼皮底下眼珠在不停滚动着,手指也不停地颤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那道血迹主要是拖曳出来的,没有规则的形状,偶尔才会露出残缺不全的手掌印和脚印。 容音拿自己的手掌比了比,那手印和脚印还没有她半张手掌大,只能是小孩子的。 这道血迹,像极了婴儿在缓慢地爬行。 它自藕田的方向来,穿过了窗户,一路从窗台爬到炕上,最后钻进了余芭玲的被子。 容音垂眸,掀开了女人的被子。 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正趴在余芭玲的胸口上,头凑近她的脖颈,像是准备做些什么。身上的遮蔽物被拿走,婴儿立刻回过头,没有眼珠的空dòng眼窝直直地与容音的视线相对。 那个婴儿的头颅显得有些大,除了身上的血迹外,浑身的皮肤呈现出恐怖的青紫色。它似乎还没有发育完全,手指和脚趾都还粘在一起,手也只是不大的肉团。 婴儿盯着容音的脸,七窍流血,发出了凄惨的哭声。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容音跪坐着直起身体,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朱砂符纸,夹在指间,冲婴儿晃了晃:“你要不要回去?” 婴儿瞅瞅那张符纸,有些恐惧地退到了墙角。 容音没有理会,她弯身探了探余芭玲的鼻息,确定她没出什么事,就给她重新盖上了被子。 再去看墙角的时候,那个婴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今夜不会再有别的事情发生了,此时已经是两点钟,容音也觉得有些困倦,她钻回自己热乎乎的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四点钟左右,隔壁村长家的公jī开始打鸣。打鸣一声接一声,声音嘹亮,住在右屋的男人们都陆续醒了过来。 最先起来的是肖渡,简单的洗漱后,他便走向了主屋。 所有玩家晚上都是和衣睡的,男女间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他敲了敲里屋的门,见没人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余芭玲和楚三三笔直地躺在炕上,被子盖得好好的,露出来的脸惨白异常,像是两具尸体。 容音的chuáng铺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炕角,人已经不见了。 肖渡走到炕边,将手指放在楚三三的鼻子下面,知道两人都还活着后,他没去叫醒她们,转身走出了主屋。 杜坚qiáng和潘建夏两个刚起来,正走出屋,肖渡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主屋:“容音不见了,楚三三和余芭玲在屋里,看起来有些糟糕,昨晚她们那边应该出事了。” 说完,他便径直走出了院子。 出事了? 杜坚qiáng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出事情,他连忙走进主屋,把还在睡的楚三三和余芭玲摇醒了:“昨晚到底怎么了?” 楚三三和余芭玲被他硬生生地晃醒,都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她们俩一抬头,两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齐齐望过来,把杜坚qiáng和他身后的潘建夏吓了一跳。 “你俩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三三似乎回忆起了一些昨晚的事情,闻言她惊恐地捂住脸:“我昨天晚上和容音去上厕所,听到了从藕田里传来的哭声。我想赶紧走,她非要过去看,我就跟着她过去了。” “我的天啊,我只记得整片藕田的水都变成了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三三说着望向身旁,脸色煞白:“她呢,去哪了?” 杜坚qiáng看了一眼容音叠得整齐的被褥,倒是没着急:“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她自己出去了,肖渡正在找。” 有杜坚qiáng在的地方,潘建夏几乎没有插嘴的余地,他们俩活脱脱就像黑老大和他的小跟班。 现在杜坚qiáng正和楚三三jiāo谈,这个瘦弱的男人才走到炕边,和余芭玲聊了起来。 “你还好吧?” 厨房就在主屋,潘建夏从厨房里端了两碗水,一碗放在炕沿上,一碗递给了神色憔悴的余芭玲。 “谢谢了。” 余芭玲正口渴,接过水便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完后,她抹了抹嘴,也没隐瞒:“我昨晚好像被鬼压chuáng了。” 房间里的三人齐齐拔高了声音:“鬼压chuáng?” 婴儿消失后,那道血痕也消失不见了,没有能勾起回忆的东西,余芭玲只能gān巴巴地描述自己的主观感受。 “我昨晚一直在做梦。梦里面我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地上什么都没有,空中垂着许多血红色的幔帐,幔帐深处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我特别害怕,就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动。” “我感觉好像有东西压在了我的胸口上,又冰又冷,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这么过了好长时间,那股压力突然消失了,梦里的我也走出了那个房间。” 这个láng狈憔悴的女人说完,就把脸深深埋进了手里。 “我怎么会来到这种鬼地方,我是被呕吐物呛死的,又不是故意要死,凭什么算我自杀罪啊,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女人嘶哑难听的哭声传了出来,屋里的其他三人看着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容音,你怎么在这里?” 走出院落后,肖渡便在村庄里寻找了起来,最后在当初小船停靠的地方找到了她。 容音背对着他站在岸边,盯着眼前幽绿的湖水,等到青年快要接近她的时候,才开口道:“肖渡你看,起雾了。” 湖面起雾了,比昨天他们来的时候还要浓,像是灰白色的围墙立在了水面之上,可视范围被缩到了半米之内。 这样的天气,他们根本不可能撑船出去了。 “看来我们被困在这个村庄里了。” 肖渡走到容音的身侧:“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容音凝视着雾蒙蒙的水面,把昨晚的事情都讲给他听。 “红衣女鬼?” “嗯,你第一次游戏是怎么通关的?” 肖渡抱着胳膊,回忆道:“我第一个游戏是恐怖游乐园,十几个新手玩家,两个二次玩家,里面没有鬼魂,仅仅是场面有些血腥,最后存活了大约三分之二的玩家。” “问题就出在这里。” 肖渡沉吟:“前几次游戏应该都不会特别难,这次还是潘建夏他们三个的第一个游戏,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红衣女鬼,你想告诉我的是这个,对吗?”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容音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 “先回去吧,今天可以找别的线索了。” 容音再次看了一眼水面上的白雾,转身往回走。 两人回到院子,发现其他几人都坐在饭桌旁边。见他们回来了,杜坚qiáng站起身,目光落向肖渡。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他看出了他们俩的关系,有什么便直接朝他问了。 肖渡露出谦逊温和的微笑,他摘除了一些信息,把容音昨晚经历的事情讲了出来。他的内容正好和楚三三的记忆对上了,没有引起杜坚qiáng的怀疑。 在他们jiāo谈的时候,容音独自走到后院的jī圈里,摸了许多jī蛋出来,又去菜园子里摘了些新鲜的菜。 她走进主屋的厨房,把那些食材放到灶台上,灶台里的火灭了,连火星都没有,她掀开角落里的水缸盖子,没有水了。 于是等到几人jiāo换完情报,就看到容音面无表情地走出厨房,严肃地开口:“我们的柴火和饮用水都没了。” 众人:“……” 线索重要,生存也同样重要,做饭的事情留给女人,男人负责找柴火和水。 哪怕是白天,玩家们也都忌讳落单,六人两两分组,杜坚qiáng和潘建夏去提着斧头去山上砍柴,楚三三和余芭玲看家,容音陪着肖渡去挑水。 出发前,他们问过了隔壁村长家,村里只有一口井,就在接近村尾的地方。两人沿着门前的大道往村尾处走,沿路上的人家基本都醒了,院子里已经出现了村民们吃饭的身影。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村子的女人很少。” 肖渡对站在一家门口的孕妇礼貌地点点头,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我们经过了那么多户人家,看到的女人却只有几个,其中还有三个是孕妇。” 扁担被肖渡挑着,容音什么都不用做,她走在他身边,轻声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好像还没有见过女孩子。” 话音未落,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住了。 第18章 凶杀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两扇黑色的铁门自动敞开了。 无人推动,甚至没有风,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后,黑色铁门自动向里打开到极致,露出了背后荒凉的院落。 一口布满青苔的古井立在院落中央,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两人停顿了片刻,几乎是同时迈开脚步,朝那口古井走去。 这地方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四周屋子上的玻璃积满了厚厚的尘灰,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东西,院子也满目láng藉,地上全是落叶和jī毛。 院里长着一棵杏树,那口古井就在树底下。 “小心这口井。” 四周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许多,肖渡提醒了容音一句,缓步走向古井。 他以为这口井是枯井,直到走到井边,才发现这口井里的水清澈无比,往井底望的时候,水面能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活井?” 容音站到井边,凝视着幽深的井底:“这口井好深。” “你们俩在那gān什么?” 还没等他们两个做什么,一道惊讶的男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容音回过身,一个样貌有些丑陋的男人站在门口,看衣服是村民。他手里拿着锁头,满脸愕然:“你们俩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住在隔壁的人?” 肖渡站在了容音前面,将她的身体完全挡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温和地开口:“我们是来村里旅游的,昨天刚到,就住在村长隔壁。我们的水不够了,村长儿子让我们自己来打水。” 他顿了顿,露出礼貌的笑容:“他说村里面只有一口井,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就是打开的,有什么不对吗?” 丑陋男人原本还没说话,听到他说“门是打开的”,脸上的神情立刻转变成了愤怒:“这口井八百年前就废了,他说的是村尾的那口,你们要去就去那,快点给我出去!” “可是这口井还是活的,水也很清亮……” 容音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不耐烦地走向了自己。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提着后衣领,粗bào地扔出了大门外。 容音怔怔地扑倒在地,好在男人顾忌着他们的身份,下手知道轻重,她只是弄脏了衣服,手没破皮。 肖渡把容音扶了起来,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她手心上的灰,低低地笑起来:“你呀,看来体重太轻也不是什么好事。” 容音默默把手伸到肖渡眼前,眼睛却仍旧盯着院里。那个男人从院里寻到了一块石板,正打算往那口井上盖。“他的愤怒,是在掩饰他的恐惧。” 肖渡专心为她清理着手上的灰:“昨晚红衣女鬼没有在你面前现身,你说,她的尸体会不会就在这里?” “如果是他杀,藏尸的地方有很多,没必要làng费一口井。” 黑色大门被男人再次锁住了,男人拿着钥匙,走回自己的屋。容音盯着他的背影道:“但如果是自杀,昨晚见到我,那个女鬼不会对我喊疼。选择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喊疼的。” 这话,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容音顿了顿:“所以,我更倾向于女人被杀,尸体在别处,她的鬼魂诅咒了这口井,才让村民敬而远之。” 肖渡把容音脸上的灰尘也擦了擦,他直起身体,摸了摸她的发:“这口井的确有问题,等到回去后,和其他人谈谈吧。” 由于耽搁了许多时间,两人几乎是和砍柴组差不多时间回来的。把柴火和水都送到该送的地方,把厨房的火生起来后,肖渡便坐到饭桌前,和其他人讲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容音本来也没指望楚三三和余芭玲能帮忙,在他们讨论情报的时候,她就独自把饭做了。 为了散烟味,她把厨房的帘子掀开,主屋的门打开。等到院里的几人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浓浓的菜香味就传了出来。 “等等,那小姑娘还会做饭吗?” 几人原本还没什么感觉,闻到了饭菜香味,饥饿的感觉就很明显了,肚子也都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想吃饭就得知道gān活,几人纷纷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拿碗筷,最后倒是容音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哇,虽然食材不怎么样,闻起来还是不错的。” 昨晚晕倒后能在屋里醒来,楚三三心里清楚是容音帮的忙,她看她就更加顺眼了,不会对她挑剔什么。 容音做的是几道家常小炒,配上糖拌西红柿和凉拌瓜条,还煮了白粥。东西很简单,胜在她厨艺好,简单的饭食也变得十分美味,几人道过谢后,便láng吞虎咽起来。 “村长!不好了!” 院门敞开着,几人正吃着饭,就看到一个男人满脸恐惧地朝村长家跑了过去。他们和村长家之间只隔着一道不算高的院墙,男人的声音很大,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东子死了!” 死人了? 正在吃饭的玩家们直起身体,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放下了碗筷。谁都没有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门口。 隔壁变得有些吵闹,一时间也听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很快,老村长就从家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儿子和那个来报信的,几人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潘建夏眼看着他们要走没了,小小声地开口。 “去啊,都赶紧走!” 杜坚qiáng最先起身,所有的玩家们也都跟了上去。 就算不跟着老村长他们,出事的是哪家也很好分辨,那户人家早都被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只是村民都是男的,一个女人都见不到。 见到老村长来了,村民们自动让出了一条空路,他们几个立刻眼尖地缀在了村长后面。 村民们知道这是村长招来的客人,以为是村长默许他们跟着的,也没多想,就这么放他们走进了屋里。 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血腥味儿。 容音身体娇小,她蹭进门里后,就默默站在了房间的角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暗中观察着。 这间屋子很破旧,地上连水泥都没有,铺的是砖头块,有些地方的砖缝里还长着杂草。墙壁是用泛huáng的旧报纸糊的,一层又一层,上面还有雨水的痕迹。 令人脊背生寒的是,所有的墙壁上都被人写了血字。 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那些字像是用手指蘸血写上去的,字迹狰狞,力透纸背,有些字还没有gān,拖曳下几道凄厉的血痕。 屋子里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是这么来的。 火炕上躺着一具血淋淋的男性尸体,那个男人的身上罩着被子,只露出了头和手脚。他的脸色惨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极度外凸,像是见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割开了,全身的血被放了出来。 屋子里站着很多个人,玩家们也都走了进去。看到了那具男尸,所有人都有些难受,不过也还能承受,直到村长的儿子掀开了男人身上的被子。 哗—— 余芭玲本来胃就不好,看到那具尸体,当场就吐了。 她刚刚吃了很多的西红柿炒蛋,那些还未来得及消化的菜混在了白粥里,一股脑地从她的胃里涌了出来。 红的huáng的白的混到一起,洒在地上,泛着淡淡的胃酸味。 没人指责她,甚至没人关注她,屋里的所有人都盯着那具凄惨的男尸,只觉得寒意从脚后跟一路窜到了天灵盖。 男子的下半身被彻彻底底地捅烂了,凶器是一根被削尖了的木棍,就摆在他的手边,上面沾着碎肉,血迹还是殷红的。 男子的身下流了好多血,在不平的炕上汇聚出了一个血洼,一只被剥了皮的死老鼠被放在了血洼中央,已经凉了。 容音的神情原本很淡,看到那只粉嘟嘟的去皮老鼠后,她忽然眨了眨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 “张秀秀……” 屋里的人仿佛都死了,谁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吸引了容音的注意力。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男人,他看着尸体,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一定是张秀秀回来了!” “闭嘴。”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村长终于开了口,他对其他几个村民抬了抬手:“他都吓到开始说胡话了,你们几个把他弄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客人们也跟着离开吧,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情。” 再呆在这里也看不到什么,容音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 在余芭玲吐过之后,楚三三也吐了。两人离开了凶杀现场,就随便找了块石头坐着,双眼涣散,看起来像是傻了。 肖渡和杜坚qiáng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在这继续看看线索,便和容音往回走,打算趁现在去看看那屋子。 “你是故意让他们知道我们临时组队的吧。” 在去往那间屋子的路上,容音边走边道:“你特意每次都和我行动,就是想让他们清楚,我们两个是单独划分出去的。虽说现在大家命运相同,情报共享能提高效率,不过我们已经给了他们情报,他们得拿出东西来换。” “这也是你让他们负责那片的原因,你在给他们机会。” 肖渡抬手,摸了摸容音的头发:“嗯,来这里已经这么久了,那三个新人依旧没有任何用处,杜坚qiáng算是个明白人,他会好好挖掘他们的潜力的,我们只需要等待他们的情报就好。” “既然来到了这里,便都是恶人,团结友爱这种事还是说说就好了,你觉得呢?” 容音偏过头去看身侧的青年。 肖渡的眼睛很好看,眼神清澈温润,一眼望过来,便让人如沐chūn风。此刻隔着薄薄的镜片,因为光影的原因,她倒是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了。 她回过头,轻轻开口。 “不错。” 第19章 二十 “你也看到了那具尸体,你对他的死相有什么看法吗?” 在前往那间屋子的路上,肖渡和容音开始jiāo谈起来。 肖渡回忆着那个男人的死法,沉吟道:“那个男人的身下有一大滩的血,血里放着被剥了皮的死老鼠,我觉得是在暗示流产的过程。你昨晚碰到了女鬼和婴儿,两道线索也能重合。” “和我想的差不多。” 容音开口道:“根据村民的反应来看,女鬼名叫张秀秀。她流产可能有很多种原因,如果是男人的推搡了她,或者是对她拳打脚踢,就算她怨气冲天,想要疯狂折磨男人,也不应该用这种手段。” “那换个方式想,这根棍子可能是某方面的暗示。”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回忆起那只老鼠的大小:“我昨夜见到的是婴儿的鬼魂,真正的婴儿说不定就和那只老鼠一样大。” “从婴儿的大小来看,张秀秀应该是在孕期三个月左右。这时候她的身材还没怎么变化,胎儿也很不稳定,如果这个男人当时bī迫她做了那种事,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 “事情败露后,发生了某些事,张秀秀含怨而死,如今化为厉鬼向仇人索命,让当初自己受的苦难在这个男人身上重现。这样想的话,男人的死法便完全吻合了。” 容音说完,就看到肖渡在看着自己的脸,有些无奈。 “你呀。” 肖渡拍了拍她的发顶:“你这么小,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容音面无表情:“我已经二十了。” 肖渡:“……” 他默默把还在她头顶的手放了回来,食指屈起,放到唇边优雅地轻咳了一下,笑意盈满眼睫:“你继续。” “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至于张秀秀后来是怎么死的,那些村民为何会如此害怕,莲子村的真正含义,都是她的猜想。没有足够的线索和证据支撑的想法,说出来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与真实情况偏差,还会带偏思路,阻碍通关进度。 肖渡看出了她的顾虑,没有继续问。 事实上,他也有很多设想。等到之后死的人越来越多,村民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他的想法就能渐渐清晰了。 两人各自思索着,直到经过了一条溪流。 那条溪流很窄,水不多,岸边立着许多块石头,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石头上洗衣服。 容音看到她后,扯了扯青年的衣角:“肖渡。” “嗯?” “我想和你分头行动。” 容音捏着肖渡的衣角,眼睛盯着那个女人:“你的新手福袋开出东西了吧,能否自保,能的话你就先去那个屋子,不能的话,你就在那附近等着我。” 肖渡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莲子村,怜子村,你觉得这个村子可能出现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不,情况或许要更糟糕,女人对男人会高度戒备,所以打算独自去打探情报是吗。” 他拍拍她的肩:“去吧,我去那间屋子里调查。” 肖渡说完便独自离开了,容音注视着他走远,走向那条溪流,在女人身边找了块地方坐下。 她不急着开口,只默默观察着这个女人。 女人的背影看起来很纤瘦,年纪不大的样子,正面看,才发现她已经很苍老了,皮肤和jīng神的状态都很差。 女人身边放着两个盆,一个盆里装着几件洗完沥gān的衣服,另一个盆要更大些,堆叠着如小山般的脏衣服。 容音伸手摸了摸溪水,这个时候太阳还不算太盛,溪水没被晒热,有些冰手。她缩回手,对身边的女人道:“水这么冷,为什么不回屋去洗衣服,还可以烧热水用。” 女人偏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洗着手里的衣服:“在这洗方便,虽然冷了些,但不用去打水和生火。” 装着脏衣服的盆离容音很近。她试探着抓起衣服的边角,见女人没有管她,便提起了几件衣服打量。 这些衣服的型号不相同,不是来自于同一个男人。 “你的丈夫呢,你怀着孩子,碰冷水太伤身体了。” 女人的手冻得发红,她把手里的几件衣服沥gān放到盆里,闻言露出嘲讽的笑容:“我没有丈夫。” 却没有否认怀孩子的事实。 容音坐在岸边,看起来小小的。她揪着身边的青草草尖,状似不经意地道:“莲子村是有什么神在庇佑吗,我看女人们都怀着孩子,多子多孙,也是村里人的福气。”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灰败的情绪,她看着身旁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声音很低:“你不懂。村里的女人只有怀上孩子的几个月才会好过些,可是生产痛,生完孩子,可能会更痛。” “说到底,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受苦的。” 女人叹息着,望向远处雾蒙蒙的湖面:“不知道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等到雾散了就赶紧走吧。再不走,以后可能就走不掉了。” 女人说完后,就埋头洗起衣服来。 看样子她不愿多说,就算她继续问,也得不到什么。 容音沉思了片刻。像是怕惊到女人,她放轻了声音,很慢很慢地道:“你知道张秀秀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名字刚从她的舌尖滑落,女人的手便顿住了。 她转过头,脸上带着深切的悲伤和浓浓的恐惧,两种情绪在眼睛里jiāo织,她看向她的目光便显得格外复杂:“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村里死人了,这个女人到现在还不知道。 容音指了指那间屋子的方向:“有个叫东子的男人死了。” 她眨了眨眼,平静地把男人的死相描述了出来,女人就算没有亲自看到,也能从她的描述中感觉到他死得有多惨。 她侧耳听着,她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对死者的同情,反而带了一点复仇的快慰。 容音望向湖面,听见女人嗓音颤抖地道:“她果真回来了。” 话里的情绪,不是恐惧,是兴奋。 …… 在与容音分开后,肖渡很快便走到了那扇黑色铁门前。 他在出事的屋子里看到了守门的男人,现在男人还没有回来,他可以自由探索一段时间。 铁门上插了门栓,又用锁头锁住,铁门的两个把柄之间还缠着沉重的黑锁链。肖渡偏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院墙,院墙很高,最上面还用水泥封着,水泥里插着一溜的碎玻璃碴子。 所有的东西,都在对他叫嚣着禁止入内。 肖渡勾了勾唇角,找了块比较容易借力的地方,指尖攀住水泥墙的边缘,轻巧地翻了过去,像一只灵活的猫,落地都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农村住处结构都差不多,这里和他们住的地方相同,也是三面三间屋子。肖渡站起身,径直朝主屋走去。 村里很少会进外人,村民们对张秀秀的名字都讳莫如深,自然不会过来,平时看门顶多就是防止小孩进去。大门被加了三层锁,里面便没有做太多措施。 主屋的门没锁,肖渡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空dàngdàng的房间,除了火炕以外,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墙壁,墙壁很脏,沾满灰尘,上面有几个矩形颜色稍微浅淡。 这里原来应该挂过相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张秀秀的家,在他们来之前,张秀秀的鬼魂肯定出现过,甚至还带来了血光。所以那些村民才会如此畏惧她,把她生前用过的任何东西都清空了。 大门锁死,那些家具应该早就被烧掉了。 其他两间屋子也都被清空了,肖渡来到了屋后。 房屋后面也是藕田,荷花这种植物不需要jīng心侍弄,放置不管的话,也会长得很好。可他走到藕田的时候,发现整片田都空了,田里的水是淡淡的粉色,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菜园子里的东西也都枯死了,园子正中长着两棵李子树,树上挂着枯huáng叶子,枝头上零星挂着gān瘪发黑的果子。 肖渡折断了一根比较粗的枯枝,枯枝断口处不见一星绿色。 果然是闲人免进的鬼宅。 看来此行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肖渡捻了捻手上的枯叶碎屑,转身走回院子,却意外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站在院子里,似乎是刻意在等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瘦小的男人,一脸颓废懦弱相,正是潘建夏。 肖渡的外表看起来温柔好相处,潘建夏在他面前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他开口道:“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 “你说。” “你和那个叫容音的,都不是第一次进行游戏吧?” “这是我第二次游戏,她的话,我不是很清楚。”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组队,故意和我们四个分开行动的?” “是,那两个女玩家没有任何用处,我不想带着她们。” “我觉得也是。” 潘建夏见到肖渡如此坦然,便继续道:“其实,那三个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叫楚三三的,有那个钱,却没那个气质,说着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到农村却轻车熟路的。估计她就是从乡下进城的野jī,运气好被有钱人包养了,专门破坏别人家庭。” “说不定她还bī死了好几个原配,不然死了也不会到这来。” “余芭玲那副死样子你也看到了,那种女人犯起瘾来可是六亲不认,为了攒钱买那东西,抢劫、杀人、卖身她什么做不出来。带着她,今后她要是在游戏里犯病了,那还得了?” “杜坚qiáng那个人啊,身上血腥味太重了,说不定以前是放高利贷的,要么就是杀人犯qiángjian犯,总之不是什么好货。他是老玩家,跟他待在一起,我们迟早会被推出去当挡箭牌。” 肖渡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呢?” 第20章 女人井 潘建夏顿了顿:“我想加入你们的队伍。” 肖渡轻轻笑起来,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在这种游戏里,信任是最困难的事情,人越多,麻烦也就越多。如果你早一些来找我,我可能会考虑,很抱歉,现在我已经有容音了。” “等等,你真的觉得那个小姑娘很可靠吗?” 这个瘦小的男人有些不甘心:“能进地狱游戏的,哪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越是看起来柔弱无害的才越危险。看看她那张漂亮无辜的脸蛋,谁知道她曾经靠它做过什么龌龊的勾当!” “而且,我这里也有重要的情报!” “哦?” 肖渡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低头细细擦拭着镜片:“说来听听,如果你的情报足够珍贵,我可以换掉她。” “那具男尸的死法很特别,不是简单的nüè杀。” 潘建夏见肖渡很感兴趣的样子,自信地开口:“我是学医的,对妇产科稍有了解,那个男尸的死法多半是在暗示流产,剥皮的死老鼠则象征未发育完全的婴儿。” “根据婴儿的大小,孕期应该在三月左右,我怀疑张秀秀怀孕时被男人qiáng抱过,导致流产,而这件事也和她的死有关。” “还有吗?” “没了,不过我的观察力很qiáng,以后也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你的能力很qiáng,不过越聪明的人就越危险。” 肖渡拿着眼镜,指尖稍用力,右眼的镜片被他戳出了金丝镜框:“介意和我jiāo换罪名吗,这样以后相处也会安心许多。” “不介意,不过我是真没啥可说的。” 潘建夏没注意他手里的动作:“我吧,没事喜欢上上网,又因为口才好,被相中了,就接了点活。娱乐圈你知道吧,那些戏子之间总喜欢互相黑,我就没事在微博下面评论评论。” “我从来也没说过什么重话,谁知道那个戏子想不开自杀了,游戏还把这事算到了我头上,说起来,我还冤呢。” “原来是这样。” 肖渡把镜片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冲潘建夏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和你的情况类似,心地善良,遵纪守法,只不过是接了活。” “你是做什么的?” 话音未落,潘建夏脸色忽然就变了。 一道柔和的白光自眼前闪过,他感觉喉咙泛起了些微痛意。他伸出手摸了摸,发现脖子处多了一道开口,触感有些黏腻,低头瞧去,他的手上满是鲜红的血。 好疼…… 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喉咙处浮现出来,那根血线并不长,越来越粗,最后沿着他的脖子汩汩流淌。 潘建夏捂着喉咙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发出无声的嘶叫。 肖渡用手帕擦拭掉镜片上的血迹,安回了镜框,他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戴到了鼻梁上,嘴角的笑意不带一丝温度。 “我啊,专门取人性命的。” 肖渡走到抽搐的潘建夏身边,单手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拖拽到那口深井前:“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的人指指点点了。” 鲜血不断从喉咙处溢出来,潘建夏浑身冰冷,只感觉脖子处不停地漏着风。他绝望地任由肖渡摆弄着,被他倒栽葱般丢进了黑dòngdòng的井口。 就在他快要落到水面的时候,一张脸从水底浮了上来。 那是一张布满缝合痕迹的女人的脸,她留着漆黑的长发,脸色惨白异常,脸的边缘布满青紫色的血丝。脱离水面的时候,女人忽然睁开了双眼,圆睁的眼睛里没有眼瞳,只有眼白和正中的漆黑瞳仁。 她用那双恐怖的眼睛深深盯着他,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两条惨白的手臂从血红的袖口伸出,高高举过水面,黑色的长发如藤蔓在井壁上迅速攀爬生长。女人热情地迎接着潘建夏,将浑身颤抖的他接进了怀里。 她歪过头,对他张开嘴,露出了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啊啊啊啊啊—— 一道无声的惨叫从井底传出。 撕心裂肺,却没有任何人听到。 肖渡站在井边,凝视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有些讶异于潘建夏的安静。他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才把石板盖在井口上,转过身准备离开。 一回眸,发现容音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神色淡淡。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她在那里看了多久。 “奇怪,门那么高,你是怎么翻进来的?” 肖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他走到容音身边,拿手比了比她的身高:“围墙差不多有两个你高呢。” 容音瞥了一眼才两米多的围墙:“……” “我从隔壁进来的,两家之间的墙上有个被堵住的狗dòng。” 容音指指大门:“先离开吧,那个男人说不定快回来了。” 两人走到围墙边,肖渡站在墙下以手做垫,让容音爬了上去,自己紧随其后。两人轻巧地落地,拂去身上尘灰后,回去和杜坚qiáng四人,不,现在是三人汇合。 沿路,容音把探来的情报告诉了肖渡,肖渡也轻描淡写地说了潘建夏的死。 此行并未花费太长时间,当他们俩走回去的时候,村民们刚刚把尸体抬出屋。 那个尸体用破旧的棉被裹成卷,外面又裹了一层苇席。苇席和棉被都不算太大,上面包裹住了男人惨白的脸,下面便露出了青白色的双脚,脚腕上的血红色割痕清晰可见。 三个玩家正坐在道边的石头上发呆。杜坚qiáng还不知从哪混了一根卷烟,正眯着眼抽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村民们很快就要把尸体搬到别处去了,肖渡和容音走到三人身边,也只是站着。 肖渡抱着胳膊,问杜坚qiáng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在这待了很久,发现村民们除了刚开始有些害怕以外,全程都很淡定,似乎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们也不打算给这个男人操办后事,准备就这么卷巴卷巴,带到后山埋上。” 烟已经抽得只剩烟尾巴了,杜坚qiáng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冲他们背后抬了抬下巴:“这不,拿铁锹的人都回来了。” 几个qiáng健的壮年男人扛着铁锹了过来,其中有一个男人还抬着两块厚厚的长木板。抬着尸体的村民们见到他们来了,什么都没说,默契地朝同一方向走去。 那边就是村后的山了。 见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地动身,玩家们也都跟了上去。 村后山上大片都是枯树,活树大约只剩三分之一。现在已经是初秋,好多树的叶子都开始泛huáng凋落,整座山远远看去便是灰蒙枯huáng的颜色。 山路崎岖,村民们抬着尸体,爬山爬得有些缓慢。 地狱游戏,毕竟是游戏,要给玩家找线索的机会。这次村民们没有阻拦玩家的跟随,不过玩家们也不知道要去哪,只能慢吞吞地在队尾跟着。 等到他们guī速爬到山顶,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 山顶处有一块平地,周围的植物被村民们特意清理过,寸草不生,倒是零零碎碎堆着不少石头块。平地中央有一个坟包,那个坟包很简陋,不但没有祭品,连块像样的石碑都没有。 荒山,孤坟。 好在现在人多,中午阳气也剩,没有人害怕。 老村长绕着那个坟头走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坟的右边。他指向脚下的空地,叹了口气:“就埋在这吧。” 老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高,他说完,没有任何人反驳。几个壮年男人扛着铁锹走上前,卖力地挖起来。 挖土坑的过程无聊又漫长,玩家们各自在附近找了石头休息。 容音独自走到了比较远的地方,那地方有很多碎石块,她蹲在石块堆旁边,一边搬弄着那些石头,一边发呆。 “我没有丈夫。” “村里的女人只有怀上孩子的那几个月才会好过些,可是生产的时候痛,生完孩子,可能会更痛。” 没有丈夫,怀着孕,听她的语气,还不是遗腹子。 女人只有怀孕的时候才会好过,但生完孩子可能会更痛。 村里的孕妇也都得gān活,没有任何优待,什么是好过? 生完孩子,可能会更痛? 手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楚,容音低下头,发现她的手掌心被石块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口子,血正顺着伤口往石块上滴。 这附近的石块棱角都很明显,有的边缘异常锋利,都可以用来切割东西。容音按住手掌上的伤口,准备起身,忽然看到石头堆的缝隙间闪着一抹浅绿色的亮光。 她把上面的石块搬开,又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挖了半天土,终于在二十厘米左右深的土坑下,发现了一根huáng色的细绳。 绳子很细,用土huáng色的细线编织而成,里头还掺着一根红线。容音用指尖挑起那根细线,把还埋在土里的部分拽了出来。 那是一枚很朴素的纯色玉扣,上面挂着许多泥土。 她用衣摆擦gān净,把玉扣放到了口袋里。 容音把土埋了回去,把石块放回原位,站起身,手垂在身侧,指尖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这里的好多石头块都上有血。 那些沾血的石头块埋在石堆的最底下,风chuī日晒雨淋了整年,上面或多或少地还沾了泥灰,那些血迹已经很不明显了。 如果她没有被割伤,或许也不会发现。 容音回过身,看着还在忙碌的村民们。 这里明显不是莲子村的坟地所在,男人却被埋在了这里。看村长的架势,也没打算给这个男人立碑,这个男人的坟估计只能像旁边的前辈那样,土包为坟,木板为碑,没有祭品。 祭品…… 或者,这两个男人,本身就是祭品。 第21章 为虎作伥 “你怎么受伤了。” 温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容音还未回头,手腕就被捉住了。 肖渡站在她身后,挺拔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托着她的手掌,皱眉凝视着她流血不止的掌心:“我带你去清理。” 肖渡说完,便走到她身前,蹲了下来,后背展露给她。 容音站在原地怔了片刻,爬上了他的后背。 “你们在这里继续看着,我先带她回去处理伤口。” 肖渡背着容音从杜坚qiáng等人身边经过,他停住脚步说完,忽然挑起眉道:“潘建夏不是和你们待在一起吗,他在哪?” 潘建夏平时总跟在杜坚qiáng身后,默默地不说话,又不像楚三三和余芭玲那样事多,存在感极低。被肖渡这么一说,杜坚qiáng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他说他去上厕所了,我靠,这么久,他不会死了?” 肖渡和杜坚qiáng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凝重的情绪——看来女鬼不仅仅是要报复村民,也会对他们下手。 “别想太多,也许他是找到了线索,正在调查。” 肖渡转身离开:“我会去找找他的。” 容音默默趴在青年的肩膀上,配合他的演出,视而不见。 肖渡带着容音来到了村里经常用的水井边,那口水井边放着一只桶,里面正好有半桶清水。井水又清又凉,青年用井水将手帕洗gān净,叠好压在了少女的掌心。 “我刚刚发现了一点东西。” 容音用左手拿出了口袋里的玉扣,指尖挑着,伸到青年眼前。 肖渡用清水把玉扣清洗gān净,放到手里细细端详:“这是很普通的平安扣,还是假货,成本只有几毛钱,某些廉价的白酒瓶子上经常会挂着。你是在刚刚的石块堆里发现的?” 容音点头:“这个玉扣被埋在了石块堆底下。那些石块不大,却都很锋利,用来割肉也不成问题。我还在某些石头上看到了血迹,血看起来是很久以前沾上的。” 容音正用手压着伤口,肖渡听完后,便轻轻塞进了她的口袋里,声音低低的:“你想暗示我什么,张秀秀的死法吗?” 容音淡淡抬眸:“你对这些不是更了解才对吗?” 肖渡怔了怔,失笑地揉了揉她的头:“我们回去。” 青年说的回去,并不是指回去山上,而是回到住的地方。现在村里的男人们几乎都去了后山,他们家里便只剩了女人和孩子,正是他们打听情报的好机会。 肖渡是男性,不方便探听消息,容音看起来娇小可爱,没什么攻击性,就由她以借蜡烛为由,挨家挨户打探情报。 如果对方看起来好说话,她就多问几句,如果对方守口如瓶,她就看看女人和孩子的状况,拿了蜡烛乖乖走人。 等到他们俩走回住处的时候,肖渡的怀里已经有大把蜡烛了。 “那些女人们对张秀秀的事都避而不答。”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左右,他们俩都很饿,回到住处,放下蜡烛后,肖渡和容音便默契地走向菜园子。 容音拿着小竹筐,在细竹架子里走着,时而仰起头,摘些细长的绿豆角下来:“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她是个苦命的女人,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她的错。” “只有这几句?” “嗯,至于张秀秀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肯说。” 容音摘了小半筐豆角,从架子下钻了出来,走向旁边油亮油亮的黑茄子:“村里的女人很少,有的家甚至没有女主人,而且,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女孩子,无论是什么年龄段。” 容音摘豆角,肖渡便拿着小铲子在旁边的地里挖土豆。他拔出一根土豆秧,用剪子把根须上的土豆弄掉,放到身边的筐里:“看来,之前不确定的事,现在差不多都清楚了。” “莲子村,怜子村,重男轻女到了变态的程度,婴儿出生后,先看性别,是男孩便留下,女孩就杀死。因为这样的偏执操作,村里的女人越来越少,后来整个村子也没剩几个。” “所以,那些女人被全村的男人共用。” “她们不单单要gān活,还要为他们生育后代,除了孕期不稳的前后几个月,其余时间,恐怕都要解决他们的生理需求。” “这应该就是那个女人的话的真正含义了。” 又摘了许多蔬菜后,容音和肖渡走向厨房,容音还指挥青年拿走了房檐下挂着的腊肠。 他们俩一起升起了火,烧好饭后,准备做菜。 容音掌勺,肖渡在旁边给她打下手,工作主要是切菜。 毕竟,他平时肯定没少用刀,术业有专攻。 灶台上只有一口大锅,炒菜也要在这口锅里进行,锅里的油很快烧热了。容音把切好的葱姜蒜扔进锅里,那些绿绿huánghuáng的碎末顿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令我奇怪的是。” 容音把腊肠片、胡萝卜、青椒、洋葱倒进锅里,开始翻炒:“那些女人们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而且,她们谈到张秀秀的时候,比起惋惜和同情,更多的是恐惧。” “为什么会恐惧?” 蔬菜的清香味和腊肠的肉香味混到一起,萦绕着整个厨房。容音拿起旁边调料,斟酌着用量:“村子里的男人奴役女人,她们都是受害者,就算张秀秀惨死变成厉鬼,怒火也烧不到她们这边。” 肖渡站在旁边看着容音忙碌,微微挑起唇角:“或许,她们担心村里的男人被杀光,失去了主要劳动力,会活不下去。” “又或许,她们也是施bào者。” 这个词让容音挑起了眉:“你是说,为虎作伥?” 炒腊肠出锅,她刷了刷锅,开始做茄子土豆泥。 这道菜前面费些功夫,中间的步骤很简单,就是把锅一盖,等着食物焖熟。两人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一边等着菜熟,一边盯着灶dòng里橙色的火焰,烤着火,继续聊着天。 “没错,大山里经常会出现拐卖妇女的情况,一旦被卖进去,那些女人就很难再出来了,不光是因为山路崎岖,难以逃跑,还因为村里的所有人,都在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肖渡伸手烤了烤火:“其中监视得最卖力的,就是那些被卖进来很久,因为生过孩子之类的原因,已经认命了的女人。她们自己逃不出去,就绝对不会看着其他女人脱离苦海。” 时候差不多了,该把锅里的茄子和土豆都捣成泥了,容音打算起身开锅,就被肖渡抢先了:“我来。” 容音点点头,继续抱膝坐在板凳上沉思。 杜坚qiáng三人回来的时候,肖渡和容音刚把饭菜准备好,正端菜上桌。桌上准备了五人的碗筷和白饭,三人看到后,道了谢,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我在村里没有看到过潘建夏,他应该是遭遇不测了。” 肖渡往容音碗里夹了些菜:“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看过那具尸体,目睹了埋死人的全过程后,三人都没什么胃口,杜坚qiáng吃饭也显得斯文了许多。 “没什么,村民们挖好了坑,在坑底垫了一块长木板,就把那具尸体放了进去。埋好土后,他们在坟包前面插了剩下那块木板,就算结束了。” “连碑文都没有吗?” “没有,整得就和旁边的坟包差不多。” 比起坟包的事,杜坚qiáng此刻倒更关心潘建夏的情况:“不应该啊,张秀秀肯定是这些村民们bī死的,关我们什么事。她要报仇就报仇,根本杀不到我们头上,潘建夏怎么会死?” “或许,是他触犯了某种忌讳。” 肖渡面不改色地扯着蛇皮谎:“刚刚我们在某家院子里找到了一口废弃的古井,那家的所有屋子都被清空了,井上也盖了石板,我怀疑那就是张秀秀生前的家。” 杜坚qiáng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啧,说不定张秀秀就是投井死的呢,不然村里不会留着好好的井不用。潘建夏那guī孙子背着我去找线索,把自己搭进去了,也是活该。” “今后还会不断有人死的。” 肖渡撂下了筷子,十指jiāo叠托着下巴:“在游戏里,鬼怪对玩家应该有相对仇恨值,比起村民,我们的仇恨值要少些。等到村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自然就会bào露出线索。” “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 肖渡瞥向杜坚qiáng:“第一滴血已经出现,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这是我的第二次游戏,你呢,作为度过两次游戏的老玩家,如果张秀秀对我们动手,你有能对付她的东西吗?” “有是有,不过不是太qiáng。” 杜坚qiáng的目光落到了容音身上,揶揄道:“你自己又怎么样,她倒是漂亮白嫩,你能不能保得住?” 肖渡面不改色地微笑:“那是我的事。” 听到他们的话,容音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没有恼怒,也没有去看杜坚qiáng或是肖渡,而是看向身旁的余芭玲和楚三三。 余芭玲坐在杜坚qiáng身侧,神态自若地吃着饭,本来她和容音就没怎么说过话,意识到她在看她,也没抬头。 倒是与容音挨着的楚三三一直闷头吃着饭,目光躲躲闪闪。 容音收回了目光,默默吃着饭。 当晚,杜坚qiáng和容音换了睡觉的地方。 第22章 噩梦 右边的屋内点起了油灯,灯光不甚明亮,不过也能视物。 容音坐在炕沿上,望着不远处亮着灯的主屋。等到那间屋子完全归于黑暗,她才收回目光,爬上炕默默铺好自己的被褥。 “你在为她们惋惜?” 肖渡优雅地靠着墙坐着:“在他们看来,我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且因为你这张青葱水嫩的脸,我可比杜坚qiáng要禽shòu多了。” 青年懒懒地侧躺下来,单手支着下巴,清澈的眼睛盯着她瞧,声音温温柔柔的:“我让潘建夏消失,是不喜欢他像苍蝇那样到处嗡嗡叫的样子,不过他有句话倒是深得我心。” “来到地狱,便都是恶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血,外表越是柔弱无辜的人,内心便越可怕。”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容音就坐在他的身前,肖渡伸出手,指尖挑起少女的长发:“容音,你的漂亮,冷漠,还有那双闪着星芒的黑眼睛,都与这里太格格不入了。我很好奇,你真正的罪名是什么?” 他轻轻笑起来:“我可以拿我的罪名和你换。” 容音盯了他片刻,静静俯下身来,瀑布般的长卷发从肩头滑落,拂过青年的脸颊,带着点点冷香。 那双冰冷美丽的黑色眼睛离他如此之近,让肖渡微微怔住。他看着少女的眼睛,仿佛进入了遥远的天宇,几颗寂寥的蓝色星球在他的远方旋转着,他伸出手,却怎么都摸不到。 怔然间,肖渡听到了容音冰冷的嗓音。 “你是嫌隔壁拉仇恨拉得太卖力了?” 少女来得快去得也快,肖渡还没反应过来,容音就已经钻进被窝,背对着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拉仇恨吗?” 张秀秀对男性有着深度的厌恶,说不定她还厌恶男女间的任何亲密行为。这时候,做任何不尊重女性的事都是在作死,可惜隔壁杜坚qiángjīng虫上脑,还想着靠老玩家的身份玩女人。 肖渡双手托着后脑,也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油灯熄灭,房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农村的环境比城市要好很多,没什么污染。夜里的天很美很清晰,白月高悬,繁星满天,月影星光将院子照得微亮,却没有一丝光能透过房子的窗户。 屋里依旧是黑漆漆的,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容音躺在chuáng上,紧紧地闭着眼,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她胸前的玉扣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她的手里,被她无意识地攥着,微微闪着血腥的红光。 容音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她见到了张秀秀。 确切地说,她是站在黑暗里,旁观了这个女人凄惨的人生。 张秀秀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她叫张曼,是一个年轻漂亮有活力的女大学生。 本来她可以有很jīng彩的生活,可惜她被人贩子拐到了莲子村,便开启了鲜血淋漓的后半生。 最开始的时候,村民们知道拐来的女人不好惹,便让女人们照顾她,希望她能尽早认命,适应莲子村的生活。 可是,张曼性子烈,发现怎么哀求怎么利诱都没有用后,她就不进水米,谁来骂谁,抵死不从。 发现她敬酒不吃,女人们退出,男人们登场。 关押张曼的房间甚至不是村民们住的房子,而是一间布满灰尘的柴房,里面堆着不少柴火。张曼缩在墙角,手腕和脚腕乃至脖颈都缠着铁链,看到男人们进来,露出惊恐的神色。 咒骂,侮rǔ,拳打脚踢。 以及,对女性来说最为痛苦的刑罚。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容音就站在旁边。她伸出手,发现什么都摸不着后,便安静了下来,默默旁观着这场惨剧。 被那群男人殴打侮rǔ后,张曼的身上多处流血,那些血甚至都淌到了她的脚边,穿过了她的鞋子,继续扩散。 如此这般过了许多天,男人们玩腻了,将伤痕累累的张曼扔进了畜生圈里,和那些jī鸭鹅狗住在一起。没有人再给她食物和水了,她想活下去,就必须和那些臭烘烘的猪抢食。 这样生活了半个月后,张曼被放了出来。 期间她谋划了几次逃跑,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其中有几次还是村里的女人告发的。她最成功的一次甚至都撑船跑了出去,结果还是被抓了回来,帮她的女人也挨了打。 容音注意到,当初帮张曼的女人,就是河边洗衣服的那个。 难怪,只有她是不怕的。 张曼几次逃跑,几次被抓回来,每次她都遭遇了疯狂的殴打,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打死,躺在炕上养了很久。 后来,这个女孩子的眼里再也没有光了。 她认命了。 她和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样,变得乖巧听话,逆来顺受。 村里的女人不多,女人得给所有的男人做媳妇,给这家男人生完孩子,很快就得挪到下家。除了怀孕前后的几个月,其余时间,村里的男人若是想要,女人就必须得迎着。 真正的变故,是在张曼初次怀孕的时候发生的。 那是她怀孕近三月的某个晚上,她的“丈夫”请了几个男人来家里喝酒。许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他们越喝越多,最后喝得有些高了,就想找女人泄泄火。 其中一个男人站起身,打算叫自家的女人来给大家乐乐,结果因为太醉,半天连屋门都没打开。这时候,张曼正好端着醒酒汤走进来,几个男人看到她,立马都笑了。 哪还需要去找女人,眼前不就是有现成的吗? 当男人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容音和张曼的反应差不多。 她们都同时望向了她的“丈夫”。 可是,那个样貌丑陋的男人根本没有半点出头的意思,他缩在炕角,和几个男人勾肩搭背,无所谓地傻笑着。 布料撕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哀求声在门口处响起,而不远处,炕上的男人们仍旧嬉笑着碰杯,咕嘟嘟地往胃里灌着酒。 渐渐地,哀求声消失了,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屋里。 这夜,男人们喝得很慡,直到第二天早上,半死不活的张曼才被发现。 村民们看到那滩血后,立刻把她送到了村医那里,村医告诉村长,她流产了,并且以后都再也无法怀孕了。 在莲子村,不能怀孕的年轻女人是不详的。 只要她活着,就会给整个村子招来灾祸。 于是,村民们把这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可怜女人bī上了后山。 一把用了多年的染血杀猪刀,一整碗黑狗血,成捆的桃树枝……那些犯错的男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驱邪物事,成了“清霉运”行动的主要参与者。 苍白虚弱的张曼被他们捆着上了山,按倒在了铺好的桃树枝上。一碗黑狗血泼了她满脸,她呛得咳嗽,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黑红色的杀猪刀就狠狠捅进了她gān瘪的腹部。 鲜红的血喷溅出来,张曼发出痛苦的惨叫。 她绝望地看向旁观的村民,所有人撞到她的目光,都立刻偏过头去。 全村的人都在围观她的死亡,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话。 好疼啊。 她好疼啊。 “我恨你们……” 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眼眶里涌出,冲刷着张曼的脸庞,让她显得更加恐怖了。她深深地望着周围的所有人,目光定格在发号施令的村长身上:“我会回来的,我会杀死你们所有人……” “东子,割了她的舌头,不要让这个邪祟再说话。” 老村长面色不改:“她说的越多,我们的霉运就越多。” 东子割掉了张曼的舌头,其他几个男人按住了她的手脚,而她的丈夫作为“霉运最深”的受害者,再次举起了屠刀。 噗呲,噗呲。 雪亮的刀锋一遍又一遍地扎在张曼的腹部和胸腔。 张曼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浸透了桃枝,在她身下的泥土里洇开,越浸越深,像是老树深深扎下的根。 那是一个女人至死不忘、深入骨髓的仇恨。 “村长,她死了。” 当张曼彻底没了声息后,几个男人满脸是血地站起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村长摸了摸胡子,平静的声音在林间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去旁边拿石头,每个人去这个邪祟旁边吐口唾沫,再割一块肉下来,埋到自家的藕田深处,女人就埋在自己现在的家。” 村民们照做了。 因为她不能怀孕,她是不详之人,理应受到如此对待。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整个村子好。 村民们分割了她的尸体,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血。 杀掉了村里的邪祟后,村民们照常过着幸福的生活。 渐渐地,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在张曼家的井水里发现了女人的长头发。不是打捞时出现的,而是用来生火做饭后,吃着吃着感觉不对劲,放下碗筷,从喉咙里薅出来的一绺黑色长头发,上面还有血腥味。 有人打水的时候,在井底看到了张曼的脸。 她穿着血红色的衣服,站在井底,仰起惨白的脸,隔着一层水,伸出了半截鲜血淋漓的舌头:“我好疼啊。” 过了几天,张曼的“丈夫”被发现溺死在了井口。 村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脑袋杵在井口,身子软软地搭在地上,一张脸泡得肿胀发烂,五官都有些模糊了。 到了这时候,他们终于开始恐慌起来。 他们封掉了张曼的“家”,烧光了里面所有东西,又把那个男人的尸体草草埋在了后山上,还杀了很多牲畜祭祀她。 或许是男人的尸体给了张曼安慰,她没有再找村民们算账。 暂时没有。 而现在,正是张曼死后的一整年。 她已经回来了。 第23章 惩罚 笼罩在房屋里的yīn影逐渐散去,月光照进了屋子。 当月光洒在脸上的时候,容音猛地睁开眼睛。白皙的额头上缀满了汗珠,她坐起身,面色平静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口gān舌燥,舌尖发苦,甚至有了类似疼痛的错觉。她偏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肖渡,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下来,走进厨房准备找水喝。 揭开盖子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水已经在做饭的时候用光了。 今夜的月很圆满,月光就已经能够照明,容音没回屋取油灯,她轻轻推开房门,走进了左面那间屋子后的菜园子。 菜园子里种着两棵野樱桃树,容音站在树旁摘了许多樱桃,用手指蹭了蹭上面的灰,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勉qiáng中和了口腔里的苦味。容音吃够了樱桃,正准备走,就听到了男人和女人压抑的喘息声。 她转过身,隔壁就是村长的家,她现在正对着的是村长家右边的屋子。屋子正亮着,不断有那种声音传过来。 每家之间的隔墙不是很高,墙体上有几块砖脱落了,留出的空隙正好可以借力,似乎游戏也鼓励她翻过去看看。 容音踮起脚抓住了墙的边缘,脚踩在脱落砖留下来的空上,翻到了村长家。 每家的格局都差不多,村长家右屋后也是畜生圈,他家里养着几只牛和许多jī。容音恰好落在了牛圈里,落地的时候,牛没什么反应,旁边的jī却被她吵醒了。 “嘘——” 容音站在牛圈里,冲那些被吵醒的jī竖起食指:“不要叫。” 那些jī歪歪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瞧,很给面子地没有咯咯哒。 容音推开牛圈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个房屋的窗户侧边,她用指尖蘸了点唾液,在积满尘灰的玻璃上抹开了一小块,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况。 最先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张汗涔涔的女人的脸。 她所在的这扇窗子正对着火炕,女人双手搭在炕沿上,身体前倾,下压的腰被身后的男人握住,随着某种动作不停摆动着,满是汗水的完全bào露在了她的视线之下。 是村长的儿媳。 容音瞥了一眼她的大肚子,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脸上。 他不是村长的儿子。 窗玻璃很脏,窗户这边又是背光,容音就站在窗前,沉浸于性爱的两人却都没有发现,他们一边喘着,一边说着话。 “轻点,轻点,小心孩子。” “看你的肚子,怀的肯定是女孩,生出来也是被掐死的命。”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小赵估计是看出来了,不然也不能让你天天做饭呛油烟,他都不在意,我操什么闲心。” “张秀秀已经回来了,你现在做这种事,不怕她来找你吗?” “当初把她弄到掉孩子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和村里的所有人一样,切了她的肉,要真说起来,她最恨的应该是你” 男人俯身,唇凑到村长儿媳的耳边:“我记得那次她乘船逃跑,差点就成功了,之所以被抓回来毒打,可都是你的功劳。” 一男一女在这里狗咬狗,容音站在窗前默默听着,她等了些时候,确定不会再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打算转身离开。 她正欲回身,眼前就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 青年温柔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别看。” 容音眨眨眼睛,长睫在青年的掌心来回刷着。她没有反抗,任由肖渡带着她转身,走回了房间。 “你偷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我在光明正大地听,只是没被注意到而已。” 容音轻手轻脚地爬上炕,被窝还是热的,她舒服地躺进去:“从他们那里没得到线索,不过我做了个梦。” 肖渡单手支着头,面对她侧躺下来:“说来听听。” 容音垂下眼睫,把张曼的故事讲了出来。 肖渡听完,也敛去了唇边笑意。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趴在被窝里,看着外面的月色。 “容音,你觉得明天会死多少人?” “肖渡,你觉得明天谁会死?” 两人同时开了口,同时顿住。 片刻后,他们盖好被子,异口同声地淡淡开口。 “反正死的不会是我。” 月色很好,一夜好眠无梦。 清晨来临,容音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隔壁的喧哗声吵醒的。声音不仅来自于村长家,还有主屋里楚三三和余芭玲两女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容音坐起身,面色倦怠地皱了皱鼻子,端着盆走到了主屋,径直走进厨房打了点水。 洗漱后,她又打了一盆新的水,端回了屋子:“杜坚qiáng死了,昨晚我见到的男人应该不会幸免。” 肖渡弯下身洗脸:“谢谢。” “你去村长的屋子看看,我去看看她们两个。” 容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肖渡洗漱后,便来到了村长家,正好赶上村长他们去看尸体。 他挑挑眉,默不作声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出门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远处的湖面。 大雾仍在,不知何时才会消散。 昨天夜里死了两个男人,四个女人。 两个男人分别是杜坚qiáng和容音见到的男人,他们都是双眼圆睁,面目扭曲,身体没有任何伤口,是被活活吓死的。 至于那四个女人,除了村长儿媳有些眼熟,其他三个肖渡并不认识。 她们应该是在清晨死的,他来到现场的时候,尸体还没有完全冷却。 张秀秀厌恶男人,可是这四个女人死得比那两个男人还要惨。她们的眼眶空了,血淋淋的,可以看出是用手指硬生生挖掉的,嘴巴也不断往外淌着血。 他捏开了其中一个女人的下巴,发现舌头几乎被齐根剪断了。 四条舌头,四双眼睛,是在村长家的狗盆里发现的。 他们找到那些残缺不全的身体碎片的时候,村长家的大huáng狗正在咬眼珠子吃。锋利的狗牙咔嚓一合,那颗眼珠子就被咬爆了,溅出透明黏腻的水来。 肖渡盯着狗盆里血淋淋的舌头,皱起眉。 “挖掉眼睛,她们便不能再监视任何人,割断舌头,她们便再也无法说话,更别提通风报信。对待什么人,就用什么杀戮手法,这样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惩罚。” 身侧响起了少女熟悉的嗓音,肖渡低头便看到了容音,以及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得出已经镇静下来的两个女人。 “肖渡,你知道我还想说什么吗?” 听到少女的问话,肖渡低声开口:“可是任务不会这么简单。” “到目前为止,张曼看起来很理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是这样的话,作为玩家的我们只要不作死,就不会出事。” “莲子村周围的大雾,主要是为了困住我们,游戏不会做无意义的事,这也就意味着,在村里继续待着,会很危险。” “昨天死了一人,今天死了四人,以后还会更多。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张曼最后杀红了眼,整个村子,谁都不放过。” 肖渡看了眼容音的表情:“张曼是很可怜,不过她毕竟是鬼,人鬼殊途,她陷入癫狂后,可不会想我们是否无辜。那些村民虽然可恨,但我们没有冷眼旁观、最后引火烧身的道理。” 容音点点头:“那现在,有些该说的话,我们就要去说了。” 此时许多村民都围在村长家里,吵吵闹闹的。 今天连续死了六个人,村民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向来沉静冷漠的老村长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不过他威严还在,勉qiáng能维持秩序。 “村长,怎么办啊,张秀秀回来报复我们了!” “我当初就说不要找外面的女人,这倒好,她活着给村里招晦气,死了变成鬼回来杀人,我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明天是不是会死更多的人?” “我什么都没做,张秀秀你可不要来找我!” 老村长坐在炕沿,被村民团团围住,有些头痛地扶着额。 “现在这种时候,比起哀嚎,是不是应该做些更有用的事?” 一道和煦温醇的嗓音于噪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声音冷静镇定,村民们闻声纷纷回头,看到肖渡正朝房间中央缓缓走来。 青年声音温柔,神色也并无冰冷之意,可是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是能让人感受到畏惧的感觉,像是刀锋贴脸而过,浑身的毛发都恨不得竖起来。 村民们自动为他让出了路,让他带着身侧的少女走了进来。 “村里的事,外人不要插手,这种话你还是不要说了。” 看到老村长颤动的唇,肖渡微笑着道:“雾锁水道,谁都无法离开,再过几天全村的人都会死,你有什么办法吗?”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 老村长憋了半天,最后只是直起身,沉着声音开口。 “把你们埋在藕田里的尸体碎块收集起来,尽可能复原张曼的身体,为她打造棺材和墓碑,埋到村里最好的墓地,准备大量祭品,全村的人去为她祭祀,请求她的原谅。” 听到周围村民倒吸凉气的声音,肖渡指了指脑袋:“不好意思,住的地方风水不错,昨晚女鬼给我托梦了。” “还有。” 容音轻声开口:“她叫张曼,不是什么张秀秀。” 第24章 绝不原谅 在漫长的纠结、犹豫、商量乃至争吵后,村民们达成了统一,各自回到自家藕田里,在污泥地里寻找张曼的尸体碎块。 可是村民们当初是用编织袋子包的肉块,那袋子泡在水里一整年,里面的肉到现在早就腐烂发臭了。 而且这么大的藕田,又是软烂的泥地,肉块早就不知道陷在哪块泥地深处了。 半天下来,谁都没有找到肉块。 “一块都没有找到吗?” 容音听到结果,垂眸思索:“那就去那口井里找找。” “井?” 肖渡接话道:“就是张曼家门前的那口井。” 那口井似乎牵出了村民们许多不好的回忆,他们脸色都有些难看。磨蹭了半天,村长才吩咐几个人去那口井里打捞。 容音跟着肖渡走出村长家,就被楚三三唤住了。 “容音,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楚三三抿抿唇,瞥着不远处的余芭玲:“我们两个。” 容音停住脚步,轻声道:“保持警惕,随时,随地。” 在井里打捞尸体花费了很长时间,容音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很久,终于有东西上来了。 那是一具骷髅,浑身上下都是白森森的骨头,没有半点泡烂的肉。 地上铺着塑料编织的大袋子,打捞出来的东西就放在上面,容音蹲在那具腐败的骷髅边,伸手摸上了骷髅冷白色的腿骨。 又湿又凉,却异常滑腻舒服。 从骨架看,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应该来自于潘建夏。 “这具尸体……” 肖渡伸手抚上骷髅的骨架:“他就像是被女鬼细细地啃食过,连半点肉丝油星都被舔舐得gāngān净净,后来又被抱在怀里,当成了玩具,爱不释手,日日摩挲。” 容音抽回手,站起身:“不是张曼的尸体,再捞捞看。” 那几个村民又打捞了一阵子,忽然,其中一个人面色骤变,竟是退后两步,坐到了地上:“鬼、鬼……” 容音看到了被打捞出来的张曼。 不难理解,村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是一具由无数碎肉块拼接起来的红衣女尸。 她的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碎块的拼接处皮肉翻卷,用红毛线粗糙地缝住,整具尸体就像是充满恨意和怨念的诅咒娃娃。 更恐怖的是,张曼的眼睛仍旧大大地睁着,眼睛里只有眼白和正中间一点漆黑的瞳仁,正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人。 一身红衣被井水浸湿,竟然不断地往外淌着血。 现在是中午,日头最盛的时候,可是盯着这具恐怖的女尸,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遍体生寒,连阳光也变得冷了几分。 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把尸体抬了回去。 现在时间就等于性命,为了节省时间,老村长拿出了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和石碑料。棺材是早就打好的,石碑找了全村最有经验的几个村民,叮叮当当一上午敲了出来。 村民们宰杀了猪牛羊,又准备了瓜果香烛纸钱等祭品。全村的人穿着素白孝服,浩浩dàngdàng地来到了村里的墓地。 “容音,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楚三三站在容音身边,看着村民们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祭祀:“张曼可是被分尸的,这样真的能平息她的怒气吗?” 此时村长正带着全村的人跪在张曼的坟墓前,声泪俱下地请求原谅。村长跪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三炷香,正不断地给张曼磕着头,额头都见红了,看起来诚意十足。 容音淡淡道:“值得一试。”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听见了老村长的惨叫。 一双血淋淋的手倏地从坟包里冒了出来,上面沾着土,被血水和成了暗红色的泥。那双手青筋bào起,左手死死掐着老村长的脖颈,留着指甲的右手狠狠挠上了他的脸。 刺啦—— 那双手用的力太大,老村长脸上的肉都扭曲了起来。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整张脸,老村长全没了稳重庄严的形象,大声地惨叫着。 “愣着gān什么,还不去救!” 肖渡站在原地,对那些被吓得手脚发软的村民道。 村民们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去拉老村长。 还没等他们摸着老村长的衣角,那双手就抓着老村长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掼到了石碑上。 砰! 清脆的一声响,老村长的头被撞破了,当即昏死了过去。 那双手似乎满意了,缓缓地缩回了土里,留下两个黑黢黢的土dòng。村民们胆战心惊地盯着土dòng,确定那双手不会再出现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坟包旁,把老村长抬了回去。 血在石碑上蜿蜒流淌着,最终变成四个鲜血淋漓的大字。 绝、不、原、谅。 “真是有趣。” 肖渡看着村民们仓皇逃窜的身影,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有胆量目睹张曼的死亡并将她分尸,现在却被吓成这副样子。” 青年走到还燃着的火盆面前,将剩下的纸钱丢进盆里烧着。 容音跪在他身边,捧起金元宝放进火焰里:“你杀过很多人。” “算是。” “杀过女人和孩子吗?” “我没杀过孩子,不过女人,我是不挑食的。” “你喜欢杀人吗?” “我喜欢钱。” “那你自然不需要怕。” 一阵微风chuī过,将一张huáng色的纸片chuī到了容音手边,她随意地丢进口袋里:“你是沾血的冰冷杀器,不带感情,浑身煞气。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鬼怪是不会来招惹你的。” 容音站起身,对身后不知道是进是退的楚三三和余芭玲招手:“你们两个把剩下的纸钱烧完,纸灰埋到附近的土里。” “没想到你还蛮善良的。” 听到她的话,肖渡也不再烧纸钱了,他站起身:“回去。” 村长只是被撞晕了过去,伤口并不致命。他昏迷了一整晚,有许多村民在旁边守着,其他村民回到了自己家住着。 楚三三和余芭玲搬到了右边的屋子,四人整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又有人死了。 容音刚刚醒来,就听到了隔壁村长家的惨叫声。 之所以尸体发现的这么快,是因为村长家屋后有一棵大树。这棵树原本结满了小果子,此刻却完全gān枯了,而那光秃秃的粗壮枝桠上,用绳子吊着好几具尸体。 昨晚死的人,都在这棵树上。 他们以上吊的姿态挂在树上,双臂垂在身侧,腕上的断口血淋淋的。所有尸体的双手都被砍断了,被ca在断枝上,像是巨大的树叶。 属于秋天的,红huáng色的树叶。 “死了五个人,双手被砍断,是在惩罚他们的分尸之行。” 肖渡站在树下,对被人扶出来的村长微笑:“你觉得呢?” 老村长的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他面色yīn沉地盯着他:“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女鬼就是在他们到了后才出现的,杀了他们,村里就不会有事了。” 这几天过得太过跌宕起伏,村民们都处于深深的惶恐之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女鬼杀死。 看着眼前淡定微笑着的青年,他们想到他说的话,一时居然不敢动。 “你是在怕我们会把你jiāo出去吗?” 容音站到了肖渡面前,冷冷地盯着他那张丑陋的脸:“当初把张曼拐到这里的是你,把她当成邪祟处死的是你,唆使割掉她舌头的是你,拖全村人下水的还是你。”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村民:“如果不是参与了分尸,现在在树上吊着的几个人,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张曼的事,是你害死了他们。” 村长大怒:“这里有你女人说话的份?” 肖渡将手搭在容音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 “女人,即将杀光整个村子的张曼,也是个女人。她死在了你们的歧视之下,如今含怨而来,你现在还敢说这种话?” 所有的村民都被肖渡散发的冰冷气息镇住了。 “怀孕的时候被弄到流产,作为受害者,被全村的人当成邪祟残忍杀害,尸体受众人唾弃,被众人分割,压在污泥里,不得超脱。” “你们以为烧点纸钱献点祭品,就可以被原谅吗?” “昨天的祭祀,只不过是保住了你们的命而已,不然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到今天,在这里妄图恩将仇报?” 肖渡抬手,一道微冷的银色光芒闪过,身后的几具尸体应声跌落在地,血淋淋的双臂在诉说着他们凄惨的死亡。 “看看这些尸体,他们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初分割了张曼的尸体。可是昨晚他们死了,而几个始作俑者却都还活的好好的,你们动动脑子去想,张曼为什么会这么做?” 村民们互相看看,渐渐地,表情变了。 “不错。” 容音轻声开口,替他们说出了答案:“她在等,等你们亲手将这几个人奉上,比起牲口,这样的祭品才算够诚意。用他们的命,去保你们的命,这样才够公平。” “为了防止她贪得无厌,想要杀害其他无辜的村民。” 肖渡垂下头,从容音手里拿过一张huáng符,夹在指间。 “我们会在她现身享受祭品的时候,趁机诛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张曼:这骨架子gāngān巴巴的,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圆润,盘他! 第25章 捉鬼 “你们不要听他说的胡话!” 看着逐渐bī近的村民,老村长开始慌神了:“他们分明就是和女鬼一伙的,就算你们把我jiāo出去,最后还是会死!” “爸,你不要再说了。” 村长儿子面露不忍,显得很难受:“我当初就劝你,不要对张曼那么狠,你非不听,还bī着全村的人分尸,就是怕张曼会变鬼来找你,想让全村的人帮你分担她的仇恨。” 老村长看着他的好儿子,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上。 村长儿子悲痛欲绝地望着他的父亲:“爸,如今你已经被识破了,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你就不要再反抗了。” 他很快就变了脸色,面沉如水,冷声对其他村民道:“还愣着gān什么,把当初欺rǔ张曼的那几个人都给我绑起来。” 恐惧这种情绪极容易转化成愤怒,村长儿子的那番话,将村民们的怒火完全点燃了。 没错,他们是无辜的,若不是村长当初非要他们去割张曼的肉,他们根本没错过半点对不起张曼的事。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除了老村长以外,如今还剩下的几个罪魁祸首都是身qiáng体壮的中年男人,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扛不住全村村民的撕打。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当那几个人被村民们彻底制住时,他们已经是鼻青脸肿、浑身疼痛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村民们把几个男人和老村长捆得严严实实,背靠背放在空地上,神情惶惶地看着肖渡。 肖渡瞥了一眼身侧的容音,抬眸望向天色:“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午夜十二点,yīn阳jiāo汇,鬼门大开的时间。 村长和那几个男人被村民们用石块砸晕了,现在刚顶着满头带血的伤口醒了过来。 被村们重重殴打过,老村长只觉得浑身疼痛。身体被麻绳困得结结实实,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老了,双眼发花,就连周围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在某家的院子里,地面很凉,空气的温度也很低。 “这里怎么有一口井?” 同样被绑的男人恐惧地开口,老村长这才意识到他在哪。 这里是张曼家的院子! 自从张曼的丈夫离奇死亡后,这地方被他们废弃了一整年。院子没有人收拾,落满了尘灰和枯叶,冰冷而荒凉。 空气很冷,不知何时,泛起了一股血腥味。 渐渐地,一股水缓慢流动的声音从主屋后面传了过来。 几个男人背靠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盯着主屋。汗水把他们的衣服都浸湿了,带汗的后背互相靠在一起,cháo湿而黏腻。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绑到这里?” “他们想要把我们献给女鬼吗?” “我是无辜的啊,我当初酒喝多了,根本什么都没做!”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上那个死女人!” “你想死吗,这个时候你还敢骂她?” 就在几个男人互相指责的时候,猩红色的液体从主屋的两侧漫了上来,像是血红的地毯,成片成片地铺过来,朝门口bī近,朝几个男人bī近。 在这股浓郁的血腥味里,还夹杂着刺鼻的腐臭。 几个男人的脸顿时变得煞白煞白。 当初他们几个玩过张曼后,她就被说成了不祥之物。 作为与她接触最亲密、沾染霉运最多的几人,分尸的时候,他们拿走了张曼身上最主要的几个部分,手,脚,心脏,胃,还有那颗永远合不上眼睛的狰狞头颅。 那些肉块被他们埋在了自家的藕田里。没过多久,他们家的藕田里的水就变成了粉红色,还散发着腐肉的臭味。 他们太熟悉这股血肉腐烂的味道了。 这股臭味并没有影响到藕的生长,所以当时他们并未在意。 而现在,所有的回忆都涌上来了。 几个男人连膝盖也被绑得死死的,双腿连直起来都做不到。 看到快要漫到脚边上的水,他们惊恐地想要避开,却不小心失去了身体平衡。原本攒成团的几人东倒西歪地栽倒在地上,像是胖虫子般拱动着。 那一层厚厚的血水浸透了他们身下的地面,将他们的脸濡湿,染得血淋淋的。 只有村长还是坐着的,他维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裤子都湿透了,血色不断地从他的裤脚和屁股往上爬。 就快要爬到他的衣服上了。 “好疼啊……” 一道饱含痛苦的女人声音从井里传了出来。 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不光是因为从井底最深处响起,被井壁多次反she的原因。 那道声音本来就有些大舌头。 村长不由想起了张曼被割断的舌头,和那张挂满鲜血的、泪流满面的、充满怨恨和绝望的脸。 他张张口,惊恐地发现他的喉咙就像是被掐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男人们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声呼救起来。 院子里回dàng着他们带着哭腔的绝望哀嚎,可是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两扇黑色大门紧紧关着,甚至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在大门外上着三层锁。 所有村民都在等待着、期盼着他们的死亡,以求换取他们自己的平安。 只要他们几个死了,村子就会无事。 他们是否真的有罪,罪至死否,并不重要。 就和当初张曼的情况一样。 “好疼啊……” 女人的叫声离井口越来越近了,几个男人甚至听到了指甲刮挠井壁的声音和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一只手扒上了井壁边缘。 那只手惨白惨白,却很完整,四根手指紧紧抠着井壁的边缘,其中食指以正常绝无可能有的角度向后弯起。 指节极度错位,很难想象当初指节被掰成这样,要经历怎样的痛苦。 “张曼,真的是她……” 其中一个男人盯着那只手,声音颤抖。 一股淡huáng色的液体从他的身下冒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骚臭,很快就被浓郁的血腥味盖过去了。 不用他说,其他人很快也都知道了。 因为就在那只手搭上井边后不久,张曼的脸就露出了井口。 那张支离破碎的、布满针线缝合痕迹的恐怖的脸,被月光照得惨白惨白,却因为红色的血衣,显得格外显眼。 “我好疼啊……” 张曼用那双只有眼白和瞳仁的恐怖眼睛望着地上的男人们,缓缓裂开嘴。 她嘴巴处的线缝的得并不牢,很快就被扯开,露出了被撕裂的嘴角,还剩半截的血淋淋的舌头,从脸上的裂口歪了出来。 张曼从井口里缓缓地爬了出来,不时有许多没缝紧的碎肉块从她的身上掉落。看着那些遗落在地上的腿部碎肉,有的男人受不了刺激,gān脆直接晕了过去。 “别过来!” 张曼最先瞄中了村长,她朝村长缓慢地爬了过去。 看到即将摸到他裤脚的女鬼,村长惊恐地往后退,却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他的肩膀上压了什么东西,正在流血,血浸湿了他的肩膀。 两条冰凉却柔软的东西,抱住了他的脖颈。 村长僵硬地转过头。 一张青紫色的婴儿脸,成了他生命中最后的画面。 “啊啊啊啊——” 听到隔壁传来的凄惨尖叫声,守门的男人顿时哆嗦了一下。他连忙又烧了三炷香,冲供着的佛像拜了又拜。 惨叫声不绝于耳,容音和肖渡坐在他家的炕头上,歪头听着。 楚三三和余芭玲缩在炕角,瑟瑟发抖。 “一个,两个,三个……” 容音分辨着那些惨叫的不同,约莫着大约只剩两个男人了,她站起身,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鲜血书就的驱鬼符。 “我们走。” 冷风chuī过荒凉的院子,将沾着血的枯叶chuī起来。 张曼伏在地上,满意地看着她的作品。 所有的男人都死了,死得支离破碎,几个人的血肉碎块混合在一起,在她的身旁堆成小山,下面不断地渗着血。 那些血朝她的衣服汇聚,把她的红衣染得更深。 她趴在仅剩的的完整男尸上,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戳着dòng。 砰! 院子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了。 张曼回过头,看到门外陌生的青年和少女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攻击。然而不待她动作,那个青年居然主动朝她冲了过来。 在看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后,张曼的瞳仁瞬间缩小了。 她转身想要逃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一张结点贴满符咒的网从肖渡的手里飞了出来,当头罩到了她身上。 “啊啊啊啊——” 一瞬间,张曼的脸和身上的红衣都白了几分。 容音拿着一只锣,看到张曼落网,就敲了敲。 锣声响亮,全村都能听到,今晚要捉鬼,村民们都住在附近的房子里,在锣声响起后不久,村民们就都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样貌狰狞的女鬼和她旁边的尸块小山,村民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些人都是她杀的,好残忍……”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真的鬼……” “好可怕,这么狠毒的女人,不管是人是鬼都得除掉才行!” 张曼伏在地上,听着村民们的冷言冷语,她仰起头,想要朝他们扑过去。可她刚刚动起来,贴在脸上的网就冒出了金光。 “啊啊啊啊——” 张曼的身体被网烙出了深深的焦灼痕迹,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只能抽搐着伏在地上,看着容音朝她缓缓走来。 少女站在她面前,美丽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平静无波地俯视着她,举起了手里的符纸。 那是鲜血绘就的驱鬼符,足够让她灰飞烟灭。 第26章 团灭结局 张曼仰起头,看着少女手里的符纸。两行血泪从她惨白的脸庞上滑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张曼怨毒地看着周围那些没有任何悔意的村民,发出绝望的抽泣声,变形了的手指深深地抠进泥土里。 她在哭。 这个女鬼在哭。 容音看出了她的不甘和哀求,轻轻抿起唇。她蹲下身,将符纸贴在了张曼的额头上。 张曼的身体顿时燃烧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火焰吞噬了她的衣服,将她的皮肤灼烧得翻卷起来。看到如此骇人的情景,那些村民纷纷往后退。 “我恨你……” 张曼痛苦地伏在地上,声泪俱下。 在身体即将烧毁的前一秒,她猛地抬起头,朝容音扑了过去! 容音维持着蹲的姿势,根本无法反应,只能看着张曼那张被火烧毁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心!” 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容音的腰忽然被一双温柔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飞快地往后带。 眼前天旋地转,当平静下来时,她的视野里是肖渡那张清秀俊美的脸。 “容音,你没事?” 肖渡并没有急着起身,他双手撑在容音的肩膀两侧,垂着头,凝视着少女有些发白的面庞。 她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卷发此刻完全散开,扇面般地铺在她的身下,将她的皮肤映衬得更加雪白,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只是她本人一直无所觉察。 “我没事。” 地面很凉,容音仰躺在地面上,没有起身。她侧过头,看着被烧焦的网和网下那一小堆的尘灰:“一切都结束了。” 看到纠缠村子的女鬼灰飞烟灭,村民们顿时发出欢呼声。 现在已经折腾到了三点多,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天亮得比较早。 现在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是浅蓝色的天空和白月亮并存的时候,不过星星已经看不见了。 似乎黑暗已经逝去,整个村子都迎来了光亮的白天。 肖渡将容音扶了起来,走到了门外,对村民们道:“女鬼已经彻底消散,从此以后,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村民们的心都兴奋着,谁也睡不着。 村长儿子吩咐几个村民把láng藉不堪的院子收拾gān净,走上前道:“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各位本来是村里的贵客,却赶上了这种事情,还不辞辛苦帮我们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村长太客气了,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肖渡再次露出了温柔礼貌的微笑:“不过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情,我们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游玩了,等到湖面的雾散开,就请村长给我们安排一下,让我们回去。” 这声村长无疑是抬了他一手,村长儿子也露出微笑:“那是自然,今天这雾也就该散了,我会安排人送各位回去。” “不过也不急,这次除掉了纠缠村子这么久的女鬼,村里理应庆祝一下。各位就先吃点东西休息片刻,然后再走。” 没有什么事情比死里逃生更加刺激,也没有什么感觉比紧绷到极致后放松更加舒慡了。 除掉张曼后,村里的气氛变得喜庆极了,各家都拿出了牲畜和粮食,在村长家门口办起了宴席。 村里的男人们宰杀牲畜,在门口支起大棚,摆好桌椅,又从地下挖出了酿了几年的酒,摆到桌子上。 女人们挺着大肚子,占据了附近几家的厨房,不停忙活着,做出够全村分着吃的大锅菜。 由于气氛过于喜庆,甚至有种谁家在办婚事的感觉。 作为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容音和肖渡,连带着楚三三和余芭玲都坐在了最重要的那桌,什么菜都先可着他们来。 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硬菜,红烧肘子,糖醋排骨,蒸jī,烧鸭,炖鱼,四喜丸子,红烧肉,相当有排场了。 大家都饿了很久,看着桌上香喷喷的菜,都很是心动。尤其是全程担惊受怕的楚三三和余芭玲,都闷头吃起来,肖渡也对排骨情有独钟,优雅而快速地吃着。 容音的胃口并不好,她自己去村民家里摘了些杏和梨,用水清洗gān净装在碗里,他们吃肉,她就吃杏子啃梨。 “村外的雾散了吗?” 容音吃着焦huáng的杏子,问身侧的楚三三。 “还没有,看起来还是很浓。” 去湖边看雾是容音jiāo给楚三三的特别任务,因为容音说的时候很严肃,所以楚三三看得就格外认真。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回答。 听到了这条消息,容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雾仍未散,她看起来却并不着急。 楚三三也摸不清容音在想什么,就继续吃饭了。 真香。 “感谢各位这次救莲子村于水火。” 村长儿子和他们几个坐在同一桌。他拿起放在地上的酒坛子,给他们都倒满了,举起酒杯笑道:“这酒是自家用粮食酿的,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敬大家一杯。” 几人都举起酒杯,容音也拿起了面前的酒,准备gān下去。 “咳咳咳。” 舌尖刚刚触及酒液,辛辣的感觉就传到了四肢百骸。容音感觉一股热流涌上了脑袋,一时间她的思维都不是很清晰了。 她的脸瞬间涨红,喉咙也忍受不了这酒,抗议地咳嗽起来。 “这样就上头了?” 肖渡失笑:“这酒的度数并不高,你看她们俩都觉得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轻巧地夺走了她的酒杯,不让她再碰了。 容音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解决掉眼前的水果。 很快,几人酒足饭饱,和村长儿子谈离开的事情。 “今天的雾有些大,各位想走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现在走有点危险,想要避开那些暗石成功离开,得需要有经验的撑船者才行。幸运的是,村里恰巧就有一位。” 村长儿子将双手搁在膝头,微笑道:“那个人就是我爸。” “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们也别想走了。” 话音未落,玩家们纷纷头朝下,栽倒在了桌上。 …… 容音醒来的时候,宴席已经被撤光了。 从头到脚,他们几个玩家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背靠背坐在村长家的院子中央。肖渡、楚三三和余芭玲都还昏迷着,无力的身体歪歪斜斜地靠在她的背后,沉重极了。 此情此景,和被献祭的那几个人真有点像。 不同的是,这里是村长家,而他们周围站着全村的村民,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不过只有几个男人在说话。 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似乎是在讨论她们三个女人的归属,以及肖渡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男人要不要杀。 有的人注意到她醒过来了,有点紧张,不过看其他人仍旧昏迷,再打量了两眼她的小身板后,就当没看见。 容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容音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村民:“你们是想造出新的厉鬼吗?” 听到厉鬼二字,正在与身侧几个男人说话的村长儿子偏过头,微笑道:“放心,这次我们会吸取教训,温柔地对待你们几个的,就算哪天你们不能怀孕,村子也仍会养着你们。” “毕竟,除了生育外,女人还有其他美妙的用处。” 村长儿子走到容音面前,倾身挑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到鼻子前深深嗅着:“像你这种白嫩香软的女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管你去了哪家,丈夫轮到谁当,都会被好好对待的。” “而且,就算真的有厉鬼,不是还有你在吗?” 村长儿子放下手,退回了人群之中,笑得很假:“你可是能画符驱鬼的。” 说实话,他的气质和肖渡有些相似,都温和而狡黠,只不过他的长相太过平庸,看起来就逊色很多。 甚至因为他刚刚的动作和表情,有了一种微妙的猥琐感。 容音微微皱起眉。 她望向其他村民,视线落在那群挺着肚子的女人们身上。 一瞬间,容音的眼里泛起了迷蒙的雾气,看起来无助又可怜:“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 自然是没有人救她的。 那群女人站在男人们的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漠的双眼里甚至有些看好戏的情绪在。 和我们一样。 和我们一样凄惨,绝望,经受我们经历过的那些苦痛。 我们已经在泥沼里了,凭什么要看你脱离苦海? 她们眼里的情绪太过一致了,有些可悲的意味。 唯一的不同,来自于当初容音在水边看见的那个女人。 她心有不甘,但是却无能为力。 做完最后的试验后,容音恢复了面无表情。 她看着周围那些冷眼旁观的村民,声音很轻:“抱歉,我知道你当初的感觉了,我不会再劝你了。” 说罢,她在村民们惊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看到她居然自己解开了绳索,村民们都有些害怕。 村长儿子立刻朝肖渡看去,看到他和其他两个女人都还在昏迷,就放下心来。 看着眼前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他甚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就凭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现在是早晨的九点钟,阳光很是炽烈,地面上的影子显得格外的黑。容音站在院子中央,村民们在她周遭围了一圈,很多人都看到她的影子变了。 那个黑影原本看起来很纤细,却逐渐拉长,幻化成了一个有些高挑的长发女人。 没过几秒钟,村长儿子也注意到了。 不过他注意到的不是地上的影子,而是容音肩头突然冒出来的那双惨白的手。 那双手亲昵地搂着少女的脖子,随后,一张由针线勉qiáng缝合的恐怖的脸,搭在了她的肩头。 张曼贴在容音的身后,对他露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本期秀儿:一只鬼畜的猫】 魏轩:没被召唤的第一天……才进游戏不久,小兔子不是废物; 没被召唤的第二天……毕竟是我选中的猎物,没那么容易遇到麻烦; 没被召唤的第三天……同上 …… …… 没被召唤的第n天……不会已经被猎杀了X 第27章 女鬼的喜爱 “怎么会这样?” 红衣女鬼亲昵地贴在少女身后,低头将她完完全全搂在了怀里,看起来关系格外亲密。 看到这一幕,村长儿子在恐惧之余还有浓烈的震惊:“你不是已经让她灰飞烟灭了吗!” “我为什么要让她灰飞烟灭。” 张曼也留着及腰的黑色长发,不过她的长发被鲜血浸透,不但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容音用指尖挑起张曼的一缕发,轻轻嗅着,唇角微微挑起。 因为平时很少笑,她笑得并不自然,不过这份不自然,在村民们的眼里成功升级为了惊悚和诡异。 “毕竟,我也是女鬼。” 话音未落,张曼的黑色长发便瞬间延伸到了恐怖的长度。 如同生长力极旺盛的藤蔓,她的黑发包围住了整个村长家,所有的空隙都被黑发占据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张曼脱离了容音的身体,飞到村长儿子面前。 这个看起来淡定狡猾的年轻男人此时面无血色,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半点逃跑的意识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曼靠近,被她死死的抓住双肩。 那些湿漉漉的染血黑发,如利刃般穿透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 男人和女人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碎肉和鲜血成了村长家最多的东西。容音看着那道血红色身影来回穿梭,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指尖上的血,转过身来。 他们四个玩家是背靠背放置的,她站起来后,其他三个人便无意识地栽倒在了地上。 容音蹲下身,看着昏迷不醒的肖渡,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地上的血快要过来了,你确定不要换个姿势吗?” 肖渡勾起唇角,睁开眼睛,清秀温和的样子看起来柔弱极了。 “我不是见不得血光嘛。” 容音:“……” 她的体质还是太弱了,就算只沾了那么点酒,也会陷入昏迷。真正在这么早唤醒她的,不是她的身体或者意志,而是她指尖的伤口。 那个伤口是肖渡用小刀片割的,手法很熟练,伤口不大也不深,却足够让她痛醒。 在将她唤醒后,肖渡便悄悄将那个小刀片放在了她的手里,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铁了心要看她的表演。 看着还在装柔弱的青年,容音抿起唇,帮他割开了身上的绳索,又去帮还不省人事的楚三三和余芭玲解绑。 “肖渡,你背得动她们两个吗?” “可以。” 肖渡把余芭玲背到了身上,容音又费力地把软烂成泥的楚三三放了上去,还用麻绳绑住加以固定。 两个女人加起来有接近两百斤的重量了,肖渡背着她们两个起来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声音却还是很稳。 “你说过的保持警惕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呢。” 肖渡背着两个女人走向门口:“她们该喝就喝,该昏就昏。” “很吃力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需要,我虽然是技巧类的工作,但也没弱到需要你帮忙的地步,不过你确实要帮我开门。” 肖渡停在门口,看着覆满门板的黑发:“你和鬼姐姐说说?” 容音回过头,看向正在掐村民脖子的张曼,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她看到了软在墙角里的那个女人。 想到那时她同情的目光,她朝墙角走过去,将那个女人扶了起来。 “跟我走,我会带你离开。” 看到容音过来,浑身浴血的张曼挑了挑眉。 她转了个身,将手里的待死村民换到了别的方向,确保不会让血溅到她,才满意地咧开嘴,将手里的猎物开膛破肚。 容音扶着女人走到了门口,黑发自动退去,门被冷风chuī开,向外打开到极致。 几人走出了门,朝停船的地方走去。 就在所有人都走出门口后,门又紧紧地关上了。 惨叫声、求饶声和哀嚎声始终没有停过。 鲜血从门缝底下渗了出来,汩汩流淌。 在张曼开始屠杀后,包围着整个村子的大雾就散开了,露出了清澄的湖面。 杀手是一门需要多项技艺的职业,肖渡自然也会撑船,此时他一边撑着船,一边和容音聊着天。 “你是怎么和张曼搭上的?” “在我初次梦见她的时候。” “啊,那是我不知道的部分了,你和她说了什么?” “她对我说,可以不杀我,条件是我不阻碍她。” 容音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那张朱砂符咒:“感谢她间接地帮我印证了这张符纸的威力。” “那你呢,你和她说了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容音不答,反而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我和张曼有jiāo易的?” “在你让楚三三保持警惕的时候。” 肖渡歪头想了想:“当然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首先,我很在意雾。” “起雾的目的,是不让我们离开莲子村,可是如果我们的危险来源于女鬼,张曼完全可以在我们想要坐船离开的时候,掀翻我们的船,或者杀两个人震慑我们,起雾这种方式太柔了,不像是厉鬼的风格。” “而且,有这么多新人在,游戏也不该出现红衣女鬼。” “那游戏这么安排,就是在给我们提示,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女鬼,而是这群已经完全丧失良知的村民。” “说来我想到这些,还是被你刻意暗示的。” 肖渡微笑:“你已经看清了这场游戏的本质,并且通过梦境,了解了张曼以前的悲惨经历,我便怀疑你会帮她复仇。所以在你说让我出面帮助村民的时候,我就没有真的相信。” “之后,你告诉楚三三保持警惕。” “警惕对鬼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就算她万分警惕,该死还是会死,谨慎能防住的,只有人的手段。” “那时,我便确定了我的想法,决定配合你表演了。” “你让楚三三和余芭玲给张曼烧纸钱,是为了让她们也能刷点张曼的好感度。你想要保她们,我那时也看出来了。” 肖渡瞥了一眼到现在还没醒的两女,目光落回容音脸上。与以往的纯粹温柔目光不同,这一次,他是真的带了些喜欢。 “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布这个局?” 假装除掉女鬼,除了让她自己被绑,能看清这群村民的真面目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容音知道肖渡指的是什么,她抱住双膝,轻声道:“因为我想要帮助她。无论她是人是鬼,只要手上沾过人命,最终的归宿都是地狱游戏,杀孽越多,在游戏里的待遇就越糟。” 她瞥了眼食指上的戒指:“我不希望看到她以后会被困在游戏里,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我在想,会不会有些村民只是碍于老村长的威严,才参与当初的事,会不会有些人是想要帮助她的,只是迫于压力,没敢付诸行动,会不会他们心存愧疚,真的决定洗心革面。” 容音低低道:“我想帮她免去不必要的杀戮。” “很遗憾,那些村民辜负了你的期待。” 肖渡轻笑:“他们无一例外,都该死。” “不过,她知道你这么做是为她好,她承了你的情,作为回报,她才顺便放过了我们。容音,说来还要谢谢你。” 容音点点头,没有说话。 湖面上有个明显的紫色光点,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小船静静行驶着,过了很久,船头终于即将触碰到光点了。 肖渡撑完最后一竿,将竹竿丢进水里。 他转过头看着准备起身的少女,嗓音温柔:“容音,我们组队。” 容音摇摇头。 出乎意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合乎意料。 “抱歉,我讨厌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 肖渡弯起眼睛:“我的邀约任何时候都有效。” 在他说完之后,空中便响起了那道天籁之音。 【恭喜玩家通关游戏副本:莲子村】 再次回到白色空间里,容音并没有陌生的感觉。她抬起手,在平台边摆了张沙发,坐在上面慢慢看任务结算。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游戏副本:莲子村】 【突出表现:极快认清游戏本质,与女鬼张曼达成合作】 【获得称号:厉鬼的小棉袄】 【通关评价:S】 【获得:通关福袋,S级评价奖励】 平台上散发出美丽的紫色光芒,当光芒散去后,平台上出现了两只福袋。这两只福袋和她上次看的比起来,做工明显简单很多,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深蓝色的,都绣着白字。 黑色福袋上绣着“通关”二字,容音拆开福袋,里面是两块不起眼的石头。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这是两块打火石。 【恭喜你开出物品:打火石】 【物品描述:这是两块很让人省心的打火石,你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召唤它们,不需要的时候,它们会存在于你的意识里,不用担心放置和保存的问题,当然,它们只能用来打火。】 打火石? 看来福袋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否则不该是这种简单的奖励。 容音打开了那只绣着“S”的黑色福袋,发现里面是张曼曾经佩戴过的平安扣。 【恭喜你开出物品:张曼的平安扣】 【物品描述:你很幸运,这个东西只有“厉鬼的小棉袄”可以开出来,拥有这个平安扣,你可以在危险关头召唤厉鬼张曼,让她帮你摆平困难,不过只可以使用一次。】 容音微微睁大眼睛,这倒是不错的奖励。 红衣厉鬼的实力不用多言,有了这个平安扣,她就有了很大的倚仗,更何况她的驱鬼符还没有使用。 说到没有使用的东西…… 容音的目光落在右手上。 在游戏中,她没有注意过这枚戒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手上的戒指似乎变得黯淡了些。 他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容音想起了黑衣青年那双淡金色的漂亮眼睛。 算了。 她打量着那枚有些黯淡的戒指。 不管她需不需要他出现,下一场游戏都叫他出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本期秀儿:g】 【恭喜玩家通过地狱副本:恐怖修罗场】 【突出表现: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肖.被彩旗.渡和张.被彩旗.曼:……) 【获得奖励:收割者的绿帽】 参加小剧场活动记得前面加括号注明~ 第三卷 蜘蛛女郎 第28章 地图 “嘶……” 纯白色的玩家空间已经被青年的血染红了。 最底层的血迹gān涸变黑,成了黑红的底色,新的血迹在其上蔓延,一层一层地沉积,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裁剪得体的黑衣已经被血浸湿,魏轩跪在地上,双眸紧闭,撑在地面上的十指因为剧痛蜷曲起来。 一滴晶莹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沿着他的眉骨蜿蜒而下,划过jīng致高挺的鼻梁,最后缀在他的鼻尖。 欲落不落,有种诱惑的感觉。 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了。 血肉不停地从他的胸膛和后背剥离,发出他再熟悉不过的撕裂声,那种剧痛从四肢百骸传到他的心脏,整颗心也跟着抽搐起来。 后悔吗? 选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小姑娘,害自己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 魏轩睁开眼睛,咧开嘴角,淡金色的眼瞳里盈满笑意。 他并不后悔。 他早就预料到地狱不会轻易放他自由,无论他选择放过谁,他的命运都将与对方联系起来。 有这个念头是很久前的事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在等值得自己冒险的那个人。 他选了她,就不会后悔。 就在这时,魏轩感觉到身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停止了。 空间里的血色在逐渐消失,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就连他的黑衣也都恢复了原有的gān净柔滑。 魏轩微微挑起眉,站了起来。 时隔许久,纯白色的平台上再次亮起了美丽的紫色光芒。那把带着金色花纹的纯黑唐刀正悬浮在光芒中央,似乎是在呼唤他。 【玩家容音已发动召唤,请做好准备,你将以玩家的身份进入地狱游戏。】 【玩家魏轩,你为杀戮而生,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你都没有停止过对鲜血的追求。这样的你,原本只配活在地狱。】 【玩家容音是你生命里唯一的例外,她代表了你品性中可能拥有的善良。因为她的存在,地狱决定破格赋予你离开的机会。】 【从现在起,守护玩家容音。】 【作为队友,你的游戏进度和她同步,如果她活到最后,你可以共同离开地狱。当她停止呼吸,你的任务结束,你将永远留在地狱,为这次失败的心软付出代价。】 “原来她叫容音啊,好甜好软的名字。” 想起容音那张淡漠jīng致的脸,魏轩挑起半边眉毛,拿起唐刀扛在肩上,朝远处走去。 “第三场游戏就放我出来了吗,让我看看,聪明如你,究竟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了。” …… 容音是被乌鸦的叫声吵醒的。 那声音粗粝而沙哑,让她不禁联想到砂纸和树皮,还带着浓浓的不详意味,很是讨嫌。 她坐起身,发现这里是一片枯树林。周围弥漫着浓郁的淡huáng色烟雾,远处的枯树在烟雾后若隐若现,犹如张牙舞爪的灰色鬼影。 一只乌鸦落在附近的树上,盯着地面上躺着的几个年轻人,不停地发出恼人的叫声。 容音没有理会它,而是看向身旁的地面。 和她同样昏倒在这片树林里的,还有五个人。 两个男人,三个少女。 游戏依旧如往常般简单粗bào,他们六个人都是黑色长袖衫配牛仔裤、再加上运动鞋的打扮,长袖衫前面用白色的漆刷着他们的名字。 离她最近的少女叫麦银,肤白貌美,丰胸翘臀。 她烫着金huáng的小卷发,脸上画着jīng致的妆,浑身上下流露着很欲的感觉。 在她旁边的少女叫尹郁,长直发配黑框眼镜,五官非常普通,放到人群里就会被淹没的那种。即便是刻意观察,也很难给人留下印象。 而且,她的气质很yīn鸷,不是那么招人喜欢。 剩下的那个少女叫包时。最先吸引容音目光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身上那件快要被撑爆的大号长袖衫。 她的身体太过肥胖,被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有些变形,腹部的肉层层叠叠,脸颊也高高隆起,像是发好的馒头。 如果说纤瘦的身材能够让人感觉到清慡的话,那包时便截然相反,即便她留着只有几厘米长的短发,那股浓浓的油腻感依旧在。 至于那两个男人,高挑的那个有些杀马特,染着酒红色的头发,相貌平平,流里流气,叫司晓透。 剩下那个矮壮矮壮的,样貌有些丑陋,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名字叫沙启。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两个人的胸前戴着一模一样的胸针,看来应该是组队的玩家。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 这次的情况稍微好些。 两个男人是老玩家,醒来后就比较淡定,三个少女似乎也都记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起身后,只是有些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人,没有吵闹。 “你们好,我是容音,第三次游戏的玩家。” 话音未落,几人齐齐转过头。 看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娘,他们虽然嘴角抽搐,但还是认真地听她讲。 “你们的口袋里有地狱游戏发放的说明纸片,记得要仔细看,相信上面说的每句话,我们现在都处于危机四伏的生死游戏中。”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旅行包,容音说完,便低头查看自己的背包。 她拉开背包拉链,里面装着两瓶矿泉水、一盒三明治、几袋薯片果冻类的零食,还有雨伞和化妆包,另外还有一把多功能的瑞士军刀。 轻装上阵,看起来像是和朋友去野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包时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面包,拆开包装袋,大口嚼着,挤成缝的小眼睛朝容音斜视过来。 “你是老玩家的话,应该很有经验?” 容音站起身,将背包肩带调得更加舒适:“在游戏剧情真正展开前,谁也不知道这次游戏的内容是什么。” “你们查看一下自己的背包,有没有地图类的东西。” “啊,我这里有地图。” 说话的是麦银,这个性感丰满的少女拍着胸脯,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地图:“给你。” 容音将地图接到手里。这张地图的纸已经发皱了,边缘有些泛huáng,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血滴痕迹。 比起标示地点的地图,它更像是一幅画。 画面上是浓缩版的森林,底色是暗huáng色,树木是沉黑色的枯木,看起来格外yīn森。正中央用黑笔画着几个火柴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像是代表了他们几个。 无数圆形的血滴痕迹,不规则地遍布于整张地图。 容音正垂眸看着,身后就传来一道男声。 “这地图是什么意思?” 站在她身后的是司晓透。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股廉价刺鼻的香水味道,容音不自觉地皱起眉来:“目前还不清楚,应该是谜题。” “你想不出来的话,就先给我们看看。” 司晓透说完,就蛮横地从她手里夺过了地图,走到不远处,和同伴沙启共同商量。两个男人把持着地图,在那jiāo头接耳地嘀咕着。 “哎,这算什么,地图是我拿出来的!” 麦银有些恼怒地对两个男人道,对方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容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容音揉着发红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哎,你等等我!” 麦银连忙背好背包,快步跟上她:“我是新人没错,但我混社会这么久,看人的眼光毒辣得很。” “虽然那两个男人看起来也是老玩家,但你绝对是我们之中最有可能活下去的那个。” “我想跟着你,我可以帮你找线索,我的背包里有很多食物,再不济,我们至少有两个人,以后遇到危险,咱们俩彼此还有个照应……” 麦银长得性感漂亮,声音也好听。 她像只百灵鸟般叽叽喳喳地跟了容音半路,终于在经过某棵枯树前时,容音停住了脚步。 “你有指南针吗?” “你说什么?” 容音的嗓音清冷而微甜,像是化开的雪水,麦银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她立刻喜笑颜开:“有有有!” 容音摊开手,接过了指南针。 东方就在她的前方,她果然没有走错。 容音边走边道:“你步伐快些,我们要尽快到达目的地,再在这片森林里停留,可能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哎,你知道我们要去哪了吗?” 麦银跟在容音身后,回头看去,只见那个气质yīn郁的普通少女和那个到哪里都大口吃的胖姑娘正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那两个男人讨论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所以然来,也跟在后面。 “所有血迹的连线都有同一个jiāo点,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森林的地面上落满了枯枝败叶,踩在上面会发出枯枝爆裂的声音。容音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却并没有理会。 “血迹的jiāo点?” 麦银怔了怔,她把地图拿出来的时候自己也看过两眼。 当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被她这么点出来,才恍然大悟,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等等,地图不是在那两个男人手里吗? 她是纯凭记忆做到的? 麦银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姑娘,情不自禁地往她身边靠了靠。 这片森林很大,目的地也很遥远,她们在森林间快步走了两小时,没有找到任何建筑。 天色逐渐yīn沉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盖在头顶,给人无与伦比的压抑感。周围的雾不知何时变成了灰白色,而且更加浓郁了。 环境越来越恶劣,几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们真的走对了吗? “草!”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后,走在后面的沙启忽然把背包摔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快步走了过来。 在麦银的惊呼声中,他一把提起容音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掼到了地上。 “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 沙启抹了把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愤怒:“我们跟了你走了这么半天,什么东西都没看着,你这臭婊子在耍我们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加更,感谢大家在夹子的支持,以后的更新量看榜单。 【小剧场】 【本期秀儿:萌妖,我秀我自己】 魏轩:这么快就放我出来,她肯定迫切需要我的保护! 容音: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有听清。 魏轩:我恨(铁窗狗头表情包)。 第29章 走廊 容音重重地扑倒在地。 白嫩的手掌扑到地上,沾满了枯叶碎屑,幸好地面上没有尖锐的石子,她的手掌没有破皮。她停顿了片刻,面色淡淡地站起身,拂掉了双手的灰尘。 “离我远点。” “你说什么?” 沙启挑起眉,拔高声音:“你是在命令我?” 容音抬眸,目光清冷如冰:“我不想把宝贵的红衣厉鬼,làng费在nüè杀你这种蠢货上。” “你这个婊……” 这是沙启的第二场游戏。 在新手副本中,他遇见了一个玩过三次游戏的女人。虽然说那个女人很厉害,带所有人躺赢了,不过他却因为口无遮拦调戏她,被她的同伴打断了腿。 他活是活着,却整场游戏都痛不欲生。 自那以后,他便恨透了自以为是的老玩家。 尤其是女性的老玩家。 回到空间后,他修复了身上的伤,和司晓透组了队。他本以为这次游戏里,自己是资历最老的,可以对新手玩家们发号施令,没想到上头居然还有个第三次游戏的小姑娘。 他看她是相当不顺眼了。 出于愤怒,沙启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容音话里的意思。 那句包含着无限血腥的话,只是让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变得更加明显,沙启狠狠盯着面前的容音,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并不介意打女人。 事实上,他的老婆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这也是他来地狱游戏的原因。不过即便以赎罪的名义来到这里,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脾性。 女人这种生物,就该温婉贤淑,永远唯唯诺诺,听着男人的话,受着男人的庇佑。那些不懂事、不听话、爱自作主张的,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多打两拳,自然就老实了。 正当沙启高高扬起拳头的时候,周围的迷雾瞬间变得更加浓了,四周传来了某种野shòu的嚎叫声。 这种声音…… 是láng! 在远处那片灰白色的迷雾后,许多双淡金色的láng瞳亮了起来,因为光线的原因,láng瞳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渐渐地,几匹饿láng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它们呲着牙盯着几个人,嘴巴里流出涎水。 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死鬼。 回头看到那些金色láng瞳的瞬间,容音便不假思索地奔跑起来。 路过面色惨白的少女们时,她伸出手拽住了麦银的袖子:“跑!” 她的声音如冰锥般扎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一时间众人统统反应过来,大声惨叫着逃跑。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本能地追逐着容音的身影,没命地摆动双腿。 “救命啊!” 后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嚎叫声,容音微微皱起眉,她一手抓着像无头苍蝇般的麦银朝前跑,一手紧紧握着指南针。 这地图的比例尺这么大? láng奔跑的速度可达五十五公里每时,饿láng面对食物则更加拼命更加疯狂。 游戏降低了难度,他们现在才得以苟延残喘,不过他们与几匹láng的距离,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怎么办? 容音将手伸进口袋,把平安扣握在手心里。 她已经将黑衣青年召唤了出来,却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 他放过她,她助他自由,很公平,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张曼。 那么珍贵的红衣厉鬼,就要消耗在这里了吗? 正当她准备呼唤张曼出来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麦银狂喜的声音:“前面有屋子,那就是目的地了,我们快点进去!” 容音抬眸,只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栋高大的别墅。别墅灰砖黑瓦,许多地方都采用酱色木板补贴,看起来与整片森林非常融洽。 这栋别墅外面没有篱笆或者栅栏围着,别墅旁也没有花花草草,就这么出现在了枯草地上。别墅正对着她们的大门完全敞开着,露出里面漆黑幽深的走廊。 这就是她们的目的地了。 容音不假思索地拉着麦银朝门口冲了过去,她们刚刚冲进门口,在玄关处停住,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声音的来源是包时。 她那肥硕的身形是活命的最大负担。 就在她们刚刚长途跋涉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刚刚的逃跑,她也缀在队尾。 不过这不是她突然死亡的原因。 饿láng缀在她们后面,突然扑了过来,目标不是她,而是在她旁边,虽然体格纤瘦,但体能仍旧极差的尹郁。听到láng嚎的瞬间,尹郁抬起头,看到扑过来的láng后,脸色煞白。 她浑身颤抖,却依旧没有停止奔跑,随后,她把目光落向了身侧死命奔跑的包时。 几乎没有犹豫过,她伸手揪住了包时的领口,这个上下半身有些不协调的胖姑娘立刻就跌落在了地上。 那些饿láng瞄准机会,疯狂地扑到她身上撕咬。 “啊啊啊啊——” 包时看起来足有两百多斤,白白胖胖的,白皙的皮肤被脂肪撑得晶莹鼓胀,像是饱满的西红柿。那些饿láng蜂拥而上,撕咬开她的皮肉,金huáng色的脂肪和猩红的血肉一并喷溅到空中。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包时的惨叫,一直如锯条般来回拉扯着几个人的神经。 几只饿láng忙着分食她的身体,没有再去追其他人,尹郁、沙启和司晓透得以喘息片刻。 他们拼命奔跑,终于也来到了玄关处。 “看你妈啊,你想死吗!” 沙启粗鲁地撞开站在门口的麦银,回身重重地关上门。 自始至终,容音都只静静地看着。 玄关是给客人放伞换鞋的地方,在他们疯狂逃跑的时候,她便留意了这附近的东西。 别墅的地面要比正常地面高上十厘米左右,进门先是瓷砖地的玄关,随后才是稍微高些的地板走廊。瓷砖地上靠墙放着鞋柜,里面装着五双拖鞋,都是均码的,三双红色的女士拖鞋,两双黑色的男士拖鞋。 似乎别墅主人知道有五位客人要来到这里,早早给他们安排好了。 鞋柜旁边是涂着暗红色漆的木质衣架,用来挂大衣。上面挂着一件黑色大衣,一件枣红色的风衣,还有两件相同款式的小外套。 容音摸进衣服的口袋,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把钥匙。 她面色未变,默不作声地把钥匙藏在了袖子里,继续。 当司晓透三人跑进屋便关上门时,她正好起身,“毫无所获”。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抓包时给自己当垫背的行为被所有人都看到了。面对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尹郁推了推眼镜,平凡无奇的面孔上不带丝毫的羞愧或者不自在。 她望向前方的走廊,眯起眼睛:“我们要进去吗?” “这鞋是给我们穿的?” 司晓透弯身瞧着柜里的拖鞋:“我们是不是得换完鞋才能进去?” “不用,要是被鬼或者怪物追着跑,穿拖鞋逃命就太费劲了。” 沙启挠挠头,拿不定主意。 “那如果不小心触犯了某种禁忌怎么办?” 司晓透不同意:“拖鞋出现在这,肯定就有它的道理。” 在他们俩喋喋不休的时候,容音摸向墙壁,找到了走廊的开关。 啪嗒一声,整条走廊里的灯依次亮起,灯光yīn冷惨白,勉qiáng让他们看到了走廊的全貌。 这是一条将近二十米长的走廊,大约两米宽,酱红色的木板地面,两侧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粉刷得雪白雪白。墙壁上挂着许多玻璃画框,整条走廊大约挂着二十几幅油画。 那些油画上,无一例外都画着狰狞恐怖的蜘蛛。 容音没有管拖鞋的事,径直走进了走廊里。 从醒来到现在,麦银也看出来了,尹郁是那种随时随地会出卖你的二五仔,沙启是不把女性当回事的混账,司晓透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这批队友里,也就容音还靠谱点。 见她行动,她便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把那几人抛在原地。 容音缓缓地在走廊里穿行,观察着周围的几幅油画。 这些画画得栩栩如生,不光技艺高超,还饱含热情,可以看出,作画的人非常喜欢蜘蛛。 画框里,一只将近二十厘米长的红色蜘蛛趴在树皮上,惬意地伸展着八条红色的长腿。它的身体布满了粉白色的绒毛,远远看去,像一朵毛茸茸的艳丽大毒花。 “智利火玫瑰。” 对面那幅画的正中央是一截老树的树gān,树gān底部有一个被老鼠嗑出来的大dòng,一只老鼠正在树dòng口探头探脑。而就在树dòng旁边,趴着一只巨大到令人胆寒的灰黑色蜘蛛。 “亚马逊巨型食鸟蛛。” 容音每经过一幅画,仔细观看几秒钟,便能说出蜘蛛的名字。 “墨西哥红膝头蜘蛛。” “洪都拉斯卷毛蜘蛛。” “委瑞内拉红间蜘蛛。” “黑寡妇。” 在她辨认蜘蛛名字的时候,其他三人也走进走廊了。 容音不用偏头看,也知道他们大致在哪。 两个男人都换上了拖鞋,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想听不到都难。 “卧槽,这别墅的主人是变态?” “不是变态也是杀人狂,不然哪会画出这么恶心的东西。” “老子最讨厌蜘蛛了,看到肯定要踩死!” “这个别墅里不会还养着许多蜘蛛,想想就恶心死了。” 走廊里有一种附骨的yīn冷感,沙启和司晓透两个男人抱着胳膊,像两个看画展的bào发户似的,一边看,一边嫌弃地咒骂着。 尹郁走在他们后面,与他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容音站在走廊旁边,默不作声地等着他们过去。 两个男人自视甚高,连看她都不愿意看一眼,他们也不想看这些恶心的蜘蛛画,走得很快,不出片刻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倒是尹郁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我是不是无意间把二狗子雪藏了。 【小剧场,有我的微调】 【本期秀儿:微风小羽】 召唤师容音的阔落生活: 魏轩:哼哼,她终于要召唤我了! 张曼:召唤我。 魏轩:她是我的猎物! 张曼:她是我的小棉袄。 魏轩:啧,要不要gān一架? 张曼:呵,狗男人。 两人一个举起了唐刀,一个长发bào涨,气氛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容音推开了门。 魏轩&张曼:!!! 两人一个扛起大刀跳舞,一个甩起大红袖扭秧歌。 容音淡淡看了片刻:处得不错,继续保持。 第30章 蜘蛛女郎 “你有事吗?” 容音抬眸,与这个面相yīn沉的少女对视。 一白遮白丑,容音不光皮肤白皙清透,五官更是jīng致漂亮,因为她经常没什么表情,显得很淡漠,流露出一种高级的疏离感,总是能吸引人的目光。 尹郁看着她漂亮的五官,不禁咬了咬下唇。 “你看起来对蜘蛛很了解,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她对她有浓烈的恶意,甚至对麦银也有。 容音静静看着她,把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嫉妒看得清清楚楚。 她挑起眉,刚要开口,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了两个男人的惨叫声! 惨叫声离她们很近,里面撕心裂肺的痛苦完完全全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可以想象男人正在经历怎样狠毒的折磨。 容音抿起唇,小心地走向走廊尽头。走得越近,血肉撕裂的声音便越清晰。 好像还有什么湿答答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与地板贴合又分离,发出令人不适的恶心声响。 容音向前走了几米,看到了尽头的房间。 除了走廊过于长外,这栋别墅的内部设计其实很正常。进门是玄关,然后是用来挂画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客厅。 客厅装饰得很奢华。地上铺着暗红色的绒毯,绒毯上摆放着沙发和茶几,茶几正上方是华丽的水晶吊灯,很经典的欧式风格。 容音站在走廊尽头,看到了瘫倒在绒毯上的司晓透。 他的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像死人,身体则不自然地抽搐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无神地盯着正上方。 啪嗒,一段血淋淋的肠子砸在了他的脸上。 那东西新鲜异常,表面沾着红色的液体,酱huáng色的糊状物从里面流出来,在他的脸上缓慢地流淌着。 司晓透睁大了眼睛,身体像是被电击般抽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恶心。 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绝对看到了什么东西。 最开始来到这里,容音便被地毯上的司晓透吸引了注意力,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里有别的东西存在。 那个生物冰冷无比,且极度渴望血腥。 看到那段肠子的瞬间,容音便后退了两步。 她听到了天花板上啪嗒啪嗒的敲打声。 声音不算重,很像是穿着拖鞋在地面上走的声音,不过是四五个人同时在走。 不出几秒,她在天花板上看到了几根奇长无比的蜘蛛腿。 金huáng色和黑色相间的蜘蛛腿,细长细长,前端甚至有刀片的质感,让她不禁想起黑衣青年手里的唐刀,也是这样,冷冷地闪着寒光。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huáng色蜘蛛,纤瘦的肚腹,纤长锋利的八条腿。更恐怖的是,那布满黑huáng色环形纹路的肚腹上,居然连着女人的上半身。 那个女人长得十分美艳,栗色的卷发披在肩上,挡住了她的胸,只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双肩,上面布满了紫红色的血丝。 她的眼睛里没有眼白,漆黑一片,嘴角似乎动过手术,开到了脸颊中间。 已经死掉的沙启被她搂在怀里。 他的太阳xué破了一个大dòng,似乎是被她用蜘蛛腿穿透了头颅,那些白色的东西还在不断地往外流。 女人娇笑着,用雪白的手臂搂着男人的尸体。 她将前两条蜘蛛腿插进他的腰里,另外两条腿正剖开他的肚子,把里面的器官掏出来,为此变得血淋淋的,后面的四条腿则抠进天花板里,维持倒悬在天花板上的姿势。 容音看向那些黑huáng色的斑纹。 这个品种,是络新妇蛛。 或者说,她就是络新妇,传说中半女人半蜘蛛的恐怖怪物。 那个美艳的蜘蛛女郎清理完了男人的肚腹,从尾端抽出白色的蛛丝,将尸体团团包裹起来。等到男人的尸体完全变成巨大的丝茧后,她便顺着天花板爬到了二楼,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临走之前,她转过头,用那双只剩饱满漆黑的眼睛看向容音,缓缓咧开嘴角。 血盆大口里沾满了碎肉和血,挂在白森森的牙齿上。 容音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正对上麦银煞白煞白的脸。 “天啊,你不害怕吗,我差点都憋不住要尖叫了!” 麦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幸好那个蜘蛛女郎没有发现我们。” “我们都进来了,大门肯定锁住了,得找钥匙才能打开。要是她冲过来,我们都会被堵在走廊里,死得和那个男人一样惨。” “不会的。” 容音摇摇头:“这是游戏,会给我们留生路。” 她说着蹲下身,伸出指尖,从地板上挑起了一根纤细得几乎看不到的白色蛛丝。 “络新妇蛛,是习惯于结网的品种。” “蜘蛛的视力通常不怎么好,不过触觉非常灵敏。” “她的网应该遍布于整座屋子,从进来开始,我们的每次落脚,都在她的掌握中。如果她能随意杀戮,我们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游戏必定给她下了某种限制,可能是只有我们触发了什么东西,她才能出现,也可能她每次只能杀掉一名玩家。” “无论如何,已经死过一个人了,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是安全的。” 尹郁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看起来比麦银好得多。 她原本也有些慌张,不过全程旁听了容音的分析,就放下心来。 她不懂蜘蛛,在这条走廊里也发现不了什么,便走进客厅找线索。 容音对麦银道:“你要是不想呆在这里,就去客厅,我在走廊里面再待一会儿。” 蜘蛛这种生物,大多数女孩子都不太喜欢,有些甚至极度讨厌或者恐惧,麦银属于后者。她看着这些蜘蛛油画就觉得发怵,不想靠近,听到容音的话,立刻开心地动身。 “放心,我肯定替你看住尹郁,不会让她私藏线索的。” 整条走廊很快便只剩下了容音一个人,安静无比。 容音抱着胳膊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两侧的油画。 通常别墅都会设计成宽敞明亮的样子,进门便是客厅,客厅里还有几扇巨大的落地窗,方便欣赏外面的自然美景。 就算不为室内设计考虑,占地面积的利用也是问题。 走廊和客厅的连接就像是大写的T,其他房间根本没有利用到走廊两侧的空间,也就是说,这条走廊两侧都是实心的砖块。 太làng费了。 无论怎么想,这条走廊的存在都很蹊跷。 容音把那些蜘蛛的名字按顺序在脑海中排好,试过各种方式,包括文字的排列,英文缩写,字母的各种移动,甚至考虑过密码。 都没有任何收获。 也许线索与蜘蛛的名字无关,毕竟能把这么多蜘蛛全部分辨出来的玩家并不多。 想到这里,容音将目光落在那些油画上。 很快,她停留在了一幅画前。 这幅画的上面,正是结了大网的络新妇蛛。 那张近乎透明的白色大网占据了整个画框,而那窈窕美丽的黑huáng色大蜘蛛就趴在网中央,八条细长的蜘蛛腿挂在网上,随时探查着网上的动静。 一只粉红色翅膀的蝴蝶被粘在了网上,奋力挣扎着。 蝴蝶翅膀上的细鳞片掉落了大半,不过它的半只翅膀已经从网上脱离开来,很快它就能挣脱开了。 这时蜘蛛感受到了动静,朝蝴蝶的方向爬来。 到底蝴蝶是挣脱了,还是被蜘蛛吃掉了? 谁也不知道。 画面就定格于络新妇蛛刚爬过来的瞬间,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这幅画吸引容音注意的,并不是画者巧妙的心思,关键在于它对面的那幅画。那幅画的内容和这幅画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只蝴蝶是灰蓝色的。 粉红色,灰蓝色,正是门口衣架上两件小外套的颜色。 那两件小外套明显属于孩子。 这幅画是在暗示什么吗? 容音走近那幅画,想要更加细看,客厅里忽然传来了尹郁的尖叫。 她抿抿唇,立刻朝客厅走去。 她刚刚走进客厅,就看到尹郁发疯般地捂着脸,四处上蹿下跳,满头黑长直发糊在脸前,láng狈极了。不过她本人似乎无暇在意,她边跳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它在哪,它到底下没下来!” 麦银站在墙角,抱着胳膊什么也不说,就看着她发疯。 司晓透还瘫在地上,像是已经死了。 地毯上沾满了沙启的碎肉和器官,空中回响着尹郁癫狂的尖叫,场面肮脏又混乱。容音堵住耳朵,避开了地上那些血淋淋的东西,走到了客厅的茶几前。 不难想到,为什么尹郁会如此惊惧了。 茶几上面摆着一张巨大的白色拼图,拼图已经被打碎了,四散在各处,从残缺的部分可以看出,拼图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什么话。 而在拼图的旁边,摆着几只色彩斑斓的巨大蜘蛛。 没有去理会上蹿下跳的尹郁,容音在客厅四处看了看,找到了落在地上的、四脚朝天的红色蜘蛛。那只蜘蛛的腹部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棉花球。 “不要叫了,蜘蛛已经掉下来了。” 容音对尹郁抬了抬下巴:“你再叫下去,会把蜘蛛女郎招来的。” 看到地上那只四脚朝天的大蜘蛛,尹郁总算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神经质地抓挠着脸,抽抽搭搭地委屈道:“我感觉脸上好痒,像是好多小蜘蛛在上面爬。” “这是红玫瑰蜘蛛的标本,容易掉毛,感觉痒是正常。” 茶几上放着原木盒子的纸抽,容音抽了两张纸垫在手里,轻轻将那只蜘蛛拿起来,托在手心,放回茶几上。 “不过就算是活的,红玫瑰也是性情温顺的宠物蜘蛛。” 容音轻声道:“你那样蹦蹦跳跳的,它说不定比你更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络新妇蛛,以前蛮常见的。 【小剧场,有我的微调】 【本期秀儿:森千世】 未来的一场游戏,玩家之间pvp 别人拿着刀,高级点的下药,一群老yīn哔你结盟我,我结盟你,你背叛我,我背叛你,玩得不亦乐乎。 容音:看着身上百十个召唤物陷入沉思.jpg 原来我是大佬啊。 要不要平A全场? 此时一位恶人,啊呸,一位跟着一万只厉鬼的柔弱可爱小女孩高调路过。 其他玩家:??? 第31章 分食的智慧 见到没有危险,麦银立刻凑了上来。 “我刚刚和尹郁一起来到了客厅,发现茶几上铺着一张拼图,拼图上面有五个大蜘蛛,旁边有一个玻璃培养皿,里面装着许多死掉的昆虫。” “这好像是一道谜题,要给这群蜘蛛分吃的。我本想叫你来,可是她忽然就动手了。结果她好像做错了,那只红蜘蛛立刻扑到了她脸上,半天都甩不下来。” 麦银说到这,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自作聪明,真是活该。” 容音垂下眼眸,拾起那些拼图碎块。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拼图复原后,她看向拼图上的内容。 只见拼图上画着一颗巨大的五角星,五个角上分别用五种颜色对应五只蜘蛛。 她把那些蜘蛛标本放到对应位置,又把玻璃培养皿放到了五角星中央。 在五角星的旁边,写着几句话。 “五只蜘蛛共同捕获到了九只猎物,如何分配就成了问题。” “蜘蛛们只喜欢完整的猎物,分割是不可能的;它们出力多少很难界定,按照付出分配也不行。” “几只蜘蛛jīng明又无情,冷酷如冰,它们都想获得最多的猎物,其他任何因素都不想考虑。” “最后,它们想到了jīng妙绝伦的分配方案。” “按顺时针,五只蜘蛛轮流提出分配方案。” “每次提出新方案后,所有蜘蛛将对方案进行表决,只能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 “当赞成的投票超过或者等于半数,方案将被通过,按照该方案分配。否则,提出该方案的蜘蛛将被投反对票的蜘蛛杀死,由下一个蜘蛛提出新方案。” “幸运又不幸的是,你,红玫瑰蜘蛛,是第一个提出方案的。” “我喜欢聪明的小宠物,想办法利用你的聪明才智,让自己存活,并获得最多的猎物。” “如果让我满意,我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奖励。” 容音伸出指尖,在拼图上面蹭了蹭,上面的字迹立刻变得模糊了。 这是用黑色钢笔水手写上去的,从字迹的颜色来看,应该写了没有多久。 字迹很有力量,看起来像是男性写的。容音眨眨眼,想到了门口挂着的黑色外套。 如果每件外套都对应着不同的主人,那就代表了一家四口。 男主人,女主人,外加两个小孩子。 如果那幅画真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话,故事就是女主人变成了蜘蛛女郎,吃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一直盘踞在别墅里,没有离开。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为什么没有离开? 是谁在喂养着她? 男主人去哪里了? 容音垂头看着那些字。 男主人没有死,他活得很好,很悠闲。他甚至还有空仔细将别墅布置好,迎接她们这些客人的到来。 或许现在他就躲在某个yīn暗的角落里,充满兴味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吗?” 麦银见容音半天都没有动,便凑上来道:“尹郁是这么做的,她随便选了两只蜘蛛,加上自己这只红玫瑰,三只蜘蛛平分九只昆虫。” “不过她被蜘蛛糊了一脸,应该是失败了。” 见容音仍旧在沉思,她便道:“不然再加大力度。” “想票数过半的话,必须得得到另外两只蜘蛛的支持。我想的是自己留一只昆虫,选两只蜘蛛,各给四只昆虫,这样应该行?” 容音没有说话,她拿起了玻璃培养皿,打开盖子,用盖子上贴着的镊子夹取昆虫,放到几只蜘蛛的面前。 看到她给红玫瑰蜘蛛分配的数量后,麦银惊呆了。 不过她没敢阻拦容音的动作,只着急道:“姐姐,不能太贪啊,尹郁刚刚分出六只来都被蜘蛛糊脸了!” “没事的。” 这五只蜘蛛都是外表华丽漂亮的品种。 从红玫瑰蜘蛛开始,顺时针往下,依次是: 漂亮的红玫瑰。 有着八条钴蓝色大长腿的泰国金属蓝。 腿关节处橙红发亮的墨西哥火膝头。 呈现出美丽宝石紫色的厄瓜多尔紫粉趾。 色彩鲜丽的委内瑞拉红绿灯。 “把它们按照顺时针编号,红玫瑰是1号。” 容音指向3号的火膝头和5号的红绿灯,对尹郁道:“你分配的时候,是不是这两只蜘蛛得到了昆虫?” 尹郁还没回答,麦银便低呼道:“你怎么知道?” “难怪红玫瑰只是跳到了她脸上。” 容音把少得可怜的苍蝇分配给这两只蜘蛛:“这两只蜘蛛给她投了赞成票,她的方案被通过了,否则她就会和沙启一样,被赶到的蜘蛛女郎杀掉。” “而蜘蛛跳脸,不过是红玫瑰表示不满的方式。” “它本来可以得到更多昆虫的。” 尹郁闻言,走到她旁边。 看到她的分配,她先是怔了怔,随后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当时没有考虑太多。” 说罢,她看向容音,竟然露出了欣赏之意。 容音的分配是这样的。 1号红玫瑰:7只 2号金属蓝:0只 3号火膝头:1只 4号紫粉趾:0只 5号红绿灯:1只 而当初,尹郁的分配是这样的。 1号红玫瑰:3只 2号金属蓝:0只 3号火膝头:3只 4号紫粉趾:0只 5号红绿灯:3只 “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听到麦银疑惑的发问,尹郁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她讨厌死了这种内在配不上外貌的花瓶女人。 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那些外貌平平却温柔聪明的女孩子,永远得不到男人的欢心。 而这种胸大无脑的,却偏偏被他们喜欢。 更令她恶心的是,麦银长得和她那个姐姐很像。 从小,她努力学习,各种讨父母老师朋友的欢心,每次成功都要付出无数汗水。 而她的姐姐什么都不用做,就算她智商低下,笨手笨脚,只凭着那张漂亮的脸,就能顺风顺水。 最令她恼恨的是,原本和她暧昧的青年,最后成了她的男朋友。 “你没有我,依旧能做的很好,可是她不行。” 对,她是柔柔弱弱,根本离不开你。 所以她杀掉姐姐的同时,也把那个男生剁成了肉酱。 那你就去地狱好好照顾她。 虽然到最后,下地狱的是她自己,但是尹郁并不后悔。 她的喜好也没有变,她讨厌那种长得漂亮的无脑女,讨厌柔柔弱弱依附男人的菟丝子,更讨厌包时这种明明五官底子很好,却非要自甘堕落的废物。 不过她有点喜欢容音,毕竟她长得漂亮,也的确有两把刷子。 她想要跟着她行动,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用处和友好才行。 尹郁开口道:“人啊,在做每个决定的时候,都要考虑做完决定的结果是什么。在这个问题中,你要思考的是,如果没有你,后面那位会怎么做。” 见麦银仍是懵bī脸,尹郁继续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你听说过,类比一下,反对者的反对者,就是赞成者。” 麦银:“……” 尹郁:“……” 尹郁以前在学习之余,也喜欢做一些趣味推理题。 看到容音的分配,她才想起,这是经典的海盗分金问题。 这个分配问题的关键,在于逆推。 五只蜘蛛,分九只昆虫。 不要从前往后想,而是从最后的情况开始分析。 假设前三只蜘蛛都被杀死了,只剩下4号和5号,4号提出的分配方案,毫无疑问将会是这样的。 4号紫粉趾:9只 5号红绿灯:0只 5号将什么都得不到。 因为每个方案需要半数赞成票便可以通过,只剩下两只蜘蛛,4号必然会投自己赞成票,方案将被实行。 于是,逆推回来,当有三只蜘蛛的时候,站在3号的角度思考,最优方案将变成这样。 3号火膝头:8只 4号紫粉趾:0只 5号红绿灯:1只 3号死后,情况会变成什么样,5号心知肚明。所以只要3号让5号尝到甜头,便会得到它的支持。 当还剩四只蜘蛛的时候,2号的最优方案如下。 2号金属蓝:8只 3号火膝头:0只 4号紫粉趾:1只 5号红绿灯:0只 同理,2号死掉的话,分配权落到3号身上,4号将什么都得不到。只要2号肯贿赂它,它就会支持2号。 以此类推,红玫瑰的分配方案浮出水面。 它需要贿赂两只蜘蛛,而这两只蜘蛛,就是它死后,什么都捞不着的3号和5号。 不过她虽然想得明白,却并不打算跟麦银说,她说的那两句提醒,也是点到为止,根本没指望她能听懂。 她就是要容音看看她有多么蠢。 要是她们能把这个累赘扔掉,顺便抢了她的食物,就最好了。 这么想着,尹郁有些期待地望向容音,却发现她根本没在听。 在成功分配后不久,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黑色木盒子就从沙发下面的空隙中弹了出来,撞到了她的鞋子上。 在她们俩说话的时候,容音捡起盒子,想办法弄开了上面的锁。 麦银:“容音,这个蜘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同样的谜题不会出现第二次,不会解也没关系。” 容音轻声回答道。 她打量着木盒子,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麦银:“……” 尹郁:“……” 算了,这傻妞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危急时刻可以用来挡刀。 尹郁挑起唇角,心情很好地凑到容音身边。 容音仔细打量着这个木盒子,它看起来像是礼物盒子,纹理很美,外面系着漂亮的浅紫色缎带。打开盒子,里面是被裁剪成细条的纸带,上面放着几张照片。 看着照片上那张俊美的脸,容音微微睁大眼睛。 为什么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海盗分金问题的简化版,看不懂是我笔力不够的锅。 #无限流不需要爱情# 【小剧场,有我的微调】 【本期秀儿:祈川】 召唤二狗子的第一天 渣渣男提起容音的衣领。 此时二狗子:嘿咻嘿咻,努力爬山,媳妇儿,我就要来了,等我。 容音:“曼曼很重要,不能làng费在这种渣渣身上。” 容音拼命逃离恶láng群的过程中。 此时二狗子:“这有一朵小野花,给媳妇儿采回家。” 容音:“你放我离开,我还你自由,我们两不相欠。” (容音:你已将好友魏二狗子拉入黑名单) (二狗子:你的媳妇儿已将您拉入黑名单) 二狗子: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第32章 我的妻子 照片上的人,正是当初那个喜欢提着刀到处砍人的黑衣青年。 与她印象中不同的是,青年的气质变得很慵懒。 他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穿着薄薄的黑衬衫,领口前两颗口子解开,露出白皙jīng致的锁骨。 他微眯着眼,那双充满野性的淡金色眸子带着点点水光,显得格外迷离。 柔软的黑色发丝垂在他的额前,略微有些凌乱,不过他的脸本来就颇具野性美,看起来更是诱惑。 就像是一匹正在休憩的láng,性感而危险。 容音皱起眉。 他…… 凑过来的麦银看到照片,不假思索地开口。 “他好骚啊。” 类似的照片还有好几张,各种làngdàng各种美。 容音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把照片翻到了背面。 其中一张照片的背面上,用红墨水写着一句话:我已经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她低头闻了闻,照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等等,所以解谜的奖励呢,就是这几张破照片?” 容音随手把照片jiāo给了麦银。麦银左看右看,对着光看,各种看,都没发现什么线索。 “帅是够帅,放我们会所肯定能成为新任鸭王,不过现在命都快没了,谁还有心情看啊?” “你还真是出来卖的。” 麦银翻看照片的时候,尹郁就在旁边看着,她也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不过她眼睛虽然不够明,耳朵却足够好使。听到她说漏嘴,她立刻见缝插针地嘲笑道:“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麦银微笑着挺起胸脯,胸前立刻波涛汹涌起来,连宽松的黑色长袖衫都挡不住。 “呵,你想出来卖也没人买。” 尹郁:“……” “餐厅的门打不开。” 就在这时,容音清冷平静的嗓音响了起来。 她从紧闭着的餐厅门前走回来,从麦银手里拿回照片,装进盒子,放进了背包里:“这几张照片的意义,是告诉我们别墅的男主人还活着,女主人的异变可能和他有关。” 容音说着,目光落到那双野性的淡金色眼瞳上。 “而且,他极度危险。” 尹郁皱眉道:“我们得赶紧行动了。” “地狱游戏是会对蜘蛛女郎有所限制,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的食量和消化速度。等到她觉得饥饿,就会再出来捕食,我们抓紧时间。” 麦银点点头,知道餐厅关着,她便主动朝另外几扇房门走去,挨个试锁,发现这层的门都被紧紧锁住了,得找到钥匙才行。 正当她有些气馁的时候,面前的门把手居然转动了! “容音,这扇门是开着的。” 麦银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朝里面看了看:“里面好像是书房。” 容音垂下眸子,看向仍旧瘫倒在地板上的司晓透。 亲眼目睹了队友被蜘蛛女郎抓住并分食的全过程,鲜血和内脏不停地砸在身上和脸上,这个之前还生龙活虎指点江山的杀马特已经完全吓傻了。 他像是死人般瘫在地上,被她看着,也没有反应。 “你不可能丝毫不动。” 少女的嗓音微冷微甜,很轻很轻:“蜘蛛女郎知道我们的动静,她若是觉得抓我们麻烦,就会先来找你。” 司晓透转了转眼珠,仍旧没有动弹。 他身上的血腥味过于浓重,就算他没沾着血,容音也从来没打算带着他。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绕开了他的身体,朝书房走去。 听到麦银说书房的时候,容音本以为是那种原木装修的典雅书房,有书桌,有书架,还有靠墙放置的木柜,上面摆着许多器玩。 走进房间,她才发现里面宽敞异常,称是微型图书馆也不为过。 书房里铺着浅色的地毯,踩上去感觉非常柔软,角落里放置着许多白瓶的绿植,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房间里有许多高大的木质书柜,上面摆满了书。书柜旁边的空地上放着原木桌椅,桌子上面摆着几盘蛋糕、一壶茶水和几只茶杯。 一本书摊开放在桌面上,一杯半满的茶摆在书旁,悠悠地飘着热气。 在茶杯旁边,是一只被咬过一口的蛋糕。 就好像她们刚刚在摆弄蜘蛛和昆虫的时候,一墙之隔,青年就慵懒地坐在书房里,喝着茶,吃着蛋糕,慢悠悠地翻着书。 “麦银,去看看第三个书柜,第三行,第三本书。” 容音朝书桌走去:“线索不在照片上,在盒子上,那些纸带下面藏着数字三,你去试试看,也许是第三页,第三十三页,或者三百三十三页。” 容音并不信任尹郁。 她没有反对她厚脸皮地跟着,却也从来不让她去看线索。 不管容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麦银是这么理解的。她美滋滋地走向第三个书柜,开始找那本书。 尹郁没有说什么,只默默跟在容音旁边。 被不被信任无所谓,她只要跟着她,通关活下去就可以了。 容音坐到椅子前,翻看着那本书。 确切地说,那是一本相册集,拍的都是自然中各种各样的蜘蛛。 每张照片的蜘蛛都在捕食猎物,要么是在吐丝作茧,要么是刚刚抓到猎物,要么感知道了猎物落网,正气定神闲地赶过去。 无一例外。 这个青年似乎很喜欢欣赏猎物挣扎,渴望逃离的样子。 容音垂下眼睫,想起新手副本的尾声,她和青年的相处。 看到她脱出成功,他也不着急,淡金色的眼里仍旧带着笑意。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获得戒指的时候,地狱游戏就告诉过她,后果未知。 他又要再次以怪物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了吗? 容音抬起手,目光落到食指那枚铂金的戒指上。 刚进游戏,她便发动了召唤,戒指却并没有消失。 她试图把戒指摘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若是戴上,便再也摘不掉了。 这代表了什么? “啊啊啊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麦银带着哭腔的尖叫声。 容音抬眸望去,只见麦银满脸惊恐地把书摔到地上,一蹦三尺高。 “怎么了?” 麦银吓得脸色发白,眼角还带着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容音见状立刻走上前,将那本书捡了起来。 这书里夹着什么东西,两页书之间能看到一道比较宽的缝隙,她抿唇翻到那页。摊开书的时候,她听到了一股黏腻恶心的声音。 两页书之间,夹着一只刚刚被挤爆浆了的大蜘蛛。 那只蜘蛛是枣褐色的,腹部圆圆,看起来像是一枚铜钱。 容音微微皱起眉,看向书架的缺口。 这个书架上的书摆得很松散,按理来说,就算是蜘蛛不小心爬了进来,也不会被压死。 蜘蛛肚腹里暗huáng色的浆状物喷了满书页,从喷she的痕迹来看,得是把蜘蛛放到书页之间,然后重重合上书本,才会有的效果。 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了。 是男主人做的吗? 他看起来很喜欢蜘蛛,没理由会这么做。 又或许,这是以前某个场景的重现。 杀死蜘蛛的,或许是讨厌丈夫癖好的女主人,或许是还不懂事的孩子。 当初用来夹昆虫的镊子被容音带着。她拿出镊子,小心地拨弄着蜘蛛的身体,微微挑起眉。 “这是里氏盘腹蛛,又叫金钱活门蛛,因为腹部像铜钱而得名,野生品种非常稀有。” “这只是枣褐色的,腹部末端看起来就像奥利奥,就更难得了。” 容音轻轻道:“如果是蜘蛛爱好者,肯定很心痛。”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麦银抱着胳膊,站得远远的:“女孩子不都很讨厌这种东西吗。” “我了解过一点。” 说到这的时候,容音顿了顿。 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眸里,划过了一丝清冷的光芒。 麦银和尹郁都没有注意到她瞬间变冷的眼神,容音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拨弄着蜘蛛的腿。 镊子末端碰到了蜘蛛的腹部,感觉还是有点鼓鼓的,明明里面的东西都应该挤出来了才对。 里面被人放了东西。 容音抿起唇,用镊子小心地扒开蜘蛛的肚腹,看到了一个被保鲜膜包裹着的小纸团。 “这是线索吗,有点恶心啊……” 尹郁站在她身后,看到了她取出纸团的全过程。 容音拿着镊子走到桌旁,把纸团放进茶杯里涮gān净,随后用镊子撕开保鲜膜。 金钱活门蛛的肚腹蛮大的,纸团也不小,她把纸团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两句话。 “我是那么地喜欢我的爱莎,她却被妻子残忍地杀死了。” “难过到极致的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也是能被理解的?” “这算什么啊?” 麦银皱眉看着那些话,感觉有些犯恶心:“看照片男主人长得还蛮帅的,没想到心理这么变态。喜欢养蜘蛛就算了,叫蜘蛛叫得比自己老婆还亲。” “等等,他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尹郁用手捏着下巴,沉吟道:“那个女主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就是男主人gān的。她杀死了他心爱的蜘蛛,他就把她也变成蜘蛛?” 麦银闻言抖了抖:“这样的话,男主人肯定还活着,他害怕被蜘蛛女郎吃掉,才把每个房间门都上了锁。” 尹郁点点头:“说不定,他现在就在隔壁呢。” 正当两人大开脑dòng的时候,身旁的几个书架上掉下了几本书。 没有人碰,书架上的书也并不挤,可那些书偏偏在同一时间掉了下来,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人抽了出来,刻意丢在了地上。 “这里面也有东西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麦银把那几本书捡了起来,放到桌面上,离得远远的:“这次我可不会再翻看了。” “说你傻,你还真的傻。” 尹郁把那些书摞到一起,让书脊处的题目冲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二狗子已经被我封印在这个盒子里了# 【小剧场】 【本期秀儿:白裳】 音音:乖,别说话 jī∶#卖萌求宠#你那么好看你说的都对 张∶#血腥互撩#乖宝贝杀人的事jiāo给我 麦∶#抱紧大腿#给大佬打call都听大佬的 肖∶#温柔脉脉#你是如此的美丽而特别 魏∶#一见钟情#与你宿命相牵共赴死生 四十米大刀∶#……#说你说砍谁就砍谁 此文又名#女主在恐怖游戏开后宫# #没有什么不能用颜值解决,如果有,那是你丑# #今天的男主依旧绿色环保呢# 第33章 了解我吧 这几本书大小相同,题目的字体也相同。 尹郁一边来回调整着几本书的顺序,一边嘲笑着麦银的智商。 “同样的套路,一个游戏里不会玩两遍。这次的线索可不是在书里面,而是题目,只要调整好顺序,里面应该藏着一句话才对。” 尹郁得意地扬起眉毛:“连这种基础问题都不清楚,难怪沦落到出来卖,靠脑子你在社会根本活不下去。” “好了。” 听到容音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尹郁闭上了嘴巴。 不过片刻后,她便反应过来,容音刚刚不是在让她们闭嘴。 这个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很好说话,其实是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只要与她无关,她都懒得管,又怎么会管她们俩的拌嘴? 她那时候被蜘蛛糊脸,上蹿下跳尖叫咆哮她都没有理会。 尹郁歪过头,看着几个书名。 《我听见风的声音》 《她有两双眼睛》 《新绿点点》 《开门迎喜》 《浅吟平生欢》 《她已经找到你啦》 《余生不要相见了》 “我有点喜欢你了。” 容音歪歪头,低声念出了书名里隐藏的那句话。 话音未落,她们身前的桌面突然移动开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其中一个桌腿下面的地板被挖空了,露出了黑漆漆看不见深度的方形dòng。 麦银蹲下身,刚想小心试探,与黑暗斗智斗勇,就被里面突然蹦出来的东西吓坏了。 她尖叫着向后仰倒,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什么玩意?” 看到麦银遭殃,尹郁并不打算扶,而且还悄悄后退了两步,看清了地毯上趴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玩具蜘蛛,看起来有些小巧,通体黑色,有着圆滚滚的腹部,腹部背面则是鲜亮的红斑。 就算对蜘蛛不太了解,她也认得这是什么。 “黑寡妇蜘蛛?” 尹郁刚说完,就看到容音蹲下身,似乎是要用手去拿。 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别用手碰,黑寡妇有剧毒。” 容音闻声仰起头。 她那张脸看起来太青葱水嫩了,这么淡淡看着她,竟然无端生出了些可爱无辜的感觉,像是玩蚂蚁被发现的小妹妹似的。 尹郁忽然感觉自己被萌到了,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不过她是那种极端自私的人。 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她都不能让容音死掉,她的聪明才智,要留着解题才行。 她顿了顿道:“我知道你懂得比我多,我要提醒你的,不是黑寡妇的属性。” “虽然这是玩具,但是也有可能里面藏着针,针上抹着黑寡妇的毒。这种套路不是没有,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容音垂下头,将镊子换到了右手:“我知道了,谢谢。” 就在镊子将要碰到黑寡妇的瞬间,它居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与此同时,沙哑低沉的笑声从蜘蛛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那道声音性感无比,而且很有辨识度,容音听得出这是黑衣青年的嗓音。 与他标志性的魔性狂笑声不同,这轻笑声很温柔,低低的,不慌不忙,听起来格外撩格外苏,几乎让人腿软。 “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含着笑意的表白,和黑寡妇抽搐不停的身体结合起来,没有丝毫的làng漫和温情,看着只让人脊骨生寒。 “黑寡妇的雌性会在繁衍后代的时候吃掉雄性。” 尹郁将容音拉了起来,声音微微发抖:“黑寡妇加上我喜欢你,他这是在暗示什么,我们最后都会蜘蛛被吃掉吗?” 黑寡妇停止了抽搐,像是死掉了,不过它本来就是玩具,这样安安静静的才是常态。 它的腹部装着录音,青年已经不说话了,但录音还在运转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她们以为结束了的时候,青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现在,请你更加地了解我。” 一缕白烟从黑寡妇的腹部冒了出来,很快,橙红色的火星亮起,火焰逐渐吞噬了整只蜘蛛。 地板似乎经过特殊处理,没有受到牵连。火焰燃烧起来,像是色泽鲜丽的花朵,很快就将黑寡妇烧完了。 容音蹲下身,拿镊子在烧成灰的残骸里拨了拨,找到了一把钥匙。 她眯眼盯着钥匙上面的花纹:“这是餐厅的钥匙。” 因为走廊的存在,一楼剩余的地方并不多,房间也只有几间。除了餐厅和客厅外,一楼便只剩下了洗手间和几间客房。 三人走出书房。 经过几间房门的时候,容音弯身看了看其他房间的门锁,发现所有客房的门锁应该是同一把。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既代表找钥匙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又说明,门后的线索也不会太重要。 走到楼梯附近的时候,容音仰起了头。 别墅总共有三层,站在这里,她可以窥见别墅最顶层的天花板。 那上面覆盖着层层细密的蛛丝,像是rǔ白色的丝绸纱帘,将雪白的墙壁完全盖住了。 那里就是蜘蛛女郎的巢xué了。 “嘶,看上去就很危险。” 麦银抱着胳膊,装作发抖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游戏的套路,想要通关就必须得与Boss正面刚,我真不想到第三层去。” 容音走到餐厅门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整栋别墅的装修都是奢华的欧式风格,在餐厅尤为突出。 典雅木质长餐桌,表面刷了瓷白色的漆,外面用松脂保护,泛着淡淡的松香味。 桌上铺着边缘镂花的白桌布,上面摆着jīng致的餐具,餐具自然是瓷白色的,上面带着亮金色的纹路。 看起来奢靡极了。 离餐桌较近的那面墙壁上开着大扇的落地窗,与餐具同色系的窗帘半拉着,露出外面暗黑色的天空。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亮着,将整个餐厅照得明亮异常。 麦银走到落地窗前,伸手覆上了玻璃:“如果能把这玻璃打破就好了,可惜是钢化的。” “没用的。” 尹郁也用拳头敲了敲玻璃,眼睛盯着外面深沉的夜色:“不要忘了,现在是晚上,外面还有饿láng。” “别说这玻璃窗能不能被敲破,就算是大门自动打开了,我们也不见得敢出去。” 在她们jiāo谈的时候,容音走到了餐桌旁。 长餐桌上几乎所有位置的椅子都是收回去的,只有主位的椅子被拉开了。 她来到主位那里坐下,垂眸看向面前的餐具。 餐具很齐全,正中是餐盘,上面是叠好的餐巾,左边是叉,右面是餐刀和汤匙,斜上方摆着用来盛放不同酒水的高脚酒杯。 容音拿起两把刀叉,握在手中来回切割,注视着上面的划痕。 叉子是纯银的。 她放下叉子,目光落到盘里的餐巾上。 这条餐巾是纯白色的,边缘印着亮金色的纹路,被折成了玫瑰花的形状,摆在盘子里,看起来果真像是一朵白瓣金边的玫瑰。其中一片花瓣上露出了几个字。 容音把餐巾拆开,上面是几句话。 “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不过我只想品尝一些小点心,想来纸杯蛋糕是不错的选择。” “你愿意亲手为我做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会为你准备食物哦。” 看到容音发现新东西了,麦银和尹郁立刻走到了她身边。 看到上面的话,麦银转了转眼睛:“纸杯蛋糕的话,我记得书房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我们拿过来,放在盘子里不就得了。” 尹郁将餐盘拿了起来,用手按了按下面的桌面,摇摇头:“下面没有重量感应装置,谁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放没放蛋糕的?” “如果这附近有针孔摄像头的话,投机取巧是没用的。” 餐巾上的字写得潇洒漂亮,昭示着青年的好心情。这种随时随地被监视,被欣赏,每个行动都处于对方掌控下的感觉很不好。 容音面无表情地盯着餐巾上的字,将餐巾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我们做什么,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餐厅和厨房是相连的,容音起身走向厨房,对站在原地的两人道:“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先在这里找线索,总之,不必跟来。” “等等,我们也能帮上你的忙……” “你们俩会烤蛋糕?” 尹郁:“……” 麦银:“……” 虽然被容音嫌弃,不过秉着不要散队的原则,她们俩还是跟着了。 与宽敞的餐厅相比,厨房可以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形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丝大理石的石台,上面放着案板菜刀,点火台上摆着炒锅、蒸锅、汤锅,旁边还有微波炉和烤箱。 石台下面是柜子,上面的墙壁上装着油烟机,油烟机上面也是一排柜子。 “jī蛋,面粉,白糖,纸杯。” 看到仍旧跟来的两个少女,容音眨眨眼睛道:“他对纸杯蛋糕没有特殊要求,我们只需要这四样东西,帮我找到它。” 她说完便走到了最里面。 她已经有些时候没有用过烤箱了,得熟悉它的操作才行。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像是在玩密室逃脱?” 尹郁负责左边的柜子,麦银负责右边的柜子。 发现墙壁上方的那排柜子都被锁住了后,尹郁便专心查看下面的柜子。 她把发现的面粉袋拿出来放到石台上,思索道:“整栋别墅就是一间巨大的密室,我们想要出去,就得不停地解谜。” “密室逃脱通常会有主线故事,每次解谜后,玩家们对主线的了解便会多一分。等到最后,主线故事水落石出,她们就能离开了。” 话音未落,麦银打开了面前的柜子。 她脸色微变,gān巴巴地道:“新的谜题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解谜是女主见到男主的必要条件# #就像骑士救公主要披荆斩棘一样# #男主快要被放出来了# #没有小剧场# 第34章 jī蛋 听到麦银的话,容音把手从烤箱的温度盘上放了下来。 她走到麦银身后,看到了柜子里的东西。 那是装得满满当当的四篮jī蛋,jī蛋的表面被喷上了彩漆,四篮jī蛋,分别对应红橙huáng绿四种饱满的颜色。 乍一看,像是游乐园池里经常出镜的小彩球。 白糖、面粉、纸杯这三样东西和需要的器具都已经被两人找到了,看来青年是想在jī蛋上为难她们。 容音看着那些彩色jī蛋,面无表情地眯起眼睛。 这种鲜亮的颜色,让她想到了自然界的虫蛇和蘑菇。 它们都有剧毒。 尹郁走上前,和麦银共同把那四篮jī蛋拿了出来,放到了台子上。就在她搬动最后那篮绿色的jī蛋时,一张浅紫色的卡片悠悠飘落到了地上。 容音将卡片捡了起来。 上面依旧是青年的字迹,血红色,还没有完全gān涸。 他到底藏在哪里? 这次卡片上写的话比较长,铺垫了很多,容音垂眸耐心地读完。 “自然界中,鲜亮的颜色通常代表剧毒,比如穿着柠檬huáng外衣的huáng金箭毒蛙,有着绚丽蓝圈的蓝环章鱼。” “在蜘蛛界却不是这样,艳丽的蜘蛛,可能有毒可能无毒。有的又凶又漂亮,比如蓝宝石华丽雨林蜘蛛,也有的温婉美丽,比如艳丽的红玫瑰蜘蛛。” “由此,我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想要和你分享。” “在这四篮漂亮的jī蛋里,一篮正常,三篮有毒。” “这些jī蛋本来都是五十克重,但毒素将它们变得不同,现在,有毒的jī蛋要比无毒的jī蛋重上一克。” “厨房里有电子称,你可以通过称重的方式来判别有毒或者无毒,找到无毒的jī蛋,为我做点心。” “记住,电子秤只能使用一次。” “电子秤……” 下面的柜子都已经被检查过了,容音仰起头,瞄向油烟机上方,麦银这边的两个柜子还没有被打开。 她踮起脚,伸长手臂,试图打开那两个柜子。 可是她的脚背都快绷成跳芭蕾的样子了,指尖也没能碰到柜子的最底端。 容音:“……” “你们看看这两个柜子。” 她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淡淡开口道。 同为女孩子,尹郁和麦银都差不多比容音高半个头。她们俩试着打开柜子,发现只有最里面的柜子没被上锁,电子秤就在里面。 两人的身高其实也不太够,她们伸出手托着电子秤的底部,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桌面上。 “该怎么办?” 麦银从每个竹篮里拿出了一个jī蛋,她看看那四只颜色不同的jī蛋,又看看电子秤:“单个称的话,一次就找到没毒jī蛋的概率才是四分之一。” “如果两两分组的话,称一次,只能知道没毒的jī蛋在哪一组,概率提到了二分之一,太冒险了。” “不对,不是这么做的。” 尹郁皱起眉,似乎陷入了回忆:“我记得我以前做过类似的推理题,好像是同时称四种jī蛋,不过具体怎么回事让我给忘了……” “同时称四种jī蛋,利用数量来区分它们。” 容音轻轻说着,走上前,拿起了那个红色的jī蛋。 jī蛋似乎是从旁边的冰箱刚拿出来的,表面带着淡淡的凉意,触手微凉而柔滑。 她将那个红色jī蛋放在了电子秤上,又放上了两个橙色jī蛋,三个huáng色jī蛋,四个绿色jī蛋。 电子秤的表面很平滑,她将那些jī蛋小心放好,确定它们不会滚动后,点开了电子秤的开关,调到了克单位的计量。 电子秤在她的指尖下亮了起来。绿色的显示屏上,三位数字在不停变动着,几秒钟后便恢复了稳定。 这些jī蛋的总重量508克。 容音把那些jī蛋按颜色放回了原位,拿起了橙色jī蛋的篮子,走到石台的空位上。 做烤蛋糕需要的其他东西都在手边,包括锅碗瓢盆和打蛋器,她拿起一只银色的盆,打了几个jī蛋进去。 “啊,我知道了。” 尹郁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无毒的jī蛋为50克,有毒的jī蛋为51克,假设这些jī蛋全都无毒,十个jī蛋的总重量应为500克。” “多出来的克数,就代表了有毒jī蛋的数量。” “这样的话,如果总重量为509克,无毒就是红色jī蛋,是508克,无毒的就是橙色jī蛋,507克,无毒的就是huáng色jī蛋,506克,无毒的就是绿色jī蛋。” 她本来不必说这些,讲出来,是给麦银那个蠢货听的,不过她刚说完,就看到麦银已经站在容音身边,给她打下手了。 见她发呆,她还嘲笑道:“果然是个书呆子,题都解出来了,你说给谁听呢。” “容音比你厉害多了,都没你那么能显摆。” 尹郁:“……”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麦银嘴上说着要帮忙,但其实烤蛋糕这种事并不怎么需要帮忙,所以她只是把用来放蛋糕的纸杯摆好,将准备放在烤箱的托盘放到容音手边。 做完这些,她就乖乖看着她摆弄。 到目前为止,蜘蛛女郎没有再出现过,谜题也把这个恐怖的别墅粉饰得像无害的密室逃脱一样,但容音始终记得她的存在。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时间越长,情况便越危险。 容音并不打算把蛋糕做得特别jīng致,她把烤蛋糕的步骤删繁就简。 她没有分离蛋huáng和蛋清,直接把jī蛋打到了碗里,加上糖,用打蛋器将蛋液打成了浅金色的泡沫。 搅了些时候后,容音悬起手腕。 白金色的蛋液挂在打蛋器上,悠悠坠回盆里,拉出了长长的细丝,在灯光下看起来非常漂亮。 她拿起小筛子,将适量的面粉撒上去,让筛出来的面粉落进盆里,随后再次搅拌。 等到她认为搅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将盆里的面糊倒进了纸杯里。七八分满便足够,再洒上黑芝麻,放进烤箱,调好温度。 接下来,便是等待的时间了。 容音合上烤箱,抚了抚垂在肩头的几缕长卷发。 这一幕落到麦银眼里,让她微微怔住。 她真的好漂亮。 麦银自认为是个美女,而且是那种妖艳贱货爱撕bī的美女。她知道自己心胸并不宽广,对于其他漂亮的少女,平常她都是以婊砸代称的。不过眼前的这位不同。 并不是说她的气质有多么高不可攀,或者圣洁清纯,让她不敢造次或者不忍伤害什么的,而是她身上那种很淡的感觉。 她好像…… 她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很好看。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 自从看到自己的纸条后,麦银其实就对身边的人都留了个心眼。 来到地狱的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人命。 麦银认为自己肯定是最正常的那一批,毕竟她只是安分守己的出来卖而已。她来到地狱,是因为曾经有个客人死在了她身上。 可那是他不知道节制,关她什么事? 她是倒霉进来的,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本来她的提防心还没那么重,尹郁的行为提醒了她。 她刚醒来看到尹郁的时候,看到她的外貌,以为她是那种被学校养傻了的乖乖女,天天写作业刷卷子的那种。 这个乖乖女转头就推别人去喂láng了。 当时她就惊呆了。 尹郁是这样,容音呢? 她杀过什么人? 她,又杀了几个人呢? 容音抱臂站在烤箱前,垂着眼睫,似乎是在发呆。 烤箱里散发出温暖明亮的浅橙色光芒,那些光芒洒在她的眼睫上,将她的睫羽也刷成美丽的橙色。 烤蛋糕是她以前经常做的活计。 其实容音很擅长做菜和做点心。 做菜,是因为每次母亲下班后都很累,她要准备好丰盛的饭菜,让她回来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 她若吃得高兴,心情就会好些,便不会把生活上的怨气,以拳脚的方式发泄在她身上。 做点心,是因为曾经在糕点店里兼职过。 后来,便成了她讨好班花的主要手段。 她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装成温柔甜美的形象,每天都去给他送各种各样的点心。 她不会做,懒得做,便由她来。 她念着她的好,有时便会在其他人都欺rǔ她的时候说两句话。 这样,她就不会被堵在厕所里,凉水当头浇下来,浑身湿透。 “叮——” 烤箱里的纸杯蛋糕逐渐变得饱满起来,黑芝麻也闪着亮亮的光。设定好的时间过去后,烤箱发出了圆满完成的提示音。 回想起过去的时候,容音的面色依旧是淡淡的。 从外表上看去,她就只是单纯地在发呆。 听到提示音后,她眨了眨眼睛,打开烤箱,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把里面的蛋糕拿了出来:“不知道多少才能让他满意,先拿着。” 她端着托盘走到餐桌前,示意尹郁去放。 刚烤出来的纸杯蛋糕有些烫手,尹郁快速地拿起蛋糕放到托盘里。 她只放了一个蛋糕,还没来得及做别的,长餐桌那端的椅子就自动向外推开了。 “这蛋糕是安全的,你们要是饿,可以拿来吃。” 容音将托盘放到桌上,摘掉了右手手套,朝那把椅子走去。 之前除了主位的椅子,其他椅子都是将椅背贴到了桌沿处,椅子面在桌底下,被桌布完全挡住了,她们都没有想到去看。 早知道的话,便不用làng费那么长的时间。 容音走到那把椅子边,看到了趴在椅面上的玩具蜘蛛。 那只蜘蛛通体是亮泽的宝蓝色,八条腿的关节处可以看到点点鲜亮的柠檬huáng,腿部和背部还点缀着雪松般毛茸茸的白。 蓝宝石华丽雨林蜘蛛。 在蜘蛛爱好者的眼睛里,它简直美得无可争锋。 容音用右手将玩具蜘蛛拿了起来,听到了青年低沉的嗓音。 “虽然你的点心做得并不够用心,但我还是非常喜欢。” 第35章 投喂你 又是提前设定好的录音。 容音微微皱起眉。 青年甚至把她敷衍的行为都考虑到了。 蓝色蜘蛛的身体里,青年的声音还在继续。 “之前说好的,如果你肯为我做蛋糕,我也会为你准备食物。你的蛋糕很合我口味哦,所以我会额外奖励你别的东西。” 青年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加低沉了,细细听去,里面还带着一点暧昧的喑哑:“想要得到我的食物,就去厨房看看没被碰过的地方。” “记住,食物必须要完全吃光,否则……” 他低低笑起来,宠溺道:“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就不给你讲血腥的事了。如果你全都吃完的话,我可以让你见到我。” “毕竟,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了。” 录音到这里便成了留白。 容音听着微型录音机运转的声音,走向厨房,目光从冰箱和石台上掠过,定格在了那三个锁死的柜子上。 “没错,我准备的食物就在那里。” “其中有两个柜子都是空的,猜猜看,食物在哪个柜子里?你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回答中间,左边,或者右边。” “五、四、三……” 容音毫不犹豫地开口:“我选中间。” 这时候麦银和尹郁刚刚走进厨房,听到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确定吗?” 就在容音刚刚说完的时候,青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仿佛他就站在她身边,和她聊着天,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确定。” 录音里,青年沉吟了片刻,温柔道:“三分之一的几率,你便敢拿自己和两个同伴的命来赌了吗,你有这份自信,她们两个看起来倒不是很满意呢。” “容音,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话音未落,左边的柜子自动弹开,露出了后面空dàngdàng的空间。 “你可以再考虑五秒钟,现在右边的柜子还没有打开,你要不要改变自己的选择,毕竟,如果猜错的话,我会杀了你们。” 说到“杀”字的时候,青年的语调微微上扬,很是兴奋。 “五。” 尹郁站在容音旁边,听到倒计时后,脸色逐渐开始泛白。 因为这次,容音居然垂下了眼眸,微微皱起眉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那她们岂不是死定了! 尹郁转过头,和麦银对视,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 她不能死…… 被投放到地狱,她认命是认命,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如果她真的在半路就凄惨死掉,应了那句恶有恶报,岂不是让那对狗男女安息了? 不,绝不! 她偏要通关所有世界,重新投个好胎,过得比谁都好! 尹郁的情绪激动异常,思绪反而更清晰了。她回忆着青年刚刚说的话,眼睛忽然瞪圆了。 等等,她以前看过类似的问题! 三道门,一道门后面有东西,另外两道后面是空的,让玩家去猜东西在哪一道门后面。 玩家做出选择后,出题者会在剩下的两道门里随机打开一个,是空的,问玩家现在要不要变换选择…… 三门问题! 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来着,换还是不换? 该死,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四。” 没关系,她足够聪明,现推也来得及,冷静下来就是了。 三道门后有东西的几率是相同的,所以玩家无论选哪道门,成功的概率都为三分之一,选择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关键是,换与不换带来的成功概率变动。 给这三道门分别命名为红门,黑门,白门。红门代表后面有东西的那道门。 玩家的选择只有三种可能情况。 选红门,剩下黑门和白门。 选白门,剩下黑门和红门。 选黑门,剩下白门和红门。 “三。” 刚刚青年已经打开了一道空门,那么就变成了三种可能情况。 选红门,开两道空门之一。 选白门,开黑门,剩红门。 选黑门,开白门,剩红门。 三种情况里,有两种都是剩下红门的。 不换的话,成功概率为三分之一,换的话,就变成了三分之二! “二。” 短短三秒便想出了问题的答案,尹郁打量着四周雪白的墙壁,想要找到摄像头:“我们打算换!” “我还是要中间这个。” 与此同时,容音平静的声音在她身侧轻轻响起。 什么? 青年温柔轻笑:“我尊重你的选择。” 时间原本还有将近两秒钟,可是容音说完答案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青年完全无视了她的话,似乎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尹郁僵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容音平静的脸。 凭什么啊? 她们三个人的命,凭什么都由她来决定啊? 她到底哪里比她qiáng? 那张漂亮的脸吗? 尹郁的双眼里逐渐酝酿起了纯黑色的嫉妒和恶毒,不过容音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中间的柜子上:“请你打开。”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选择不换吗?” 容音垂眸看着手里不断发出声音的蓝色蜘蛛,伸出指尖戳了戳它的背部:“你果然在随时监视着我,这录音也是障眼法罢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句话,出现得有点早了。 录音运转的声音停止,青年不再吭声了。 “就算我变换选择,也不过是把成功的可能性提高了,生活不是统计学,有时候,还是相信感觉比较好。” “三门问题难不住我,你是知道的。所以这道题的本质不是推理,是你和我的心理博弈。” 容音淡淡抬眸,重复了刚刚说过的话。 “现在,请你开门。” 针落可闻的静寂中,渐渐响起了令人牙酸吱呀声。 中间的柜子缓缓打开门,露出了三只白色的袋子。 “麦银,把那三个东西拿下来。” 容音偏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尹郁怨毒的目光。 尹郁没想到她会忽然转过头来,没来得及转换眼神,写满嫉妒和愤恨的脸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换成亲和友善的模样,面部纠结地扭动着,看起来滑稽极了。 出乎意料的是,容音只看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尹郁愣了愣。 她没有被宽容的感激,反而更加愤怒了。 她是什么意思? 无视她? 以为她作不出什么风làng? 贱人,贱人,贱人…… 尹郁磨了磨牙,重新换上笑容:“我也来帮忙。” 厨房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了,三人拿着东西,走回了客厅,发现地毯上的司晓透不见了。 “他应该是躲进了书房。” 容音看向虽然关闭、却仍留有缝隙的书房门:“除了厨房,周围所有的房间都是从外面上锁的,从里面无法锁住,他躲在那,和躺在这里没什么区别。” “求个心理安慰呗,你管他的死活gān嘛。” 麦银把茶几上的东西推到边上,放下了手里的白袋子,皱着眉摘着缠在手指的白色蛛丝。 “我们真的要吃这玩意吗?” 那三只白袋子,其实是用蛛丝包成的茧。 容音拿起了其中的一个:“嗯,无论里面是什么。” 这蛛丝似乎是蜘蛛新吐出来没多久的,还留有粘性,又纤细又柔软,每次触碰,都会黏在手上很多,像是超蓬松版的棉花糖。 整个丝茧只有拳头般大小,捏起来软乎乎的。里面的东西没有固定的形状,可以任意揉捏。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麦银苦哈哈地捧着手里的蜘蛛茧:“这个造型,让我想起了蜘蛛捕食的时候包的茧。” “看这玩意稀稀拉拉不成型的样子,里面不会包着死苍蝇死臭虫的东西。” 尹郁皱起眉:“男主人是个该死的变态,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容音观察着蜘蛛茧,拿出了背包里被冷落的瑞士军刀。 瑞士军刀其实是非常实用的万用刀,里面不光有刀,还包括开瓶器锯子等小工具。 容音用锥子将逐渐扎出孔dòng,看到了点点鲜红,她换上刀将那个孔dòng撕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被剁得细碎的生牛肉馅。 还是没有丝毫肥肉和生筋的jīng牛肉,带着血丝,血淋淋的。 为了不让里面的血色透出来,蛛丝包得很厚很厚,整个丝茧只有拳头大小,里面的肉馅部分其实没有多少。 “生牛肉?” 麦银低头,狐疑地盯着手里的东西:“还是这么点的、切碎的生牛肉。那个男主人那么yīn险,肯定会想方设法折磨我们,不应该这么简单啊,难道里面有毒?” 她自顾自地碎碎念着,发现其他两人都没理她,她抬起头,发现她们俩早都吃上了。 容音还把背包里带的三明治拿了出来,夹着生牛肉吃。 她的三明治很丰盛,里面夹着火腿、芝士、煎蛋、培根、番茄、生菜。 生牛肉馅被放到了生菜和面包片之间,与丰厚的沙拉酱混合,每次她一咬,就会从三明治的旁边溢出来。 看起来……居然还挺好吃的? 被láng追的时候,为了减轻负重,尹郁扔掉了背包。 此刻她就很吃亏了,只能生噎,时不时就犯恶心,发出gān呕的声音。 麦银看看容音,又看看尹郁,默默拿出了背包里的热狗。 尹郁:露出假笑。 容音咽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打量着客厅连接的各个房间门。就在她粗略扫过楼梯口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出现了点点鲜亮的huáng。 huáng色,黑色,极亮眼的色彩搭配。 对她们来说,也极其恐怖。 那个惊悚又美艳的蜘蛛女郎,用蛛丝将自己从三楼倒吊了下来,此时她正扒着楼梯和二楼天花板的jiāo界处,对她们露出笑容。 血淋淋的,嘴巴里掉肉的美丽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披荆斩棘结束,女主可以见到男主了# 【小剧场】 【本期秀儿:g】 如何生(难产)出一个男主 首先,需要大约十几章的时间 然后,全看女主想不想要 #快了快了,看见头了(鸭王照片.jpg)# #快了快了,大半个身体已经出来了(有录音撩人声线.jpg)# #不好了,难产了(你给我做蛋糕我才出来 撒娇.jpg)# 女主:你是事【哔-】吗?我不要了,让我一个人大杀四方.jpg 第36章 密室铁牢 “嘶——” 蜘蛛女郎用惨白的眼睛盯着她们,缓缓咧开了血盆大口,发出嘶嘶的叫声,几缕坚韧的白色蛛丝从她的嘴里喷出! 容音立刻躲到了沙发后面。 噗呲! 那蛛丝拧成股,深深戳进了沙发的厚垫子里,发出刀锋切割布料的声音。 蜘蛛女郎拉长腹部的蛛丝,落到了地板上,昂起女性的上半身,甩着八条蜘蛛腿朝沙发爬过来。 “哎呀,你们把我给妻子准备的小零食吃光了。” 青年宛若恶魔般的低笑声从茶几上的蓝蜘蛛里传出来:“我的妻子温柔漂亮,就是占有欲特别qiáng。” “无论她的人还是物,都不许任何人动。你想要见到我,就必须先征得她的同意。” “容音,你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了吗?” “她可是我目前最得意的作品,记得小心哦。” 话音未落,蜘蛛女郎便嘶叫着朝容音冲了过来。 她的叫声太大了,把青年最后的低语完全掩盖住,谁也没有听到。 “不过,很快她就不是了。” 蜘蛛是冲着容音来的,经过麦银和尹郁的时候,根本连停都没停,八条长腿直接从她们俩的头顶越了过去。 于是两个惨白着脸蹲在地上的少女,清晰地看到了女郎腹部的黑huáng色花纹。 与普通的络新妇蛛不同,她的腹部是一张鬼脸。 那是一个歇斯里地哭泣着的女人,眼泪披了满脸。 更恐怖的是,随着上方蜘蛛女郎的爬动,那张脸的表情也开始变化了。原本张开的嘴巴闭上,唇角勾起,眼睛也弯弯如月。 她在笑。 她居然在笑! 麦银和尹郁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她们像是仰躺在马路上,被重型货车轰隆隆地碾过。虽然身体处于车底,没有被轮子压到,但内心的恐惧没有减轻半分。 救命啊! “快去厨房。” 就在两个人快要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容音的声音响了起来。尹郁抬起头,发现容音正被蜘蛛疯狂追逐着。 即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的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浮动,不过因为在奔跑,她的话音已经不稳了:“厨房可以锁门,在那等我。” 尹郁点点头,趁着蜘蛛没空理她们俩,连忙拽着手脚发软的麦银冲进了厨房。 被改造成蜘蛛后,女郎的思维能力也变得弱了很多。她就跟在容音后面绕着几张沙发跑圈,从没想过要直接越过去。 为她们俩争取了时间后,容音从沙发之中穿过,朝厨房跑去。还没跑几步,刚刚经过茶几,她就看到了尹郁似笑非笑的表情。 厨房的门大半关着,露出约二十厘米宽的缝隙。尹郁站在门后,那张平凡普通至极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她的眼里写满了恶念,嘴唇勾起,无声吐出了三个字。 去死。 容音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抄起了茶几上的茶壶。 这个茶壶的材质不错,保温效果很好,过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茶汤仍旧是滚烫滚烫的。 身后蜘蛛爬动的啪嗒声越来越近了,容音掀开茶壶盖子,迅速回身,把热水泼了出去! “啊啊啊啊——” 滚烫的茶汤几乎全都泼到了蜘蛛女郎的脸上,她白皙的脸蛋立刻被烫得红肿不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水泡。 女郎发出了人类的痛苦尖叫,她捂着脸,留着长指甲的双手在脸上划出了道道血痕。 已然是破相了。 厨房的落锁声根本没被容音放在心上,扔掉手里的茶壶后,她便跑进了那条挂满蜘蛛画的长走廊里。 她快步在走廊里穿行着,寻找着印象里的那两幅画。 平常的时候,别墅里的房间门都是被锁住的。 这说明,蜘蛛女郎并不完全受男主人的控制,或者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不过是能在蜘蛛的地盘安稳活着罢了。 可是锁住房间,还是不够方便。 别墅里肯定有许多连通的密室,可以让他随意走动。 容音停在了那幅画着络新妇蛛和粉蝴蝶的画前。这条走廊的两侧有这么大的空间,怎么可能会是实心砖? “嘶——” 蜘蛛女郎放下了手,看到指甲里堆积的血肉碎末,她发出凄厉的嘶叫声,疯狂地朝走廊冲了过来。 走廊足足有两米宽,只要她稍微收拢腿就能钻进来! “我要杀了你!” 蜘蛛女郎的眼睛本来是没有眼黑的惨白色,现在已经完全被血丝占据,成了刺目的猩红。 她恶狠狠地盯着容音,说出了人类的话。 庞大的黑huáng色蜘蛛身躯挤进了走廊里,将出口完全堵住。 走廊里的灯光本来就惨白异常,没了客厅灯光的支援,显得非常灰暗。只有蜘蛛女郎的红眼睛在亮着,像两只血红色的灯泡。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容音踮起脚,摘下了面前的画框。 在画框背后的雪白墙壁正中,有一个绿色的按钮。 她按下按钮,对越来越近的蜘蛛女郎道:“抱歉,再见了。” 话音未落,她身前的墙壁就震动了起来。 墙壁上出现了纤细的黑色线条,一扇大门的轮廓逐渐浮现了出来。 犹如商场的旋转门,在蜘蛛女郎尖叫着伸出手去抓容音的时候,墙壁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直接将容音拍进了密室里。 蜘蛛女郎的眼眶几乎要瞪得裂开,美艳的面庞极度扭曲,她不甘心地用锋利的蜘蛛腿前端刮着墙壁,发出嘶嘶声。 很快,墙壁外面的白灰被她挖空,露出了里面的钢板。 蜘蛛女郎:“……” 她用长腿敲了敲钢板。 几秒钟后,她默默缩回了腿,倒退着爬了出去。 蜘蛛女郎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八条大长腿舒展开来,分别按在地板上,探听着四周的动静。 除了墙壁后她没涉足过的领域,整栋别墅,从地板到天花板,从墙壁到任何物件,都覆盖着她的蛛丝,区别只是明不明显而已。 蜘蛛女郎感受着网上的颤动,紧紧皱起眉。 那两只次等猎物躲在厨房门后面,反复横跳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搞得她脑壳都开始痛了。 反正这两只猎物她暂时也抓不到,蜘蛛女郎翻了个血色的白眼,把腿收了回来。 等等,还有一只小猎物在。 一股细细的颤动从书房里传了过来,动作的幅度很小,若不是她仔细感受,说不定都会忽略掉。 啊,是那个红毛的小可爱。 他的身上,现在还带着诱人的血腥味呢。 蜘蛛女郎咧开嘴角,露出血色的牙齿,朝书房里爬过去。 她家亲爱的是允许她进书房的,他不知道吗? 厨房里,麦银正趴在门板上,提心吊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厨房的门虽然有玻璃,却是雾面的毛玻璃。这么远的距离,对她来说,它的透光性和木板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自从尹郁锁上门后,外面就响起了蜘蛛女郎的惨叫和尖叫声,然后便是疯狂地抓挠声。 之后,门外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真的是寂静。 她连蜘蛛走动的啪嗒声都听不到了。 容音死了吗? 麦银心有余悸地直起腰,回身看向坐在餐桌前的尹郁。 她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玩着指甲,嘴角微勾,心情很好。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恶毒。” 麦银看着那个少女,只觉得浑身发冷。 “被láng追的时候也就算了,那时候如果包时不遭殃,死的就会是你,拉他垫背情有可原。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容音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算你放她进来,时间也来得及让我们锁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尹郁抬眸,轻轻道:“因为我开心啊。” 她的脸本来就显得很yīn郁,染上灰色情绪后,就显得更加恶毒了。 尹郁看着麦银,嗤笑道:“真有意思,你在我这装什么善良?” “她对我没什么恩惠。倒是你,如果那时候她不带着你跑,就凭你那反应速度,肯定在队尾,说不定被我推去喂láng的就是你了。” “你那么知恩图报,刚刚为什么不把门打开,救她于水火啊?” “你!” 尹郁继续搓着指甲里的灰尘:“她的智慧也不过如此罢了。那些谜题我也都会解,就算没有她,我也能在别墅里活下去。” 麦银冷冷道:“别搓你那破指甲了,修得跟狗啃的似的。” 尹郁:“……” “她死定了,就算她还活着,你以为你还能继续跟着她?” 尹郁瞧了一眼麦银莹莹发亮的车厘子色指甲,收回了手:“在我锁门的时候,你没有阻止我,这就注定了她不会原谅你。” “就你这智商,不跟着我,还想活下来?” 麦银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话可说。 见她被噎得说不出话,尹郁笑道:“在这里先等等,等蜘蛛女郎差不多把她的尸体拖回楼上,我们俩再出来就是了。” “这么说来,还真得感谢她,给我们争取了休息的时间。” 此时在密室里,容音趴在地上,感觉头有些晕。 刚刚墙壁的旋转速度太快,她直接被拍进了密室里,跌倒在了地面上。这地面是水泥抹好的,因为总也见不到暖光,cháo湿又冰冷。 容音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牢房。 整个密室大约有二十几平米大,很宽敞,一道涂着黑漆的巨大钢铁栏杆墙将整个空间平分成了两半。 她的这边空dàngdàng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唐刀,铁栏杆墙靠向她的这边底下放着两个塑料的狗盆。 一个盆里放着碎肉残渣,是她吃过的那种生牛肉,另一个盆里装着水。 水有点脏,上面漂浮着点点灰尘。 而在牢门后的角落里,躺着一个头上罩着布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您订的二狗子已送达,请注意签收#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真.遮面# 【小剧场】 【本期秀儿:萌妖】 二狗子专用BGM:《愁啊愁》 愁啊愁,愁就白了头 自从我与你分别后 我就住进了监狱的楼 眼泪呀止不住地流 止不住地往下流 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呀 大街小巷把我游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 菜里没有一滴油 第37章 是你 密室的灯光不太好。 这么大的地方,只靠天花板中央的huáng色小灯泡照明,四处的墙角都很yīn暗,看不清东西。 容音走到角落里,垂眸看着那把唐刀。 这是一把纯黑色的唐刀,刀鞘上镌刻着金色的神秘花纹。她将唐刀翻转过来,仔细盯着上面的纹路。 原来镌刻在刀上的是láng。 金色的奔láng。 容音想起了青年那双充满野性的淡金色眼睛。 láng的眼睛,也是这种美丽的金色。 容音转过头,目光穿过坚固的牢门,落在那个躺倒在地的人身上。 那个人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衣服,他应该很瘦很高挑,即便是躺着也让人觉得身形修长。 他的双手jiāo叠搁在腹部,与绣着金色花纹的袖口对比,更显得清透白皙。 即便是头上罩着布袋子,也可以让人毫无来由地相信,他应该生得很好看。 是黑衣青年没错了。 容音轻手轻脚地朝牢门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地上的人便动了起来。 他将双手举过头顶,jiāo叠垫在脑后,嗓音低沉:“什么人?” 听到锁链的响动声,容音才注意到,青年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脚上也挂着沉重的镣铐。 她抿起唇:“原来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衣青年歪了歪头,套在他脑袋上的布袋子也歪了过来。 他似乎在辨识她的声音。 “原来是小兔子啊。” 听出了少女的声音,魏轩轻轻勾起唇角。 双手和双脚都被束缚着,他慢腾腾地站起身,伴随着镣铐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他缓缓走到了牢门前。 “你果然能找到这里。” 魏轩比容音要高很多,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低下了头。 容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踮起脚,双手绕到他的脖颈后。布袋子是用绳子来控制松紧的,她摸到了那个死结,耐心地解开。 容音的皮肤白皙清透,温度比常人要低很多,魏轩的皮肤也同样雪白,温度却很高。 她的手腕无意间擦过他的脖颈,感受到了那股温暖。 解活结很容易,死结就比较困难,更何况这个死结系得很紧,耗费了容音很长时间。 两人的距离很近,青年温热的呼吸隔着布袋喷到容音的额前,他低低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比如,收割者是什么,你又为什么会放我走吗。” 容音解开了死结,她抬高手腕,将布袋取了下来。 青年那张jīng致完美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布袋将青年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几缕碎发落在他的额前,试图挡住那双漂亮的淡金色眼睛。 魏轩直起身,垂眸凝视着她:“对。” 容音后退了半步,平静道:“你以前杀过很多人。” “我猜,地狱会评判我们生前的罪行。” “罪比较轻的,作为玩家投放进生死游戏里,如果他们能活过多次游戏,就可以获得新生的机会。” “而那些手上沾过太多血腥、杀戮能力又比较qiáng的,就永远被留在了地狱,成为了收割者。” “收割者随机出现在各个游戏中,任务是杀光当场游戏内的所有玩家,失败的话会受到惩罚。” “这样,收割者就成了地狱提高游戏难度的手段。” 容音看向青年手铐上的钥匙孔,在脑海中与自己口袋里的钥匙对比,发现并不契合。 “所有的收割者都只顾着完成任务,每天杀红了眼,只有你思考到了其中的隐藏规则。” “嗯?” 被关起来,魏轩也没有丝毫的不适,他懒懒地倚在铁栏杆上,打着哈欠:“猜得不错,继续说说看。” “地狱的目的本来是洗刷罪孽,却让收割者不断地加重了自身罪孽,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即便会受到严重的惩罚,你也想要试试看,如果自己放过了某个看起来比较弱小的玩家,会不会被地狱判定成善心犹在,从而被赦免,摆脱收割者的身份。” 容音抬起头,闪着淡蓝色星芒的黑眼睛与青年对视。 “而你选中的那个玩家,是我。” 魏轩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容音光洁如初的脸颊上。他漆黑的瞳仁颤动起来,像是泡在水里的黑色水晶球般逐渐变大,黑黑亮亮的。 “把你的手腕给我。” 以他的武力值,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断她的脖子。 容音并不觉得青年会对她做什么,她把手腕伸到栅栏的空隙间,垂眸淡淡道:“地狱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被设下了什么限制吗?” 话音未落,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手腕处传了过来。 青年将唇印上了她的手腕,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容音的皮肤比较娇嫩,很快就渗出了血丝,她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却被魏轩握住了。 他垂下头,细细地舔舐着上面的血迹,嗓音喑哑:“你的脸怎么回事,我做过的标记呢?” 意识到她摆脱不掉他的钳制后,容音便放弃了挣扎。 她任由他舔舐着:“回到空间,游戏帮我修复了。” “啧,多管闲事的游戏空间。” 牙印处的血迹被舔得gāngān净净,魏轩直起身,咧开嘴满意地看着他的杰作:“你猜的不错,现在我们是队友了,你经历什么,我就经历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 容音抽回手:“蚂蚱,我叫容音,你呢。” 魏轩并没有反应过来被占了便宜,开口道:“魏轩。” 魏轩看向角落里的唐刀,又看向容音:“我要出去,你有钥匙的话用钥匙,没有的话,帮我把唐刀捡过来。” 铁栏杆墙与墙壁同宽,牢门却是正常大小的,上面挂着一把锁。容音托起那把锁,看了一眼锁眼处的花纹,又默默放下。 她走到角落里,把唐刀拿了起来,递给他。 这唐刀对容音来说有些沉重,魏轩拿起来却轻松得不得了。他双手握住唐刀,砍掉了脚上的锁链,再对着牢门重重一砍,锁头便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躲开。” 听到青年低沉的嗓音,容音站到了旁边。 砰! 魏轩抬起脚,将牢门踹了下来。他踩着牢门走出来,双手反提着唐刀,走到她面前,把刀柄放到她手里:“把我的手铐砍断。” 容音接过刀柄,刀柄处刻画着细细的纹路,握起来很舒服。 “等等。” 魏轩忽然拦住了她的动作,他垂下眼睫,抬手用拇指抿了抿唇角残余的血迹,点在了唐刀的刀尖上:“现在开始。” 容音举起刀,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手里的刀居然变得轻盈了许多。 她挥刀将手铐从中间砍断,把唐刀还给了他:“你做了什么?” “让它认主。” 魏轩将唐刀收回鞘中:“你以为它是谁都能挥动的吗。” 密室里的墙壁上也有一个绿色的按钮,容音按下了按钮,门再次旋转起来,两人来到了走廊里。 刚刚重见天日,眼前便是恐怖的蜘蛛画,魏轩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大蜘蛛,紧紧地皱起眉:“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容音将对面的画框摘了下来,按动了后面的绿色的按钮。 这次墙壁上的门转动得非常快,根本没时间让人反应,门转瞬间便贴到了容音的身侧。 容音偏过头,看到近在迟尺的雪白墙壁后,默默抱住了头。 上次她的脑袋磕到了水泥地面,现在还在痛。 正当容音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双脚悬空了,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密室。 魏轩提着她的后衣领,把她轻轻放到了地上。 “对,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抿起唇,似乎是对自己被关起来的状况很不满:“你来到密室的时候,我其实刚醒没多久。” 容音打量着这间空dàngdàng的密室:“那你应该是被赋予了特殊身份的玩家。” “我看到了男主人的照片,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应该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也被他囚禁了起来。” 容音说着,把藏在袖口里的东西藏得更深了些。 这间密室的布局和他们刚刚所在的那间完全相同,不过牢门后什么人都没有,倒是地面上沾着许多暗huáng色的不明糊状物体。 那些糊状物仍旧是湿的,停留在地板上,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这种熟悉的质感…… “是蜘蛛肚子里的东西。” 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容音回眸,发现青年正嫌弃地盯着地面。 地面上有很多利器划过的痕迹,魏轩眯着眼看着那些划痕,开口道:“这不是刀或者剑留下来的痕迹,好像连金属都不是。” 他闭上眼睛:“空气中有血的味道。” 仔细嗅了片刻后,魏轩睁开眼睛,露出圆圆亮亮的漆黑瞳仁,很是兴奋,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匹发现猎物的láng:“唔,好像还蛮新鲜的。” 不愧是为杀戮而生的收割者。 牢门后的地面上布满了尖锐的划痕,痕迹很深,凌乱不堪。牢门外的划痕方向都是一致的,从牢门口拖曳到密室的门口,深度要浅了很多。 “这个牢里原本也关着一只蜘蛛。” 容音盯着地面的划痕,走到密室门口:“男主人应该采用了什么药物,让蜘蛛变得安静了下来,把它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闻到的血腥味,应该是从蜘蛛身上传来的。” “如果蜘蛛是刚改造没多久的,人类腰部和蜘蛛腹部连接的部分应该会很脆弱,被拖拽的话,开裂流血也不是没有可能。” 容音回过身,忽然意识到密室的门很小。 如果是成年人改造成蜘蛛,除非主动缩成团,应该很难出去才对。 那两个孩子…… 他们真的被母亲吃掉了吗? 第38章 衣柜里的东西 “说不定那两个孩子也被男主人变成蜘蛛了。” 容音喃喃低语着,忽然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过身,发现青年正在面壁。他用手捏着唐刀的尖端,在不停地挠墙。 没错,就是在挠墙。 “这应该是一栋闹鬼的别墅,闹蜘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魏轩直起身,重新将唐刀刀柄握在手里:“我发现这里的墙壁并不是很坚固。找线索什么的对我来说太麻烦了,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让我去砍门,直接出去。” “你的意思是,想要打Normal End而不是True End吗?” 听到容音的回答,魏轩眯起眼睛,并没有听懂:“你说什么?” “现实生活中也有娱乐性质的恐怖游戏,这些游戏通常设定了多种结局。其中真结局需要玩家把整个故事主线弄清楚,消灭了最终Boss,或者消灭了鬼魂的怨气才能打出来。” “但是普通结局,只要玩家摆脱了恐怖场景就可以。” 魏轩抿起唇:“什么是抱死?” 容音:“……” 她仰起头盯着青年的眼睛,见他微微皱起眉,是真的很疑惑。 她放轻声音道:“就是在游戏里,会让玩家陷入危险的角色。” 怕他还是听不懂,容音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我在通关恐怖医院副本的时候,那些鬼魂是我的障碍,只需要避开或者解开她们的心结就可以。而你不一样,我只能杀掉你,或者摆脱你。” “对我来说,你就是医院里的Boss。” 魏轩微微怔住,淡金色的眼底逐渐漾开笑意:“我明白了。” 说完,他便走上前,将容音拎了起来,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 “那我们就去打闹摸安得。” 容音:“……” 很快容音就被魏轩轻轻放到了地上。她用指尖理了理后衣领,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别墅大门前。 她对直接破门离开不抱什么希望,只不过看青年兴致勃勃,而且蜘蛛女郎刚刚出现过,暂时不会再出来,她不差这点时间而已。 在青年举起唐刀的时候,她就抱臂靠在墙壁上,安安静静的。 “喂,你想办法给我找点动力。” 魏轩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传来,容音抬眸看去,就就看到青年将唐刀横着扛在肩头,正挑眉盯着她,漂亮的眼睛里写着不满:“我们可是队友,你不要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你就乱砍就好了。” 容音歪歪头回忆道:“就像当初你砍铁柜子的时候。” “那怎么可能。” 魏轩皱紧眉:“被放进医院副本之前,我被关在空间里好久了,手痒得要命。我以为那破柜子里面有人,当然兴奋得很。” “你很喜欢血吗?” 容音看着手腕处的牙印,淡淡开口:“如果你能把门砍开,回到空间里,我可以放血给你,无论多少,想喝还是想玩都随便你。” 她说完便转过身,朝客厅走去。 几乎是瞬间,她的身后就传来了疯狂劈砍的声音。 听到身后青年的狂笑声,容音也微微挑起了唇角,不过那浅浅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了,她的脸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凝视着从书房拖曳出来的血迹。 她躲进密室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司晓透的死亡。 厨房的门仍旧紧闭着,看来她们两个很谨慎。 容音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蜘蛛女郎两次出现的时间间隔大约在一小时左右。这次她忽然出来,是因为男主人在设计她们,正常来说,一具尸体应该可以争取更多时间。 身后的劈砍声还在继续,奇怪的是,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撞击木板或者墙壁,而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声音,感觉像是刀刃劈到了某种有弹性的屏障上。 几分钟过后,劈砍声消失了。 唐刀刀尖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容音仰起头,视野中是魏轩倒着的脸。 地狱不可能让他们投机取巧,他自然是失败了。 青年现在紧绷着脸,左脸写着“我很不慡”,右脸写着“我想杀人”,淡金色的眼睛里溢满怒气,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容音低下头,声音放轻了些。 “我没有洗手间和客房的钥匙,那里的门应该可以破开。” 听到少女轻柔的嗓音,魏轩垂下眼眸,微眯起眼睛,分析着她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在安慰我?” 就在这时,厨房忽然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厨房门被推开,麦银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见到站在沙发后的黑衣青年,她微微一怔,随后看到了容音。 那个俊美得不像人类的青年就站在沙发后面,双手撑在沙发的靠背上,正好将她圈划进了他的控制范围。他垂着头,láng瞳般淡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而她只是垂着头,似乎无所觉察。 看起来…… 似乎亲密得有些过分了。 麦银忽然想到了尹郁对她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那个蜘蛛女郎就是别墅的女主人呢?在录音里,男主人叫了容音的名字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次所有玩家都是在森林里出现的,在游戏剧情中,我们扮演的应该是出来游玩的年轻人,不幸被饿láng追逐,慌不择路,躲进别墅避难,结果发现了别墅里的秘密。”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名字?” “自从进到别墅里,所有的谜题都仿佛都是为容音量身定做的,她解谜的时候才那么如鱼得水。” “好,就算是她聪明,那么她对蜘蛛的知识储备呢,她看到蜘蛛女郎时那股淡定劲呢?” “别说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就算是成年男人,看到蜘蛛女郎也会吓破胆,而她呢,你看过她脸上出现过什么情绪波动吗?” 麦银看着眼前把玩着长发的少女,也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在她醒来的时候,容音就已经坐在那里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定容音就是别墅的女主人,她和男主人同样喜欢蜘蛛,了解蜘蛛,并支持他做改造实验。 别墅里有那么多间客房,说不定他们经常收留在森林里迷路的游客,然后把他们囚禁起来,改造成蜘蛛。 她们看到的蜘蛛女郎,可能只是一个遭殃的女游客而已。 说不定,容音知道玩家们来到森林,便偷偷藏在森林里。趁他们昏迷的时候,她杀掉了原本名叫容音的玩家,顶替她的身份,出现在他们中间,引诱她们进入别墅。 太有可能了! “啊,是鲜嫩多汁的小玩家。” 见到容音抬眸,魏轩也微微抬起头,看向厨房后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咧开嘴,指尖兴奋得颤抖起来:“我可以杀掉她们吗?” “别玩得太疯,记得帮我开门。” 听到容音的回答,魏轩对着麦银举起了手里的唐刀。 尹郁站在麦银身后,清楚地看到了他那双淡金色的láng瞳,里面的漆黑瞳仁又大又圆,像是漂亮的黑色钻石。 人的眼睛可以传达出很多信息。 瞳仁放大,除了恐惧,还可以代表喜悦、渴望或者占有欲。当看到喜欢的事物或者爱慕的人时,人的眼瞳会自动放大,让更多的光线进到眼睛里,方便把眼前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楚。 青年看容音的时候,看她们的时候,瞳仁都是很大的。 他对容音是什么情绪,她不清楚,但他对她们,有欲望。 非常浓重的,杀戮的欲望。 看到黑衣青年提着刀走过来,尹郁立刻发出猫被踩尾巴般的短促尖叫:“愣着gān什么,你想死吗,快关门啊!” 厨房门砰地关上,门后传来哆哆嗦嗦地落锁声。 魏轩站在门口,捂着腹部,低低地笑了起来。 容音站起身,走向洗手间:“别玩了,走。” 他的身体现在很懒散,根本就不是想要杀人的状态,做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是想要吓吓她们罢了。 “她们是你以前的临时队友。” 魏轩敛去唇边笑意,走到洗手间门前,一刀砍碎了门上的玻璃。 整扇门上方的玻璃稀里哗啦地炸开,落到地上,他伸手穿过门框,摸到了门把手底下的菱形旋转锁:“她们明显认识你,而且不是普通的认识,你们至少在这场游戏里共同行动过。” “不过,看到你活着,她们好像很吃惊,还有点害怕。” 魏轩推开门,走进洗手间里,环视着周围的东西。 “你被她们背叛过,嗯?” 洗手间很宽敞,里面的陈设比较简洁。 墙壁和地面铺着洁白的瓷砖,进门左手边便是洗手池,洗手池上是一面有着金色花纹框的大镜子,镜子两侧是几层玻璃台,上面放着洗漱用品和简单的护肤品。 容音没有回答魏轩的问题,她拉开了洗手间右侧的布帘,看到了后面gāngān净净不带一丝水珠的浴缸。 毫无所获后,她的目光落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上。 她蹲下身,打开柜子,里面装着许多塑料瓶和袋子,她把那些东西都腾到地上,拿起来查看。几乎都是比较常见的用品,洗衣粉,洗衣液,大瓶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洗手液,空气清新剂…… 容音拿起其中一个红瓶盖的淡绿色瓶子。 上面画着一只卡通版的黑蜘蛛,双眼打叉,吐着舌头。 明显已经凉了。 容音看着那个将蜘蛛覆盖的大大红叉,把瓶子装进了包里。 “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们去客房看看。” 这栋别墅外表看起来很高大,但以别墅的规格来看,它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多。刨去可能存在的各种密室,一楼的场地也就那么大,客房只有六间,陈设都是差不多的。 魏轩跟在容音身后,连续看了几间客房,都没什么线索。 就在他无聊得想要杀人的时候,容音忽然停在了一个衣柜前。 她盯着柜子敞开的狭长缝隙,皱起眉:“里面有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láng是非常聪明的动物。 二狗子的智商其实超级高。 文案是搞笑用的,不要太当真。 【小剧场】 【本期秀儿:萌妖】 容音:Normal End 魏轩:闹摸安得? 容音:Normal End 魏轩:孬猫按得? 容音:离我远点。 魏轩:??? 第39章 蜘蛛茧 其他客房里都没有衣柜,只摆着用来挂衣服的木架子,这间客房里的衣柜就显得突兀且可疑了。 进门的时候,容音就看到了这个巨大的乌木衣柜,衣柜的柜门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了狭长漆黑的缝隙。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露出衣角或者袖子,而是显出一种雾蒙蒙的白色来。 那是蜘蛛丝的颜色。 容音走到衣柜前,发现柜门上缭绕着一层薄薄的蛛丝,因为柜门的颜色比较深,即便站在房间里也很难注意到。 看着柜门后层层叠叠的蛛丝,容音抿起唇,伸手去碰柜门。 “喂,我还在这里呢。” 手指还没碰到衣柜的边缘,容音就被身后的青年按住了脑袋。 真的是完全按住,魏轩大约有185公分左右,是非常标准的模特身高,他站在她身后,气定神闲地将手覆到她的发顶,修长白皙的五指伸展开,就像是篮球运动中比较酷的抓球。 魏轩按着容音这颗球,低低道:“站到边上去。” 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容音感觉到她的头发再次被青年揉乱了,她抿起唇,退到后面,梳理额前的刘海。 魏轩将抽出唐刀,用刀尖拨开了柜门。半扇柜门打开,客房的灯光照进衣柜里,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那种蜘蛛网并不像渔网有很多孔dòng,非常细密,像是雾白色的轻纱,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蜘蛛,一眼望去,一片猩红。 那些蜘蛛只有指甲般大小,衣柜里大约有成百上千只,非常密集。感受到光线明暗的变化,那些蜘蛛像是受惊般纷纷爬动起来,疯狂地往衣柜的暗处钻。 它们停住不动的时候就已经很瘆人了,现在更是让人浑身发麻。 “该死,我最讨厌蜘蛛了。” 魏轩皱眉抱怨着,用刀把剩下那半边柜门打开了。 一具被蛛丝包裹出来的人形茧子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两边的柜门都被打开了,那些红色小蜘蛛无处遁形,纷纷爬出了衣柜,如cháo水般朝他们袭来。魏轩连忙后退两步,朝身后伸出手,还没说话,带着些微凉意的指尖落到他的手心里。 杀蜘蛛的喷雾被容音放了上来。 魏轩怔了怔,随后咧开嘴角,他把容音挡到身后,对着那群涌过来的蜘蛛按下了喷雾。淡紫色的水雾喷到地上,最前面的蜘蛛顿时停住了,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最后翻白肚子,再也不动了。 和书房里那只黑寡妇的死相一模一样。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注意到前面蜘蛛的惨状和空气中奇异的味道,其他蜘蛛顿时分成几股散开。有的藏到了书桌底下,有的溜进了chuáng底,都老老实实地狗着,再也没出来。 “切,欺软怕硬的东西。” 蜘蛛喷雾的瓶子很大,但容量少得可怜。 魏轩摇了摇瓶子,盯着包装上的小字:“蜘蛛喷雾……” 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就随手把喷雾丢在了chuáng上。 他转过身,像拎小jī似的把容音拎了起来,轻轻放到柜子前:“喏,这就是你感兴趣的东西。” 容音看向面前的人形蜘蛛茧,将瑞士军刀折叠起来,用圆润的塑料端戳了戳。没想到蜘蛛茧居然立刻塌陷了下去,像是橡皮泥般,留出了她指尖大小的孔dòng。 “里面的人应该被吸gān了。” 蜘蛛虽然小,但数量多,蜘蛛茧包得很厚。 容音眯起眼睛,试图隔着层层蛛丝分辨这个人的动作:“这个人站在衣柜里,双手环在胸前,这个动作是在祈祷吗,还是遇害的时候,在向其他同伴发信号求助?” 她说着旋开刀的部分,踮起脚用刀尖戳了戳蜘蛛茧的双臂之间。 刀尖明显碰到了实物。 容音向旁边挪了挪刀尖,轻轻滑动,发现这是一个比较平整的平面,稍微有些硬,但感觉不是木材或者金属。 “你找到什么了?” 魏轩抱着胳膊:“这个人的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吗?” “应该是一本书。” 蜘蛛捕食的时候,通常会把猎物用丝茧包裹起来,然后将毒液注入。丝茧里的尸体肯定被分解得已经面目全非了,不知道书有没有受到影响。 担心书页也被腐蚀,经不起折腾,容音开口道:“这次我来。” 话音未落,眼前就闪过了雪亮的刀光。 容音:“……” 容音对魏轩刀法的认知,还停留在恐怖医院里他几次杂乱无章的劈砍,她垂下眼睫,准备迎接破烂不堪的书本。 几秒钟过后,青年的轻笑声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你这是在为它默哀吗?” 魏轩把那本书拍在了她的发顶上:“是一本日记,不过有锁。” 容音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那本日记从她的头顶滑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手里。她看向那个蛛丝茧,发现茧的胸前被划出了四方形的孔dòng,一片完整的四方形蛛网落在了地上。 在那孔dòng背后,是一双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手臂。 她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看起来很贵重,封面是纯牛皮做的,侧面挂着锁头,锁头下面有个很小很小的钥匙孔。 容音回过头,看向魏轩。 “你看我也没用,这个用刀砍不掉。” 魏轩抱着胳膊,毫不客气地回答:“我以前当收割者的时候,留给玩家的秘密线索,我是无法打开或者破坏的。” “我是想说,我们可以去二楼了。” 容音将日记本放到背包里,走出了门口。 少女的发间带着淡淡的幽香,擦肩而过的时候,魏轩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幽香,很冷,很淡,像是水,能把狂躁的怒火抚平。 其实第一次与她面对面的时候,他还是想杀掉她,是她身上的冷香帮他压抑住了杀戮的欲望。 魏轩将唐刀收回鞘中,跟在容音身后走了出去。 一楼是用来待客的,二楼便是别墅主人们自己住的地方。 越往上走,他们离蜘蛛女郎的巢xué便越近了。 走向旋转楼梯的时候,容音忽然注意到,其实别墅的楼梯设计得很特别。楼梯虽然是螺旋向上的,却不是比较柔滑的圆弧形,而是带着棱角,不过棱很多,平常也不会有人注意。 这种带着棱角,看起来还很圆润的折线…… 是蜘蛛网的形状。 容音握着扶手爬上楼,有一种冰凉的错觉。 好像他们就是愚蠢的昆虫,本来只被粘在了网的边缘,却偏偏要挣扎,越来越往网的中央靠近,主动将自己送给了蜘蛛。 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敞开着门,仿佛是在邀请他们探索。 容音没有急着去某个房间探索,而是经过了每个房间,大致辨别出了各个房间的主人。 她猜的没有错,男主人和女主人有两个孩子。他们的房间就在楼梯口附近,一间是粉色系,一间是蓝色系。粉色系的房间里摆着许多毛茸茸的布娃娃,蓝色系房间的地上放着许多玩具。 再往里走,是男主人的卧室、女主人的卧室和夫妻共同的卧室,此外的几间房是练舞室、健身室、茶室、钢琴室等等。 容音看完了所有房间,走进了女主人的卧室。 夫妻共同的卧室,要装扮得完美无缺,昭示着两人的恩爱,而各自的卧室,则可以放置许多自己喜爱的东西。 虽然男主人的卧室摆着许多蜘蛛和其他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很有秘密,但是女人的心思更加敏感,在女主人的私人空间里,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说不定。 女主人的卧室装饰得非常梦幻,整体是神秘优雅的紫色,而且还是比较成熟的公主风。 虽然很多地方做了修饰,但还是能看出里面浓浓的少女心。 容音走到chuáng头,拿起了chuáng头的相框。 这是女主人的个人照,照片里,她穿着漂亮的长裙,坐在玫瑰花丛间喝着茶。她身后的玫瑰花开得正盛,无数艳丽的血色花朵将她包围起来,像是簇拥着她这朵最美丽的玫瑰。 所有的花朵在她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 她长得太美貌了。 只是她的美貌,带着一丝绝望和病态的感觉。 “现实中的恐怖游戏,有时会通过角色的相貌来彰显其性格。” 容音伸出手,指尖落在女人充满欲望的眼睛上:“幸福,富有,娇生惯养,因此天真而跋扈,貌美,yīn鸷,占有欲qiáng,放到其他游戏里,她应该是那种美丽病态的魔女。” “也难怪她会杀死那只蜘蛛,还是用了那种手段。” 在书房的时候,她发现有本书里夹着死蜘蛛,就留意了这本书,发现蜘蛛爆浆的那页里夹着一片镂空的金色小叶子。 男主人应该很喜欢看书,就算不喜欢,那本书也是他看到了一半,用书签做好标记,准备继续读的。 女主人刻意把蜘蛛放到那页压死,就是要让男主人看到。 她是故意的。 将相框放到了原位,容音拉开了书桌的抽屉,挑起了眉。 抽屉里面放着几本常看的书和许多小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不过这种摆设手法她以前见识过,所以一眼便看了出来。 巧克力摆设法。 一板巧克力,上面有许多矩形的小块,拿掉一块,对剩下的巧克力进行巧妙的分割和重摆放,还能摆出完整的巧克力。 这种方法,可以引申为“任何拿走东西却不被发现”的重摆放法。 容音将抽屉全部拉出,复原了里面的东西,当所有东西被她摆放好后,抽屉里的那摞书上果然多出了一些空间。她从背包里拿出日记本,放到里面试了试,发现果然契合。 这是女主人的日记。 钥匙…… 容音回过身,发现魏轩已经躺倒在了女主人的大chuáng上。 他直接把柔软的被子压在了身底下,此时正仰面躺着,拎着原本放在chuáng头的娃娃熊,与它大眼瞪小眼。 敌不动,我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和各位秀儿说些事情。 最近看到很多说此文像其他作品的评论。 男女主的人设和剧情都是原创,男女主的容貌和性格背后,都有各种经历去支撑,每一处都有迹可循。以及在地狱,男女主的形象做了些改变,他们真实的容貌与现在有些不同。 #二狗子的真实形象过两章就能看到# 关于男女主的真实形象和黑暗过往,后续会随着文章的推进而呈现在大家眼前。 #女主的经历有好几段,得推半天# 本文的cp基调是哈士奇x小仙女,双láng组合。 #在二狗子眼中是美láng王x小兔子# 我写文章的时候比较愿意投入感情,魏轩和容音都是我非常喜欢的角色。因为还没有写到,所以各位秀儿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但我自己是知道的,我喜欢他们也疼惜他们,不希望他们被说成是其他形象的翻版,也希望各位秀儿在今后的评论里不要带其他作品出镜。 真的非常感谢。 #关爱狗子,保护仙女# #再剧透存稿君的底裤就没了# 第40章 她的喜欢 容音走到chuáng边,歪头盯着那只毛绒熊。 感受到她的目光,原本目不斜视的魏轩转过头:“你想要?” 容音点点头,那只熊就被丢进了她怀里。她抱住熊,捏着熊的两只爪爪,将它的身体掉转过来,拉开它背后的拉锁。里面是正常的白色棉花,不过质地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一团一团的。 她将里面的棉花掏出来,放到chuáng上。 “你觉得日记的钥匙在这里?” 魏轩坐起身,他屈起左膝,左手搭在左膝上,右腿懒散地直伸着,右手则捂着嘴打着哈欠,而那柄漆黑的唐刀归于鞘内,靠在他立起来的左腿上。 如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 坐姿既慵懒又警戒,如果出事,他随时能抽出唐刀,bào起砍人。 魏轩懒懒地打着哈欠,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眼角伸出,挂在他的密密长睫上,不停地闪烁着:“你以为对方是小孩子……” 他刚放下手,就看到容音已经解开了日记本的锁,正在看呢。 魏轩:“……” 容音没有感受到魏轩被光速打脸的淡淡尴尬,她翻开日记本,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了过去。 日记本很厚,里面写的密密麻麻,不过她喜欢看书,也训练过自己速读的技能。很快她就翻完了整本日记,掌握了剧情的主要情节,并筛选出了其中比较有料的几页。 别墅的男女主人是在大学时期认识的。 女主人是金融巨鳄的女儿,自幼娇生惯养,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养成了比较专横跋扈的性格,占有欲qiáng烈到了病态的程度。 在大学时,她遇见了男主人,被这个气质神秘的温柔青年吸引了。 如霸道总裁里的桥段,她知道男主人喜欢蜘蛛,便各种豪掷,投其所好,私下里又使了些手段,终于得到了他。 婚后,女主人对男主人的占有欲加倍增长,她甚至不希望别的人看到他,也不想让他的眼睛里映出别人的影子。于是她在这处枯树森林里建立了别墅,把他永远地圈养了起来。 深山老林,yīn森僻静,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他了。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是对可爱的龙凤胎。 自始至终,男主人对蜘蛛的热爱始终没有变过,除了蜘蛛,他对什么事情或者事物都是淡淡的。包括和女主人的爱情,全程他也只是温柔地接受,没有迎合,没有反抗。 毕竟他们能在一起,也是因为男主人对蜘蛛的喜爱,所以在有孩子前,女主人对男主人的爱好保持着纵容的态度。甚至有时候为了làng漫,她还会送他许多稀奇的蜘蛛。 那只有着圆滚滚屁股的金钱活门蛛,就是她送给他的。 因为女主人的占有欲,别墅里没有保姆。生育后,养孩子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女主人身上,她便不再允许男主人养蜘蛛了。 当然,男主人还是背着女主人在养。 当初别墅建立的时候,女主人只负责出钱,别墅的造型设计和内部结构安排都是男主人敲定的。 那时候他对女主人说,这是他们以后的家,所以他想亲自安排。 男主人的性格是淡漠温柔的,还有些疏离,是暖系的高冷性格。他从没有对女主人说过情话,只这似是而非的一句,就把女主人撩得不要不要的,她自然什么都依着他。 别墅被男主人打造出了很多密室,所有密室的入口,只有他知道。 纸终究包不住火,某日女主人发现了其中一间密室。 病娇,尤其是女主人这种霸道富有的金主型病娇,从某种意义上比较好相处。只要你顺着她,她可以为你豪掷千金不眨眼睛。 但是她最恨背叛、欺骗,以及任何程度、任何形式的阳奉yīn违。 那间密室里藏着男主人喜欢的很多蜘蛛,女主人大发雷霆,不但把密室里的所有蜘蛛都弄死了,还把那只男主人最宠爱的金钱活门蛛夹死在了书页里。 难以想象,男主人翻开书,看到那只爆浆蜘蛛会是什么心情。 日记是以女主人的视角写的,她并没有理会男主人的伤痛。 她只是觉得自那以后,男主人变得乖顺了许多,有更多的时间去陪她了,为此她还很得意,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后来某日,女主人有事要离开别墅,把两个孩子jiāo给了男主人。 男主人似乎很不舍,温柔地拥抱了她。 “我那时还以为他是真的舍不得我,被他拥抱的时候,甚至觉得,他的温柔让我想哭,如果能永远被他抱着,就算死也没关系。” 半月后,女主人回到了别墅。 她打开门,走进走廊里,听见了某种怪异响亮的咀嚼声。 她觉得有些奇怪,快步走到了客厅。 一只巨大的红玫瑰蜘蛛趴在客厅里,蜘蛛身体趴在地板上,人类的前半身则趴在茶几上,那是她的儿子。可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只红着眼睛,拼命地吃着眼前的肉。 茶几前摆着许多盘生肉,被切成方便吞咽的碎块,除此以外那些肉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鲜血淋漓。 茶几上放着茶壶,壶口悠悠冒着白雾。 而男主人就坐在沙发上,捧着茶盏,含笑看着眼前的怪物。 他的眼神从来就没有这么温柔过。 晕倒前的瞬间,女主人看到男主人抬起头,用很轻很柔的语气对她说道:“我们的女儿不在了,但是儿子的实验很成功。” “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很欢喜。” 女主人能怎么办呢? 不管她怎么做,她的女儿已经死去,她的儿子也被变成了怪物。她是那么地喜欢她的丈夫,难道她要把他送进监狱吗? 后来的日子里,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着。 不管怎么说,从某种意义上,男主人开始顾家了。 日记中间的几页被撕掉了,容音只能看后面的内容。 日子逐渐在这种畸形的相处中消磨掉,渐渐地,女主人发现,她开始嫉妒她的儿子了。这时候她才猛然发现,原来蜘蛛并不是本源,她只是单纯地想让男主人只看着她。 任何人都不能分走他的目光,就连她的骨肉也不行。 “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蜘蛛的话,我就变成蜘蛛。” “我会成为他最得意的作品,永远住在他的心里。” 日记到这里便结束了,最后这一页的角落里,滴着两滴血。 离女主人做出这个疯狂的决定已经过了很久,那两滴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女主人那双充满欲望的黑眼睛。 容音合上日记,走到书桌前,把日记本放回了原位。 “情况变得棘手了。” 她转过身,冲魏轩道:“别墅的女主人是自愿被改造成蜘蛛的,这样的话,想要离开别墅,恐怕要把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杀死才行,女主人的武力值很高,而男主人至今没有出现过。” “有什么难的。” 魏轩将唐刀握在手里,拔出一截,露出雪亮的刀锋。 “你负责把男主人揪出来,我负责送他们两个上路。” “不,虽然我大致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但是还不能确定。” 容音看着青年,目光微凉:“试探的代价很大,我不想承受。” 话音未落,容音忽然感觉腰间一紧。 她垂下眼眸,发现她的腰间忽然缠上了一捆蛛丝。 那蛛丝很粗,非常有韧性,她根本无从挣脱。 一股qiáng大的拉力从身后传来,容音顿时被重重地向后拖去,被走廊里的蜘蛛女郎握在了蜘蛛腿之间。 已经毁容的蜘蛛女郎将容音的身体调转过来,让她正对着她。她笑着伸出手,狠狠掐住了容音的脖子,前两根蜘蛛腿握着她的腰,刀锋般的前端嵌进她的皮肉里,将腐蚀性的毒液注she了进去。 “无论是谁,都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她yīn沉地吐出这句冰冷的话,便拖着容音朝三楼爬去。 自始至终,她都死死地掐着她的脖颈,似乎要把她掐死。 在将玩家投放进游戏前,地狱对玩家的身体进行过改造。 为了让容音不轻易死在游戏里,地狱免去了她的疾病,消除了她的症状,但是没有改造她虚弱的体质。 腰间传来钻心的疼痛,窒息感也越来越qiáng烈,容音的意识开始恍惚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蜘蛛女郎拖到三楼的,直到她的身体粘在了天花板的蜘蛛网上,女郎才松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部,容音眨眨眼睛,看向周围。 整个三楼几乎都被蜘蛛网占据了,天花板已经变成了一张完整的大网。她的后背完全粘在了蛛网上,网的粘性很qiáng,以她的身体素质根本挣脱不开。 她的目光透过重重的旋转楼梯,落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 待在网上,她并没有身体往下坠的沉重感。只要待在蜘蛛网上,重力就是相反的,现在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地面上,而面前是倒置的楼层,原本的地面,对她来说才是天花板。 蛛网传来阵阵颤动,容音待在网上,静静地看着蜘蛛女郎靠近。 蜘蛛女郎将身体覆盖在了她身上,八条蜘蛛腿如同牢笼,将她完全笼罩了起来。女郎伸出手,再次重重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容音没有反抗,默默地承受着。 蜘蛛女郎眯起眼睛,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到类似痛苦或者绝望的情绪,可是她把她的脖子都掐住了红印。可是容音除了皱皱眉外,脸上依旧什么情绪浮动都没有。 这么死掉,太便宜她了。 蜘蛛女郎松开了手,任由容音咳嗽起来。她要把她包裹起来,让毒液将她的身体慢慢腐蚀掉,再把她的肉汤全部吸gān净。 一滴都不会剩下来。 第41章 高甜高甜 蜘蛛女郎吐出白色的蛛丝,将少女的身体包裹起来。 双腿被几缕蛛丝缠住,容音闭上眼睛,意识变得愈发冷静。 蜘蛛通常会怕火,事实上,绝大部分动物都害怕火。 她是使用打火石,还是直接召唤张曼呢? 这么大的蜘蛛,又有人类的意识控制,会不会已经克服了恐惧? 容音闭目思索着,平安扣从袖口滑到掌心,被她握紧。正当她打算呼唤张曼的名字时,蜘蛛网再次剧烈震颤起来。 “喂,你那副闭眼等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青年低沉沙哑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与平常无异的懒散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她有了些安心的感觉。容音睁开眼睛,看到魏轩跪在网上,克服了蛛网的粘性,缓缓站起身来。 他抽出唐刀,将刀鞘朝她扔过来。 “我还没断气呢。” 左手手肘处被粘在了网上,动弹不得。看到朝她飞来的刀鞘,容音眨眨眼睛,居然挣脱了蛛网的限制,把刀鞘接在了怀里。 魏轩握着刀,在空中挽起漂亮的刀花,对着容音咧嘴一笑。 “现在才是你闭眼的时候,马上就好。” 蜘蛛女郎看着远处的青年,眼睛里的血丝更加浓重了。 “为什么……” “为了她,你连我都可以不要吗!” “不好意思,我未来的老婆肯定比你漂亮。” 魏轩咧开嘴,冲向了蜘蛛女郎:“来战!” 容音闭着眼睛,抱着怀里的唐刀刀鞘。刀鞘原本很冷,到她的怀里后,便逐渐变得暖了些,后来居然比她的身体还暖,是上面的奔láng花纹在发热。 网上不停地传来剧烈的震颤,她的身体也跟着来回震动起来。 容音闭目抚着刀鞘上的花纹,感觉那种刀锋碰击利爪的声音、青年低声吸气的声音、刀锋扎进血肉的声音和女郎的惨叫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过了许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容音睁开眼睛,看到青年向她走来。 他的黑衣出现了多处裂口,里面是深深的伤痕,伤口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却因为他的衣服是黑色,没有显现出来。 她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穿黑衣了。 魏轩从容音手里接过刀鞘,将唐刀归于鞘中:“能起来吗。” 他垂下眼睫,淡金色的眼睛里映出容音微白的脸庞。 “你还是别动了。” 容音伸出手,想让青年拉她起来,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她默默收回手,打算自己再试试,却忽然看到青年猛地蹲下身,身体的动力直接传到了网上。 这张蛛网的粘性qiáng,弹性更qiáng,说是蹦蹦chuáng都不为过。 几乎是瞬间,她纤瘦的身体就脱离了蛛网的桎梏,弹到了半空中,因为重力相反,她没有砸在地板上,而是朝蜘蛛网落了回来。 还没有落到蜘蛛网上,她就被魏轩接在了怀里。 “抓紧我。” 容音闻言,伸手抓住了青年胸前的衣服。 魏轩瞄准了头顶的地板,抱紧了怀里的少女,朝头顶蹦去,他跳得很高,高到脱离了重力相反的范围。快要砸到地板上的时候,他转动身体,让他的后背狠狠砸到了地上。 容音趴在他的胸膛上,毫发无损。 “现在只要gān掉男主人就可以离开了。” 魏轩仰面躺在地板上,刚刚那次撞击让他身体的伤口裂得更大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懒洋洋地开口:“第三次游戏的难度,也不过如此嘛。” “蜘蛛女郎已死,男主人对我们威胁不大,我们直接离开。” 毒液不断地在腐蚀着她的身体,容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她艰难地从青年身上爬起来:“离开别墅游戏应该就结束了,不结束的话,脱离游戏的光点会设在森林里,那里有láng,记得小心。” 魏轩看出了她的难受,他什么也没说,将她抱了起来:“走。” 容音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青年的怀抱很温暖,对她来说甚至有些炽热,她就像是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看到了火炉,便不自觉地凑近些烤烤。 感觉到舒服,jīng神也放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她便陷入了昏迷。 当容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座笼子里。 笼子是华丽漂亮的金丝鸟笼,她仰面躺在铺着貂皮绒毯的笼底,睁开眼睛,眼前便是布满蛛丝的天花板和金丝花般的笼顶。 那些蛛网透过笼子的缝隙,缀在她头顶的远处,像是高高挂着的雾白色轻纱,微风一chuī,便轻轻飘动起来。 “你醒了。”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低沉嗓音,容音支撑着坐起身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站在笼边,温柔地看着她。 他的容貌和魏轩没有任何差别,漆黑的发,淡金色的眼,棱角分明五官jīng致的脸。不过他的气质和他截然不同,他看起来温柔极了,眼神也没有那么qiáng烈的攻击性,柔柔软软的。 别墅的男主人。 “不用担心你的身体,我已经为你解了毒。” 目光掠过男主人,容音看到了不远处趴在地板上的蜘蛛女郎。她的蜘蛛身体被魏轩捅了数刀,像是贫瘠的土地被开了几口泉眼,暗huáng色的浆状物就像不要钱似的从她身体里往外流。 她不可能活下去了。 在这个笼子旁边,还有几个同样被改造成蜘蛛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还有比较小的孩子,里面应该有他们的孩子,容音没有发现黑衣青年的身影。 “他在哪里。” 容音仰起头,冷冰冰地与男主人对视。 男主人歪起头,似乎是在反应她说的内容,这副努力试图理解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魏轩。不过很快他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把这份相似破坏掉了:“你是说我的那个蠢弟弟吗?” “他居然想把我最喜欢的你放跑,我怎么会原谅他。” 男主人俯下身,伸手捏住了容音的下巴,看着她淡漠jīng致的脸,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先不说他的事了,容音,我喜欢你,成为我的作品,我会把你变成最美丽的蜘蛛女郎。” “你对蜘蛛那么了解,你也很喜欢蜘蛛,你会很开心的。” 他的拇指擦过少女柔软的唇,将那原本淡樱色加深,变成浅浅的绯红色:“你想要哪种蜘蛛的身体?” “黑寡妇怎么样,通体是黑色的,背部盛开着艳丽的红玫瑰。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在你的后背上也纹一朵,你怕痛的话,我愿意每天给你画,带露的,含苞的,盛开的,每天都能换样子。”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比她更好?” 容音看向已经凉掉的蜘蛛女郎:“她是你的妻子,她爱你爱到骨子里,而且她是主动愿意被改造的。我见过她美丽的样子,无论是颜值还是武力值,都无可挑剔。” “你能把人类改造成蜘蛛,为什么不愿意救她,为她恢复容貌?” 男主人看着身在牢笼,仍旧平静地与他对话的少女。 他的嗓音变得更加低哑了:“因为你。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觉得她是最好的,可是你出现了,她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容音,从你进别墅起,我就在观察着你哦。” “你的沉静,你的冷漠,是我最欣赏的,也是我的妻子没有的。” “只有足够冷静的人,才能够控制住体内的shòu性。” 男主人说完,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收回手,目光落到容音那双闪着淡蓝色星芒的黑眼睛上:“想好你要什么样的蜘蛛身体了吗,我觉得蓝宝石华丽雨林很配你的眼睛。” “不过,我愿意尊重你,按照你的喜好来。” 容音垂眸思索了片刻:“我要络新妇蛛。” “好。” 男主人喜欢这样安静乖巧的她,一口答应。 容音摇摇头,对着远处的蜘蛛女郎抬了抬下巴:“我不要新的身体,我想用她的,你愿不愿意割下来给我?” 男主人回过身,看向地面上死掉的蜘蛛女郎:“给我个理由。” “我要向你证明,我确实是最优秀的,不只是你说说而已。” 容音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与他只留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她的性格里残留着人类的bào躁和偏执,所以她会被蜘蛛的习性控制,有时也会对你产生威胁,而我不会。她控制不住的身体,由我来控制,她无法迷住的男人,由我来拥有。” 容音说着,伸出手臂抱住了青年。 “只有我爱你,我才会像她那样,甘愿变成蜘蛛。否则我有很多种让自己消失的方法,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你懂得女人的心思吗?” 容音收紧怀抱,将头靠在青年的胸膛前,声音依旧如往常般清冷,语调却变得温软了些,诱惑得很:“女人的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尤其是爱情里,看中的男人的前任,更是要斩草除根。” “把她的身体从属于我的东西上切下来,烧成灰好吗。” 男主人没想到她会突然抱住他,他的身体微微僵住。 她似乎很擅长诱惑成熟的男人。 少女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黑色的长发丝滑柔顺,带着点点幽香。 男主人垂下头,伸手抚着她的长发:“好。”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一口血喷了出来。 点点嫣红落在容音的黑色长发上,消失不见了。 就在他们商议着怎么将蜘蛛女郎分割的时候,原本闭目等死的蜘蛛女郎忽然爬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qiáng烈的愤怒和怨恨支撑着蜘蛛女郎,她悄无声息地爬到男主人的身后,完成了她此生最完美的狩猎。 几根锋利的蜘蛛腿扎进男主人的身体,因为力气不足,没能将他的身体完全穿透,但完美地伤到了他的器官。 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蜘蛛女郎将蜘蛛腿抽出,带出无数股血流。做完这件事后,她就彻底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了。 男主人瞪大眼睛,软软地倒在地上。 不光是蜘蛛女郎重伤了他,他的腹部还插着一把银色的餐刀。 那是容音在餐厅的时候,偷偷藏进袖子里的餐刀。 后背接触地面的时候,他看到少女轻轻动了动唇。 “True End.” 第42章 莫挨老子 容音站在原地,漠然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男主人。 “魏轩,你觉得演戏很有趣吗?” 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那把在别墅门口的衣服里发现的钥匙,打开了金丝鸟笼的门,走到微微颤抖着的青年面前,蹲下身,伸出指尖在餐刀刀刃处蘸了点血,放到鼻子前轻嗅。 “能闻出血腥味的,不只是你。” 容音站起身,向外走去:“我还是感谢你,你从蜘蛛手里救出我的时候,是真心的。不过你要是因为没完成收割者任务,而继续来追杀我的话,无论任何游戏,我都会奉陪到底。” “这场游戏,是我赢了。”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少女微冷微甜的嗓音越来越远了。 整个三楼只剩下濒死的蜘蛛女郎和黑衣青年,蜘蛛女郎看着安安静静闭着眼的黑衣青年,内心忽然涌上一股柔情。 她向青年伸出手,想要把他搂进怀里。 就算他这样对她又怎么样呢? 他快死了,她也快死了。 生不同衾死同xué,他们终于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 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候,黑衣青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泛着温柔水波的淡金色眼睛忽然变得凌厉非常,青年皱眉看着蜘蛛女郎伸过来的手臂,冷冰冰地吐出了四个字。 “莫、挨、老、子。” 蜘蛛女郎:“……” 她看着眼前完全变了个人的丈夫,愕然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那个变态。” 魏轩撑起身体,看着腹部雪亮亮的餐刀:“啧,下手还真狠。” 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够站起来了,魏轩抿起唇,闭上眼睛。黑色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变成一种非常美丽的银灰,在灯光下熠熠闪着光。 容貌变化的同时,他的身体素质也被加qiáng了。魏轩睁开眼睛,撑起身体,捂着腹部的刀,朝楼梯口走过去。 蜘蛛女郎趴在地上,看着青年的银灰色头发和淡金色眼睛,有些讶异:“你拥有láng的血统,你的身体也被改造过吗?” 没有人回答她,魏轩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处。 此时容音正在森林里穿行着。 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跟着尹郁和麦银。 她们嘴巴说着要自己去探索解谜,事实上,自从被魏轩震慑过后,这两人就成了缩头乌guī。这么长的时间,她们俩居然连厨房的门都没开过,就吃着容音烤的蛋糕,暗中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察觉到容音把事情解决了,她们俩就偷偷溜了出来,跟在她后面。 考虑到尊严问题,她们俩始终与她保持着将近百米的距离。 象征着脱离游戏的光点始终在前方,容音朝前快步走着。 她并不在意全程躺赢并厚颜无耻跟着她的两人,她担心的是láng。游戏在森林里安排láng群,肯定不会只是给她们施加压力,让她们找到别墅,这段路注定不会太平。 如她所料,就在她们距离光点大约有两百米的时候,láng来了。 林间原本没有浓雾,可伴随着几声有些瘆人的láng嚎,大雾瞬间从四周弥漫起来。前方的光点逐渐变得模糊,容音回过头,远处那几双金色的láng瞳亮得分外显眼。 “嗷呜——” 那些láng发出标志性的叫声,朝她们冲了过来! 容音头也不回地奔跑着,女生的尖叫忽然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的还有láng兴奋的低吼与分食的撕裂声,听起来非常凄惨。声音的来源是麦银和尹郁,她们两个人居然是同时被láng抓到的。 以尹郁的性格,多半会拉麦银垫背。 当然,麦银也不是纯善的小姑娘,任她捏圆搓扁。 说不定是尹郁又想故技重施,结果被早有防备的麦银发现,两人纠缠起来;又说不定是麦银想先下手为qiáng,结果尹郁自己死,也不会让她活,拼了命地抓住了她,死也不放手。 她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容音没有去看,她加快速度奔跑着,渐渐地,她听到了láng爪重重落在枯叶上的声音。无数道视线锁定了她的身影,她能感觉到它们就在她的身后。 张曼! 奔跑的时候,容音就把平安扣握在了手里,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她皱紧眉,开始呼唤张曼的名字。 “嗷呜——” 就在这时候,一声有些奇特的láng嚎从她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那道声音的声线很特别,有些低沉沙哑,不像是láng的嚎叫声,仔细听来,应该是谁在模仿láng的叫声。声音响起的瞬间,容音身后的奔跑声就全部停止了,她收回平安扣,停住了脚步。 寂静,风chuī枯叶沙沙响的那种寂静。 在这种万籁俱寂的安静中,鞋底踩上地面,枯叶被踩得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些慢,这种不慌不忙的懒散步伐似乎有些熟悉。 容音回过头,看到了缓缓向她走来的魏轩。 青年的头发是美丽的银灰色,那色泽有种宝石的质感,让她联想到了某种奇特的金属,还有láng的毛发。那些láng见到他后就变得温顺了许多,默默跟在他身后走着。 他们有着同样美丽的、充满攻击性的金色眼睛。 容音转过身,看着魏轩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青年的指尖很白皙,指腹生着薄茧,被捏住下巴的时候,容音感觉到了淡淡的粗糙感。她被青年抬起下巴,视线从他身体血淋淋的伤口上移,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两颗黑而圆的瞳仁在不停地收缩放大,最后变得大了许多。 “你没有考虑过双重人格的设定吗?” 少女的皮肤柔嫩无比,手感好得不可思议,魏轩无意识地搓了搓指尖,眯着眼睛,似乎是想从她没有波动的脸上找到答案。 四目相对的时候,容音的表情始终都没有变过,可魏轩看着看着,就咧开了嘴角,露出了靠近唇角的小虎牙。 “你是知道的,你什么情况都考虑过。” 与他渴求鲜血时的魔性笑声比,现在魏轩笑得还算是温柔,像匹刚刚吃饱的láng在摆弄随意捕捉到的兔子,他揉着容音的头发,轻声道:“所以说啊,女人要是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容音垂下眼睫,任由他摸着头,没有吭声。 在看到密牢里的青年时,她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也许他的身份是男主人的兄弟,也被囚禁起来,和她同阵营。 也许,他就是男主人,所有的相伴,都是他在演戏。他想要寻找能够替代蜘蛛女郎的人,通过三道谜题选中了她,便允许她见到他本尊,他也始终在明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有可能,就是这次魏轩是男主人的副人格。 在剧情里,男主人心爱的蜘蛛被女主人杀死,之后他就开始了疯狂的改造实验,那中间他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当他打开书,看到夹在书页里的爆浆蜘蛛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 愤怒,发狂,恨不得把妻子直接杀掉? 魏轩是喜好杀戮的单纯人格,也许就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容音抬眸,看着青年腹部还在不停滴着血的餐刀。 但是后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影响她要做的事情。 “你可以通关了。” 揉够了容音的头发,魏轩把容音转过来,让她正对着光点的方向。高速的奔跑给容音的身体带来了很大负担,看出她胸膛的剧烈起伏,他轻声道:“走,别回头,不用太快。” 容音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她头也不回地缓缓走远,直到触碰到光点,身体完全消失,彻底离开了青年的视线。 头发逐渐恢复成了黑色,魏轩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唐刀也落在身边。 那些láng纷纷凑到他身旁,有些担心地低低叫着。几匹láng凑到他身边,用牙齿咬开他的衣服,为他舔舐伤口。 “兄弟,你觉得她很漂亮?” 魏轩懒洋洋地抬起手,摸上了其中一只láng的头,低低地笑起来。 他笑着笑着,忽然开始咳嗽,嘴角渗出了丝丝的血,殷红色,挂在白皙的下巴上,可他并不在意。 他眯眼笑着,咧开嘴道。 “我也觉得她很漂亮。”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蜘蛛女郎】 【突出表现:解开三道谜题获得男主人青睐,杀死别墅的主人们】 【获得称号:好感度吸收器】 【通关评价:S】 【获得:通关福袋,S级评价奖励】 玩家空间里,容音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直到平台上出现了两只福袋,她才移开目光,把两只福袋拿到手里。通关福袋是朴素的黑色,没有什么花纹,捏起来感觉有些空。 【恭喜你开出物品:我的滑板鞋】 【物品描述: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配备后,玩家的跑步速度和时长都会有所提升,为了保持低调,从外表看,你的鞋还是普通的鞋,但是质量绝对和游戏配置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开出福袋的瞬间,鞋子就相当于是穿上了。容音站起身,踮起右脚碾了碾地面,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S级评价的福袋是白色的,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络新妇蛛,黑huáng黑huáng,很是惹眼。 【恭喜你开出物品:千里姻缘一线牵】 【物品描述:纤细透明,肉眼看不见的蜘蛛丝。玩家可以将蜘蛛丝分别缠在自己和其他玩家的左手无名指上,便可以直接与该玩家用意识jiāo流,玩家如果闭上眼,可以用第三视角看到该玩家身边的东西。只可使用一次,时间限制为三小时。】 游戏给的物品可以放在口袋里,也可以存放于意识中,需要的时候直接调用。目前容音拥有驱鬼符、张曼的平安扣、打火石和蛛丝,她把东西都放进了意识里,走向自己的屋子。 玩家空间很大,她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原封不动地做出了她的家。 打开屋门,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容音忽然听到了一阵动静。 好像是…… 好像家里养的哈士奇拆家的那种动静。 她的玩家空间不应该有别的生物存在的,容音抿起唇,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滑板鞋》——庞麦郎 第四卷 裂口女 第43章 裂口女 容音打开门,最先看到的,是被扯得破破烂烂布满划痕的被子。那张浅蓝色的漂亮被子惨兮兮地落在地上,像是被磋磨过很久的模样。 她的房间的墙壁上有很多方形的格子,里面摆着许多jīng致的小玩意,其中还有几个玻璃球的音乐盒。 那些音乐盒也被打碎了,水和玻璃渣弄得满地都是,一条美人鱼以倒栽葱的姿势插在了窗台上的花盆里,蓝色的尾巴直直指向天空。 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似的,或者是小偷悄悄潜进来,摸了半天发现没多少钱,怒而拆家后的场景。 容音的视线掠过那些可怜的东西,定格在房间正中的青年身上。 魏轩正毫发无损地坐在她的chuáng上,盘着腿,怀里搂着她的皮卡丘。 看到她进来,他还特别无辜地咧嘴笑起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把皮皮给我。” 容音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开口。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认真,魏轩挑起眉,没有再对可怜的皮卡丘动手动脚,而是直接抛给了她。容音把皮卡丘抱在怀里,淡定地抬了抬手,房间里的东西又变得完好如初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子重新平铺在了chuáng上,魏轩仰面躺下来,懒懒地打着滚:“你猜。” 容音把皮卡丘放到书桌上,让它离青年远远的,免得遭他的毒手:“我猜,地狱把你和我绑定在了一起,现在你和我是队友,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我的空间里,不过你的玩家身份还有些特殊。” “你不需要找到脱出光点,只要我能离开游戏,你也会出现在空间里,你是收割者身份转变的玩家,现在进度与我完全同步。” 容音抱着胳膊,歪歪头:“我说的对吗。” “不错。” 魏轩双手jiāo叠垫在脑后,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啊,好无聊,还有半个小时才能进游戏,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玩家空间很大,你可以创造出你的房间。” 听到容音的话,魏轩立刻抓起两边的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我现在是玩家里地位最低的,我没有创造空间的权利。而且我觉得这挺好的,chuáng又暖又软,我决定以后就住这了。” “你只能睡地板,我可以给你被子。” 容音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魏轩闻言,嫌弃地看着地板上的地毯,上面的粉红色小猪正在对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它长得跟个chuī风机似的……” 话音未落,容音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魏轩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走了出去,发现她正站在厨房的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了几袋方便面。 “你能吃几袋,喜欢什么口味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容音没有回头,她盯着手中几袋方便面的口味:“你喜欢吃清淡些的,还是浓郁些的,这里还有麻辣的。” 魏轩将冰箱打开到极致,探头盯着里面的东西。 玩家空间的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有,只要玩家想要,就会出现。 不过如果是食物,最多只能出现速食或者冷冻类的食品,需要自己动手烹饪的东西是不会出现的。 冰箱非常大,里面有许多蔬菜水果,还有罐头,速冻水饺,冷藏的待油炸食品等等,冷藏部分里放着塑料盒装的生牛肉,带着点点血色。 魏轩伸出手点了点牛肉表面塑料膜,从jī蛋盒子里面拿出一个jī蛋握在手里,感觉凉凉滑滑的:“这些东西我都没怎么吃过,你随意。” “那你的食量呢?” 魏轩歪头想了想,咧开嘴道:“我可以吃一只羊。” “嗯。” 容音点点头,选了几袋比较清淡的骨汤面,又从冰箱里拿出了很多食材。她在锅里倒了清水,等到水烧开,就把面饼放了进去。 水咕嘟咕嘟地煮着,原本成型的金huáng色面饼也逐渐散开,弯弯曲曲的细面条在水里舒展开来,整个锅里都缭绕着淡金色的面。料包和肥牛卷也被放了进去,骨汤的香味很快就四散开来了。 “好好闻的味道。” 容音站在锅前面看着,把火腿切成片,魏轩站在她身后,闻到味道,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撑在台子两侧,将她完全拢在了怀里。 “你们都习惯把食物煮着吃吗?” 容音切完了火腿,准备煮几个荷包蛋进去,她打完三个jī蛋,忽然发现最后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仰起头,只见魏轩正叼着半个jī蛋壳,盯着锅里的荷包蛋,眼睛亮晶晶的。 “原来jī蛋放到热水里真的会变白。” 随着他嘴唇的动作,挂在jī蛋壳上的那滴蛋清液落在了容音的眉心。 容音:“……” 她从放在旁边的纸抽里抽出纸,擦了擦额头。 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很快就出锅了,清淡的汤,金色的面上盖着几卷粉红色的肥牛,肥牛旁边摆着几片火腿。几片翠绿翠绿的青菜如轻纱般盖在角落里,下面是一只白白圆圆的荷包蛋。 那荷包蛋鼓鼓的,圆圆的,用筷子头一戳,金huáng色的蛋huáng就流了出来。 色香味俱全,诱人可口极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捧着碗,看着神奇宝贝。 魏轩盯着他那比容音大了几倍的碗,深深地嗅了嗅:“好香。” 容音怀里抱着皮卡丘,眼睛盯着屏幕里的皮卡丘,目不斜视地轻声道:“你没有吃过吗。” “在来到地狱前,我没有过太多正常人的生活。” “来到地狱后,就更没有了。” 魏轩咬了口牛肉,似乎是很喜欢这种味道,淡金色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如果正常人的生活,是指经常吃这种热乎乎的东西,看着活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还要忍住不杀的话。” 他说着舔了舔唇:“除了同类,我看到任何活着的东西都手痒。” “我也不是正常人。” 容音盯着屏幕,声音很轻很轻。 话音未落,她忽然看到身边的魏轩把巨大的空碗放到了茶几上,舔舔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里只动了两口的面。 容音:“……” 她把手里的面碗放到了茶几上,拿起了旁边的玻璃杯。 玻璃杯里装着的是她用压榨机压的石榴汁,本来她想要做香蕉牛奶,不过魏轩说喜欢这种红色的液体,她也就随他了。 石榴汁入口有种非常清甜的感觉,她轻轻抿着,嘴唇也被染成了鲜红色。 容音看了眼身旁疯狂进食的青年:“时间快要到了。” 仅仅用了几秒钟,魏轩就风卷残云地吃光了碗里的面,此时正学着容音,捧着碗优雅地喝着面汤:“其实我觉得做正常人也挺好的。” 他转过头,淡金色的眼睛闪啊闪:“下场游戏里,你让我砍谁我就砍谁,回来你也给我做东西吃怎么样,我看冰箱里的东西还挺多的。” 容音看向半空中浮现的倒计时,时间只剩下了几秒钟。 数字归于零的瞬间,她轻声道:“成jiāo。” …… 眼前是雾蒙蒙的白色,身体处于被禁锢的状态中,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容音感觉到她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恢复正常,她现在正坐在带有靠背的椅子上,腿上压着什么东西,手里捧着书。 周围的声音也在慢慢变大,她听见了许多少年少女的声音,还有风chuī树叶的沙沙响声。 几分钟后,她才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 容音睁开眼睛,发现她正在一所大学校园里。 现在快到十一点了,天很黑。这里是一片白桦树林,她正坐在草坪上的长椅上,身后就是绿油油的白桦树。 她的面前是一片湖,湖水是美丽的碧蓝色,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像是撒过一层银粉,几只白天鹅在湖里悠悠然地游着。 她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她挪开眼前的书,发现魏轩正躺在她的腿上,安静地闭着眼睡着。 其实青年生得非常好看,眉眼jīng致非常,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也很漂亮,纯天然的完美五官。不过因为他的恐怖程度,见到他的玩家都只顾着逃命,谁也没有闲心去欣赏。 容音垂眸瞧了片刻,见他没有醒过来,就继续观察着手里的书。 这次她拥有游戏赋予的记忆,她的身份是大二的女学生,魏轩是她的男朋友,与她同院同年级。 最近要到放暑假的时候了,有的学生还在复习,准备最后那一门两门的考试,大多数人已经把重要的考试课考完了,很悠闲。 他们属于很悠闲的那一批。 人不能太闲着,太闲,就会觉得无聊,太无聊,就会想去找刺激。在这种活力四she的年纪,很容易gān出许多作死的事情。 她和她的两个室友,今晚决定去玩笔仙。 在恐怖文化中,学校通常建立在坟地上,这样的地皮不但便宜,还可以靠那么多年轻人身上的阳气来镇压那些脏东西。建立在坟地上的女生寝室,堪称校园里yīn气最重的地方。 而她们选的,是据说曾经上吊死过人、现在被锁起来不用的那间寝室。 444寝室。 那间寝室以前发生过什么,容音并不了解,她是被室友央求着作陪的,具体的情况,还要去找两位室友问问。 不出意外,她的两个室友也会是玩家。 容音垂眸看向手里的书。 这是一本恐怖。 封面上画着一个脸色惨白的黑发女人,整个封面都被她的头占据了,她的脸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右边的嘴角像是被利器割开了,一直撕裂到耳根,一双只有眼白和瞳仁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女人仿佛没有痛觉般,咧开嘴微笑着。 她的右半张脸鲜血淋漓,那弥漫的血色雾气像是要冲破封皮的边缘,又被拦了回来,最终汇聚,缭绕在题目的周围。 ——《裂口女》 书本摊开的部分大致在书的中间处,容音望向纸面的时候,上面的字体就快速扭曲了起来。 那些黑色的墨迹仿佛游鱼,被无形的手驱赶着,在白纸上游走,逐渐变成了新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小猪佩奇已将二狗子告上法庭# 【小剧场,有我的微调】 【本期秀儿:伯颜】 容音打开门,与一只金瞳银毛láng四目相对。 容音:“……”(我可能出现了幻觉) 二狗子:嗷呜嗷呜~(媳妇儿媳妇儿~) 容音看着努力不让自己口水流下尾巴转成陀螺的二狗子:“……” 容音:离我远点。 反手关上了门。 二狗子:嗷呜?!嗷——(凄厉的叫喊) 第44章 秀恩爱 “玩家容音: 这次的游戏很特别,需要由你和其他两位玩家来开始。 今晚十二点,和其他两位玩家共同来到444寝室进行笔仙游戏。你要想办法拿到寝室钥匙,并且不让这件事情让玩家以外的人发现。 本次游戏目前共有六位玩家,地狱会让你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祝你游戏愉快。” “唔……” 容音读完后,这本书就发生了变化,很快就变成了普通的文学名著。她合上书,刚打算叫醒魏轩,就听到了他懒洋洋的声音。 声音低低的,有些迷糊,带着一点笑意。 “你的头发弄得我好痒。” 容音的头发很长,是乌黑秀丽的黑色卷发,看起来漂亮极了。长发垂在她胸前,末梢正好垂在青年的脸上,蹭着他的面庞。 容音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我要回寝室去了。” 爱情是不分早晚的,不过因为学业问题,大学以前的恋爱通常被称为早恋,被家长和老师们严令禁止。很多人的恋爱都是在大学才开始的。 这所学校的硬件设施非常不错,有很多地方都是情侣的幽会胜地,单身狗进去会哭着回来的那种。 湖畔的白桦树林,是其中之一。 两人在白桦树林间缓缓走着,脚下传来落叶碎裂的声音。 月色很美,周遭有许多学生情侣在树荫下你侬我侬,而魏轩和容音并排走着,毫无语言jiāo流,更别提肢体接触。 成为玩家后,自然不能像当收割者时那么自由自在。 为了不引人注意,唐刀被魏轩收进了意识里,他身上的黑衣也被换成了黑色的休闲衫加牛仔裤。 魏轩拿唐刀拿习惯了,手里没点东西握着,他总觉得浑身难受。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瞄到了容音垂在身侧的白皙手腕。 魏轩: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看向周围,发现身边的男生女生们都成双成对的,要么拉着手,要么紧紧抱着,拿舌头狂甩对方嘴唇,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他眯着眼睛观察着他们,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对情侣身上。 他们俩并排走着,男生很自然地勾起手指,摸到了女生的手腕,随后手指向下,将女生的手完全包住。女生感觉到手被拉住,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垂下头,脸颊变红了。 魏轩歪歪头,不明所以。 见到他的所有人,脸都是越变越白的,他还以为那是自然规律呢。 原来人的脸还可以变红? 魏轩收回目光,看向走在身侧的容音。 这个小姑娘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面色也始终如雪般清透白皙,如果她的脸也能变成这种浅淡的红色…… 应该就是鲜血溅到白雪上的样子,他以前在冰雪场景里追着玩家们砍的时候,见过很多次,那可真是美极了。 魏轩咧开嘴角,勾了勾手指,指尖触碰到了少女微凉的皮肤。 走在白桦树林里,容音总是能收到很多目光的注视,那些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兜兜转转,又转而落到魏轩的脸上。 容音面色未变,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们太引人注意了。 是因为魏轩的长相太惹人注目了吗? 还是因为他们的相处模式太过冷淡,与这里格格不入? 正在容音边走边思索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了指尖温暖到有些炽热的触感,青年生着薄茧的指腹覆到她的手背上,微微有些痒。 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吗。 容音看了一眼周围,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她微凉的掌心与他温暖的掌心相对,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青年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 感觉到他的僵硬,容音偏过头。魏轩怔怔地站在原地,淡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jiāo握的手,脸色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 青年的皮肤本就白皙,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的血色仿佛全都集中在了耳垂上。耳垂红通通的,衬着肤色更加明显了,像是新摘的石榴子。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容音抿起唇:“你不喜欢别人触碰你吗?” 地狱里的人都有yīn暗的过去和满手鲜血的罪孽,容音那段被血染过的过往,她不会对别人言明,只有她知道那是什么程度。 收割者的过去只会比她更yīn暗。 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容音垂下眼睫,松开了手,却被青年紧紧握住了。 魏轩握着她的手,嗓音有些哑:“没有,继续走。” 现在是夏季的晚上,这里的天气很好,晚上并不是特别燥热,风很柔,微微有些暖,很适合在外面溜达。 就算是在冬天的时候,也有很多情侣会在女生寝室的楼底下腻歪,更别提是这种惬意的天气了。 许多对情侣都站在花坛旁边卿卿我我,女生站在花坛边上,男生站在地面上,亲一亲,抱一抱,还能秀一波身高差。 “现在给你说一下情况。” 走到寝室楼底下,魏轩有模学样地把容音放到了花坛边上。 别的男生都知道小心翼翼护着女朋友,要么搂腰,要么托胳膊轻轻放上去,而他是把容音拎起来放上去的。 “……” 旁边的情侣们都惊呆了。 相比于旁观者,容音倒是淡定许多。 被青年放到花坛边上后,她理了理衣领,开口道:“你应该记得自己寝室在哪,男生寝室是二人寝,你的室友说不定也是玩家,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里是学校,不能随便杀人,否则你会被送到警局里。要是想打人,事先考虑有没有把握把事情压下来,不要影响游戏通关。” 容音理完衣领,抬起头,发现青年根本没有在听。 注意到她的目光,魏轩才垂下头:“我听力不错,放心,都记住了。” 容音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那有一对情侣正紧紧拥抱着狂啃对方。 女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那个男生穿的神秘兮兮的。他一身黑,衣服带着兜帽,把发型全遮住了,脸上还戴着黑口罩。 不过现在他正啃得忘乎所以,口罩挂在右耳上,像面旗似的随风晃着。 无忧无虑的。 这种现象大学里也不是没见过,容音收回目光,对魏轩道:“大学校园的寝室会有门禁,晚上我要去玩笔仙,应该不会有机会碰面了。” “我们是情侣,手机上会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你会使用手机吗?” 魏轩咧开嘴,垂头道:“以前没有接触过,不过只要是游戏需要的常识,地狱都会传输给我,我很快就能掌握。” 容音仰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魏轩:“……” “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 容音歪头,认真地疑惑道:“你的英语?” “那个不算是常识好吗!” 魏轩皱起眉,表情变得超凶。 容音歪头思索了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嗯,我知道了。” 她转过身走向寝室,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要回寝室休息了,我们明天见,记得与室友好好相处,尽量不要打架……”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魏轩揽住了肩膀,他用的力道很巧妙,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主动转身扑到了他的怀里。 脸颊撞上青年胸膛的瞬间,容音有些怔然,她刚想分开他们的距离,头顶就又传来了熟悉的感觉——他又在揉她的头发了。 “你要气死我了。” 魏轩垂下头,狠狠将容音熊抱起来。下巴搭在少女的头顶,她身上的幽香萦绕在他的周围,他眼底泛起的血色才逐渐消散开。 他恶狠狠地磨着牙:“你看不出来我其实很聪明、智商超级高的吗?” 容音:“……” 周围都是甜甜蜜蜜的情侣,他们这样做也算正常,容音垂下眼睫,没有再急着挣脱,而是轻声道:“魏轩,我得回寝室了。” 魏轩。 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包括他自己。 魏轩挑起眉,松开了手。 容音退后两步,离开了他的怀抱,她的表情淡淡,非常自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们明天再见。” 魏轩注视着她走进寝室大门,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向刚刚那个非常秀的黑衣小哥。那个女生看到他走过来,正要说什么,忽然对上了他的眼睛。 都说杀人犯身上有股令人胆寒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魏轩的láng灭气质起了作用,女生顿时脸色煞白,有些害怕地跑回了寝室。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情侣。 女朋友跑了,妄图大隐隐于市的黑衣小哥瑟瑟发抖地转过身,正对上魏轩灿烂的微笑。 “你很聪明,你见过其他收割者,并且从他们的手底下逃出来过,所以看到我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对不对?” 魏轩自然地揽过黑衣小哥的肩膀,哥俩好地带他走向男生寝室:“别害怕,我现在也是玩家了,不会轻易把你怎么样的。” “所以,我们走,亲爱的小玩家。” 黑衣小哥看着魏轩搭在肩膀上的手,快要哭了。 …… 容音走进女生寝室的大门,观察了一下寝室楼的布置。 进门是寝室的大厅。左手边是一排座位,让女生们等外卖或者家长来的时候坐的,右手边是前台,前台坐着看门的大爷和阿姨。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学校对寝室的用电管理非常严格,除了手机充电器和台灯外,几乎不让用任何电器,违者没收。 相应的,寝室楼里的设备就比较齐全。 一楼有chuī风机、微波炉、电熨斗、夹板、卷发器等等,还有专门为女生们服务的超市,各种女生可能需要的东西都会进货,连头绳和发夹都有得卖,价格也比较便宜。 容音在超市里逛了逛,买了一罐咖啡,走到了前台。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在大厅里来往的女生并不多,容音拿着咖啡走到前台,对着后面的看门大爷道:“不好意思,我忘记带寝室钥匙了。” 作者有话要说:“拿舌头狂甩对方嘴唇”——谷阿莫 第45章 无头女尸 看门的大爷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大爷也有点犯困,听到容音说话,他抬起眼,慢吞吞地问了句:“同学,你是哪个寝的?” “我是644寝室的,这是我的学生卡。” 容音将学生卡放到台子上,朝大爷推了过去。 平常大爷阿姨们看学生卡,主要是防着有些做推销的年轻女孩子混进来,挨个寝室的搞推销塞传单。 这时候基本不会有这种人,大爷也就没看,他转过身,从挂满钥匙的木板上找她要的那把。 “给你,记得快点还回来。” “这么晚了,我明天早上再来还钥匙行吗,学生卡放在这里。” 容音把咖啡放到台子上:“大爷辛苦了,咖啡可以提神。” 大爷摆了摆手:“咖啡和钥匙你都拿走,明天记得早点来还。” 容音说了声谢谢,没有拿走咖啡,转身走进了走廊。 寝室楼总共只有六层,她的寝室就在顶层,需要爬很久的楼梯。 这时候容音才感觉到了鞋子的不同,以往她都会觉得有点累,可是这次不但速度变快了些,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负担。 她看向手里的钥匙,钥匙的圆形部分上贴着寝室的编号。 这是444寝室的钥匙,她需要的钥匙。 那位看门大爷,就是玩家之一。 原本她以为地狱这次会给比较高端的提示,结果她刚刚走进门,就看到大爷的头顶悬浮着五个大字:玩家钟南国。 因为当时门口的座位上坐着等夜宵的女生,她便按照流程演了场戏,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试探这位玩家的态度。 他愿意合作,就很方便了。 644寝室位于走廊的最末端,是编号最大的寝室,容音在走廊里缓缓走着,发现这层楼格外的安静。 所有寝室的灯都熄灭了,门上的玻璃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走廊里的灯亮着。 这灯,也比一楼要暗上许多,灯光有种诡异的yīn冷感。 寂静,寂静,整条走廊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dàng着。 很快,容音就在寝室门口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走廊尽头的那间女生寝室此时大开着门,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寝室里伸了出来。那只手无力地搭在门槛上,血滴不断地从没有皮肤的肉上滴落,在断指下形成了一滩红色的水洼。 滴答,滴答。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在寝室里,两个女生站在寝室中央,面色惨白地看着门口附近躺着的那具无头女尸。 就在前不久,这个女生还尖叫着朝她们扔东西,咒她们去死,打开门想要冲出去。可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的瞬间,她的半只手就融化掉了,一股血泉从她的脖颈处喷涌了出来。 她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现在就在垃圾桶旁边待着呢。 其中一个女生站得离女尸最近,在对方想要冲出门的时候,也是她去制止的。现在她满身满脸都是喷到的血,鼻腔里全是刺鼻的血腥味。 她抹了把脸,语气接近崩溃:“你说说话啊?” “先把尸体拖进屋里来。” 就在寝室里的两个女生都恐惧得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一道清冷而平静的声音在寝室响了起来。 两个女生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少女。 她看起来比她们小很多,肤白貌美,不过那种白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健康,衬上她乌黑的长卷发,甚至有种清透感。 她看起来清冷病弱,声音也是冷的:“趁她还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在她的头顶,悬浮着她的名字。 玩家容音。 在她们俩观察她的时候,容音也在观察她们。 左边那个女生叫温雅,五官比较漂亮,长得很白净,散着直发,穿着白色的睡裙,看上去是那种比较单纯乖巧的类型。 右边的女生叫步凉,留着利落的短发,长得也带些男相,比较直慡的假小子模样,睡衣也是男寝标配的半袖和短裤。 她的脸上溅满了血,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来的。 “新玩家还是老玩家,这是第几次游戏了?” 容音避开了地面上的血迹,走进屋里。 她蹲在尸体的脚边,拽着尸体的脚腕,把尸体拖进了房间里,又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拖布,把外面的血迹拖gān净。 她的表现太过淡定了,让两个女生看着只觉得发毛。 她们俩面面相觑,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两人就这么磨蹭着,看谁更沉不住气。等到容音把门外和门口的血迹都清理gān净时,那个叫步凉的短发假小子女生才率先壮着胆道:“你好,我是老玩家,这是我的第三场游戏。” 见到她发话了,温雅也跟着开口,声音柔柔的:“这是我的第二次游戏。” “她是怎么回事。” 容音关上寝室的门,垂眸瞧着这具死相极惨的女尸。 她的面无表情被两个女生解读成了不高兴。 温雅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刚坐起来的时候,这个女生就情绪激动地朝门口冲了过去,头和手立刻断了。” 步凉被她的态度感染了,也紧张兮兮地开口:“是这样的,她是新玩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醒来后就疯疯癫癫的,说我们绑架了她,她要我们好看,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不听。” “没关系,你已经做了该做的。” 容音听完两个女生的话,垂眸开口:“走回寝室的时候,我还在想,女生寝室都是四人寝,地狱告诉我只有两个玩家,多出来的那位玩家是不是死掉了,没想到果然是这样。” “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得想办法处理这具尸体才行。” “现在是夏天,藏在寝室里的话,尸体很快就会散发出腐臭味,这种味道难以掩盖,很快就会被发现。” “学校附近有很多下水井,可以把尸体扔进去,不过尸体太大了,运送起来过于显眼,切割的话,工具和噪音也是问题……” 容音正低声喃喃着,忽然听到了身体倒地的声音。 她偏过头,发现那个叫温雅的女生居然昏了过去,而看起来胆子很大的步凉正在以一种极度恐惧的眼神望着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容音:“……”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了垂在脸颊上的湿漉漉的发梢。 容音:“……” 她好像知道她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 容音回过头,看到张曼正站在她的身后。 红衣和黑发仍在不停地滴着血,她垂下那张布满缝合痕迹的脸,用只有眼白的瞳仁的恐怖眼睛盯着她看。 看到她回头,张曼咧开嘴角,嘴角处的线都绷开了些。她垂下头,似乎是想要蹭蹭她的脸,快要碰到的时候又忽然顿住了。 她直起身,用那双没有血迹的惨白的手抚上了少女的脸颊。 容音偏过头,将脸送到张曼的手心里:“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很久没有召唤你,你在玉佩里觉得很拘束吗?” 张曼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向地面上的尸体。 “你是自愿出来帮我的?” 容音皱起眉:“地狱不会惩罚你吗?” 张曼再次摇了摇头。 她拎起容音的衣领,温柔地把她放到了离尸体比较远的地方,随后咧开嘴角,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朝地上的尸体扑了过去。 这次步凉也晕倒了。 容音:“……” 自从遇到魏轩后,容音已经习惯了被拎来拎去。她把昏迷不醒的两个女生扶到了附近的下铺,拿起桌面上的湿巾为她们擦脸。 寝室里的吞咽声逐渐消失了,周围归于寂静,容音朝门口望去,张曼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临走的时候还顺便帮她清理了地面的血迹。 她垂下眼睫,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些。 终于,温雅和步凉在她的照料下悠悠转醒了。 温雅还好,她以为刚刚是她的幻觉,现在只是有点迷茫和懵bī。 步凉可是看到了容音和张曼的诡异互动,醒来后,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容音,眼泪汪汪,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十一点半。” 容音淡淡道:“我已经拿到了444寝室的钥匙,并处理好了尸体。你们已经不是新玩家了,应该知道地狱游戏里没有的午餐。” “现在,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把有用的信息讲给我听。” 步凉哽了哽:“方便告诉我你是第几次游戏吗?” “这是第四次。” 温雅:“……” 步凉:“……” 地狱游戏的难度跨越真可啪。 在qiáng烈的求生欲作用下,两个人发挥出了平常没有的好口才,把有关444寝室的恐怖传说讲给了容音。 444寝室住过一个叫赵小花的女生。 这所大学是国内出名的高等私立学府,学生们想进来,不但成绩要看得过去,还要jiāo高额的学费。 由于学校的名声比较好,很多有钱人家都会想办法把孩子塞进来,混个好文凭。 为了保持学校生源的品质,也是为了保持学校的名声,每年学校都会从各大贫困地区招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免去学费,并且给他们奖学金和各种贫困补助。 为了给这些学生营造出纯洁的学习环境,学校给他们单独建立了宿舍楼,分班级时也和那些来混日子的富学生分开,尽量不要让这两种学生互相影响。 赵小花是唯一的例外。 不知道是管理人员的失误还是什么原因,大三的时候,她被调到了富学生的寝室楼,与三个家境优渥的女孩子成了室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本期秀儿:阿楚】 魏二狗:现在我可是有正经名分的人了,在伙食上必须提高要求! 音音:……(冷漠脸) 魏二狗:qiáng烈谴责用普通方便面敷衍本大爷的行为! 音音:……(默默往面里倒老gān妈) 魏二狗:!!!这、这是?!!……何等的香气!!你、你做了什么,莫非你其实会什么法术吗?! 音音:不,只是普通地使用了普通的调味品而已 魏二狗:正常人吃饭花样真多……等等!最后还是在吃方便面啊不是吗?! 二狗子今天也是一只没见识的哈士láng呢x 第46章 笔仙 深夜。 还有二十分钟,即将到达午夜十二点。 从外面看,几乎整栋女生寝室楼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二楼中间的某个寝室和四楼的两个自习室还亮着灯。 那三个窗户在暗沉的底色上格外刺眼,远远看去,就像张大的嘴巴和一双惊恐的眼睛。 惨白的月光照进了六楼的寝室,将气氛渲染得更加yīn森了。 “赵小花是从大山里面来的,而其他三个室友都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她们怎么可能处到一起去,她们平时肯定没少给她脸色看。” “可能是因为她受不了委屈,某天晚上,三个室友出去聚会了,把她独自丢在了寝室里,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上吊了。” 步凉说着,抱着胳膊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玻璃灯。 “寝室以前的灯不是这样的,灯与墙壁之间有连接,承重力极qiáng,她就是在灯上面吊死的。发生了这件事后,学校就把所有的灯都换了。” “而且,听说她的死相特别恐怖。” 步凉瑟瑟发抖地继续道:“不知道她生前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对自己那么狠。临死前,她用剪刀把自己右边的嘴角剪到了耳根,右半张脸全都是血,剪刀就丢在地上,被发现的时候血还没gān。” “更可怕的是,她踩凳子的时候,还把自己的麻花辫绑在了灯上,吊死的人通常都会垂下头,而她的头是抬起来的。” “女生们打开寝室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沾满血的撕裂的脸。” “听说她的眼睛都翻白了,却仍然睁着,死死地盯着进门的人。” 寝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几分,步凉说完后就紧闭着嘴巴,有些神经质地四处看着,而温雅面色微白,紧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为什么我和她不知道这些事。” 容音看了眼手表,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女生都很喜欢鬼故事之类的东西,更何况这种故事就发生在身边,就算她自杀的事情被学校压了下来,没有在社会引起轰动,这个故事也该在校园流传才对。” 步凉想了想:“听说那三个女生里有校长的女儿,学校压住了这件事情,并且禁止学生们谈论。” “当时被发现了好像会有严重的处分,甚至可能影响到保研,所以这件事就渐渐被学生们淡忘了。” “我的性格比较野,朋友多,各种小道消息和八卦基本都清楚。今晚我们不是要去找刺激玩笔仙吗,情报是我前两天打探到的。”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了。 时间已经不够她再去了解更细致的东西了,容音从书桌上拿起笔和白纸,带着手电和钥匙,推开寝室的门:“拿上需要的东西,我们走。” 大学生比较喜欢熬夜,平时十二点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玩手机,可是今晚,女生寝室楼仿佛陷入了睡眠。 整栋楼安静无比,所有的寝室都陷入了黑暗,只有走廊和楼道里的灯亮着。 容音拿着纸和笔独自都在前面,两个女生并排走在她后面。 四楼楼梯口处的灯坏掉了,数道黑色的波纹在灯表面dàng漾着,灯光闪烁不停,似乎马上就要完全灭掉。 三人加快脚步,来到了444寝室的门前。 乍一看,这就是一道普通的寝室门,刷着灰色的油漆,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门缝的边缘长着非常细的红丝。 细丝血红血红,像是缩小了数倍的血管,又像是用作鱼食的红虫子。 那些细丝仿佛有生命,当容音将手指放在门的边缘处时,血红色的细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不断向她靠拢过来。 细细的凉风不断地从门缝中渗出来,把手放在门缝上就能感觉到。 活人勿进。 容音将钥匙伸进锁孔,这道门似乎很久都没被打开过了,锁孔没有上过油,有些生锈,拧起来有些费力。 门被她轻轻推开,发出微弱而悠长的吱呀声,一股灰尘顿时扑面而来。 容音微微皱起眉,捂住了鼻子。 寝室非常凌乱,似乎在赵小花死后,警察勘察完现场带走了尸体,就再也没有被动过。 寝室比较大,门的左边是木质衣柜,右边摆着可以供几个人使用的梳妆台。房间里摆着四张chuáng,上面是chuáng,下面就是她们的书桌,寝室中央放着圆桌,供女生门平时吃东西、喝咖啡用。 原本是比较好的女生寝室,现在却变成了陈旧的死亡现场。 几乎所有家具都沾染上了血迹,像是被人可以涂抹上去的,有些地方能看出手指的形状。因为年头久,上面又积了厚厚的灰尘。 那些灰尘也没能把所有的血迹掩埋,反倒因为这半露不露的状态,显得更加yīn森恐怖了。 “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没被动过。” 容音抬起头,看着从台灯上垂下来的绳套,用来套脖子的部分满是凝固的黑色血迹,似乎当初都被浸透了。 绳套下方的圆桌朝她们这边翻倒着,根据位置来看,赵小花当初就是踩着桌子上吊的。 她剪开了自己的嘴巴,将血抹上了房间里的东西,最后踩在桌子上,把辫子绑在了灯柱上,决绝地踢开了桌子。 只等她的室友们回来,欣赏她血淋淋的死法。 “这里好脏,幸好我来的时候带了纸巾和湿巾。” 看到布满灰尘的桌椅,温雅用纸捂住鼻子,紧紧皱起眉:“学校里的人为什么不清扫房间,这么留着不是更瘆人吗?” “把门关上。” 容音说完,对步凉抬抬手,两人合力把翻倒在地的小圆桌扶了起来。 “地狱游戏会给我们带来便利。” “房间保持得这么好,很有可能是地狱的帮助,今晚寝室楼这么安静,应该也是为了不让我们被发现,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的作用。” 在她们俩扶正桌子后,温雅便用湿巾和纸巾把桌子和附近的三把椅子擦gān净。 听到容音的话,她愣了愣,随后抬起头,看到了绳套。 温雅:“……” 门锁上,手电关掉,窗帘紧闭。 白纸铺到桌面上,四根摆蜡烛点燃放到四方,三个女生围绕在桌边,蜡烛的huáng光映照着她们有些不安的脸。 漆黑的室内,蜡烛的灯光足以照亮整间屋子,她们的影子变得非常大,映在墙壁上,鬼气森森。 yīn暗的环境,加上一点点的恐怖元素,一点点的心理暗示,都会产生足以令人晕厥的恐怖效果,更何况她们知道这里绝对会有鬼。 两个女生都害怕极了,她们瑟瑟发抖地缩成团,看着容音拿起笔,垂眸在纸上写着拼音和符号。 “玩笔仙的规则你们应该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提前松手,不要问笔仙是怎么死的。” “害怕会使你失去正常思维的能力,所以不要怕。” 容音说完,伸出右手,对着两个面色发白的女生勾勾指尖:“来。” 看到她们比月色还要惨白的脸,她歪歪头:“请到笔仙后,在这里惨死的那位肯定会来,之后我们会被她缠住,以各种各样惨烈的死法,为我们今天的作死付出代价。” “未知是最恐怖的,我把未来讲给你们了,有没有感觉好些?” 温雅:“……” 步凉:“……” 不论如何,她们都得玩笔仙,就算两个女生的心现在拔凉拔凉的,也还是得乖乖伸手,和容音共同握住那支笔。 午夜十二点,安静无比的寝室里,响起了女生们的声音。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许愿,请在纸上画圈。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她们的声音反而衬得寝室更静了,女生们悬着手腕,轻声念着咒语,惶惶不安地等待着那只裂口女鬼的到来。 寝室的门窗都紧紧关着,窗户更是多年都没有打开过,密不透风,就算是人想打开都有些吃力。 就在她们念了三遍咒语的时候,窗帘无风自动,鼓出了一个人形。 薄薄的窗帘勾勒出人形的轮廓,看起来是个女孩子。 那个人形仿佛在朝房间中央走来,很快它就脱离了窗帘的桎梏,窗帘也自动瘪了下去。 容音背对着窗,温雅和步凉都只顾着盯着手里的笔,谁也没有看到。 悬在她们头顶上的绳套,微微晃动了起来。 她怎么还没来? 步凉的性格比较急躁。连连念了几遍咒语,手里的笔都没有反应,她虽然不敢现在就开口说话,却不住地给容音使眼色,问她该怎么办。 容音抬眸,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只能等吗? 这个寝室给她的感觉太yīn森太压抑了,步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注视着她,像是看食物般地垂涎着,让她浑身发毛。 正当她坐立不安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容音和温雅的手指变冷了。她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们俩的手指冷得像冰,还有些僵硬。 她们俩带动着她,缓慢地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圆圈。 步凉惊恐地抬起头。 容音没有什么表情,而温雅的反应和她差不多。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钻进了步凉的衣服,爬上她的脊骨。 笔仙来了。 “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听到容音波澜不惊的语调,两个女生立马惊恐地摇头。 容音盯着手里的笔:“笔仙,这里是你原来住的地方吗?” 白纸上画着对号和叉号,这种判断性的问题,对于笔仙来说比较好操作。她们手里的笔停顿了片刻,移到对号那里,画了一个圆圈。 “你原来的室友们,还住在这栋楼里吗?” 否。 “她们还在这所学校里吗?” 是。 “她们是什么系的?” 计算机。 居然是她们的直系学姐,不在这栋寝室楼的话,应该是研究生。 “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有。 “他是什么系的?” 航天。 容音抿起唇,轻声问道:“这个男生和你的室友们有没有关系?” 第47章 你是谁 手里的笔忽然顿住了。 容音眯眼盯着那仿佛被戳中痛处而僵住的笔,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步凉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容音,你头顶,你头顶……” 有什么东西轻轻点在了容音的肩头,冰冰凉凉的。 容音维持着悬臂握笔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 她们扶起桌子的时候,桌子的位置稍稍偏移了些,她现在坐的位置,正是赵小花当初上吊的地方。 一个面色青白的女孩子挂在绳套上,她梳着朴素的麻花辫,穿着有些旧的白色睡裙,被撕裂的右半张脸正不断地往外淌着血。 染红了她的脸,染红了大半睡裙。 那两根麻花辫被当做了绳子绑在灯柱上,她抬起头,咧开嘴冲她们笑。猩红的舌头从撕裂的嘴角露出来,似乎也被剪刀伤到了,血肉模糊。 她吊在绳子上,脖子勒得发青发紫,看起来快要断了,穿着旧袜子的脚在空中晃dàng着,虚虚踩在了容音的肩膀上。 她的眼睛很大,完全翻白,巨大的白色眼球盯着下方的温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血丝来。 “啊!” 温雅从来没有见到过女鬼,她立刻发出短促的尖叫,收回了正在握笔的手,没命地朝门口冲过去:“救命!我不想死啊!” “步凉!” 啪嗒一声,那支笔掉在了纸面上,女鬼也消失不见了。 容音微微皱起眉,转过头盯着已经失控的温雅:“拦住她!” 玩笔仙,最忌讳的就是中途松手。没有好好把笔仙送走,那只鬼就会永远缠着你,折磨你,最后以残忍的手法杀死你。 步凉当然知道这次松手意味着什么,她现在是又急又怒,她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抓住温雅的胳膊,上来就是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你疯了吗,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松手吗!” 步凉气急,根本没在乎手劲,温雅的脸直接肿了起来。 她被打得有些懵,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着桌上的纸和笔,呜呜地哭起来:“我能怎么办,我当时太害怕了……” “我们回去。” 容音站起身,打开手电筒,将桌上的东西收拾gān净。 经过哭泣的温雅身边时,她停住了脚步。 “就算我们按照流程走,也会被女鬼缠上,你的行为并没有产生更恶劣的后果。现在已经很晚了,回去睡觉,记得用湿毛巾敷敷脸。” 温雅看着少女的背影,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 步凉转头看了一眼444寝室,将门锁得严严实实。 她可再也不想回到这里来了。 444寝室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在屋内盘旋,绳套附近忽然传来了嘶哑的笑声。 像是被死死掐住了脖子的,充满恨意的冷笑声。 回到六楼后,三个女生结伴去了洗手间,把用来玩笔仙的纸烧成灰冲走,其余东西扔进垃圾桶,顺便解决了生理问题,才回到了寝室。 在灵异类的游戏里,十二点过后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祸上身,安静睡觉等待天亮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寝室里都是上chuáng下桌的配置,为了给自己圈出独立的空间,她们都在chuáng上搭着轻金属支架。支架上挂着chuáng帘,chuáng帘里挂着小彩灯,或者在角落里放上星空投影,làng漫而有少女心。 容音刚刚爬上chuáng,就看到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正在亮着。 她钻进被窝,点进那个吵吵闹闹的聊天软件里。 她的头像背景是浅粉色,正中央是一只抱着胡萝卜啃的小白兔,而那列表里不停闪烁着的头像,是一只叼着兔子的大灰láng。 容音:“……” 她指尖上滑,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二狗子】:玩笔仙会招来鬼,你有能对付鬼的东西吗? 【二狗子】:要不要我去支援你? 【二狗子】:啧,小兔子你还有气吗? 【二狗子】:…… 容音滑到后面,发现他居然给她发了个红包。那个红包用的是比较炫酷的包装,上面用会员炫彩字体写着“给小兔子买胡萝北吃”。 容音:“……” 【小兔子】:我刚回到寝室,笔仙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们出了点状况。 【小兔子】:那只鬼会缠着我们,不过她现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裙子没有完全被血染红,如果她没有到达红衣的级别,问题就不大。 此时男生寝室里,被魏轩关爱得鼻青脸肿的黑衣小哥正眼泪汪汪地捧着手机:“你看我就说你给她发个红包,她就会理你了,你还不信……” “她回复了?” 魏轩懒洋洋地接过手机,咧开嘴角轻笑。 “问题不大,她可真敢说。” 时间已经很晚了,容音简要说明了这边的情况,就关掉手机放到chuáng边,躺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她早就养成了快速沉睡的习惯,寝室里的其他两个女生都很安静,她很快就进入了梦里。 梦里,她的眼前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许多熟悉或陌生的声音。 “你们看,她的头发和眼睛都好奇怪……” “听说她妈妈是jī哎,不知道她有没有……” “那她是不是没有爸爸呀,哎呀,好可怜。” “听说她已经十九岁了,居然还在念高中,是犯过事被留级了吗?” “我妈妈不是管学生档案的吗,我听我妈说,她以前在残障学校待过,后来那个学校发生了火灾,她才开始上学的。你们说她是什么残疾啊,我看她虽然得了很多病,但也没缺哪少哪啊?” “她不会是jīng神方面有缺陷,你看她那幅死面瘫的样子……” “等等,面瘫算不算残疾的一种啊哈哈哈!” 头发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揪住,容音微微皱起眉,刚要挣脱,对方便抓着她的头发,按住她的头,将她砸到了洗手台前的玻璃子镜上。 砰的一声,整面镜子顷刻间碎裂开来。 容音直起身体,看着镜子里支离破碎的自己。 几缕鲜血沿着她清透白皙的额头滑落,滑过她的鼻梁,滴落在她的唇上。原本浅淡得没有任何颜色的唇被染上了凄厉的红色,她的口腔里也满溢着血腥的味道。 “我明明看到他对你笑了!” “你要是没有勾引他,他的空间里怎么会有你的照片!” “什么误落在世间的纯白天使,你也不看看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 整张脸浸没在洗手池里,容音紧紧地闭着眼睛,她将手撑在洗手台上,想要直起身体,却被几个女生死死地按住了。 “真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敢去勾引我喜欢的人!” “你妈是jī,你就是雏jī,果然什么妈养出什么女儿!” 再次睁开眼睛,容音发现自己在某个厕所的隔间里,听到那阵熟悉的咯噔声,她垂下眼睫。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她的校服全都湿透了。 她蹲下身,闭着眼睛默默环抱住自己。 滴答滴答,水珠不断地从她的发梢上滑落下来。 容音就这么默默地缩在角落,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她起身推开门,门后是富丽堂皇的欧式房间。一个英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长得jīng致非常,铂金色的长发,雪白的皮肤,海蓝宝石般的眼睛深邃而美丽。她穿着淡绿色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头上戴着白珍珠的发饰,看起来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音音,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洛丽塔。” 男人说着,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带着欲望的吻。 容音朝那个小女孩走过去,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发,眼前的东西就消散开来了。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年清澈温柔的嗓音。 “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 那个少年在她身后轻轻笑起来,他捏着皮卡丘的尾巴,将它拎到了她眼前:“这是我妈妈送我到这里来的时候给我买的。” “它是皮卡丘,你可以叫它皮皮,你看过神奇宝贝没有?” 容音摇摇头。 “皮卡丘是小jīng灵哦,遇到什么危险,它都会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不过它只会找它喜欢的孩子做主人。如果它喜欢你,它就是你的了。” “你知道它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吗?” 容音抿起唇,小心翼翼地将皮卡丘接到了怀里:“它喜欢爱笑的孩子。” “对。” 身后的少年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无论你爱不爱笑,我都喜欢你。” “那么容音,我是谁?” 你是谁? 容音犹豫了片刻,刚想转过身,就听到了一阵音乐声。 周围的景物顷刻间消散,她冷静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女鬼错愕的脸。 唤醒她的,不是什么辟邪圣物,而是魏轩打过来的电话。 那个女鬼穿着被血染红的白睡裙,黑发披散着,她用那双惨白的眼睛盯着容音,鲜血淋漓的半张脸完全bào露在了她的视线之下。 见到她醒来,她扬起手里的剪刀,就要冲她的脸剪下来! “啊啊啊啊——” 女鬼捂着心口,指尖刚刚碰到,又被烫得缩了回来。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死死地盯着容音的脸,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朱砂绘就的驱鬼符贴在她的心口,正不断地燃烧着。 容音坐起身,淡淡地凝视着在角落里哀嚎的女鬼。 与以往的平静甚至有点呆萌不同,她漆黑的眼底没有泛起任何涟漪,犹如深夜里沉郁的星空,偶尔能看到星星在闪烁。 可当距离拉近再拉近,就会发现那几颗蔚蓝的星球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高速靠拢,很快就会相撞,引起毁灭性的爆炸。 “不要再窥探我的记忆,尤其是与他有关的。” 容音眨了眨眼睛,微冷微甜的嗓音里带着轻描淡写的冷酷。 “下次我会直接杀了你。” 第48章 野男人 在裂口女落荒而逃后,容音掀开chuáng帘。 温雅和步凉似乎还在沉睡,她们刚刚闹了那么大动静,都没有影响她们的睡眠。 容音拿起手机,上面显示魏轩已经来过两个电话了。 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青年不是那种爱求助或者爱撒娇的性格,深夜给她来电,肯定是有急事,容音自动忽视了备注的“老公”,按了回拨。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那头传来了青年低沉的声音:“嗯?” “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男生寝室,一楼楼梯口的窗边,魏轩倚着墙,歪头盯着窗外的月色。那把唐刀已然出鞘,和刀鞘并排靠在他旁边的墙壁上。刀尖底下,是被他利落砍下、含泪狗带的监控摄像头。 听到电话里少女平静的声音,魏轩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什么我这边,明明是你那边。” “刚刚我的láng告诉我你有危险,要是你再不接我电话,我就要杀进女寝把你拎出来了,你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láng?” 容音垂眸看向手指上的铂金戒指,上面雕刻着一只正在奔跑的láng。 “刚刚我被那只女鬼袭击了,我用驱鬼符重创了她,不必在意。” “驱鬼符?” “第二场游戏的通关奖励。” 魏轩回想起那段时间并不愉快的血腥记忆,有些不满地皱起眉:“说起来,你第二场游戏的时候怎么没有召唤我。” “你的第二场游戏是莲子村,我知道那个游戏,你这小身板是怎么搞定那群村民的?” “我遇到了肖渡。” 容音拿着电话,放轻声音道:“那个青年和你差不多,不过罪行没有你重,没有成为收割者。他将我保护得很好,我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偶尔能听到青年清浅的呼吸声。 见他没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说,容音道了句晚安,关掉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魏轩听着那有些寂寥的嘟嘟声,淡金色的眼睛里,黑色瞳仁微微收缩。他挑起唇,漫不经心地拿起唐刀:“肖渡……” “呵,哪来的野男人。” 第二天清早,男寝的大爷发现,整栋楼里所有的监控器都被砍了下来,有些墙壁上还有凌乱不堪的划痕。 那些划痕极深,石灰层都快被砍没了,必须得重新做粉刷才行。 “……” 大爷哭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件事很快就被楼里的男生们发现了。有的同学还拍了照片,发到了学校论坛里,热热闹闹地盖起了高楼。 #昨夜睡得跟死猪似的你千万不能再错过了# #震惊!深夜的男寝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神秘划痕惊现男生寝室楼,有图有真相# #神秘生物深夜挠墙为哪般# 容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 她坐起身,拿起手机,发现她定好的六点的闹钟响过三次,可是她却半点印象都没有。昨晚她睡得特别沉,直到现在,她的意识才恢复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容音随手点进论坛,看到了今天最热的那条:“……” 温雅也起了chuáng,正拿着盆准备去洗手间。 见她醒了,她微笑道:“早上好,你昨晚睡得好吗。我昨天本来战战兢兢的,结果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很快就困得睡着了。” “我昨晚伤到了那只女鬼,她暂时应该不会来找我们了。” 容音淡淡地丢下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端着盆走出寝室门:“洗漱。” 她们走的时候,步凉还在睡,她们洗漱回来的时候,她的chuáng帘仍然紧紧拉着。容音抿起唇,顺着chuáng边的梯子爬上去,掀开了chuáng帘的一角。 步凉正仰面躺着,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容音晃了晃她的肩膀:“醒醒,你做噩梦了。” “啊啊啊啊——” 步凉忽然发出尖叫,猛地坐了起来,她瞪大眼睛盯着挂在梯子上的容音,胸膛剧烈起伏着。容音看到她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额头也时刻不停地流着汗,状态非常糟糕。 “发生什么事了。” 温雅把纸抽递了上来,容音把纸抽传给了她。 步凉连忙拿纸擦汗,深呼吸了几次后,她单手扶额,声音有些疲惫:“我就知道玩笔仙不会出什么好事,我做噩梦了。” “梦里面,我在学校主楼的走廊里走着,走廊里没开灯,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能够照明。”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很害怕,就待在窗户附近没有动,然后我就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不像是脚步声,也不像是爬行,有些像是在拖动尸体,可是又很轻。那个声音就在我背后的转角处响起,于是我转过身。” 步凉说到这里,吸了口凉气。 “我看到了那只女鬼,她比我在444寝室看到的样子还要恐怖。”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披散着黑色长发,双眼翻白,嘴角撕裂。” “人的脸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她的血把大半条裙子都染红了,血流顺着她露出来的小腿不断地往下淌,在她的脚趾处滴落。” “我看到她赤着双脚站在地上,整个人却是飘着向我过来的,她的脚与地面磨蹭,已经被磨得出了血。”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沾满碎肉的、巨大无比的剪刀,那种剪刀都能用来修剪粗树枝,可以把人的脖子剪断。” “她一边摆弄着剪刀,弄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一边翻白着眼睛冲我笑。” “整个晚上我都在走廊里没命地跑,我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就那么竭尽全力地跑,一圈一圈,如果你没有叫醒我,我就被她追上了。” 步凉说完就没有吭声了,她抽动着肩膀,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看得出她真的很疲惫。 梦里发生的事,或多或少地折she到了她的身体上,她看起来要虚脱了。 容音默默垂下眼睫,从楼梯上爬了下来。她将窗帘完全拉开,让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屋子里:“现在我们只是收集情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先在寝室好好休息,吃过早餐后,我会给你带吃的。” 她倒了杯温水放到桌子上,撒了点盐进去。 “温雅,我们走。” 学校里有很多食堂,价位不同,菜的品质也不同。 作为富家女,容音和温雅来到了价位最高的为天食堂,食堂名字取“民以食为天”之意,里面的东西味道都不错。 普通的食堂都是限量供应,先到先得,来晚了就只能在别人挑剩的东西里拣。但这里不同,无论何时,只要学生想要,厨师都可以现做。 食堂里的东西用小白盘和小笼屉装着,学生们拿着托盘去选,有些像是在吃港式早茶。 温雅自觉是女生里食量比较大的,她的早餐要吃两个包子,一张馅饼,一只白煮蛋,一碗粥,还要再来一杯热乎乎的豆浆。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人已经不多了,温雅和容音约好了位置,就各自去选东西。 看着有些满的托盘,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把包子放回去,她就看到了远处被食物摆的满满当当的桌子。 温雅:“……” 整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几乎涵盖了食堂的所有东西。 原本为了追求jīng致,每个盘子里只装着几只小包子什么的,为了节省空间,容音把盘子腾了出来,每个盘子都装得很满。 那些食物团团簇簇地挤满了桌子,与娇小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起来壮观极了。 容音还比较贴心地给温雅留出了空位,温雅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斟酌着开口:“我没记错的话,总共是有六个玩家。” 容音点点头:“嗯,会有两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过来。” 温雅:“……” 神他妈孩子,她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孩子。 就在温雅怀疑人生的时候,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怎么起得这么晚。” 温雅刚刚侧过头,就看到容音的头顶覆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gān净,骨节jīng致,指甲明净圆润。一枚雕刻着花纹的铂金色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微微亮着光,看起来美极了。 这枚戒指…… 温雅注意到容音的右手食指上也戴着同款戒指。 他们是队友? 队友不是戴同款徽章吗? 因为是男女队友,所以搞这么làng漫吗? 容音转过头,视线掠过魏轩,看到了那个楼底偶遇的黑衣小哥。 原来他叫向阳。 小哥看起来惨兮兮的,脸上贴着很多创可贴。他像是已经被魏轩好好关照过,此时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像个小姑娘似的跟在他身后。 “他原本的职业是黑客,你需要什么线索可以找他要。” 魏轩坐到容音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食物,兴奋地咧开嘴。 “这是什么?” “生煎包,外苏里嫩,里面有肉汁,吃的时候小心溢出来。” “这个呢?” “这是蛋挞,外面是苏皮,里面软软甜甜的。” “那这个呢?” “这是流沙包,馅是用蛋huáng做的,记得趁热吃。” “这个又是什么?” “红豆双皮奶,奶味非常足的小点心。” 魏轩眯起眼,好奇地看向角落里的核桃包:“这个呢?” 容音抿了口豆浆,淡淡开口:“温雅,剩下的你来给他讲。” 她说完和温雅换了座位。简要讲了玩笔仙发生的事情后,她目光平静地看向瑟瑟发抖的向阳:“麻烦黑进校园网,帮我查查赵小花的相关资料,并找到她室友的信息。” 温雅:“……” 魏轩:“……” 温雅看着周身气压逐渐降低的青年,自然没敢去触他的霉头,默默进食。魏轩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风卷残云着。 低气压归低气压,好吃的还是照吃不误。 向阳抖了抖,默默把注意力集中到笔记本上。 他是顶尖的黑客,校园网的防火墙对他来说还不如马路牙子厉害呢,他三下五除二地搞定了任务,把放在膝头的笔记本调转过来。 “赵小花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路牙子:即路缘石。 #话说有没有从肖渡爬墙二狗子的# 第49章 大过处分 电脑屏幕上是赵小花的个人主页,里面包含着她的基本信息。 容音伸出指尖,在鼠标板上滑动着,点进了她的申请历史里。 赵小花的学分绩在计算机系排名第一,每年她都能获得一等奖学金。 她不光成绩优异,能力也非常qiáng,不但是班长,还是爱心志愿社的社长,经常参与各种志愿活动,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这样的学生,每年都拿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容音的目光落在她每年的荣誉申请上:“从入学以来,她每年都能获得三好学生、奖学金以及贫困生补助,这一年却没有,是为什么?” 这一年,刚刚好是赵小花自杀的那年。 她所有的申请,包括贫困生的补助金,全都被学校驳回了。 “你等等,我看看哈。” 向阳接过电脑,噼里啪啦,一番操作猛如虎。 不出几分钟,他又把电脑送到了容音手里:“那年她被学校记了大过处分,取消了所有的评奖评优资格,保研也没有希望了。” 向阳找到的,是学校几年前的公告。 这种公告位通常放的是学校的重要消息,如果是处分,就是严重到需要全校通报批评的那种。 一般来说,除非是聚众斗殴、打伤老师,或者盗窃学校重要财物级别的错误,其他基本都不够格上去。 “处分公告: x年x月x日,本校学生赵小花于校园内燃放烟花爆竹,严重违反学校管理制度,给学校的声誉造成了不可回转的恶劣影响。 现决定对赵小花记大过处分,取消今后所有评奖评优资格。愿各位同学引以为戒,严格遵守校规校纪。” “燃放烟花爆竹?” 向阳点点头:“对,放在平时不是什么事,关键是时候不好。” “我刚刚查过了,她放烟花的时候,正是世界名校评估团来的那几天。” “世界名校评估,每十年举行一次,是这个世界最权威的排名,排名的浮动关系着学校今后十年内的发展,高校没有不重视的。” “评估内容除了论文发表数之类的东西,还包括校园环境和组织纪律。” “那年也是世界环境保护法修改的时候,环保风正chuī的厉害,放烟花这种污染空气的事,被学校严令禁止。” “她不但违反了校规校纪,还没有环境保护意识,又特意赶在评估的时候犯错,引起了评估团的qiáng烈反感。因为她成绩优异,平常都被评为学生模范,具有代表性,所以给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比较大。” 向阳拿回电脑,浏览着学校论坛:“据说学校当年有望提高排名,结果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差点没保住现在的位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种程度的惩罚不算冤。” 温雅把豆浆喝gān净,优雅地拿纸巾擦嘴:“不过这件事情有蹊跷,大山里出来的学生,哪会这么皮,就算是想要玩这些花花东西,也会知道什么时候能玩,什么时候不能玩。” “她是不是被室友bī迫了,她的室友没少欺负她。” 在温雅和向阳说话的时候,容音浏览着赵小花的贫困生申请。 贫困生的鉴定每年都要重新做,而且需要提jiāo几百字的情况描述。 赵小花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父亲在她读高三的那年病逝了。因为给父亲治病,她欠了银行十几万元的债。 虽然不是高利贷,这样的债务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有些重了。 虽然她每年拿着奖学金和贫困补助,但是因为还要还债,过得非常拮据,平时还要去打工做家教来赚钱,很是辛苦。 如果以后的贫困补助和奖学金都没有了,生活的压力足以把她击垮。 容音看完后,便将电脑还给了黑衣小哥向阳。 向阳用电脑登录了聊天软件。 因为魏轩和容音是情侣身份,两个寝室的人也都是好友,他把几个人拉到群里,给她们发了很多截图:“这三个就是赵小花的室友。” 截图里是三个女生的信息,她们现在正在读研二,仍然是室友,三个人住在同一间寝室,学校也没再往她们宿舍塞过人。 信息栏里放着她们的证件照,应该是在比较好的照相馆照的,即便是普通的蓝底照片,也照得非常好看。 三个女生长得都很漂亮,标准的肤白貌美大城市姑娘。 一个叫金诗嘉,金色大波làng,眼睛大而凌厉,看起来很不好惹。 一个叫凌雨,梨花头,清清冷冷,面无表情。 一个叫贾婉,高马尾,戴着无框眼睛,流露着淡淡的知性美。 从面相上看,除了金诗嘉可能有些刁蛮公主病外,另外两个都不像是会排挤人的类型。 当然,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五公寓,302寝室。” 容音轻声念出了那三个女生现在的地址。 “温雅,我们还没有拜访过研究生学姐?” 温雅点点头:“学妹拜访学姐是天经地义的事,晚上我们去会会她们,看看这三位学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还能找到点线索。” “向阳,过几天的运动会,你有什么项目吗?” 听到容音的问话,向阳愣了愣:“没有,你看我这个体格能gān嘛。” 夏季学期已经到了尾声,学生们却并没有迎来暑假,向他们走来的是长达半月的小学期。在小学期里,学生们通常要修几门选修课。 学校的运动会,设在夏季学期和小学期之间。 简而言之,过几天就是了。 这所学校是工科院校,女生比较少。 不说那种不太适合女生读的电气工程、道路材料之类的,就算是计算机学院,想要弄出比较亮眼的啦啦队,也要全年级凑,其他学院甚至可能会请研究生来救场。 容音和温雅都是学院啦啦队的成员,步凉有女子五千米跑的项目,一万米男子项目由魏轩负责。 “那就拜托你继续查和她有关的事了。” 容音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和温雅得去参加啦啦队的训练了。” “等等,你还真的把这个运动会当回事啊?” 向阳看看身边的魏轩,见他懒懒散散没什么表示,一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就又惊讶地望向容音:“你还记得这是地狱游戏吗?” “正因如此,才要重视。” 魏轩已经把东西吃完了,容音把托盘摞起来,刚端着托盘站起身,手里的东西就被青年不由分说地抢走了。 “这场运动会的时间有些奇怪,像是地狱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容音默默收回手:“当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很期待。” 吃过饭后,几人就在食堂门口散开了。向阳抱着电脑回了寝室,温雅不想当电灯泡,也先回到寝室,准备换适合运动的衣服。 容音看了一眼手机消息,走向旁边的“深夜食堂”。 深夜食堂全天开放,占地面积相对来说比较小,里面卖些炒饭、煮方便面、炸jī之类的东西。 容音走到窗口前:“玉米火腿炒饭,打包,谢谢。” 她本来打算给步凉带些养胃的粥,不过她点名要炒饭,就随她了。 用来炒饭的铁板就在窗口附近,魏轩站在容音身后,好奇地看着。 鲜嫩的玉米粒和火腿丁在铁板上炒得滋滋冒油,新鲜的时蔬被放上去,中和了油腻,让整体的感觉变得清慡起来。 jī蛋被铲子拨弄几下便呈现出金huáng的色泽,原本有些冷的白米饭扣上去,随着均匀的混合,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诱人。 “小兔子,回去我要吃这个。” 魏轩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半天,冷不丁地开口道。 容音接过了冒着热气的塑料袋:“你也可以在这里买。” 魏轩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他拎过了那袋炒饭,拉着容音的手走向女生寝室:“训练我是不会去的,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你会取快递吗?” 容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我在网上买的牛肉gān到了,你帮我把快递放到楼下的大爷那,这张纸塞到快递盒子里。” 那张纸被容音叠成了四方形,想要看到里面的内容,需要拆开,魏轩看也没看就丢进了口袋里:“嗯,中午的快递吗?” “下午三点左右的快递。” 食堂离寝室并不远,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女寝楼下。 “等等。” 就在容音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魏轩忽然叫住了她:“手给我。” 容音转过头,对上青年那双漂亮的淡金色眼睛后,她垂下眼睫,看向自己的手腕。 每次游戏通关后,地狱都会修复玩家身体的损伤,她的手腕又恢复了白嫩光洁的模样,上面的牙印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淡定地伸出手腕,任由青年将唇印了上去。 一丝有些尖锐的痛楚从手腕上传过来,容音垂眸,看到魏轩正在专注地舔舐她的伤口,偶尔露出白亮亮的小虎牙。 如果是银灰色的头发,淡金色的眼睛…… 青年倒是真的和láng有几分相似。 “我昨晚就没有睡好,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血迹被舔舐得gāngān净净,魏轩餍足地抬起头,表情变得非常慵懒。 容音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对他的恶趣味不做评价,转身走回了寝室。 有了那双名字很魔性的滑板鞋,爬六楼对容音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她走回寝室的时候,步凉已经醒了,正和温雅坐在桌边。 两人凑在一起,聚jīng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手机用支架固定在桌面上,屏幕是横过来的,开的外放,音量并不小,她刚刚走进门就听到了音响里传来的尖叫声。 那些尖叫声大多来自于女生,像是看偶像演唱会时激动的呐喊,分贝极高。 除此以外,还有动感的音乐声。 这两个人看得非常专注,连容音进来了她们都没抬头。 她们两个的脸上还有看好戏的神情在,像是找到了非常劲爆的八卦,就差没有捧着瓜啃了。 容音把炒饭放到桌子上,绕到了她们身后。 第50章 绿帽子 这段视频来自于这学期开学不久的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是为刚进大学的新生们准备的,目的是让新生们知道大学生活不只有学习,还有苟且、诗和远方。因此节目不需要那么正和专,都是比较放松的节目,唱歌,跳舞,变魔术,说相声…… 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段舞蹈节目。 跳舞的是校内颜值超高的小哥哥小姐姐,两两成对。 舞蹈走的是sex路线,动作大胆性感,举手投足充满着暧昧和诱惑,在被学校撤节目的边缘疯狂试探,反复横跳,金jī独立,大鹏展翅。 容音垂下眼睫,看着屏幕上那对领舞的学生。男生是魏轩,女生她刚刚见过,是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漂亮学姐,名字叫凌雨。 容音看向屏幕的时候,正是整段舞蹈最令人兴奋的时候。 穿着轻薄黑衣的俊美青年正托着少女的手,贪婪地闭着眼睛,薄唇隔空从她的指尖滑到肩头,最后停留在她的耳垂处。 他咧开唇角,盯着少女的侧脸,欲咬未咬。 而那个冷冰冰的少女微微挑起唇角,看起来高贵而冷艳,她伸手拉住他的领带,bī迫他垂下头,与自己对视。 高冷女王和她性感的láng少年,的确是令人激动的组合。 视频并不长,很快就播完了,屏幕归于黑暗,正中央有个重播的选项。 两人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忽然在漆黑的屏幕上看到了容音的影子。 “……” 温雅和步凉讪讪地回过头,对上了容音波澜不惊的黑眼睛。 爱是一道光,绿得你发慌。 步凉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起身把放在桌上的炒饭拿起来,装到碗里:“哇,好香啊,谢谢你给我带炒饭。对了容音,我醒来后,通过联系各种朋友,打探到了学姐们不少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话题转得有些生硬,不过容音并不在意,只淡淡地点点头。 “金诗嘉,凌雨,贾婉,我只要这三个人的。” 温雅回来后,就给步凉更新了情报。 步凉清楚她们今晚要去拜访三位学姐的事,她把自己搞来的各种八卦在脑海中整理整理,讲了出来:“这三位学姐都非常有钱,这么说吧,论富裕程度和背景,她们在同届是可以排到前几的。”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她们住在了一间寝室。” “金诗嘉学姐是校长的女儿,在学校里可以横着走,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霸道火爆,谁都不敢管她,想翘课就翘课,想打架就打架。” “可能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吧,她换过很多男朋友,每次最后都是闹分手。她总会去找前男友现任的麻烦,学校里很多女生都被她霸凌过。” “这是她读本科时候的事,读研的时候,她好像收敛了许多。” “贾婉学姐呢,成绩非常优异,本科的时候又是院学生会的会长,而且乐于助人,对贫困生也没什么架子,在同学间评价非常好。” 步凉皱皱眉:“这么想来,她好像没什么黑历史。” “不过因为她太完美太女神了,没有男生敢追她,没有八卦可谈。” “凌雨学姐是三个学姐里最漂亮的,成绩虽然普通,但是能唱能跳还会乐器。不过她走的是高贵冷艳风,谁也看不上,目前仍是单身。” 步凉的长相就比较假小子,吃起东西来也是豪迈。 她往嘴里塞了两口炒饭,灌了口可乐:“不对,贾婉学姐被追过。” 步凉拿出手机找了找,把屏幕举到她们俩眼前:“看到这个帅哥了没?” “他叫方清耀,航天系研二学长,非常làng,女朋友换得特勤,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基本都是他前任。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一个寝室不会撩两个,贾婉学姐就被他追过,追了大约有半年多吧,没成。” “都说文体两开花,咱们学校也有两朵花。” “一朵是方清耀,虽然làng但学习巨厉害,另一朵……” 步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音的表情。 见她并不在意,她才放心地开口道:“另一朵,是咱们班的班花魏轩,虽然经常挂科,但chuī拉弹唱什么的都会,篮球打得特别好。” “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一làng更比一làngqiáng。” “魏轩家里有钱,长得还更帅,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方清耀快得多,才大二就快打破他本科的记录了。听说凌雨学姐好像对他有点意思,估计等你们分手,他的新女朋友就是她了。” 温雅默不作声地扯了扯步凉的袖子。 “啊,不过那是身体原本的性格,魏轩是你队友的话,就没这事了。” 容音在脑海中梳理着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在意步凉浓烈的求生欲。捋清思路后,她爬到chuáng上,换上了宽松的白短袖和短裤。 “时间快要到了,温雅,收拾收拾,准备去训练了。” 温雅连连应是,利索地换好了衣服,随她走了出去。 被独自留在寝室的步凉:“……”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学校的体育场特别大,呈鸟巢形,主席台和观众席上方是特殊材料打造的棚,日晒雨淋都不怕。 体育场正中央是绿油油的人造草坪,底下是细沙和橡胶粒。草坪呈椭圆形,外围就是红棕色的跑道。 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每个学院的位置都划分明确。 在草坪上,每个学院正对的位置都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平台,那里就是啦啦队跳舞的地方。 每个学院都有一支啦啦队,每个啦啦队都要跳遍全部的台子,这样每个学院都能欣赏到所有的表演。 没错,她们的啦啦队不是举着金色的穗子跳操,而是跳舞。 死掉的那位玩家平时比较自闭,这次的啦啦队没有参加,也没有运动项目,因此她的消失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为了保证她们在运动会当天能有较好的状态,负责训练的学姐就让她们在台子上跳,这样每天的训练都相当于彩排。 学院大约有二十多个学院,她们就跳了二十多遍。 女生们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中午日头最盛的时候,学院的同学给她们送了面包和矿泉水。容音和温雅就缩在草坪的yīn凉处,就着被晒得有些温的水,揪着面包吃。 “对了,你获得过什么奖励?” 温雅用湿巾擦着汗,对容音道:“你前三次游戏应该拿过不少奖励吧?” 玩家的奖励不可以抢夺或者赠予,现在又没有到玩家自相残杀的那种游戏,互相问问奖励不是什么事,没必要讳莫如深。 毕竟这场游戏后,除非是组队,否则她们基本没有可能再碰面了。 “我有一双可以提高速度与耐力的鞋,两块打火石,一张驱鬼符。” 容音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驱鬼符昨晚被我用过了。” 正常来说,每次通关都会得到一个福袋,达到S级评价会拿到额外的奖励福袋,而称号会增加开出特殊物品的可能性。 容音隐瞒了三样东西。 “我的新手福袋开出了这条手链。” 温雅伸出手腕,让容音看了看她戴的红玛瑙手链:“我生前就比较欧,没想到死后也是。据说这条手链可以辟邪,在灵异世界里,不会成为最先死的那几个,有时间让自己找到活命的线索。” “对了,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温雅垂眸看着腕上的红手链,微笑道:“我感觉你还蛮厉害的,想和你套套近乎。最容易生出闺蜜情的方法就是互相jiāo换隐私,要是生前,我们可以jiāo换感情史,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只能jiāo换罪名了。” “玩笔仙的时候,你是故意松手的。” 容音平静地开口道:“裂口女现身的时候,虽然踩到了我的肩头,但是她看的人是你。你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杀意,你担心自己成为她的首要目标,所以松开了手,破坏了这次游戏。” “于是当晚,裂口女找到了我,被我重伤后,她找到了步凉。” “如果裂口女没有受伤,步凉根本活不过昨晚。” 在她说话的时候,温雅就歪头静静听着:“不错。” 这个看起来单纯温柔的女孩子微笑着开口:“你的罪名是什么?” “自杀罪。” 容音无意识地转动着食指上的铂金戒指:“这是地狱为我宣判的罪名,我实际上做的,比自杀要过分得多。” “巧了,我也是自杀罪,我也做了比自杀更过分的事情。” 温雅环抱着双膝,将下巴搭在膝头:“我杀了我的父亲。” “我已经受够了他的拳脚和母亲软弱的眼泪,晚上趁他喝醉的时候,我就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把他砍了个稀巴烂,然后跳楼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温雅还在笑:“没有我存在,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没有父亲,就没有人会给她带来那么多的苦难。” “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痛快过,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就算是被扔进地狱也无所谓。” “我要是能通关,下辈子就重新投胎,做个好姑娘,要是不能,我就在这里不停挣扎好了。” 说完,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睛。 “地狱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容音:“……” 她拍拍少女的肩膀:“起来训练吧。” 训练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两人从主席台边上的楼梯爬上去,总算来到了正常的地面。 体育场挨着露天篮球场,她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经过,温雅偏头看着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而容音则低头查看着手机消息。 【二狗子】:你的快递我已经送到楼下了。 【二狗子】:小兔子怎么能吃肉呢,我帮你把那些东西都解决掉了。 【二狗子】:滑稽凝视.jpg 如果魏轩以前从来没有用过手机的话,他的学习能力的确很qiáng,不但会发红包,连表情包都用的很顺手。 容音看着屏幕中央那歪头盯着她的小滑稽,回复了他的信息。 【小兔子】:训练刚刚结束,我会去取的,谢谢你了。 “小心!” 容音转过头,一个篮球气势汹汹地朝她冲了过来,她来不及躲了。 那个篮球重重地砸到了她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爱偷电瓶车的窃格瓦拉 第51章 方清耀 容音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类似于额头撞地的痛感了。 那个篮球重重地砸到了她的额头上,她的身体无法维持平衡,整个人直接坐到了地上。篮球咕噜噜地滚远,她微微皱起眉,指尖试探着摸上额头,感觉到了细微的湿意。 她的额头被擦破皮了,露了点红,应该不算太严重。 “同学,你没事吧?” 看到篮球砸到人,投篮失误的男生连忙跑过来。 这个男生的声音还蛮清亮的,容音抬起头,看到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俱是微微一怔。 容音是因为这个男生的长相,他正是步凉给她看过的男生。 方清耀,女朋友换得比衣服快的làngdàng学长,也是追贾婉学姐长达半年的人。 方清耀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女生的长相。 好、好可爱! 她看起来好小,白白嫩嫩的,长卷发柔顺滑亮,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不应该不知道啊? 方清耀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朝容音伸出手,嘴角勾起温柔的微笑:“抱歉砸到了你,你还好吗,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容音看着伸到眼前的手,眨了眨眼睛。方清耀知道她肯定会把手搭上来,他耐心地等待着,还不忘温柔地搭讪:“你是哪个系的?” “滚开。” 方清耀还没有等到容音的手,自己就先被拎jī仔似地抓了起来。 他好歹也是个高挑的青年,这种待遇怕是这辈子都没经受过。方清耀茫然地转过头,发现他的领口处的衣服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揪住了。 对方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他的视线顺着对方青筋bào起的手臂往上,对上了一双凶狠的金色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色泽很纯,让他不禁联想起在网上看过的科拉落日石,那是世界上最大最美的金色钻石。 不过钻石的光芒是单纯的美丽耀眼,青年的目光却充满了攻击性。 一瞬间,方清耀有种被饿láng盯住的感觉。 “魏轩,他是航院研二的方清耀学长,你客气些。” 容音被温雅扶着站起身,她伸手在伤口附近扇了扇风,利用凉意降低伤痛:“不是什么大伤,我去医务室消消毒就好了,走吧。” 魏轩回过头,视线落在她额头鲜红的伤口上,瞳仁微微收缩。 他冷哼着松开手,将手里的男生甩了出去:“离她远点。” 这边,容音正和温雅说着话,让她自己先回寝室去。 还没说完,她就被魏轩抱了起来。 容音的身体娇小,被抱在怀里就显得更小了。魏轩收紧手指,将她托得高了些,迈开长腿走出了篮球场。 温雅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几秒种后才想起来和学长道歉。 “方学长对不起啊,她男朋友比较爱吃醋。” 温雅看着青年的láng狈样子,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说完就迅速溜了。 青年也不知道哪来的北极熊力气,竟然将那么大的男生直接甩到了篮球架子那。方清耀的脊骨撞到了篮球架的铁柱子,痛得他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嘶,真他妈的疼,淡金色的眼睛,他就是魏轩?” 据说是混血,家里巨有钱,背景qiáng到可以在学校反复横跳。 “对。” 一个长相有些平庸的男生走到方清耀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陈信守,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吗,就小小的那个?” 陈信守看着远处被青年抱走的娇小少女:“你对她感兴趣了?” 方清耀摸了摸还在发痛的脊梁骨:“少废话。” “她叫容音,是大二的学妹,计算机学院的,好像身体不太好,经常请假办缓考,很少出现在校园里。这学期她应该是把身体养好了,才回到学校的。” “还有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她是魏轩的女朋友。” 陈信守想了想:“这个学妹还蛮有手段的。他们俩已经jiāo往半个多月了,按照魏轩换女朋友的频率,应该快要分手了才对,不过我看他刚刚那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估计这次还能挺半个月。” “女朋友……” 方清耀低声念着这三个字,不屑地勾起唇角。 “我伤的是额头,不是腿。” “少废话。” 这边,容音正被魏轩抱着走。 虽说学校里有不少情侣喜欢秀恩爱,但他们至多是在女寝楼底下卿卿我我。众目睽睽下公主抱女朋友并且在校园里穿行的,估计也只有魏轩了。 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容音抚了抚长发。 “我说……” “再说话我咬你啊。” “你走错方向了,医务室在那边。” 魏轩:“……” 他猛地刹住车,转身继续走,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学校很大,专门设有校医院,不过校医院也对附近的居民开放,平时比较忙,学生们若是有小病小伤,去医务室就好。医务室设在学校主教学楼的五层,门是敞开的,淡淡的消毒水味从门里传出来。 “怎么没有人?” 魏轩把容音放到chuáng上,皱眉看着空dàngdàng的医务室。 “医生应该临时有事去忙了,药品都在,我可以自己来。” 容音走到靠墙的柜子旁,这个柜子里装的都是比较常见的药品,价格不是特别高,柜子并没有上锁。她打开柜子,踮起脚想要够第三层的双氧水,一道yīn影忽然从身后将她笼罩了起来。 “你还要什么?” 魏轩盯着手里的瓶子,皱眉在脑海中搜索着地狱传来的知识。 “双氧水,清洗伤口用的?” 容音点点头,指向旁边的瓶子:“还要那个,再帮我拿个创可贴。” 双氧水用来清洗伤口,酒jīng用来消毒,伤口并不是特别大,一个创可贴便足以应付。容音的动作很快,她处理完伤口和魏轩走出医务室的时候,医生还没有回来。 轻轻地走,轻轻地来。 “你也拥有原本的记忆吧,你和凌雨学姐关系怎么样?” 快要走到寝室楼底的时候,容音忽然开口问道。 魏轩难得被哽住了,身上的气势也减弱了几分:“为什么这么问?” “我的室友给我看了你们的舞蹈视频,凌雨学姐看起来不是喜欢和男生jiāo朋友的类型,她愿意和你跳那种舞蹈,应该是喜欢你。” 魏轩皱起眉,不假思索地开口:“这具身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容音点点头:“今晚我会去拜访几位学姐,到时候我会自己去试探。” 魏轩:“……”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慌慌的,想砍人。 告别了脸色有些奇怪的魏轩,容音走进女生寝室,对大爷道了谢后,她捧着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快递盒子爬上了楼。 虽然被告知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但她还能感觉到盒子的重量。 里面被放了什么东西? 她走回寝室,看到步凉和温雅正围在桌边啃着炸jī。 游戏通关后,玩家的休息时间只有半小时,但她们这些玩家来说,几乎相当于是无缝开始游戏。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变长。 在空间里没有放松的时间,在游戏里,就要懂得珍惜和享受。 显然步凉和温雅都深谙这个道理,这次她们的身份是富家女,零花钱多到用不完。到了要吃晚餐的时间,她们俩就拿出手机一顿狂点。 餐桌上摆着炸jī、奶茶、披萨、烤串、奶油蛋糕…… 容音走过去,默默将圆桌清出了点空间,把盒子放了上去。 盒子外面重新绑了宽透明胶布,容音用美工刀剪裁着包装:“步凉,对方清耀这个人,你还知道多少,他和赵小花有可能认识吗” “等等……” 步凉从炸jī中抬起头,她记得玩笔仙的时候,容音问过赵小花有没有喜欢的人,还问过对方的专业,正好是航天系。就当她问到这个男生与她的室友有没有关系时,女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现身了。 “你的意思是,方清耀就是赵小花喜欢的男生?” “只是有可能。” 容音打开盒子,盒子上面罩着软泡沫做的纸,把下面的东西全都盖住了。泡沫纸上放着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她把那张纸展开。 “我今天遇到了方清耀,感觉不是巧合,地狱应该在给我提示。” 这张纸是看门大爷塞进来的。 早晨去吃早饭的时候,容音对大爷打了招呼,用口型告诉了他赵小花三个字。 通过钥匙这件事,她看得出这个老大爷很聪明,果不其然,他已经把他这个身份能搜到的情报告诉了她。 容音看着纸上的内容,微微挑起眉。 赵小花是被444寝室主动要过来的。 这三个学姐没有点名道姓地要谁,只是和公寓申请,说寝室目前只有三个人住,感觉有些空,想找个贫困生当室友。 赵小花是被抽过来的。 在调到这间寝室大约两个月左右,赵小花曾主动申请回到原来的寝室楼。 不过,她可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大小姐,她想要调离寝室,必须要给出充分的理由,经公寓批准才行。 提出申请没几天,赵小花又主动撤回了申请。 还有一条消息,是这位大爷以前和阿姨们聊天知道的。 因为性别原因,大爷只能在大厅里活动,阿姨们则负责整栋楼的卫生。 即便是富家女们的寝室楼,寝室也需要学生自己收拾,阿姨们每周都会来打分。打分这种事并不重要,所以她们可以刚正不阿地打分。 据说444寝室的几个女生虽然很漂亮,但是比较懒,平常在外面光鲜亮丽的,寝室却乱得不成样子。 以前她们的寝室评分都是及格,给及格还是看校长面子,自从赵小花住进来后,寝室卫生就从来没有从优秀掉下来过。每次阿姨去检查,寝室都gāngān净净纤尘不染。 难怪她们要贫困生,就是找了个免费的小保姆嘛。 当时阿姨们都这么说着。 纸片除了包括这些信息外,末尾还附上了大爷的各种联系方式,求联系的qiáng烈欲望表示得明明白白。容音把这位大爷玩家拉进了群,又把纸片拍照,发到了群里。 做完这些事后,她把那层泡沫纸拿了下来。 看到下面的东西后,她微微挑起眉。 盒子里的牛肉gān果然被吃掉了,不过却被青年装了很多别的东西。 那是一整盒被金粉紫色糖纸包裹着的,闪亮亮的糖果。 第52章 学姐的凝视 容音拆开糖果的包装纸,将圆圆的糖果放到嘴里。 一丝丝清慡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是西瓜的味道。 “方清耀啊,你别说,还真有点事,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步凉大口啃着炸jī,沉吟道:“我今天也没闲着,各种和我的朋友们打探消息,不过接下来的消息没有什么证据,你听听做参考就是了。” “方清耀平常比较温和有礼,对女生非常绅士,出手也阔绰,追女生的时候,经常请吃饭、送包、送项链、送化妆品什么的。” “不过也有人说,他喜欢骗漂亮女孩子上chuáng,能追到就追,追不到就会用别的手段。” 这个短发女孩拿起了旁边的啤酒罐子,对容音晃了晃。 “你知道失身酒吗,在我们的世界也有的。” 失身酒,是指那种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实则酒力qiáng劲的果味酒。喝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但很快就会失去意识,处于任由摆布的状态。 “听说方清耀以前追过一个漂亮学妹,不过学妹比较高傲,他怎么追也不肯答应,最后他就缠着她吃了顿饭,给她喝了失身酒。他的手里捏着学妹的不雅照还是怎么着,后来那个学妹很快就转学了。” “这件事没有闹出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的室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步凉闻言,拿出手机点了点,给她找到了方清耀室友的照片。 “你说的是他吗,他叫陈信守,方清耀的狗腿子。” 屏幕中央是一个相貌平庸的青年。 他的身上有种清苦的气质。 有一种清苦气质,会让人感觉到温和与谦逊,不但让人觉得温暖,还会从心里生出喜欢和怜惜的情绪,这个青年则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小缺爱的反派。 简而言之,他从面相上看便给人以yīn鸷感,不像什么好人。 见容音看得专注,步凉便道:“学校不是会把贫困生和有钱的学生分开吗,他比较特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获得方清耀的青睐的,大二的时候,方清耀就把原来的室友请了出去,让他住了进来。” “陈信守家里好像欠了很多钱,这么多年,方清耀差不多帮他还完了,所以两人的关系不错。应该属于大少爷和他的小跟班的关系吧。” “哎,那失身酒那件事,会不会是陈信守帮忙的?” 温雅填饱了肚子,优雅地拿起纸巾擦手。 “大少爷办事,下人出谋划策并且负责擦屁股,如果他们真的是这种相处模式的话,那这件事少不得他的参与吧?” “等一下,感觉贵圈有点乱。” 步凉捋了捋目前进展:“我们目前可以确定的线索是,那三位尊贵的学姐想要找个贫困生当保姆,或者也有可能是无聊,想找个人欺负着玩,赵小花是被她们选中的倒霉孩子。” “然后学姐们要么使唤过她,也有可能欺负过她,赵小花曾经试图换寝室,可能是被威bī或者利诱,又放弃了。” “赵小花出于未知的原因,选在名校评估团来的时候放烟花,疯狂作死,给自己光明的好学生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她有喜欢的男生,这个男生和她的室友有关系,很有可能是方清耀。” “地狱游戏里没什么好人,我就往最坏的方向想了。” “那么,方清耀是个喜欢漂亮妹子的渣男,陈信守是他的帮凶。” 步凉:“……” 温雅:“……” “感觉自己并没有离真相更近呢。” 其实步凉不是没往方清耀对赵小花骗感情骗身的方向想过,不过吧,不是刻意抹黑或者什么,赵小花的长相真的挺普通的。 依照成人社jiāo礼仪来夸赞的话,她长得大方清秀,看起来面善。 应该不会是这种可能…… 容音坐到chuáng边,拿起了一小块披萨。 披萨还是热的,芝士拉出长长的丝来,她咬着嵌在芝士里的奥尔良jī肉,轻声道:“再等等吧,晚上我们去拜访学姐,如果情况符合我的预料的话,我可以找到一个突破口。” 与此同时,正站在寝室楼窗台边chuī冷风的魏轩打了个喷嚏。 “怎么忽然感觉这么冷。” 他皱起眉,淡金色的漂亮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研究生学姐白天比较忙,通常晚上九点以后才有空。 步凉给贾婉学姐发了信息,提前告知了她们想来拜访学姐的事情,学姐给她们的回复是九点以后可以来。时间差不多,三个女生就动身了。 如果是秋季或冬季,这个时候外面的人会比较少。 独自走在漆黑的校园里,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时不时有冷风chuī上后脖颈子,像是冰凉惨白的手抚上皮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她们的运气很好,现在是夏季。 不说随处撒狗粮释放青chūn荷尔蒙的情侣,光是送外卖的电瓶车就没有断过,若不是她们亲眼见到过那只血淋淋的裂口女,也会全然放松。 “一到晚上我就会害怕。” 步凉低声喃喃:“不知道今晚那只女鬼会不会来。” “今晚应该不会,不过明晚,我们就都要小心了。” 容音说完,拿出学生卡在寝室楼门口的机器前刷过。 知道学妹们要来拜访,302寝室的门没有锁,只是半掩着。容音走在最前面,她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门:“学姐们好,我们是大二的学妹。” “进来吧。” 回应她的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容音推开门,刚刚走进去,便感受到三道视线汇聚在了她的脸上,怀着不同的情绪打量着,一道凌厉,一道温柔,一道带着微妙的敌意。 寝室只有三张chuáng,都是上chuáng下桌的。第四张chuáng的空位摆放着巨大的豪华衣柜,柜门半敞,露出了里面各式各样的仙女裙。 门口左边是梳妆台,上面是各种大牌的化妆品和护肤品。 离她们最近的那张chuáng上,一个敷着黑面膜的金发女生靠着墙坐着。 见到有人进来,她垂下眸子,淡淡地打量着她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的气场很足,就算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也不会有人忘记她的存在。 梳着梨花头的漂亮女生在玩手机,她的chuáng上有小木桌,木桌上摆着玻璃瓶装的永生红玫瑰,旁边放着水晶海豚造型的香薰加湿器。 一个戴着银框眼睛的女生坐在正中的圆桌边,见她们进来,露出温柔的微笑:“学妹们来了,来这边坐。” 金诗嘉,凌雨,贾婉。 “学姐们好。” 三个女生乖巧地向学姐们问了好,坐到圆桌边。 步凉联系贾婉的时候,打的是想要咨询出国读研问题的旗号。贾婉学姐果然温柔热心,立刻便应下来了,让学妹们来寝室找她。 因此她们这次不完全是来拜访学姐们,只有贾婉招待三个学妹。金诗嘉忙着保养皮肤,凌雨还在玩手机,颇有“谁招来的人谁管”的感觉。 步凉和温雅都是大学生,对怎么问问题很在行。 两人像说相声似的,一个捧哏,一个逗哏,从“学校历年的国际jiāo流项目”问到“学校与国家的选择”,节奏把握得很好。 既能拖延时间,又不会让学姐觉得麻烦。 容音坐在旁边默默听着,偶尔抬眸,对上了凌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凌雨和容音很像,性格都比较冷,不过她目光里的冷意比较明显,十足十的高冷范儿,容音的眼睛则如平静的湖,看什么都是淡淡的。 一言以蔽之,很佛。 凌雨与她对视了片刻,又默默地转过头去,似乎是懒得再看她。 “别总说这些gān巴巴的无聊话题了,聊点八卦的吧,学妹们都有男朋友吗?” 就在步凉和温雅问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道很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是金诗嘉。 面膜的时间已经到了,她顺着梯子爬下来,将面膜丢进垃圾桶,勾唇笑道:“学校男生那么多,你们应该都不是单身了吧?” “我们俩都是单身狗,不过容音jiāo了男朋友。” 步凉状似无意地开口:“就是那个làng里白条的魏轩。” “魏轩啊……” 面膜是免洗的,金诗嘉走到梳妆镜前,轻轻拍打着脸蛋:“魏轩不是那个长得很帅的小láng狗吗,又骚又làng,家里还有钱,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吧。” “我听说他半个月换一次女朋友,学妹的保质期还剩几天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妙的轻蔑和恶意。 温雅眨眨眼睛,柔柔地开口。 “所以说我们家小容音厉害呢,把那匹脱缰的野马驯服了。他们jiāo往早就过了半个月了,今天我还看到他的公主抱了,他们的感情可是蜜里调油的。” “啧啧,可是nüè死我们这群单身狗了。” 凌雨拔掉耳机,朝容音看了一眼。 “是吗,这对魏轩来说还真是难得。” 她们来的时候就很晚,考虑到学姐需要休息,她们没有待太久。问了些问题后,她们向学姐们道过谢,便离开了研究生寝室楼,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你想试的已经试出来了吧?” 知道今晚裂口女不会来,步凉放松了很多。 她坐到桌旁:“那个凌雨真的不怎么样,段位低得没眼看,你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吗,跟宅斗剧里想上位的二房似的。” 温雅轻笑:“还是那种正宫地位比较稳,想上位上不去的二房。” 容音没有参与她们俩的嘲讽队伍,洗漱后,她就爬上了chuáng。 【小兔子】:魏轩,我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你。 发完这条消息后,容音把手机放到枕头边,准备换睡衣。 她本以为青年至少几分钟后才会回复她,没想到她刚把手机放下,小东西就发出了振动的嗡嗡声,还不止一下。 第53章 我的罪 秒回信息是不错的习惯,容音换完睡衣,拿起了手机。 【二狗子】:发生什么事了? 【二狗子】:我给你买的糖好吃吧! 【小兔子】:明天早晨八点碰面好吗,我要给你一个东西。 【二狗子】:吃的? 【小兔子】:不是,是地狱奖励的道具。 【二狗子】:…… 大灰láng的头像没有闪动,容音发了句晚安,关掉了手机。 今晚往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女生们都格外珍惜这个没有裂口女的夜晚。温雅和步凉也都早早地关灯上chuáng,钻进被窝里。 容音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咕噜噜。 咕噜噜。 是水煮沸冒泡的声音,那些晶莹的薄泡泡在水里翻腾,由下而上,浮到水面上,最后又无声无息地破了。甚至不需要什么东西来触碰。它们太过脆弱,如同人类的生命。 容音微微皱起眉,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厨房里,面前是一口锅。 锅里煮着汤圆。汤圆已经熟了,皮变得白白糯糯,个头也大了许多,全都浮在水面上,腾腾冒着热气,似乎是期盼着被捞出锅来。 厨房的门在她背后,门里时不时传来男生女生们的笑闹声。 “喂,汤圆好了没,好了就赶快上。” 背后传来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女声。 容音垂眸看着旁边的勺子,没有动。 她自杀的那天,正好是元宵节,全班去日租房玩。 下午的时候她和醉醺醺的母亲告了别,和同学们坐车来到了这里。班级的女孩子只有几个,都不会做饭,男同学忙着唱歌打台球,更不可能做些什么,掌勺的工作便全都落在了她头上。 煮饭,做菜,榨果汁,煮汤圆。 同学们去放烟花的时候,只有她留在屋子里,她连烟花都没有看到。 不过,她临死前选的那栋楼很高。 她坐在楼顶,chuī着凉风,看到了其他地方的烟花。烟花真的很美,像是彩色的花骨朵,悠悠飘dàng到天空,轰的一声炸开,绽放出无尽绚烂欢喜。 容音把汤圆捞了出来,装进盘子里。 她端着盘子走向门口,忽然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和疯狂的跑动声。一时间,四周的墙壁逐渐被细密的红血丝覆盖,整个空间变得血红血红。 容音把盘子放到地上,面色平静地走出厨房。 厨房与客厅直接相连,她走出房门,面前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那是一个烫着焦huáng色头发的女孩子,仰面朝上躺着。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面容扭曲,脸色青紫,红血丝几乎把眼白全都覆盖了。 她的右边脸颊被完全撕裂开了,容音可以看到她猩红的牙龈和牙齿。 撕裂的断口非常平整,是用匕首或者是剪刀瞬间割开的。 因为剪开得迅速,脸皮被剪开的瞬间不会出那么多血,随后,才是血液喷溅,和那如cháo水般汹涌而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剪刀开合的咔嚓声和惨叫还在继续,容音顺着声音方向走过去。 因为是给学生们聚会用的日租房,客厅的陈设很丰富。有大大的长餐桌,超大屏液晶电视,沙发茶几,台球桌,游戏机。 餐桌旁的所有位置,都放着一具尸体。那些尸体都很新鲜,被摆成吃饭的姿态,有的正在夹菜,有的握着杯子。 就像他们仍然在聚会一样。 鲜血从他们撕裂的嘴角下缓慢地流淌出来,滴落在他们的餐盘里。 台球桌上趴着两具尸体,游戏机前坐着一具,沙发上躺着三具…… 所有的东西都被血染红了。 那些尚且温热的、猩红色的液体,成了房间里最多的东西。 容音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尸体,走向洗手间,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正当她快要走到洗手间的时候,一个女生忽然门口爬了出来。她披头散发地伏在地面上,衣服上沾满了血,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布满了剪刀的痕迹,像是被绞烂的布娃娃。 布娃娃的伤口露出的是棉絮,而她的伤口露出的是红肉。 女生的脸上沾满着被溅到的血,她被吓坏了,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她趴在地上没命地朝前爬着,视线里忽然多出了一双gān净的鞋子。她仰起头,看到了容音平静的脸。 “容音,救命,救命啊!” 这个满脸血污的láng狈女生,就是和容音同班的班花。 此时此刻,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当初容音被全班同学欺负嘲笑的时候,她是怎么样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优雅地看着戏。 听到身后传来的、那阵仿佛恶鬼笑声般的剪刀声,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抓住容音的裤角,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求求你救救我……”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那只手粗糙,冰冷,僵硬,像拔凉拔凉的铁铐。 女生惊恐地回过头,拿着剪刀的裂口女鬼正咧开嘴对她笑着。 在她身后的瓷砖地上躺着她的小跟班,那个女生倒在血泊里,早就死了。她的双眼也被用剪刀挖了出来,两颗沾着肉的圆球摆放在血红色的瓷砖地上,忽然滴溜溜地转动起来,正对着她。 带着冰冷的恨和怨毒。 你为什么没死? 我死的那么惨,你为什么没死? “容音救命啊!” 像是渔夫收回渔网,翻白着眼睛的裂口女不慌不忙地拽着女生的脚踝,将她拽到了怀里。 她像是恋人般温柔地拥抱着她,腹部与她的后背紧紧相贴,最后用那双冰冷惨白的手,搂抱住了女生的头。 像是贵妇抱着她心爱的猫。 挂满血污的剪刀咔嚓一声张开,半扇锋利如匕首的剪刀伸进了女生的嘴里。口腔内壁感觉到冰冷的触感,女生惊恐地睁大眼睛,疯狂地挣扎起来。 她的口腔里开始弥漫起浓郁的铁锈味儿,不知道是剪刀自带的味道,还是她的嘴角被剪刀划破,流出的血。 在挣扎的过程中,锋利的剪刀将她的嘴角割开了一些。 比起后背和四肢,脸部的神经明显要更敏感一些。 嘴角撕裂,那痛楚是撕心裂肺的,女生痛苦地流下泪来,绝望地看着面前冷静的少女。 她的眼里是蔚蓝色的平静的湖,湖面上是漆黑的夜空,夜空无星无月,是单纯的沉郁的黑,湖面平静无波,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那时自己捂着腹部,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痉挛,口鼻喷血,周围是同样痛苦的、正在挣扎的或者已经惨死的同学。在所有人都惨叫着哀嚎着的时候,容音独自走到餐桌前,垂眸看着餐桌正中的小锅。 锅里还剩着几个汤圆。 他们使唤容音使唤习惯了,已经把她当成了奴婢,餐桌上没有她的位置,她送上汤圆后,所有的同学便笑闹着分食起来。而她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想起她。 那锅有毒的汤圆,她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没有人会考虑她饿不饿。 她是被容音用毒杀死的。 全班二十多条性命,都是被她亲手结束的。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在她苍白病弱的外表下,有着比厉鬼更恐怖的内在。 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没有人会救她…… 女生绝望地流着眼泪,在裂口女嘶哑的笑声中,剪刀缓缓合上,血肉被剪断分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上吊而死,会很疼吗。” 容音淡漠地凝视着面前血腥的一幕,轻声开口。 “跳楼而死会很痛,身体撞在地面上分崩离析的时候,我还保持着清醒。我能感觉到身体的骨头裂开,脏器移位,断骨戳进器官,血肉碾磨成泥的痛感,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血流在地面上的滴答声。” “我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把我的衣服全都浸红了。” “我杀掉了所有欺负我的人,如果我没有犯下这些罪孽,我死后也会成为红衣厉鬼。” 容音缓缓地走到裂口女面前,漆黑的眼睛与惨白的眼睛对视:“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足够帮你复仇才对,你为什么没有亲手解决?” “成为鬼后,你为什么会缩在笔里?” “你到底想要什么?” 裂口女缓缓抬起头,露出了被撕裂的、面目全非的脸。 她向她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容音看到了她猩红牙齿间那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她的咽喉因为压迫已经无法发声了。 “你……” 就在容音往前走了半步的时候,她的视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时,容音的眼前仍然是黑茫茫的,这个黑色空间里有一道狭长的缝隙,光亮从缝隙间透进来,照到她的脸上。 正是她的chuáng。 容音伸手拉开窗帘,让光亮透进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她在梦里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时间的快速流逝,过长时间的睡眠也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 寝室里面只有温雅,她正在桌前吃着外卖。 “步凉呢?” 容音从chuáng铺探出头,把温雅吓了一跳。 “你可算是醒了,她在体育场练五千米跑步呢。” “我们醒来后发现你没有起chuáng,本来是想要叫你的,但是就在我们准备爬上chuáng的时候,你忽然就自己坐起来了。你闭着眼睛特别平静地对我们说,自己有重要的人要去见,叫我们不要去吵你。” “对了,你还告诉我要给魏轩回信息,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内容,用手机帮你操作了。” 容音:“……” 少女的脸是非常平静的,但敏锐如温雅,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茫然。 “难道那时候操纵你身体的不是你吗?” “是我。” 容音拿起手机查看自己的消息记录。 【二狗子】:我在女寝楼下。 【二狗子】:怎么还没来,你在化妆吗? 【二狗子】:qiáng势路过.jpg 【二狗子】:小兔子你还在吗,不会被鬼捉走了吧。 【二狗子】:你再不回复我要杀进来了嗷。 【小兔子】:别叫唤了,我在睡觉,下午再来找我。 【二狗子】: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狗子:流下了卑微的泪水。 【小剧场】 【本期秀儿:鸽子鸽子咕咕咕】 兔子:你觉得方清耀学长…… 二狗子:不行!不准!别让野男人靠近你,否则打死他!(振声) 小兔子:哦,那凌雨学姐…… 二狗子: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想啊!(惊慌失措) 第54章 摸狗头 看到聊天记录里她那种恃宠而骄的语气,容音微微皱起眉。 看到容音的脸色有些不妙,温雅立刻求生欲极qiáng地补充道:“事先声明啊,我没有看过你手机的消息记录,我敲的每一个字都是你亲口说的,包括最后那个句号。” 容音:“……” 她打开群消息记录,发现里面还蛮热闹的。 那位扮演看门大爷的玩家自从加进群后,每过几小时都会在群里打卡报平安,顺便问问他们这次的通关进展,不急不躁,不卑不亢,非常佛系。 黑衣小哥向阳今天早晨在群里面特别兴奋地说,他可能找到了突破口,但因为目前还不确定信息的准确性,所以等到他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发到群里。 他还特别贴心地说,大家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嗝屁,像电视剧中濒死的pào灰,絮絮叨叨磨磨唧唧,半天憋不出来几个字,让线索断掉,害的主角好找。 如果他几个小时没有碰电脑,他的笔记本会自动把有用的线索发到各个玩家的手机里。 可以说是非常懂事和贴心了。 看来三位男性玩家都没有被裂口女关爱过,到目前为止,除了步凉比较倒霉外,只有容音真正与裂口女jiāo流过。 生活看起来太过平静了。 容音垂下眼眸,回顾自己经历过的几场游戏。 第一场游戏,恐怖医院。 因为有收割者存在,若非她利用小女孩和娃娃拖延了时间,加上魏轩刻意放水,玩家们会团灭。 第二场游戏,莲子村。 如果玩家没有看清楚游戏的本质,可能会莽撞地与张曼作对,被张曼残忍杀死,也有可能帮助村民,利用地狱给的驱鬼道具杀死厉鬼,最后被村民们永远地困在莲子村,是男性则被杀死,是女性则被折磨。 第三场游戏,蜘蛛女郎。 自从玩家们进到别墅里后,男主人便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如果玩家们没有得到男主人的青睐,就会成为蜘蛛女郎的饵食,如果被男主人欣赏,也有可能被嫉妒的蜘蛛女郎杀死,就算他们逃过了蜘蛛女郎的魔爪,也很难逃脱被改造的命运。 这次的裂口女,已经是容音的第四场游戏了。 就算地狱游戏的难度并非严格的层层递进,它的难度也应该是波动上升的趋势。这场游戏已经没有新手玩家了,死亡的几率比起以往只高不低。 生活本不该这么平静的。 容音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再次打开了聊天软件。 【小兔子】:向阳,我想拜托你帮我查点东西。 【天下第一帅】:怎么了嫂子? 【小兔子】:jīng确到赵小花具体的死亡日期,帮我查查在鬼神之说方面,那个日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最近这几天有没有特殊的日子。 【天下第一帅】:就祸福吉凶算命招魂那方面呗? 【小兔子】:嗯,麻烦你了。 【天下第一帅】:不麻烦不麻烦。 【天下第一帅】:话说,这次的游戏让我感觉有些发毛。 【天下第一帅】:现在越是风平làng静,我越觉得惊悚。都市传言中的裂口女就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在游戏里还能遇到自己把脸剪开的,这两天什么危险都没有,我总感觉这货是在憋大招。 【天下第一帅】:对了,魏哥是不是还在你那? 【小兔子】:嗯? 【天下第一帅】:他说今天要和你约会啊,现在都没回来。 【小兔子】:…… 容音关掉手机,快速地洗漱换衣服,推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夏季的日光比较足,容音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寝室楼下停着几辆送外卖的电瓶车。 天气炎热,小哥们用印着广告的塑料圆扇扇着风,等待女生们来取外卖,见她出来,都吆喝着自己的订单号码。 容音扫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 寝室楼底下有大片的花坛,花坛里生着丛丛灌木,开着白花,那些灌木高而茂密,带着小刺的枝叶互相jiāo织,稍不留神就会被刮伤皮肤。 花坛没有人能进去,倒是鸟雀和流làng猫的好去处。 校园里有两只小黑猫,都是母的,性格温顺不怕人,只要是女孩子就站定任撸,颇得女生们的欢心。两只小猫夏天就住在花坛里,饿了就去楼下要吃的,到冬天,阿姨和大爷会收留它们。 容音沿着花坛的边沿走,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她面前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青年一头栽进了花坛里。 他双膝跪在花坛边沿的石头上,包括脑袋在内的上半身全都隐没在了灌木丛里。他的身体舒展得很开,有些像是猫抻懒腰的姿态,黑衬衫随着身体的动作上滑,露出了紧致性感的腹肌。 容音看到那被黑裤子勾勒得挺翘的屁股,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几分钟过后,魏轩顶着满头叶子退了出来。 “我告诉你,以后这里就是老子的地盘了。” 他噗地一声吐出嘴里的枯叶,恶狠狠地看着被他捏着的黑猫:“听见了没有,别以为你是母的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吃的动物比你吃的鱼都多。” 黑猫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幽绿的猫瞳与他淡金色的láng瞳对视。 “嘶——” 黑猫呲着牙,对着青年的脸挥了挥小短爪子。 “你再说一遍试试,我咬死你!” “魏轩。” 旁边路过的同学们纷纷对青年投以目光,不过碍于他的背景,没人敢驻足或是笑出来。容音揉了揉额角,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那道微冷微甜的声音,魏轩立刻松开了手。 凭借厚厚的梅花肉垫,黑猫安然落地。它跳上花坛的边沿,回过头用屁股正对着青年,神气地摇了摇尾巴,随后消失不见了。 魏轩:“……” 他愤愤地磨了磨牙,拎起了放在脚边的袋子,递到容音面前。 “我一直都在楼底下等着,中途去买了杯喝的给你。” 他恶趣味地把袋子在她头顶坐了一下,才肯松手给她。 袋子呈细筒状,里面装着好看的纸杯,纸杯上罩着半球形的薄塑料盖,能看到杯里浅咖色的奶茶。 这是熊猫奶茶,奶茶最上层是丝滑的芝士奶盖,最顶层是用白巧克力屑和奥利奥饼gān屑组成微笑的熊猫脸。 这个熊猫脸算得上持久,买来只要不特别折腾,图案都会在。 魏轩送完东西,得意地抱着胳膊道:“听说男生在楼底下等女朋友出来的时候,都会拿喝的来,不过他们都傻,这么热的天送什么冰镇果汁,等到人下来,冰块都化了,我就想问有什么意义?” “我给你买的是热奶茶,特意让他们用开水做的。” “怎么样,是不是现在温度都没下来?” 容音看着那已经被热到模糊的熊猫,感觉到了那汹涌的热意。 “……” 她仰起头,看着青年带着点小得意的淡金色眼睛:“低头。” 魏轩不明所以,把头低了下来。 “再低点。” 等到青年的高度足以让她够到,容音踮起脚,摘下了夹在他碎发间的一朵小白花,轻轻别到了他胸前的扣子上:“你饿不饿?” 他们的距离很近,魏轩可以闻到她发间那股清冷的幽香。 他抿起唇,嗓音低哑,非常诚实地开口:“有点。” “正好。” 容音退后半步,拉开他们的距离,很认真地看着他。 “请你和凌雨约会吧。” 魏轩立刻就皱起眉来,他很少这样用力地皱眉,眉间都出了川字,淡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抗拒,连圆圆亮亮的黑瞳仁都缩小了些。 不待他把抗拒表示得再明显些,容音就朝他摊开手,露出了掌心被卷成毛线团的蛛丝。 “外部的情报再多,也难以拼凑出事情的真相,我需要真实的内部情报,你和凌雨有私情,是最适合去套情报的人选。” 容音看出了他浓浓的嫌弃,轻声开口:“与此同时,我会想办法接近方清耀,看看他是否真的与赵小花有关。这两天都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这才是最危险的,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别去找他。” 魏轩烦躁地咬咬唇:“我会从凌雨那把所有线索套出来的。” 容音从那团蛛丝里找到头,把蛛丝挑了出来:“这是地狱奖励我的道具,首末端缠在我们的左手无名指上,我就能看到你周围的情况,我们可以通过意念jiāo流,时间限制为三个小时。” “我会全程陪伴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魏轩接过那根蛛丝,取下了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他将蛛丝缠到戒指上,又将戒指重新戴在手指上。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容音手上的戒指,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 “你怎么把它戴在了这根手指上?” “嗯?” 容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青年抓住了手腕。 “我说我的láng怎么这么迟钝……” 那枚她怎么都没能摘下来的戒指,被魏轩轻松地取下,缠上蛛丝,缓缓地套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以后只要你有危险,我的láng就会告诉我,无论你在多远的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他放下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容音站在原地,任由他揉着:“你知道该怎么和女生相处吗?” “放心。” 魏轩咧开嘴:“以前在空间,无聊的时候我会看些爱情漫画。” “比如?” “霸道总裁爱上我。” “……” 第55章 霸总约会 步凉练完跑步,准备去学校的澡堂洗澡。 学校致力于把穷学生和富学生分开,连澡堂也建了两座。富学生的澡堂里设有专门的储物柜,步凉没有回寝室,直接去澡堂拿了洗浴用品,走进了洗浴区。 洗浴区左边是成排的沐浴单间,右边则是大理石砌成的浴池,浴池底部还镶嵌着一颗颗玉石,据说在里面泡澡,解乏又养颜。 炎热的夏季,人的身体很容易出汗,来洗澡的人很多。 那么多女生都在洗澡,热水开着,蒸汽把洗浴区弄得闷热异常。 步凉简单地冲洗了身体,脱掉浴巾走进浴池里。浴池里设有大理石的座位,她坐在里面,只将头露出水面,惬意地眯起眼睛。 这次的游戏似乎比以往要简单很多。 其实她和容音一样,这是她的第四次游戏。 她经历过的三次游戏都是物理类,有丧尸,有逃杀,有末日求生。虽然她没能达到最优秀的S级,但也都拿到了A评价,获得了不错的通关奖励,前两个道具都在游戏中用过了,还剩下这个。 步凉微微挑起唇角,浸在热水里的手握着一把刀。 那把刀从外形看,像是尼泊尔弯刀,刀身上是红色的花纹。 这把刀不仅可以用来击杀怪物,还能对灵魂造成损伤。 即,一定程度可以抵御鬼魂。 按照套路来看,这次估计就是那个叫赵小花的女生是被bī死的,她怀着恨意上吊自杀,鬼魂被困在了444寝室不得超生。 而她们几个女生来这里作死,唤醒了她。 作为被招来的笔仙,地狱允许她对玩家展开杀戮。 这次的通关条件,估计就是在赵小花杀光玩家前,把她怨恨的那些人都杀死,消散她的怨气。笔仙消散,玩家自然就安全了。 明早之前,注定会有人死亡。 那天晚上,她在梦里被裂口女追杀,用刀割开了她左边的嘴角。 她已经在她这里吃过苦头,应该不会选择再次攻击她。 那个倒霉的小可怜会是谁? 温雅,看门大爷,还是那个技术宅小哥? 无论是谁,等到明早,第一具尸体出现,她就要展开行动了。 容音的想法她理解,虽然大致确定了那三个女生,也怀疑那两个男生可能有关系,但毕竟没有铁证。玩家们因为罪孽堕落到地狱,在游戏里,就算不能除恶扬善,滥杀无辜这种事也还是少做为妙。 免得哪天被地狱请去喝茶。 容音想要找到真相,她会尽力帮助她。 不过若是明天前,她都没能通关…… 她会亲手宰了那五个人。 步凉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头有些沉重。 周围的空气本来就cháo湿而闷热,有种轻微的窒息感,现在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就更qiáng烈了。她想睁大眼睛看周围的事物,却发现眼皮根本睁不开。 水波dàng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是某个人走进浴池,朝她缓缓走过来的声音。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在面前响起。 糟糕! 步凉抬起手,那把刀瞬间从水面破出,横向一划! 血肉撕裂的声音传来,步凉眼前的束缚终于消失了。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女生错愕的脸。 那个女生围着浴巾,似乎刚刚进来想要泡澡。一道巨大的割裂伤口横亘在她的嘴巴上,贯穿了她的整张脸,血液在她的脸上形成了非常粗的血线,她脸色惨白地捂住脸,发出刺耳的尖叫。 怎么会这样? 洗浴区的所有女生都惊慌失措地跑出浴池,尖叫着冲向大门,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被割开脸的女生还在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叫声如血淋淋的刀,来回戳刺着人的理智和清醒。 步凉皱眉待在浴池里,正当她打算先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整个浴池的水都变成了血红色。 “嗬嗬嗬……” 一道喑哑难听的笑声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步凉回过头,发现那个嘴巴撕裂的女生正yīn恻恻地看着她,她的五官在她的面前缓缓扭曲起来,逐渐变化成了赵小花的长相。 她咧开那张巨大无比的嘴巴,从嘴里掏出了一把剪刀。 与她那天晚上看到的不同,这把剪刀并不是特别大,却更加锋利。 步凉提起刀,趁着裂口女还没把剪刀完全拿出来,她就冲了过去。她一刀捅进裂口女的脖颈,疯狂地按着刀柄往里插,刀尖甚至把女鬼的脖子都穿透了。 一刀毙命。 步凉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不假思索地抽出刀,再次捅进女鬼的眼睛。 噗呲,噗呲。 鲜血四溅,确保她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后,步凉手脚并用爬出了浴池,朝洗浴区的大门口冲去。门口挤着很多女生,看到满脸是血的步凉冲过来,她们的脸顿时吓得煞白煞白。 “都滚开!” 步凉拨开那群只知道尖叫的女生,走到紧闭的门前。 这扇门无论是里外都可以解开锁,步凉抿抿唇,摘下了别在刘海上的发针,试着去捅开那把锁。 她自打念书起就是不良少女,不喜欢念书,喜欢打架。不过重要的考试,她的家长要求她几个,否则就不给她生活费,因此她练就了开锁的本领,偶尔用来偷试题看卷子。 她皱眉用发针在里面试探着,额头不断地往外渗着汗水。 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快点,再快点…… 步凉在内心焦急地催促着,终于,门锁解开了。 她直起身体,拧上门把手,就在这时,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周围的女生不见了。 不,不能说是不见了,而是她们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步凉惊恐地转过身,看到了无数张相似的脸。 那些脸都是死人般的惨白,布满青紫色的血丝,右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鲜血染红了裙子。 无数个赵小花对她扬起剪刀,咧开嘴笑。 “啊啊啊啊——” 下午四点钟,容音正坐在寝室中央的圆桌上,和温雅吃着甜品。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耀在她的手指上,勾勒出一缕金丝。 此时此刻,魏轩正和凌雨在西餐厅吃饭。 这个时间吃晚饭似乎有点早,不过也无伤大雅,西餐厅的灯光和钢琴曲会给顾客营造出夜晚的làng漫感觉。 “怎么忽然想起来约我吃饭了。” 凌雨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牛排,看向对面的俊美青年。 青年穿着最能勾起她欲望的黑衬衫,口子系到领口,jīng致的喉结偶尔上下滚动,禁欲而诱惑。他正垂眸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那盘牛排只有三成熟,里面的肉大多还是血红的,带着点血水。 青年垂着眼睫,将切成小块的牛排放到嘴里。 血水染上他的薄唇,顿时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凌雨摇晃着高脚酒杯,凝视着魏轩那双淡金色的美丽眼眸。 谁也不会想到,她凌雨看起来像朵高岭之花,谁也摘不到,私下里却最喜欢约pào,甚至在高中时期就因为没做好措施,堕过胎。 自从认识魏轩后,她的pào友就再也没变过。 她爱死了他的体力和野性。 不过,这匹野láng似乎最近有了要收心的趋势?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魏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海中问了问容音。 “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 容音喝了口奶茶,用意念对他说道。 魏轩远比她预计中要聪明得多。 从对待女生的谈吐,如何驾驶豪车,如何用西餐,不用她指导,他都能做得非常好。仿佛他本身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被纸醉金迷的日子养得风流而多情,见惯了各种美人花。 高级西餐厅会用外国服务生,点餐的时候会用到英语,就连这个问题,也被青年巧妙的解决了。 他没有着急点餐,而是让凌雨先来。等到对方把所有菜都点完,他才微微挑起唇,望向她,说了句和她一样。 不光是免去了那么多的英语口语,还带着点暧昧勾引的意味。 而且那句英语,说得非常漂亮,腔调苏极了。 连着蜘蛛丝,容音能够以第三视角观看魏轩周围的事物,甚至包括他自己。在青年开车去餐厅的时候,她的确看到他微微皱眉过,像是在脑海中搜寻着什么,她也想过他是在临时补点餐的英语。 没想到他学得这么快。 容音歪歪头。 láng是非常聪明的动物。 说不定,魏轩真的超级聪明,智商超级高。 “因为……” 青年的手似乎天生就该搭配这种jīng致的高脚酒杯,鲜红的酒液在他掌间摇晃的场景美极了。魏轩垂下眼睫,舔舐着杯沿的血红色,嗓音也如这红酒,带着让人迷醉的魔力。 “我有些怀念你的味道了。” 声音低低,带着点像是某种欲望来袭引起的沙哑。 撩得人腿软。 “你最近不是找到了心中所爱吗?” 凌雨淡淡讥笑道:“听说你很宝贝你那个小女朋友,又是为她破了半月保质期的习惯,又是公主抱的,你还为了她和方清耀硬刚了是吧。她昨天来我这里宣誓主权来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说着,餐刀毫不留情地将牛排割开,露出鲜红的内里:“不过是好命被宠幸过的洗脚婢,还真把自己当正宫娘娘了。” “你叫她什么” 低沉冰冷的声音从桌对面响起来,如炸裂的碎冰。 凌雨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到了。 魏轩从来没有这么发怒过。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危险的淡金色眼睛,忽然皱起眉:“魏轩,你为了她居然这么对我说话,你不要忘了,我们两家可是准备要定婚约的,我才是你未来的妻子!” 魏轩冷冷地看着她,握着餐刀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是他渴望血腥的表现。 容音自然看出了青年的异常,她抿起唇道:“魏轩,你冷静些。” “她骂你!” “她生气了,作为伴侣,你应该哄哄她。” “我不哄!” “不哄也没关系,你撩撩她,让她愿意继续和你聊就好。” “我不会!” “女孩子都喜欢被夸赞,你夸夸她就是了。” “好,我撩,我撩。” 魏轩深呼吸了几次,站起身来。 凌雨本来就没有打算真的走,只是想看看魏轩在不在意她。他应该是在意她的,毕竟他们那么相配,他们两家的生意最近也有重要往来。 果不其然,看到她发怒,他立刻站起身来,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不对,不是脸颊。 他把她额前的刘海全都撩起来了。 凌雨的头发有些缺陷,她的发际线比较高。在古代,额发高被认为是有福气,现在可不是了,发际线太高只会让人觉得丑和奇怪。因此她的发型不管怎么变,都是带刘海的。 现在刘海全被撩了起来,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风chuī过了她的头皮。 “女人。” 她看到青年微微眯起眼,漂亮的眼睛里漾开丝丝涟漪。 “你的脑门,真亮啊。” 第56章 猛男 高级西餐厅的装修格调优雅异常,就连洗手间也是非常讲究。 纯黑大理石打就的洗手台,雕刻成海豚形状的水龙头,空气中也弥漫的淡淡香水味,价格不算便宜。 餐厅里不允许吸烟,洗手间却是可以的,墙壁上设有类似吸烟机的微型机器,男士们若是想,就可以优雅地倚在墙壁上吞云吐雾。 此刻,魏轩正叼着嘴里的烟,和容音斗着嘴。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死鸭子嘴硬。 “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刻意惹恼她。” “这具身体以前就是这么撩妹的,真的。” “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魏轩眯起眼,点燃了打火机。 很多人都喜欢听名贵的金属打火机掀盖的声音。 这种声音虽然平常,但搭配着幽蓝色的火苗,偶尔闪烁的橘红光点,夹烟的修长手指,轻抿的性感薄唇,缭绕的白色烟雾,微眯的双眼,慵懒的神态,就组成了一幅充满男性优雅魅力的画面。 魏轩沉吟了片刻:“小兔子,不如这事你别插手了,我自己来吧。” 似乎是容音那边说了什么,他微微挑起眉:“我的打算?” “哄女孩子太麻烦了,我打算直接和她开房。” 寝室里,温雅看到容音忽然怔住了。 她喜欢欣赏美的事物,生前就喜欢美食油画和好看的洋娃娃,正巧身边就坐着容音,小姑娘秀色可餐,她自然边吃蛋糕边看。然后她就看见了容音微微怔住的表情。 那双平静的眼睛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别的不说,波光粼粼,是真的好看。 她知道容音正在远程操控着魏轩,也不知道那位到底是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才能让容音感觉到惊讶。 然而蜘蛛丝只能传达信息,不能传达情绪,魏轩没有感觉到容音的情绪变化,他吸了口烟:“有什么事情是我需要注意的吗?” “准备好钱和身份证。” 容音抿起唇:“做好防护措施,暂时不要伤害她。” “嗯,我知道了。” 魏轩用意识说完,摘掉了戒指上的蛛丝。 “我呸!” 他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淡金色的眼睛里泛起泪水,眼角红红。 “什么破玩意,呛死我了。” 蜘蛛丝的通讯被青年单方面地中断了。 这个道具没有重复利用的机会,中断了就是中断了,容音垂眸将蛛丝拿开丢到地上,忽然接到了向阳传来的手机消息。 看到手机屏幕正中的话,她微微挑起眉。 赵小花曾经购买过验孕棒和堕胎药。 向阳不愧是黑客,他找到了赵小花的电子账户,仔细查了她的每一笔支出,发现她曾经在药房买过东西,而且特意避开了学校附近的药房,选择了距离比较远的某一家。 于是他黑进了该药房的电子系统,查到了她买的东西。 验孕棒是先买的,过了几天,赵小花才去买了堕胎药。 而两次购买的时间,距离她的死期都很近。 无论是药房还是大型超市,任何经营机构都有监控和购买记录,不过为了防止占空间,这些记录都会定时清理。 向阳能查到几年前的记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是地狱为玩家特意保留到现在的。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向阳做了很多工作,他黑进了附近所有宾馆和酒吧等地方的监控,对照赵小花的长相进行了搜索。 只有一家KTV保留了几年前的监控记录。 方清耀家里做了很多生意,这家KTV也是他家的产业。KTV就开在学校附近,装修jīng美,管理据说也有保障,对学生非常友好,是学生们的不二选择,生意非常红火。 某一天晚上,方清耀和陈信守来到了这家KTV。 大约两小时后,赵小花打着车出现在了店门口。 这个时候是冬天,赵小花裹着厚厚的棉衣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门口,因为太过着急没注意脚下,她还在门口摔倒了。 她这个样子,明显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在赵小花进入KTV大约半个多小时左右,方清耀独自走了出来,开车离开了,又过了两小时,陈信守也走了出来。 而赵小花是在深夜才出来的。 那是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地面上的雪足以将人的鞋完全淹没,赵小花裹着棉衣走出店门口,在风雪里等待出租车。她没有戴帽子,整张脸露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极了。 她是因为这件事怀孕的吗? 是谁对她做了那种事,方清耀还是陈信守? 如果是陈信守,那方清耀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容音回复了向阳,几分钟过后,向阳没有回复。 就连最初他们在楼底碰面的时候,这个小哥的身后也背着笔记本电脑,他电子产品不离身,应该不会没看到她的消息。 容音抿起唇,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机械的女音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 此时此刻,凌雨正坐在chuáng边,优雅地抽着烟。 其实现在开房有点早了,当青年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都有点想嘲笑他。不过当他将唇凑到她耳边,对她说恨不得直接在桌子上要了她时,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蛊惑到了。 他们要开房,自然不可能去附近的小宾馆。 黑天鹅会所最豪华的房间,万元每夜。 房间的落地窗都是数码显示屏,此刻才是下午,窗外却是迷蒙的夜色。魏轩就站落地窗边,凝视着脚下的建筑和灯火,眉梢轻挑。 他似乎正在想着些什么。 “怎么,那么急着要我来,现在倒是摆上谱了?” 凌雨婀娜地走到chuáng边,她倚在玻璃窗上,轻笑着凑进青年,对着他的脸吐了个烟圈:“到底还做不做,不做我可就回去了。” 烟雾在周围缭绕着,魏轩微微皱起眉,目光落在凌雨的脸上。 凌雨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年重重地扔到了chuáng上。 这chuáng垫弹性好得令人惊叹,她仰面躺着,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弹到半空的失重感。 chuáng顶正上方的天花板是镜面的,可以倒映出chuáng上的场景,这个设计可以说是非常欲了。凌雨眯着眼,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刚想支起身体,魏轩就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qiáng势地欺身过来。 “给我乖乖躺着。” 凌雨微微睁大眼睛,今天的他倒是比以往更野了。 此时魏轩双腿跪在她身体两侧,他直起上身,一边用那双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睛盯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扣子,上衣下摆微微撩起,露出性感到让人尖叫的紧致腹肌。 凌雨情不自禁地支起身体,想要搂住他的脖子。 忽然,她的脖颈被青年死死的掐住了。 魏轩收紧手指,他的力量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只是微微的收拢,她就有种骨头快要碎裂的痛感。喉咙受到压迫,变得异常难受,她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了。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魏轩严肃地扯开上衣:“你给我看清楚了,老子是有着八块腹肌的性感猛男,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爸爸!”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松开了手。 凌雨:“……” 她láng狈地摔回chuáng上,心想这是哪来的中二蛇jīng病。 就在她捂着喉咙不停咳嗽的时候,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贴着她的脸插进了她枕着的枕头上。枕头里面装着鹅毛,那些白色的羽毛顿时飞扬起来,落到她满是愕然的脸上。 那是真的唐刀,雪亮雪亮的,开过刃。 她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那得是经年累月,由血液反复洗刷浸润才能有的味道。 看着她惊恐到扭曲的脸,魏轩俯下身,鼻尖似乎快要与她接触。 这么近的距离,凌雨能清晰地看到他逐渐扩大的黑色瞳仁。 “现在,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想好了再回答我。” 魏轩说着旋转刀柄,锋利的刀锋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如果有任何的隐瞒,我会先砍掉你的手脚,沿着脉络将你的身体肢解开,在你痛得叫喊的时候割掉你的舌头。” 他咧开嘴角,淡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 “现在,问题开始。” 黑天鹅会所的前台小姐姐今天看到了超级帅的帅哥。 那个帅哥留着黑色碎发,五官特别好看,还是混血,眼睛是非常罕见的淡金色。他的女朋友虽然颜值不及他,却也非常不错了。 两人是来开房的。 说不定是异国恋,混血小哥哥刚从国外过来,准备和女朋友亲热。 前台小姐姐对好看的人都是比较宽容的。当小哥哥出示身份证的时候,她发现他只有十七,按理来说是不能开房的。不过她有心成人之美,就拿了女生的身份证,装作不知道他未成年。 令她没想到的是,还没过一个小时,两个人就出来了。 小哥哥心情很好地走在最前头,满脸餍足。 前台小姐姐歪歪头。 噫,这么快就结束了,有些对不起那张好脸啊。 不过…… 前台小姐姐看着那个女孩子,他的女朋友脚步虚浮地跟在他后面,似乎还有些恍惚。她的脸上还有泪痕,看样子哭得还蛮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得狠了。 前台小姐姐掐指一算。 嗯,看样子爆发力还是比较厉害的。 黑天鹅会所离学校不是很近,等到魏轩开车回到学校,赶到和容音约定好的地点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约定的地点就是当初他们传送进来的地方,魏轩穿过白桦树林,看到了容音的背影。 她独自坐在长椅上,黑色长卷发垂到腰际,看起来小小的。 和旁边成对的男生女生们相比,看起来有些孤独和凄清。 第57章 他们没了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魏轩走到容音背后,双手撑在长椅靠背的边沿上,垂头盯着她。 原来她在玩翻花绳。 一个首尾连接的绳圈,套在两只手上,通过手指的缠绕编织,可以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这种小游戏可以两个人互动,也可以独处的时候自己解闷玩。 魏轩来到地狱很久了,没有收割者任务的时候,他学习了很多关于正常人类生活的常识。 很多东西他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但是还是知道的。 不过翻花绳这种东西不算在他承认的常识范围内,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和他同寝室的黑衣小哥这两天总在玩。 他说自己平时总坐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时间长了手就会僵,翻花绳是不错的活动手指的方式。 魏轩微微眯起眼睛。 她用来翻花绳的绳子,不就是那家伙用的吗?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容音的微冷微甜的嗓音。 “魏轩,向阳和步凉都没了。” 发现黑衣小哥的电话打不通后,容音便去男寝找了他。 男生去女寝比较麻烦,但女生去男寝就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而且,学校总共只有几个打印室,其中一个就在男寝的一楼。比起在主教学楼的打印室,男寝的打印室明显要离女寝更近些,于是很多时候,女生都会选择去男寝的打印室打印资料。 久而久之,看门大爷都习惯了。 容音把校园卡押在了看门大爷那,直接走进了走廊,路过打印室后,她顺着楼梯口爬到了三楼,依照记忆找到了他们的寝室。 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便走了进去。 男生寝室的房间比女生寝室要小一些,因此都是二人寝,容音走进房间,发现右面的chuáng铺是空的。上层的chuáng空空dàngdàng,只有最基础的chuáng垫,下层的书桌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黑衣小哥已经收拾完了行李,彻底搬离了这间寝室。 又或者,这个寝室本来就没有他这个人。 前台大爷那里有整栋寝室楼的学生名册,上面有每个寝室的学生的名字、照片以及学号,方便对整栋寝室楼进行管理。 容音来到前台,拜托大爷帮忙找他这个人。 没有。 这栋寝室楼从来就没有住过叫向阳的学生。 容音走出男生寝室楼,接到了温雅的电话。 步凉也人间蒸发了。 容音临走前告诉了温雅此行的目的,得知黑衣小哥可能遭遇不幸后,温雅忽然想起来,步凉到现在为止都没和她联系。 她拨打了她的电话,发现号码是空号。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校园网上已经公布了运动员的名单。 温雅吃惊地发现,计算机学院的女子五千米项目居然是由其他的女生负责的。她又去查找了班级群里的名单,这个名单是最近几天才发布的,统计了各个学生的各种联系方式。 上面依然没有步凉的名字。 更恐怖的是,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步凉的chuáng铺已经空了,空chuáng上还堆着她和容音的杂物。 那些死掉的玩家凭空消失了,只有幸存的玩家记得他们的存在。 容音垂下眼睫。 向阳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他死后的几个小时内,把有用的线索都传给了他们。 “你在凌雨那里得到了什么线索吗。” 黑衣小哥虽然总是那副弱弱的小模样,看起来特别欠砍,但他毕竟会用电脑做很多事情,而且还手把手地教会了他红包和表情包的使用。得知他的死讯,魏轩微微皱起眉。 该死,心里居然破天荒地有点难受,明明他砍玩家从来不手软的。 果然是被她影响了吗? 魏轩垂眸盯着少女:“她们当初想要个贫困生住进寝室,不是想要个保姆,而是想要个出气筒。” 容音想起了那个据说喜欢霸凌女生的学姐:“给金诗嘉准备的?” “不,是给贾婉,金诗嘉是顺便。” “那间寝室的三个女生都不是省油的灯。” “凌雨看起来高冷不可攀,其实从高中就开始滥jiāo;金诗嘉是双性恋,她不光jiāo男朋友,也jiāo女朋友,有些男朋友甚至还是为了替她的女朋友打掩护的;至于贾婉,她有bào力倾向。” “贾婉家里虽然有钱,但父亲出轨,母亲有轻微的抑郁症,这两个人互相折磨,偏偏却又不肯离婚,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她从小生长在那种环境里,jīng神也有些不正常。” “在外面她正直、善良、温柔,回到寝室她就变了副样子,经常自残、摔东西,有时候还会nüè待小动物。” 魏轩说着轻轻抿起唇:“我听那只死猫说,它原本有两个小伙伴,后来有一只被一个女生用塑料袋装走了,某天夜里,那个小伙伴又被那个女生埋进了花坛。” “它把小伙伴刨了出来,发现它的两只眼睛被剜了出去,爪子也被剁了下来,身体血淋淋的,全都是用刀割过的痕迹。” “根据它的相貌描述,是贾婉没错了。” “那么,自从赵小花搬进那间寝室后,她就总是被贾婉nüè待吗?” “嗯,贾婉喜欢用美工刀割她的手臂,有时候喜欢用针刺她的手指,或者在她的后背上面滴蜡油,不过她最喜欢用的还是剪刀,她经常会用刀剪她的大腿。” 剪刀…… 容音想起了裂口女手里的剪刀。 “贾婉的bàonüè倾向是时断时续的,每次在赵小花身上发泄过怒气,心理状态恢复正常后,她就会给赵小花很多钱,帮助她还债。因此赵小花没有反抗。” 容音点点头:“那打破这种平衡的是什么?” 魏轩闻言翻了个白眼:“是那个叫方清耀的家伙。” “赵小花不是什么社团的社长吗,两个社团曾经有过合作,她就被那个骚làng贱迷住了。那正是方清耀猛追贾婉的时候,赵小花可能是觉得,她的男神居然会喜欢这种女人,心里不平衡吧。” “啊,忘了跟你说,金诗嘉和贾婉是长期的恋人。” “长期的相处让赵小花有充足的时间搜集证据,她拍下了金诗嘉和贾婉亲热的照片,藏起来准备找时间给方清耀看,又想借机摆脱她们的控制。” 看门大爷的玩家曾经告诉过她们,赵小花主动提出过换寝,又自己撤销了申请。 “她是被发现了吗?” “嗯。” 魏轩微微皱起眉:“凌雨不太清楚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后来贾婉弄到了赵小花的luǒ照,把她拿捏得死死的。那段时间金诗嘉快要过生日了,她便bī迫赵小花放烟花庆祝。” 容音闻言垂下眼眸。 金诗嘉是校长的女儿,她知道这时候放烟花会给学校带来怎样的名誉损伤,也知道赵小花将受到怎样的惩罚。 没有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金,背负债务的赵小花将活得无比艰辛,她们这是在断他的后路。 受到惩罚后,她除了依附她们,别无选择。 “那么目标就锁定在这五个人身上了。” 魏轩数了数:“金诗嘉,贾婉,凌雨,方清耀,陈信守,两个男生和我同寝,三个女生在研究生寝室,不是特别分散,几分钟内我就可以把他们都杀光。” 他说着指尖微勾,似乎有点跃跃欲试。 “赶紧把这场游戏结束,我们回去吃东西吧。” “别着急。” 容音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是把怀疑对象确定在这五个人的话,她很早就可以做到了。 赵小花没有选择跳楼,而是上吊死在了寝室,临死前还特意撕裂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的血淋淋身体正对着寝室门口,这就已经代表了她对寝室的某个人有恨意,或者对全寝的人都有恨意。 她从笔仙那里得知,赵小花有喜欢的人,并且在昨天邂逅了条件完全符合的方清耀,顺便认识了他的跟班陈信守。 如果换成别的玩家,早就把他们几个都杀了。 那么,这样就会结束了吗? 线索未免太直白了。 刨去魏轩这个收割者,新手副本也没有简单到这个地步。 恐怖医院副本其实很难。 正常人的思维都是先往下走,尽快脱离医院。 而真正通关的流程,是需要先到五楼,发现疯女人的秘密,看清楚娃娃的存在,推理出她可能堕过胎,再到三楼找到她的档案,去手术室拼出婴儿。 然后,玩家们要拿着婴儿,回到五楼和疯女人换娃娃,再到一楼把娃娃jiāo给小女孩,才能平安出去。 看起来操作并不复杂,关键是对人心的把握。 在此期间,如果玩家直接乘坐电梯下楼,不论到第几层,都会遇到背对者。走廊里的镜子那么多,稍有不慎就会让背对者照到镜子,被冲出镜子的背对者杀死。 如果玩家没有去找疯女人,空着手直接来到一楼,就会被愤怒的小女孩吃掉。 总体来说,死亡几率非常高。 他们是玩家,杀了人必然会被发现,如果没有立即通关,就算魏轩的背景比较qiáng,他也会被关进监狱几天。 这是现代校园背景,地狱不会允许唐刀在大庭广众下出现,如果那时候裂口女来找他,他又无法召唤出唐刀的话…… 不能冒险。 容音想了想:“明天就是运动会了,运动会的时候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明天没有新的突破,你就杀掉他们五个吧。” 魏轩得到确切的指令,咧开嘴笑起来:“都听你的。” 两人穿过白桦树林,朝寝室走去。 “今天辛苦你了,为了通关,让你付出了这么多。” 这次魏轩倒是很上道,主动握住了容音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容音垂下眼睫:“很抱歉,其实本应该由我去找方……” “等等。” 魏轩停住脚步,挑起眉:“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和她做了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被容音误会后。 二狗子:猛男落泪。 第58章 容姐姐 魏轩紧紧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审视着容音。 意识到她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后,他眨眨眼睛,额前的碎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翘了起来,宣示着主人狂躁的心情。 “你把我当什么了!” 魏轩拉着容音的手,愤怒地在树林里bào走,脚下的落叶被他踩得咔咔直响:“我们láng可是大自然中最痴情的种族,一辈子只认定一个伴侣,忠诚得很,白天鹅都排在我们后面的。” “你以为我会像那些yíndàng的猫似的,看见谁就和谁那什么?” 说着说着,他白皙的脸庞泛起不自然的cháo红。 “而且我才十七,还小,没到那个时候呢。” 容音看着身侧如刀般俊美锋利,处处流露着性感诱惑的青年。 “……你只有十七岁?” “对啊,我死的时候就是十七岁,到了地狱身体就没变了。” 魏轩说着看了看身侧的小矮子:“你不也只有十五六岁吗?” 容音面无表情地开口:“弟弟,我已经二十了。” 她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停止服用抑制生长的药物了,但她的身体被药物浸染了那么多年,身体仍然发育得非常迟缓。 直到现在,她的身体仍然停留在十五六岁的状态。 青葱水嫩的少女时代,永远的洛丽塔。 她是父亲最完美的作品。 她来到了地狱,自然更没有可能再变化了。 见到她的所有人都会把她当成是小姑娘,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后,都会露出愕然的表情,无论是地狱还是现实,她都习惯了。 容音往前继续走,忽然手被松开了。 一只白皙温暖的手覆到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一阵低哑的笑声过后,她听到了自遇见以来,魏轩最温柔的嗓音。 “容姐姐好。” 容音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没有说话。 当夜,所有幸存的玩家都没有受到裂口女的打扰,睡得很好。 很快,他们就迎来了清晨的阳光。 运动会的开幕式在六点钟开始,就连观众席上的吃瓜群众,都得五点多到,准备就位,拿着贴着闪亮亮彩纸的翻板、由劣质彩纸做成的三色圆扇之类的东西,摆出看得过去的方阵造型。 作为运动员和啦啦队员,三个学生玩家起的要更早。 温雅四点钟便起了chuáng,换上漂亮的啦啦队服,坐在圆桌前,支着小镜子化妆。正当她往脸上扑定妆粉的时候,容音端着盆走了进来,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刚刚洗漱完毕。 容音把盆放到架子上,没有着急化妆,而是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从书桌底下拿出了两个没拆封的快递盒。 她来到这里不久后就网购了许多东西,昨天终于送到了。 拆盒子这种事情总会吸引人的好奇心,更何况容音是拿到圆桌上拆的,就在温雅的眼皮子底下,于是温雅就全程斜眼瞧着。 第一个盒子里装着三把刀,两把菜刀,一把尖刀。 那些刀被磨得锋利雪亮,似乎都有了自主意识,非常渴望血腥。 第二个盒子里装着几条白色的小毛巾,毛巾旁边是一个黑色的小瓶子,瓶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装着液体。除此以外还有一盘香,从外表上去,就是普通的蚊香。 第三个盒子很小,里面装着一排口服液,不过那些口服液的瓶口都插着小吸管。 容音把那两把菜刀拿在手里,试着挥了挥。 温雅:“……” 容音没有看到温雅惊悚的目光,把药瓶和香推到她面前:“这个瓶子里装着特殊药水,倒在毛巾上,捂住人的口鼻,可以致人昏迷,这个香也是同样的作用,发挥作用的速度比较慢。” “第二个盒子里的东西比较jī肋,当初买它,是为了防止第三个盒子没到,打算用它暂且充数的。” 容音把那盒口服液推到温雅眼前。 她拿起其中一支口服液,口服液瓶口插着细吸管,她小心地将吸管口的边缘抵到了桌子的边沿上。受到阻碍,吸管居然自动回缩了一截,露出了里面银亮银亮的针尖。 “这个扎进去,半分钟内就可以让人全身麻痹。” “麻痹时间大约有半小时,用菜刀砍的话,怎么都死了。” 温雅放下化妆刷,接过了那瓶其貌不扬的口服液。 “你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遇见向阳后不久,我拜托他在暗网帮我买的。” 容音坐到桌边,打开纸板镜,往脸上涂化妆水:“我决定今晚杀掉那五个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需要你的配合。今晚十点,如果你没有接到我发的消息,你就去研究生寝室看看。” “如果那三个女生还活着……” “我来送她们上路?” “这些道具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挑自己喜欢的用就好。” “如果那时候我在,我会亲自动手。” 容音点点头,顺手拿走了她的rǔ液。 温雅:“……” 就你这小身板,亲自动手是认真的? 今天的餐厅开的比较早,还专门出了营养搭配的运动员早餐。容音没有看到魏轩的影子,打扮好后,和温雅结伴来到了为天食堂。 运动会的流程是千篇一律的,先是领导讲话,然后是各个学院走方阵,像是华丽热闹的游行,接着是各个学院表演大型团体节目。 等到冗长的开幕式完毕,才是运动项目开始的时候。 真正比赛的时候,啦啦队才开始跳舞。 在运动会上,啦啦队员很少有空吃东西,丰盛的午餐是不可能的。早餐有足够的时间消化,两个女孩子便吃得很丰盛。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等到她们从餐厅走到体育场,开幕式才刚刚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计算机学院的位置与主席台正好相对,她们绕了半圈操场才走到自己的位置。 观众席是水泥砌成的阶梯,上面设了成排的座位,前排留给运动员和啦啦队员,后排留给吃瓜群众。 那些同学对她们来说都是生面孔,容音对后排的同学点了点头,便安静地坐在了位置上。 运动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逐渐从东边往中间爬,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它无处安放的光与热。就算观众席上方的棚子可以这样,空气中的燥热也快要把人给烤焦了。 温雅焦躁地往脸上喷着保湿喷雾:“幸好我的妆是防水的。” “对了容音,你说运动会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温雅看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日头这么盛,哪个鬼敢出来啊,就算是丧尸,有些设定里的丧尸还怕阳光呢。” “如果她已经qiáng到不畏惧阳光的话。” 容音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忽然尝到了清甜的水蜜桃味。 她不小心把唇膏吃掉了。 化妆包就放在她的左侧,身后都是男生,谁也不会动,容音没有回头,直接用手去摸,忽然摸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还套着指环,她能感觉到上面的纹路。 是魏轩。 容音没有回头,任由青年将她的手翻转过来,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冰冰凉凉甚至有些湿漉漉的易拉罐。 那是一罐冰镇可乐,已经开了大半,她轻轻拽掉拉环就可以喝。 “给容姐姐解渴。” 座椅是带靠背的,魏轩将下巴搭在靠背上,嗓音直接响在她耳边。 这个可乐在外面买不到,是学校专门供给运动员喝的,算是学开运动会的传统,每位运动员只有一罐。 容音小口小口喝着,感受着可乐的清慡。 她的头发被特殊的颜料挑染成了彩色,只有几缕,编织在黑发里,看起来多了几分野性。魏轩用手指跃跃欲试地碰着她的发,到底也没有手欠地解开:“我本来想要热奶茶的,他们不给我。” “这群愚蠢的人类,大夏天喝什么冰镇可乐!” 听到青年不满的抱怨,容音微微挑起眉,把可乐放到旁边。 “谢谢,我很喜欢。” 其实要是肯走,她们也可以去体育场门口买冰镇饮料,不过待会就要跳舞了,时间有些赶。温雅正坐立不安,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买些喝的解渴,看到那罐饮料,她立刻在旁边候着了。 好姐妹分享饮料不是很正常的事? 看到容音放下可乐,她刚要开口,就看到魏轩特别自然地拿起易拉罐,把剩下的全都解决了。 温雅:“……” 时间到了,是她们跳舞的时间了。 计算机学院的大胆是全学校都出了名的,不光是迎新晚会,就连运动会她们也不肯放过。 在其他学院都穿着正经的啦啦队服,跳着青chūn活力操的时候,她们的性感女团舞赚足了眼球。 露脐装,牛仔超短裤,纤长雪白的腿,柔软灵活的腰,搭配jīng致的妆容,肤白貌美的姑娘们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 容音生得很小,站在了最前面。 令男生们惊叹的是,虽然她生得娇小,但是身材比例特别好,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而且腿还特别长。 “哦,你说魏轩昨天约凌雨出去了,还开了房?” 此时计算机学院的啦啦队正站在航天学院的台子上跳舞,目前暂时还没轮到项目的方清耀坐在观众席上,温柔的目光锁定在了容音的身上:“他们果然还是分手了吗?” “啧啧,真可惜,看得出她还是个处。” 陈信守附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微微挑起眉:“金诗嘉?” 此时容音正在做扭胯的动作,白皙的指尖点在唇角,像是要伸进唇里,又顾忌着旁人的目光故作矜持。 偏偏她的表情是很冷淡的,效果就充满了禁欲和诱惑的矛盾美。 方清耀看着舞台上的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你告诉她,这个提议我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什么痴情排名,那是二狗子自己说的,不关我事。 #但láng和天鹅是真的很忠诚# 第59章 眼珠子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炎热。 训练跳舞的时候,容音和温雅也都是在台子上跳的。不过那时候的日光没那么盛,温度也没有这么高,体力消耗远不如现在。 平时训练结束的时候,她们还有力气说说笑笑地走回去,等到今天跳舞结束,两个人都沉默地坐在座位上,连眼睛都不想眨。 就在这时,一个航院的男生捧着箱子走了过来。 “这是方清耀学长请各位小姐姐喝的,大家的舞蹈很jīng彩。” 箱子里装的是成袋的冰镇西瓜汁,袋子被做成了类似输血袋的形状,是当下很流行的鲜榨果汁品牌的特色。据说这个品牌的西瓜汁特别好喝,不掺水不掺辅料,完全保留了西瓜的味道。 听到方清耀的名字,温雅原本还爱答不理的,看到西瓜汁后,她立刻抖擞jīng神,拿了一袋先喝着。 那个男生扫了一眼啦啦队的女生们,走到容音面前。 “是容音同学吧?” 这个男生她并不认识,容音淡淡地点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后,男生在纸箱里掏了掏,把一个稍微小些的纸盒递给她:“这是方清耀学长送给你的。” 男生来得快,去得也快,容音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纸盒。 纸盒的外表面封着结实的塑料膜,水珠不会渗出来,放在腿上还可以享受丝丝凉意。她打开盒盖,里面装着几个化学品制作的冰袋,可以比冰块更长时间的制冷。 几个冰袋中央,放着一个圆盒的冰淇淋。 容音打开圆盒,盒子比较大,里面是五颗色泽各异的冰淇淋球,组成花的形状。冰淇淋表面用红色的蔓越莓酱勾勒出一个爱心,爱心里框着一小撮彩色的心形巧克力。 “哎呦,是艾奇维塔。” 艾奇维塔是相当出名的冰淇淋品牌,名字音译过来,被解读成了“爱情唯她”,因此这种东西和情人节巧克力有着同样的意义。 温雅翻着白眼:“想上她,就请她吃艾奇维塔。” 温雅喝着饮料,继续嘲讽隔着几个学院的方清耀。 “呵,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容音:“……” 她把冰淇淋盖好,放回了盒子里,看向运动场。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比赛也逐渐接近尾声,现在,是每次运动会的压轴项目,也是最考验运动员毅力与观众耐心的项目。 男子一万米。 运动场的跑道平均大约在四百米左右,要跑二十五圈。 各个学院的男生们已经做出了准备起跑的动作,容音看向位于中间位置的青年,他穿着黑色的跨栏背心,露出了肌理流畅的手臂,白皙的皮肤和黑色的衣服格外相称。 黑色是她最喜欢、最向往、最渴望拥有的颜色。 容音无意识地用指尖卷着她的黑色长发,忽然看到那个本来专注盯着前方的青年转过了头,对她露出了一个自信而桀骜的笑。 他的眼睛金灿灿的,明亮非常。 一瞬间,容音似乎看到他的头发在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发令枪响,所有运动员都冲了出去。 魏轩的爆发力好到令人惊叹,几乎是瞬间他就冲出了近百米,全场的观众都发出了喝彩声。幸好他参加的是长跑,如果是百米短跑,说不定会打破世界记录,引起轰动。 这种速度……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是真的对她很宽容了。 当时在恐怖医院副本里,她和车湖听到惨叫声,知道有怪物要来,车湖逃跑,而她躲在了房间的角落里。魏轩选择了追逐车湖,那时候他就对车湖放水了,没有追到后,他开始疯狂劈砍电梯。 这一次,是在给她机会。 他如果想,可以瞬间折返回来杀掉她,疯狂劈砍电梯制造噪音,将其他声音都盖过去,就是要给她溜进护士值班室的勇气。 后来他来到护士值班室,她躲在桌子底下,他应该也都知道。 可是他还是落进了她的陷阱,劈砍那个柜子。 她想活着,他想找到合适的玩家帮助他解脱。 那场游戏,是他们两个在互相成全。 容音屈起食指放在唇边,垂眸思索。 魏轩真的是人类吗? 她之前想过魏轩是láng群养大的可能,不过他的发色和瞳色很难解释,而且他拥有正常人类难以匹及的身体素质,说不定他的嗅觉和听觉也同样敏锐。 如果他是láng的话…… 地狱也会惩罚杀过很多人的动物吗? 比赛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学院终于大发慈悲地给学生们发水了,两大箱的冰水和冰可乐,不停的冒着白汽。容音要了一瓶冰水,从包里拿出毛巾打湿。 等到青年率先冲过终点线,顶着满头汗朝她冲过来的时候,她站起身,躲过了他的熊抱,把微冷的湿毛巾塞到他手里。 “那是什么?” 魏轩无视了周围同学的掌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盒冰淇淋。 “想吃的话给你。” 容音坐下来,把那盒冰淇淋递给他:“再晚些就要化掉了。” 魏轩接过那盒冰淇淋,试探性地嗅了嗅:“和雪糕差不多?” 温雅笑道:“放心吧,那是你的女粉丝送你的。” “女粉丝?” 魏轩皱眉盯着上面的爱心,面露嫌弃:“那我不要了。” 看到温雅狡黠的笑容,容音轻声道:“别听她胡说,那是方清耀送我的,你不吃的话我等会就丢掉了。” 所有比赛项目结束后,是学校的经典项目,模型飞机飞行展示。 航天学院是学校最qiáng的学院,每年他们都会在飞机研究上做出重要突破。历届运动会,航天学院都会派优秀学生代表进行模型飞机的操纵,给全校同学展示。 飞机下方还会装着编织的袋子,袋子下面是冰镇的鲜荔枝,当飞机飞到观众席的时候,袋子便会露出孔dòng,让荔枝掉落。 冰镇荔枝谁都吃得起,不过就和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抢着吃包着钱的饺子一样,图的是乐趣,因此学生们对冰荔枝颇感兴趣。 今天的学生代表,是方清耀。 “小兔子,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他?” 魏轩吃着冰淇淋,盯着遥远主席台上的小黑点,眼露凶光。 “再等等,今晚再动手吧。” 模型飞机平稳起飞,快速地飞到了半空中,与以往的盘旋飞行不同,这次的飞机后面还带着颜料,随着飞行而不断挥洒着,在半空中画出美丽的图案。 看得出,方清耀是真的蛮厉害的。 很快,飞机就朝观众席飞了过来。 这次的幸运儿是计算机学院,飞机会在这里把荔枝漏下来,他们会享用到大部分荔枝。 在其他学生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们兴奋地站起身,伸出手去接那些掉落的彩纸包。 每颗荔枝都用四方形的纸袋子包裹着,纸袋很特殊,没有被水浸湿,接到荔枝的学生们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 “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是眼球吗!” “血,怎么会有血!” 男生们都比较绅士,更何况学院的女生本来就少,更是要宠着的,男生们蹦跳着接到荔枝后,都先传给了女生们。此刻女生们的尖叫此起彼伏,一袋袋纸包纷纷落地。 鲜红的血水从口袋中溢出来,淌到水泥的石阶上。 沾着血水的眼球四处滚落。 作为身体素质棒棒的猛男,魏轩是最先抢到荔枝包的,他接到东西后就乖乖上jiāo给了容音。 容音本来对吃荔枝不感兴趣,直到周围的女生们突现异常,她在魏轩巴巴的眼神中撕开了它。她刚刚把纸包撕开了一道小口子,殷红的血迹就渗了出来,染在了她的指尖上。 纸包的正中央,放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纸包里装着相当粘稠的血水,那颗和荔枝差不多大的红白眼球浸在一片猩红里,滴溜溜地转着,呆滞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她。 无论眼球怎么转,眼瞳的位置始终是不变的。 像是有什么人,正通过这只眼睛冷冷地凝视着她。 容音将那颗眼球倒在了座位旁的水泥地上,连同血水也都清了个gān净,她沿着纸包的边缘撕开,将这块纸完全展开。 纸的内层附着薄薄的塑料膜,虽然没有泡烂,但纸层的部分仍然被血水浸湿了,上面的字体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虽然那四个字变得斑斑驳驳,但容音依然能从边边角角里看出它原本的清秀特质,这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笔迹。 你、来、晚、了。 一股森然的凉意从字迹上渗出来。 就在容音读完这四个字后,附着在纸面上的血珠子瞬间就渗进了纸层,将整张纸完全染红,根本看不到半点黑色。 赵小花为什么会这么说? 容音看向旁边的温雅,正打算问她的看法,就看到她正拈着那颗眼球,嗷呜咬掉了半颗,顺便还把纸袋里的血水都喝了。 “嗯,你这么看我gān嘛?” 注意到容音的目光,温雅看了看手里半颗残缺的眼球:“这个不是愚人节时候卖的眼球糖吗,还搭配了车厘子汁,挺好吃的。” 容音捡起了地上那颗眼球,指尖陷进眼白的部分,果然能把它从中间掰开,里面亮晶晶的,真的是糖。 其他学生渐渐也发现了端倪,意识到被耍弄了后,纷纷慨叹没想到航院的操作比他们还骚。 容音垂眸盯着手中的眼球糖,没有说话。 刚刚她看到的是真的眼球。 她见过被挖出来的完整眼球,她不会认错的。 温雅见到她凝眉思索,也意识到了不对:“你的是真的?” 容音点点头:“你听说过恐怖新娘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你们知道二狗子有多聪明了吧# 只要大家回去看恐怖医院,就可以发现他全程都在对玩家放水。 #二狗子对容音的称呼会在小兔子和容姐姐间变动# “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哈根达斯品牌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臧克家 第60章 鸿门宴 温雅仔细想了想:“这个故事好像挺出名的,我记得小时候听妈妈讲过。是不是农村背景的,有个土豪看中了某家的女儿,想办法杀了她的爱人,联合她的父母bī迫她嫁给她的那个?” “对。” 温雅本来打算点到为止,却发现少女的背后露出了一个狗头。 魏轩正一边把玩着容音的头发,一边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她,就像等待祖母讲故事的小孩子似的。 自动升为奶奶辈的温雅只得继续道:“她在坐花轿的时候摘下了金镯,捏扁了生吞下去,金属划破了她的食道和肠子,她饱受折磨满含怨恨而死。临死前,她把两只眼睛挖了下来拿到手里。” “土豪娶亲,所有的村民都来看了,轿帘被掀开的瞬间,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球看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后来,全村的人都死于非命了。” 温雅讲着讲着也来了兴致,她压低声音yīn恻恻道:“你知道比厉鬼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魏轩歪了歪头:“是我?” 温雅:“……” 容音淡淡开口:“是诅咒。” 就算是有着滔天怨气的红衣厉鬼,也要受到诸多限制,比如bào露在阳光下能力会被削弱等,但诅咒不会,它可以留存成百上千年,而且是最为可怕的无差别攻击。 无论你善良与否,只要沾染了诅咒,下场同样凄惨。 鲜血淋漓,一视同仁。 温雅皱眉:“如果不是厉鬼是诅咒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命运又要对她这只无辜的小绵羊下手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场运动会在大清早就开始了,却因为节目和项目比较多,硬是拖拉到了近五点才结束。和魏轩告别后,容音和温雅回到了寝室。 “话说容音,你为什么要把那几个人留到现在?” 容音爬到chuáng上休息,温雅则拿着两把菜刀试手。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容音双手jiāo叠垫在脑后,盯着画满小星星和小月亮的chuáng帐顶:“我心里有一个猜想,正在证实中,不过如果那个猜想是真的,证实与否都没有意义了。温雅,注意保护好自己。” 温雅顿了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容音拿起手机,是贾婉学姐。 贾婉学姐能力qiáng,以前的啦啦队都是她带出来的,也算是这个无形社团的社长。运动会结束,她想请啦啦队的女孩子们和几位同学庆祝一下,打算去唱唱歌喝喝酒,诚挚邀请她们俩去。 容音把这条信息转发给了温雅。 温雅大致瞥了一眼:“你肯定是会去的,你希望我陪你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还是留在这里帮你镇守后方?” 容音:“我自己去吧。” 温雅继续挥动着手里的菜刀:“要告诉魏轩吗?” 容音摇摇头:“不必,他留在这里杀掉剩下的人,你也是。” 虽然不太可能有人剩下就是了。 贾婉学姐说要在九点的时候来接她们,八点半的时候,容音开始梳洗打扮。她自衣柜里挑了一件白底蓝花的及膝裙,找了双平日不常穿的稍带跟的藤编凉鞋,又在黑发上别了茉莉花的发卡。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 温雅捏着下巴看她换衣服:“穿裙子是不是不太好,换成牛仔裤比较保险吧,最好紧身点的,皮带扣再复杂些。万一有人想对你图谋不轨,半天他都扒不下来你的裤子。” 她是真心在关心她。 容音点点头:“我知道的。” 见她有自己的打算,温雅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钟,容音走下楼,就看到了贾婉的车。 学校占地面积非常大,有着很多宏伟的建筑,看起来就和微型城市差不多,道路也非常宽敞。 女寝的两周是花坛,花坛以外就是道路。一辆宝石紫的车停在不远处,妆容jīng致的贾婉正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小憩。 容音先轻轻敲了两下车窗,才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学姐好,温雅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能来了,让我带个问好。” “没事,能约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贾婉俏皮地笑了笑,等到容音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 “咱们就是去唱唱歌喝喝酒,要是没吃饭的话,还可以再来点夜宵,应该不会玩到太晚,门禁之前我会送你回来。” “嗯,谢谢学姐。” 贾婉轻笑:“不用谢,要是你回来晚了,你男朋友不是要吃醋的,到时候小情侣再为此吵架,我这个老学姐可就太罪过了。” 容音:“没有男朋友,最近的那个已经分手了。” 贾婉:“抱歉,什么时候的事?” 容音垂下眼睫:“在拜访学姐之前就分了。当时金诗嘉学姐问过我保质期的问题,其实我的保质期早就过了,只不过室友怕我在学姐们面前哭出来,才说那些话为我撑场子的,让学姐笑话了。” 贾婉自觉戳到了她的痛处,没有再说话。 然而她的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车子在街上快速行驶着,霓虹灯在沉黑夜色中闪耀五色流光。 天气很暖,这种时候开窗chuī风很是凉慡惬意。容音将车窗全部摇下,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冗长的车队。橙huáng色的灯光在车头车尾明明灭灭,像是早就被污浊空气掩住的星星。 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那枚戒指上,指尖时而松时而紧。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家KTV前。 容音坐在车里,细细地打量着这家KTV的招牌。 这家KTV不是赵小花当初去的那家,但仍然是方清耀家的产业,位置要更远,排场更大,装修也更加豪华。 容音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淡定地跟着贾婉一直走到包间门口。 包间的门紧闭着,贾婉刚刚把门推开半人宽的缝隙,浓浓的烟味和酒气就喷涌了出来。容音伸手在面前挥了挥,微踮脚尖,朝包间里面张望。 包间非常大,靠墙摆着一个巨大的长沙发,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摆满了半空的啤酒瓶子、坚果零食和被烟蒂塞满的烟灰缸。 空气里烟雾缭绕,许多青年男女叼着烟倚在沙发上嬉笑着。 沙发正对着液晶显示屏,衣服松垮的陌生青年正坐在旁边的高脚圆凳上,双手握着立式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死了都要爱”,沙哑的嗓音锯条般来回拉扯着人的神经。 容音:“……” “看来你们已经先开始了。” 贾婉拍拍手笑道:“我把学妹也带来玩了。” 沙发上大多数人都是生面孔,不过有两个人容音见过。金诗嘉正和女生们勾肩搭背地喝着酒,陈信守坐在旁边,眯眼吐着烟圈。 倒是一个啦啦队的女生都没有。 “真是奇怪,按理说其他女生应该比我们早到的。” “算了,不等她们了。” 贾婉若无其事地说着,拉着容音坐到沙发上。 自容音踏进包间的瞬间,无数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就汇聚在了她身上。她这套衣服,应该穿着去参观美术馆或者茶话会,总之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 容音淡淡打量着这群明显肾透支的青年男女们,微微点头道:“学长学姐们好,我是容音,平常不怎么出去玩,大家可能不认识我。”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 是方清耀走了进来。 从外表看,青年真的很温柔很gān净。就连现在也是,即便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包间玩,他依旧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看起来阳光温暖,像是骑着自行车在绿树荫里徜徉的少年。 “咦,你把你们系啦啦队的女孩子也带来了?” 他刚刚应该是去了洗手间,指尖上还沾着水珠。 方清耀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他对贾婉说着话,一双眼睛却看着容音:“原来你是计算机系的学妹啊,我们前不久还见过面的。” “学长好。” 容音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了。 贾婉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们怎么会认识?” “这个嘛,算是邂逅吧,不过当时还发生了点小误会。” 方清耀说着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旁边。 见他也回来了,金诗嘉给旁边的女生们倒满酒,又端着半杯啤酒来到容音这,把手里的酒硬塞给她:“我们大家gān杯怎么样?” “来gān来gān!” 容音把酒杯放到茶几上,用纸杯给自己倒了点白水。 她刚想和大家碰杯,手里的纸杯就被金诗嘉夺了过去:“不行,这可是碰杯,必须得喝酒,我给你倒半杯已经是特意关照了,你再推可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啊?” “我酒jīng过敏,只要碰酒浑身就会起红疹,是真的不能喝。” 容音抿唇道:“贾婉学姐盛情邀请,比较能喝的室友温雅身体不适不能来,我就算不能喝酒,也是要来的,不是有意扫大家的兴。” “我不信。” 金诗嘉拿着酒杯就要给她灌,容音皱眉刚想往后退,却忽然发现身后居然多出来一个人。方清耀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他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捏得很紧。 “你……” 容音垂下眼睫,将手里的酒泼到了金诗嘉的脸上。 玻璃杯落地砸的稀碎,一时间,整个包间都安静了。 金诗嘉倒是没有生气,她拿出纸巾细细将脸擦gān净,声音冰冷而跋扈:“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收拾你的,毕竟我刚刚玩得开心,不想立刻毁了这份好心情。” 她忽然欺身过来,伸手从脑后揪住了容音的头发。 “我这个人啊,刁蛮任性惯了,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看着清冷柔弱的。而且我有个始终不愿意改的毛病,就是护短,凌雨从昨天回来就神不守舍的,说,你指使魏轩对她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归类于未来,很多设定都比较奇幻,比如女主的抑止生长药物和男主的láng血统。 【小剧场】 【本期秀儿:微风小羽】 魏二狗:我们láng都是对伴侣忠贞不二的。 音音:嗯。 魏二狗:我还有八块腹肌,你摸摸。 音音:哦。 魏二狗:我们现在是情侣! 音音:是。 魏二狗:你就不想对我做点什么吗?(撩起衣服疯狂暗示) 音音:弟弟,你才十七岁,未成年。 魏二狗:(?_?) 第61章 诅咒 发丝感觉到抓力的瞬间,容音就立刻朝着受力方向偏过头去,所以即便这画面看着挺疼,实际她也没受多少罪。 见她闭口不答,金诗嘉扬起手就要往她的脸上扇过去。 “喂,说好了她先给我的。” 方清耀捏住了她的手腕:“在我之后你想怎么样,我不会插手。” 金诗嘉被捏住了手,只能收回手。她看了一眼方清耀,忽然嗤笑一声,从进门的柜子那拿了一张毛毯,扔到了他身上:“记得盖着点,我可不想看你和她的活chūn宫。” 包间里的狂欢还在继续。 因为没有开主要的照明灯,墙壁的主色调是黑的,五色斑斓的投影灯如同嗑过药的人一样疯狂摇晃着,酒味和烟味在空中弥漫。所有的一切,都流露着颓靡的味道。 容音仰面躺在沙发的角落,方清耀撑着身体覆在她身上。 女子和男子的力量本就相差悬殊,更何况容音拖着病弱的身体,就算和女子相比,她的力气也很小。她挣脱了两下不得后,就没有再平白地làng费体力。 “你当初也是这么对赵小花的吗?” 容音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轻声开口道:“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可你不但对她施bào,还拍了那些照片,只是为了讨好贾婉。” “你知道吗,她曾经怀了你的孩子。” “赵小花啊……” 方清耀已经做好了她全程沉默的准备,有点惊讶。 他垂下头盯着少女光滑圆润的肩膀,伸手挑起了她左边的裙子肩带:“你要是不说,我都快把这个人忘了,不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蠢的女生,所以还是留了点印象。” “她是我见过最廉价的女生,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非要往我眼前凑,不是犯贱是什么。她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心,非要掏出来给我看,那我嫌烦扔掉,踩上几脚,也不是什么错吧?” “那天我没有骗她哦,我和她说我喝醉了,然后报了地点,她就自己巴巴地找过来了,可不是我叫她过来的。” 看到容音微微皱起的眉,方清耀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不过我的口味没那么烂,照片拍完我就走了,你说的事应该是陈信守gān的,他比较不挑食。至于孩子这东西,打掉了也就是团死肉,现今堕胎的女生有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身下的少女看起来小小的,皱起眉来很是让人怜惜。方清耀说到这,低头凑到容音耳边,温柔地chuī了口气:“不过为了你,我可以破例戴上那东西,虽然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心脏传来一阵异样的麻痹感。 那股麻痹感瞬间就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意识到不妙,刚想开口,嘴唇就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盖住了。容音将那支口服液塞到沙发的缝隙里,屈起左腿顶住青年麻痹的身体。 三十秒钟过后,她放下了手,转而搂住青年的脖颈。 方清耀的心都凉了。 不光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且动弹不得,更因为她的行动。 他们的身上盖着毛毯,毛毯很大,几乎挡住了他们全部身体,只露出了胸膛以上的部分。此时此刻容音搂着青年的脖颈,用左腿带动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嘴里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乍一看,好像他们真的在做什么一样。 她为什么会懂这些? “很遗憾,你并不无辜。” 容音将唇凑到方清耀耳边:“放心,我会最后杀死你。” 方清耀看到她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有着红绳编织的穗子,只露了绳子在外面,其余的部分被她捏在了掌心。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qiáng烈的恐慌和畏惧。 旁边的人们都已经喝得醉醺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甚至就连门被再次打开了也没有发现。 黑发金眸的青年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把唐刀被他握在手里,唐刀刚刚进餐过,刀尖仍旧不停地滴着血,在门口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猩红的圆。魏轩抿起唇,环顾着四周,目光落到角落里jiāo叠的两人身上,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一股妖异的血色从他的瞳仁里溢出来,不断地向四周扩散,因为他眼睛的本色是金,调和起来,成了一种绮丽的橙色。 像是火山喷发,滚烫的橙色熔岩四处蔓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魏轩回身把门锁死,走到点歌屏幕前,将房间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这时候,看到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学生们终于察觉出不对了。 已经太晚了。 啪嚓! 是那些人手里的酒杯摔落在地,是魏轩抄起空酒瓶,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快很准地砸到了方清耀的头上! 玻璃断口狠狠划过方清耀的头皮,血腥味顿时四溢开来。红色的细流沿着魏轩手里那半截酒瓶流淌着,滴答滴答地砸到地上。 方清耀近乎晕厥,他刚要栽进容音怀里,就被扯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包间里展开了惨绝人寰的屠杀。 容音坐起身,看着那些人被刀光分割,身体的碎块四处散落。 像是某款名叫切水果的游戏,随着水果被切成块,里面的果汁也纷纷四溅开来。 很快包间里就只剩下了尸体,只有方清耀还活着,他面如死灰地躺在地上,看着黑衣青年杀光所有人后,朝他走了过来。 那把唐刀狠狠扎进他的胸膛,血液喷得老高。 一滴血溅到了青年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声音越拔越高,听起来恐怖极了。 他绝望地颤抖着,看着青年笑着将唐刀抽出,再次狠狠落下。 “不要再砍了,他已经死了。” 面前的尸体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比容音当初在医院看到的男尸还要凄惨。听到少女依然平静的声音,魏轩转过头,看到容音面无表情地坐起身,将滑落的肩带扶正。 她的肌肤上还留有那个混账的指印,白皙的肤色将指印衬的格外鲜明。 魏轩走到容音身边,蹲了下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容音看得出他很难过。 他的肩膀甚至都都在发抖。 容音垂眸看着青年的发顶,他的头发是柔顺的黑色碎发,看起来清慡而秀美,虽然他本身的危险气质掩盖住了发型带来的温柔感,不过那前额偶尔会翘起来的小呆毛还是很可爱的。 容音看着那翘起来的黑色碎发,伸手将它压了下去。 “你做的很好,我什么危险都没有。” 容音站起身:“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对我做,是我装的。” 头发被少女温柔抚摸的瞬间,魏轩就怔住了,他蹲在地上,眨了眨眼,反应她说的内容。意识到她没有被欺负后,他站了起来。 容音的脑袋再次被按住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 魏轩不满地磨着牙:“我不是说过了这个世界随你支配吗?” 留魏轩在学校,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 说到漏网之鱼,容音拿出手机,准备给温雅打电话,结果她刚把手机屏幕解锁,温雅的电话就过来了。 接通后,容音听到了少女有些gān涩的嗓音。 “容音,魏轩在你那吗,你们快回来,情况变得有些棘手了。” 这次的玩家都不简单,那位黑衣小哥是厉害的黑客,那位看门大爷看似全程划水,但每次都能恰如其分地送来她需要的情报,至于温雅和步凉,她们都隐瞒了自己真实的游戏次数。 尤其是温雅,她远没有她表现得那么柔弱。 这些容音都清楚,她并不介意。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温雅恐惧的声音,与以往的做戏不同,她是真的碰到了令她觉得威胁生命的事情。 “发生什么了?” 学校里,温雅站在女寝的楼下,看着缓缓站起的巨型裂口女。周围学生们的尖叫不停传来,她的目光落在那把剪断了无数人脖颈的剪刀上,感觉舌尖都有些发苦。 “是诅咒,裂口女的诅咒开始生效了。” 魏轩来的时候jiāo通比较拥堵,他是骑着摩托车来的,听到温雅的话,他立刻风驰电掣地骑着车冲了回去。风很大,不过都由魏轩挡着,容音抓着他的衣摆,抬眸看向笼罩在校园上的巨大鬼影。 那不是赵小花的鬼魂,是她的诅咒。 在向阳死后,容音也曾自己查过资料。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搜索,她才点进了某个灵异网页。 那个网页是有关裂口女传说的,容音知道这个都市怪谈,粗略扫了两眼就往下看,找到了探讨诅咒的帖子。 那个帖子上说,如果你真的有愿意付出性命也要报复的人,可以选择自杀。但自杀的时候务必要割开右边的嘴角,且要尽可能地撕裂脸庞,让自己痛苦,让更多的血流出来,将衣服染透。 这样在死后,有一定几率可以化为厉鬼。 但是就算化作了厉鬼也不要着急报仇,要等,等那彻骨的恨意酝酿发酵,就可以升级成为裂口女诅咒。 一般来说,三整年就可以成功。 这个诅咒帖子神神叨叨的,还充满了“死后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的槽点,谁看了都会直接略过,但容音记得赵小花的死期,她当时算了算,发现日子已经过了。 她的死期,就是她们刚刚穿进来的那天。 这件事情,容音在第二天在食堂拜托查资料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当时她没有往这方面想,只觉得地狱安排她们在赵小花的死期招笔仙,是为了给招来她做铺垫。 一切都晚了。 赵小花的悲惨过往,那些刻意保留的线索,这几天安稳的日子,不过是煮青蛙的温水,他们的命运从开始就被安排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本期秀儿:方才】 二狗子:拥有八块腹肌的弟弟来了!小兔子别怕! 容音:弟弟,边儿吃糖去。 二狗子:容姐姐坏坏QAQ 第62章 可惜 地狱根本没给她们留过破局的机会。 她们玩笔仙的时候是在午夜十二点,那时候时间就已经过了,就算容音在赵小花初次现身的时候派张曼出来,也于事无补。 巨大的白衣女鬼笼罩在学校上方,她咧开嘴凄惨地笑着,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剪刀,像是剪蒜苗般将人拦腰剪断。鲜血从她撕裂的嘴角滴落,因为被放大了数倍,天空都像是下起了血雨。 容音仰起头,看到了天边血色的月亮。 那枚血月遥遥挂在天际,正好缀在女鬼的发上,像是诡异的装饰品。她的视线顺着女鬼的发下滑,看到了那双巨大的翻白眼睛。 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第二次梦境。 赵小花回溯了她的记忆,让她回到了当初杀死同学们的时候,她还没有动手,她却拿着剪刀,把所有的人都杀光了。 那时她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她终于知道她说了什么。 可惜。 真是可惜。 如果她们早点相遇,或许能给彼此慰藉。如果她再早一点出现,杀光那几个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今的学生从小就接受着无神论和科学教育的熏陶,在裂口女刚刚出现的时候,他们还都没往鬼怪那方面想,还以为这是学校在展示新研发的立体投影技术,好多学生都凑到附近围观了。 直到身边的人被拦腰剪断,尚保留着反she能力的前半截身体在地上爬动,拖曳出血淋淋的道子,惨叫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了危险,哭爹喊娘地四处乱窜。 有人甚至报了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学校的大门设有停车收费站,进到学校里的车都要通过那个红白条纹的栏杆,现在好多车都堵在了大门口,还发生了车祸。 几辆车挤在门口,里面出不去,外面进不来。 魏轩骑着摩托,从旁边给行人开的小门冲了进去。 地面上全都是血淋淋的尸体,那些血迹甚至连了起来,如同刚刚下过雨,地上时不时就会出现血色的水洼。这个场景让容音想起chūn雨过后,杨树下落了满地的的红毛毛虫。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摩托车很快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容音刚刚落地,就看见了跑过来的温雅。 这个原本爱笑的少女此刻面色凝重:“我刚刚到附近找了找,在体育场正中央看到了脱出光点,但是光点是暗的,并未开启,恐怕要等到我们杀掉这个巨大的裂口女才行。” 说着,温雅头痛地扶额:“好消息是现在的裂口女是无差别攻击,咱们可以到处走,坏消息是我刚刚问了那个大爷,他的道具里面也没有能克制鬼的,我们该怎么办啊,莽上去吗” 容音拿出了平安扣,空气撕裂的声音就从几人身后传了出来。 “快躲开!” 那把剪刀合拢起来,就是锋利无比的巨型匕首。 那样快的速度,三人之中只有魏轩来得及反应,他一把将温雅推到旁边,抱着容音滚到了几米开外。寝室门口放着绿皮的金属垃圾桶,垃圾桶是四方形的,青年的后背直接磕到了棱角部分。 魏轩的速度很快,两个人的惯性也很大,他撞到垃圾桶上的时候,被他护在怀里的容音朝相反方向滚了出去。 柏油地面擦破了容音的手臂,可这份疼痛却并没有吸引她的注意,她仰头看着不停杀戮的女鬼,微微抿起唇。 一抹触目惊心的鲜红色从她身后缓缓升起。 沾血的漆黑长发,湿淋淋的血衣,布满了针线缝合痕迹的惨白的脸,张曼终于被容音召唤了出来。 张曼半空中的身形越变越大,最终变得和巨大裂口女鬼同样大小,她用那双只有瞳仁的恐怖眼珠与裂口女惨白的眼球对视,缓缓咧开了嘴角。 她的整张脸都被用刀残忍地切割过,随着嘴角的扯动,多处针线绷开。一时间,她脸上的多块皮肤纷纷脱落,露出了鲜红的内里。 鲜血淋漓的脸,全红色的血衣,看起来比裂口女还要恐怖几分。 “难怪……” 魏轩站起身,将容音扶了起来。 “难怪你说问题不大,你居然把她收服了。” 容音扫了扫站在胳膊上的灰尘和碎石子:“快去脱出光点那。” 两只巨大的女鬼在半空中互相撕咬起来,随着战况的愈演愈烈,他们都看到了远处体育场上逐渐变亮的紫色光点。 时间就是生命,几人没有再说闲话,朝脱离光点跑了过去。 除了进门的部分和外围的篮球场有灯光照明,整个体育场内部是空dàng且漆黑的,一个人都没有。在朦胧的黑暗中,那个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脱出光点就显得格外鲜明了。 几人目标明确,加快脚步朝光点冲。 在距离光点大约只剩十几米的时候,容音忽然感觉到了一股qiáng烈的心悸。 她回过头,发现裂口女鬼正被张曼抓住了双肩,从身体正中撕裂。她的身体从胸膛的部分开始开裂,裂痕逐渐朝上下两边扩散,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就在这时,裂口女忽然转过了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剪刀朝体育场扔了过来! 那把剪刀气势汹汹地划破空气,甚至在空中留下了血色的痕迹,闪着冰冷光芒的前端在容音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会死。 容音没有被恐惧控制住,看到凶器的瞬间,她掉头就跑。 但是心里那种预感越来越鲜明了。 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清晰,容音紧紧闭上了眼睛。 噗呲。 合拢的剪刀如同利刃穿透了魏轩的胸膛,在他的身体开出了直径大约二十厘米的椭圆血dòng。那把剪刀斜斜插在地上,他挂在上面,艰难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电光火石间,他推开了她。 “喂,小兔子,别做出那幅我快死了的表情。” 血从唇角流出来,魏轩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容音。淡金色的眼睛里流泻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情绪,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如往常般摸摸她的头,却抬不到以往的高度了。 “我这次还真是又没起到什么作用。” 他轻笑说着,忽然咳嗽起来:“好在最后关头护住了你。” 手要垂下的时候,容音忽然微微蹲下身,用头顶接住了他的手。 “我的猜测真的是正确的吗?” 头顶传来轻柔抚摸的感觉,容音看着已经没有挽救余地的青年:“魏轩,你的进度真的和我同步吗?” 温雅已经消失了,就连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看门大爷,刚刚也从他们身边经过,走进了脱出光点。相比于刚才,那个光点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淡了许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效。 如果失效的话,玩家的下场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放心,我不会骗你。” 魏轩挪了挪手,手臂无力地从容音头顶滑落。 “你已经通关了,快离开吧,你回到空间,我也会回去。” “你要是再磨蹭,我就要疼死了。” 容音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转身朝脱出光点跑了过去。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裂口女】 【突出表现:通过碎片化线索拼出当年真相,在梦境中获得赵小花残魂的好感,成功摆脱已经成形的裂口女诅咒】 【获得称号: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通关评价:A】 【获得:通关福袋,称号额外触发福袋】 回到空间,容音站在平台前,看着不远处自己造出来的屋子。直到两只福袋伴随着浅紫色光芒出现在平台上,她才收回了目光。 这次她只拿到了A评价,不过福袋仍然是两只。 通关福袋还是很朴素,她打开福袋,发现里面是空的。 【恭喜你开出物品:萝莉不好惹】 【物品描述: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纤弱的小姑娘总会给坏人以好拿捏的感觉,是时候拿鞋拔子狠狠地打他们的脸了!这个物品会全面提升你的身体素质,你感觉到了吗?】 容音闻言,垂眸握了握拳。 的确感觉自己的力气比原来大了些,但没有很夸张。 她到现在为止接触的都是鬼怪类游戏,身体弱些也无伤大雅,但若遇到物理类游戏,就会非常危险。 这次的奖励改善了她病弱的体质,她很满意。 另一个福袋是白色的,上面绣着黑色的网,网上趴着一只黑huáng色的络新妇蛛。这个福袋的外观看起来有些熟悉,有些像是通关蜘蛛女郎副本给的S级评价福袋。 容音把福袋打开,发现这只福袋也是空的。 不对,里面有东西。 一只指甲大小的络新妇蛛快速地从口袋里钻了出来,顺着她的指尖爬到了她的手背上,嗷呜一口,她的手背顿时泛起了点点绯红。 【恭喜你开出物品:蜘蛛女郎的吻】 【物品描述:你的几个称号让蜘蛛女郎对你有了好感,她将用吻赐予你神奇的能力。你的双手将拥有吸附墙壁的能力,需要的时候能力自动开启,在攀岩等活动中,你将是最闪亮的星。】 称号? 容音回忆了一下自己获得过的称号:冷静的思考者、厉鬼的小棉袄、好感度吸收器、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的确符合蜘蛛女郎的口味。 除去已经消耗过的奖励外,容音目前还剩下滑板鞋和打火石,加上这次获得的奖励,看起来基本都是适合物理类游戏的,连续四次都是鬼怪类游戏,她应该快要轮到物理类了。 将奖励收入囊中,容音走进自己的屋子。 这次她的房间安静无比,什么声音都没有。 容音站在房门外,抿唇拧开了门把手。 第五卷 亡命之徒 第63章 他的过往 门后是gān净整洁的房间。 容音垂下眼眸,看到了蜷缩在地板上的青年。 虽然嘴上百般不情愿,不过魏轩真的把她的话放到了心里,他没再碰她的chuáng和皮卡丘,而是躺在了地毯上,修长的身体团成团,却依旧很显眼。 容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起来疲惫而虚弱,脸都比往常苍白了几分。 “地板太硬了,客厅里有长沙发。” 容音蹲下身,对熟睡的魏轩轻声道。怕惊扰到他,她的声音很轻很软,而他睡得很沉,连动都没有动,应该是没有听到。 “如果你想的话,这次我允许你睡我的chuáng。” 容音盯了他片刻,起身走出了房间,把门轻轻关上了。 听到关门声的瞬间,魏轩就睁开了眼睛。 淡金色的眼眸里泛起点点笑意。 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实在太短,无论是睡觉玩耍还是别的什么都觉得不够,甚至都来不及做丰盛的菜肴。当容音端着做出来的简餐走进房间里的时候,魏轩已经坐在她的chuáng上了。 容音的房间里有很多书,他正捧着其中一本。 魏轩倒不是不识字,这本书里的每个字他都认得是什么意思,只不过那些字连起来成为大段大段的段落后,他就感觉双眼发昏了。 “你看的书和我看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正说着,忽然抽了抽鼻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容姐姐,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容音把托盘放到chuáng边,将他手里的书抽了出来:“你当初要的炒饭,不过我做成了蛋包饭,旁边是你喜欢的石榴汁。” 她的书桌是两用的,上面就是书柜。 容音将那本厚重的牛皮书放回原位,看了看码得齐整的厚书,又转头看了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蛋包饭的青年。 她抿起唇,挥了挥手,一部分书消失了,腾出了一些空间。 当她转过身时,书架的空位上多了许多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魏轩没有注意到容音做出的让步,他正盯着白盘子里的蛋包饭。蛋包饭的卖相好极了,外面的蛋皮是漂亮的金huáng色,像豆荚似的将里面的炒饭包裹起来,看起来也像金色的月亮。 在月亮之上,是番茄酱和沙拉酱组成的双色彩虹。 他用勺子掀开了蛋皮的边边,看到了露出来的炒饭。 米饭是很浅很浅的金色,主色调仍然是白,里面嵌着红色的腊肠和火腿丁,嫩huáng的玉米,金huáng的jī蛋碎,圆溜溜的青豌豆,橙色的胡萝卜,看起来非常好吃。 各种香气混合起来,直直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舀起一口,想了想,将勺子伸向了坐在chuáng边的容音。 “你的那份呢,你怎么没给自己做” “我不饿。” 容音没有做自己的那份,但是石榴汁还是很多的,她捧着自己的石榴汁小口喝着:“来到玩家空间,所有的负面状态都会被解除。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饥饿和困倦,吃饭和睡觉,只是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罢了。” “我记得你是自杀罪进来的吧?” 魏轩吃着蛋包饭,幸福地眯起眼睛:“我们是队友,所以你的罪名我是能看到的,你既然不想死,为什么当初要自杀?” “我罪孽深重。” 容音低头,无意识地用指尖卷着发梢,声音轻轻:“如果不是我的身体太过虚弱,我可能也会成为收割者。” 魏轩轻笑:“你想得美,收割者哪是那么好当的。” 容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看着青年淡金色的láng瞳。 “魏轩,你是人类吗?” 谈话的功夫,魏轩就已经风卷残云的扫完了盘里的食物,一粒米都没有剩下。他将空空如也地盘子放回托盘,拿起石榴汁喝着,偶尔舔舔嘴唇:“你总算对我的身份有兴趣了。” “我是人类,不过有láng的血统,自幼在láng群里长大。” 他似乎对自己的过往并不忌讳,懒懒散散地笑着道:“我的父母是基因研究员,我是他们的实验品,身体有láng的基因。” “我还是个受jīng卵的时候,就被他们各种操作,后来成了婴儿,就被放进了láng群。是láng群接纳了我,把我养育成人。” “那个láng群是世上最凶猛的丛林láng,凶残嗜血,会主动攻击人类,领地之内不留活物,我的认知也向来如此。可能这也是地狱选我当收割者的原因吧,毕竟我有清地图的qiáng迫症。” 容音抿起唇:“你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大约是想研究láng孩?” 魏轩喝光了石榴汁,懒懒地躺平。 他双手jiāo叠搁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声音有些低:“后来大约是想起来我这个实验品了,研究员们把我接到了基地。” “他们想要开发我的脑域,每天都想办法教我东西,就是婴幼儿的那些玩意,比如搭积木,做算术。可惜当时的我不服从管教,还爱咬人,所以他们驯服了我。” 驯服…… 人类驯服动物的方式无外乎那几种。 容音微微皱起眉。 “之后我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超过了他们的预期,我渐渐学会识字了。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在我变得无害后,他们就不再拿铁链子拴着我,我能够在某个范围内自由活动。” “再后来,我学会了叫爸爸妈妈。他们的研究也结束了,我被放出了基地,从此我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魏轩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容音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她微微怔住,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她抬起头,还没看到青年的脸,头发再次被揉了揉。 “我骗你的,你还真信。” “被给予自由后,我立刻咬死了基地里的所有人,后来被外面赶到的保安击毙了。啧,一个破基地的保安,枪法还挺准。” 魏轩想了想:“地狱给我的罪名是,弑父杀母,残害同类。” 容音沉默了片刻:“你的发色原本是银灰色,对吗。” “不错。” 魏轩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来到地狱后,因为收割者身份的硬性需要,我的láng血统得到了qiáng化,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被加qiáng了,不过发色被改成了黑色。” “那是我变身的征兆,只有当我特别需要的时候,láng血统才会被真正激发,发色也会回到原本的银灰色。” “那把唐刀,是地狱给你的吗?” 在裂口女游戏,唐刀没有经常出现,回到空间后,魏轩便把唐刀拿了出来。此时唐刀归于鞘内,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你说它啊……” 魏轩侧过身,伸手抚上唐刀的刀鞘。 “研究员们把我接回来的时候,杀光了我所有的兄弟姐妹。这把唐刀是地狱为我量身定做的,上面是它们的残魂。”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摸着刀鞘上的金色奔láng,魏轩垂下眼眸,眼底多了几分眷恋温柔之意。他很少会显露出这种温柔的情绪,偶尔眼神温柔,便是无与伦比的惊艳美丽。 “只要刀在我身边,我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只要握着刀,我,即是láng群。” 他将他的人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容音垂下眼眸。 可是她不愿意将自己的过往说给任何人听。 出乎意料的是,魏轩并没有过问她的经历,他只是轻轻笑起来,在chuáng上滚了滚,把被子都卷到了自己身上,整个人像是毛巾卷里的巧克力夹心似的。 “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接下来的游戏了,我要睡觉了。” 他刚刚闭上眼睛,又忽然睁开。 “马上就是第五场游戏了吧,这次游戏过后,我们的休息时间会被延长到五个小时,出来后我们煮火锅吃好不好?” 容音爬到chuáng上,平躺下来。 她的声音虽然仍旧微冷,听起来却温柔极了。 “好。” …… 雨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来,像是鼓槌般疯狂敲打着耳膜。 容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座监牢里。 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地狱又把他们放进新游戏了。 这次应该不是现代背景,因为她所在的这间牢房看起来古旧极了,三面墙壁都是用粗糙的长方体石块垒起来的,甚至连现代工业常见的水泥都没用,全靠自重压力来贴合。 牢房里空dàngdàng的,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容音靠墙倚坐着,观察着这间牢房。 这个牢房的占地面积大约有十几平方米。她的左手边是墙壁,应该是整栋建筑的外墙,墙上的高处开着小小的铁窗,透过栏杆可以看见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和闪电的光亮,右手边是牢门,可以看到对面的牢房。 对面的牢房是空的。 牢房里的条件差极了,地面肮脏而cháo湿,还长了苔藓和不高的野草,角落里隐隐传来一阵恶臭。鉴于牢房没有给囚犯准备厕所,不难想象那是什么味道。 难怪她醒来的时候是靠着墙壁坐的。 容音微微皱起眉,站起身来。 看来她这次是孤身一人了。 也不知道魏轩被传送去了哪里。 容音走到牢门前,试着拉动牢门,果然被锁得死死的,就算她刚刚改善过体质,也无法对付这么坚固的牢门。她放下手,绕着牢房四周走了一圈,不停地用手敲打着墙壁。 终于,她停住了脚步。 容音侧过身,将声音稍许不同的石头拿了出来。 这个石头块处于角落,并不是完整的石块,有些类似边角料。石块是中空的,被掏空的空间里放着一个铁皮和一个纸团。 那块铁皮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稍微有些厚,比较坚硬,表面已经生锈了,整体呈现出很深的橙红色。 容音展开纸团,上面是地狱游戏给她的说明。 第64章 她的láng “玩家容音: 你这次的身份,是不堪受rǔ杀掉客人的陪酒女。可惜你身份低贱,即便对方也有错,你依然被关进了监狱,且明天就会被处以绞刑,死后还会被扔到荒野,被乌鸦啄食身体。 很不甘心是吗? 好消息是,王后最近昭告全国,征求去寻找诸神之泪的勇士,以求拯救陷入沉睡的王子,捍卫岌岌可危的王权。无论是谁,只要能将诸神之泪献给王后,任何要求都将得到满足。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能拿到诸神之泪,你不但可以受到赦免,还可以成为王室的贵客,身份财富也不再遥远了。 想办法脱离现在的窘境,去王宫觐见王后吧。 作为亡命之徒,在必要的情况下,地狱将赦免你的杀人罪。 除你之外共有四名玩家,你们可以合作通关这次游戏。 祝你好运。” 牢房外仍旧下着雨,还是瓢泼凶猛的bào雨,雨滴如同钢球噼里啪啦地砸在石头墙壁上,发出嘈杂的噪音。 容音拿出打火石,将纸团烧成了灰烬。 陪酒女吗…… 容音低头打量着自己满是脏污的裙子,从那色彩斑斓的廉价布料上,确实看出了几分风尘的味道。她能感觉到脸上覆着厚厚的粉,指尖一抹,便是惨白的颜色。 王权、王后、王子、诸神之泪。 看来这次是西方幻想背景。 想到这里,容音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看向垂在胸前的发梢。看到乌黑秀丽的长卷发后,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浮动,不过眼底的波澜倒是平静了下来。 容音把那块生锈的铁皮拿在手里,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么大的雨声也没能将其掩盖。 那脚步声有些奇异,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倒像是某种大型犬类在石砖路上轻盈地行走。 对方的速度很快,但看起来目标不是很明确,因为每隔很短暂的时间,脚步声就会停下来。 应该是什么生物在查看每一间牢房。 脚步声离她所在的牢房越来越近了,容音将铁皮握在手里,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她下意识地模仿了魏轩标准的懒散坐姿,头微微垂下,像是在昏睡。 漆黑的长发垂在她的颊侧,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忽然就停了下来。 那个生物终于来到了她的门前。 整间牢房无比安静,容音垂着头,听到了那只猛shòu的喘息声,以及尖锐牙齿相互摩擦的声音。 “嗷呜——” 一声低低的láng嚎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容音微微怔住,下意识地朝牢门看去,只见一匹银灰色的láng正蹲坐在铁栏杆外,淡金色的锐利láng瞳直直地盯着她。 看到她终于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那匹láng立刻站了起来。 它伸出两只前爪扒着牢门,努力地刨着,意识到刨不开后,它又猛地跳起来,伸长身体,将两只前爪搭在牢门上,试图用牙咬开锁头。 它似乎是想救她出来。 容音眨眨眼睛,起身走到牢门前。 “这锁头是铁做的,你咬不开,不要伤了自己的牙齿。” 容音将手伸出铁栏杆外,试探着将手摸上láng的头。对上那双熟悉的淡金色眼睛,她抿抿唇,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你是……” 银毛金瞳láng狂点头。 “你是魏轩的唐刀吧,是他派你来的吗?” 那匹láng像是被人打了脑袋,变得有些懵。几秒钟过后,银毛láng开始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圈,甚至化身成了哈士奇,在地上无赖地打着滚。 容音:“……” 她微微皱起眉,眸底破天荒地浮现出了几丝不确定。 “你是魏轩?” 这次银毛láng终于变得老实了。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穿成身份低贱即将接受死刑的陪酒女,情况就已经很棘手了,没想到她的同伴也被打回了原形。容音盯着牢门的铁栏杆,正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次明显是人类的脚步声,应该是前来巡逻的狱卒。 如果地狱不想刻意为难她的话,钥匙应该就在这个狱卒的身上。 容音四处张望着,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牢房的天花板上。 醉醺醺的狱卒朝牢房深处走来。 昨天刚刚执行了大规模的死刑,现在整座监狱差不多都空了,只有今早送来的两个死刑犯,一个是杀了客人的陪酒女,一个是聚众闹事打死人的光头男。 今天的活比较清闲,几个狱卒就聚起来喝起了酒。 高兴归高兴,玩闹归玩闹,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于是在酒意正浓的时候,他就被派来巡逻了。不过因为只有两个犯人,巡逻的工作量也非常小,早gān完早利索。 等到明天,这两个死刑犯被处以绞刑,他们就可以迎来短暂的清闲时光了。 狱卒走到记忆里关押陪酒女的地方,却发现牢房居然空了,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放跑犯人对于狱卒来说是重大错误,轻则失去工作,重则是要受皮肉之苦的。窗外的冷风chuī进走廊,胡乱地在狱卒的脸上拍,他瞬间就醒酒了。 不应该啊,牢房的墙壁和铁栏杆都非常坚固,陪酒女看起来那么弱,她是怎么跑出去的? 狱卒站在牢门前,忽然看到墙角有块砖脱落了。 做狱卒多年,与各种jīng明的犯人过招过,多年的看守经验告诉狱卒,这块砖肯定有猫腻。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眯着眼走了进去。 小心,谨慎,缓缓靠近,狱卒唯恐墙壁上那块砖的空位里会she出什么箭来,小步小步地往前挪着,眼睛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那块砖的空位。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于是没有发现双手粘在天花板上的容音。 这座监狱的设计有些不合理,牢门的高度比墙壁的高度要低一些,也就是说,站在牢门外是看不到靠近牢门那部分的天花板的。 容音利用的就是狱卒的视觉盲区,她双手粘在天花板上,脚蹬在墙壁上,像是趴在网上的蜘蛛般耐心地等待着。等到狱卒走到她的正下方时,她立刻松开手,朝狱卒扑了过去。 她是从正面朝狱卒扑过来的,落地的冲击力将狱卒按倒在了地上,她也同样摔倒在地。 容音立刻翻身骑坐在了狱卒的身上,拿出那块生锈的铁皮,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喉咙。 这是地狱允许的杀人。 从那块铁皮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鲜血从狱卒的喉咙上喷涌出来,容音看着那些血,抿唇站起了身。正当她打算去拿狱卒身上挂着的钥匙时,原本瞪大着眼睛抽搐的狱卒忽然bào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朝她的脖颈伸了过去! 鲜血再次喷涌出来。 这次血液窜得老高,溅到了容音的衣服上,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着刚刚不知躲到哪里、现在又突然蹿出来为她解围的银毛láng。 虽然自从遇见后,魏轩总是qiáng调自己的láng族身份,但是当他真的变成一匹láng时,她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 “谢谢你了。” 银毛láng坐在地上,摇了摇尾巴。 幸运的是,刚刚雨又再次下了起来,其他狱卒似乎离这间牢房很远,这个狱卒临死前也没有大喊大叫,因此这间牢房里发生的事没有被别人注意到。 容音解开拴在狱卒裤腰上的钥匙圈,把成串的钥匙拿在手里,她没有朝监狱的大门走,而是朝深处走去。 这间监狱很空,基本看不到犯人,只有毛发湿淋淋的灰老鼠在地上爬来爬去,偶尔在墙壁上还能看到蜈蚣和蟑螂。 容音皱着眉前进着,在连续经过了将近二十座牢房后,她终于看到了其他犯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qiáng壮的光头男人,个子很高。他只穿着磨损严重的破旧裤子,露出了布满伤痕的上半身,他的身体很漂亮,有着结实的肌肉,左臂上有黑龙的纹身。 男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纸片,闻声立刻转过头,黑漆漆的锐利双眼如鹰般攫住了她。 在男人的头顶上方悬浮着四个大字,玩家吴克。 光头男人看着牢门外的少女,目光落在她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手里的钥匙上:“你也是玩家?” 光头大汉和娇弱少女隔着牢门对视。 他在铁门里,她在铁门外。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光头大汉吴克把纸团揣进裤兜里,走到了牢门前,他双手握着铁栏杆,盯着堪堪只到自己胸膛的少女:“我不是以貌取人,不过你的身份也是犯人吧,你是怎么把钥匙拿到手的?” 银毛láng从容音背后走了出来,得意地晃了晃尾巴。 吴克:我懂了,我理解了。 容音用手托起牢门的铁锁,眯眼看着锁眼处的花纹,低头在将近二三十把的钥匙中寻找与之匹配的那把:“这是你的第几次游戏了?” 吴克之前就试过bào力开门法,不过他的拳头虽然被奖励qiáng化过,却破不开牢门。牢门是地狱保护的,就像现实中的恐怖游戏,密室的门永远无法bào力打开,必须解谜拿到钥匙才行。 他只能等着容音开门。 吴克舔舔gān涩的嘴唇:“这是我的第七次游戏,你也是第七次吗,这匹láng是地狱给你的奖励?” 游戏难度应该不会跳跃太大,她是第五次游戏,那往上去,最多不超过第八次游戏,往下去,也不应该会有新人出现,光头大汉说这是他的第七次游戏,看来他没有说谎。 听到他的问话,容音歪歪头:“唔,算是吧。” 她已经找到了相匹配的钥匙,此时正把钥匙捏在手里。 容音并没有急着热情地去开锁,而是抬眸问道:“你的纸条有给你这次游戏的提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光头男是比较帅气的硬汉形象,而且他的光头不是锃光瓦亮的那种,具体可以参考杰森.斯坦森或者范.迪塞尔,话说我觉得威猛帅气的硬汉和娇弱聪明的美貌少女也挺般配的。 【小剧场,有我的微调】 【本期秀儿:姽婳】 可能是二狗子还是幼崽的时候 一日同四叔家的小白打架,小白败。 次日同四叔家的小白打架,小白败。 二狗子叼着肉回窝找容容。 容容我们次火锅啊。 容容:你那来的傻狍子。 二狗子:四叔给的啊! 容容:跟四叔说谢谢了吗? 二狗子:我说了! 四叔家 四叔:我留着今晚的晚餐呢? 小白:我不知道!爸,二狗子打我!把我毛都咬掉了! 四叔:打就打吧,作为雄性需要伤疤,展现男人魅力。 隔天 二狗子:小白我们来打架啊(′▽`〃) 小白:不……不…… 晚上 四叔:老子今天打的傻狍子呢? 小白:呜呜呜我好疼o(╥﹏╥)o 二狗子:容容,四叔又送了我一只傻狍子(′▽`〃)我们今天继续吃火锅好不好>▽< 容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65章 越狱 作为通关过六次游戏的老玩家,吴克不乏与其他玩家合作的经历。 他知道眼前这个娇弱的少女在顾虑什么。无非是他体型太过威猛,看起来非常危险,如果中途背叛或者落井下石,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了想,直接把口袋里的纸团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我愿意与其他玩家合作,这是我的诚意,你自己看好了。” 容音接过纸条,读着上面的内容。 光头吴克扮演的角色是聚众闹事致人死亡的囚犯,和她差不多,也是需要觐见王后,寻找诸神之泪。 容音打了个响指,存在于意识中的打火石直接相撞,她的指尖蹦出了火苗,从外面看就像是她会魔法一样。她将那个纸团烧成了灰烬,为吴克打开了门。 明天清晨就会执行绞刑,他们必须赶紧逃离这座监狱。 容音和吴克在监狱的走廊里穿行着。 一路走来,他们遇见了三个巡逻的狱卒,每次走在最前面的银毛láng都能提前很久注意到动静,悄悄地潜行过去,再从暗处突然窜出将对方扑倒在地,在对方发出惊叫前咬死他。 每间牢房都在高处开着铁窗,外面的雨声和雷鸣完美的掩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看守值班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破旧的木门,此时木门大咧咧地敞着,昏huáng的灯光落到走廊的石块地面上,将灯下几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偶尔有嬉笑怒骂和铁皮酒杯碰撞的声音传出来。 吴克贴着墙壁走到房门边,朝门里看了一眼。值班室里只有四个人,还都在喝酒,武力值比平常要弱了不少。 只有四个酒囊饭袋,还不值得他潜行。 莽就完事了。 吴克对身后的容音点点头,直接冲了门内。 那四个狱卒正在gān杯,没成想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光头。根本都来不及反应,离门口最近的狱卒就重重地挨到了他的拳头,那拳头又凶又硬,打得他眼冒金星口鼻流血。 “啊啊啊啊——” 狱卒捂着松动的门牙,刚要惨叫,旁边的同伴就比他先叫了。 一匹极其凶恶的银灰色的láng将他对面的狱卒扑到了地上,正不停撕咬着那个倒霉蛋,狱卒倒吸了口凉气,正想要逃跑,就被吴克抓着头发,撞到了旁边的石墙上。 他成功地晕了过去。 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三分钟,吴克和láng就把四个狱卒解决掉了。吴克拎起那些被打得半残的狱卒,从他们的身上摸到了钥匙。 控制监狱大门的开关在单独的房间,他们要的就是这个钥匙。 容音倚在门口,垂眸看着脚下的狱卒。这个狱卒没有死,被打晕了,不过他的脸上像是被榴莲扎过,有很多小dòng。看起来血淋淋的,格外凄惨。 “这是地狱给你的奖励吗?” 吴克点点头,拿着钥匙朝大门旁边的房间走去:“这是猛虎拳套,隐形的,qiáng化拳头,有百分之三的几率触发虎牙效果。通常来说,我每次游戏都很难触发,算他倒霉。” 监狱大门的开关是比较古老的拉动式,在地面有个露出来的棍子,有些像是车的手动换挡部分,需要很大力量才能扳动。 吴克走到开关前,用力地扳动开关。 监狱的门是立式的,由长长的铁锁链将门放下,伴随着铁索摩擦的沉闷声响,厚重的铁牢门在容音眼前缓缓落到地面上。 湿凉的雨滴斜斜打进来,在空中织成密不透风的雨帘。容音眯起眼,看到了生着苔藓的地面,十几座吊着尸体的绞刑架,以及不远处另一座更加高大的监狱。 那个监狱原本看起来比较暗,在她的注视下,一盏一盏的灯火依次点燃,偶尔可以从看到远处攒动的人影。 “不好,对面的监狱发现这里的情况了。” 大监狱在他们的左边,容音朝右边的远处张望。 这两座监狱都是靠着海的,岸上全是石头和苔藓,地理环境非常恶劣。在右边的远处,湖边与地面jiāo接的地方,几条简陋的木船停泊着,靠几根麻绳拴在岸边的石头上。 “到船那里去。” 容音对刚刚走出来的吴克说完,就朝几条船跑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金属破空的声音,容音脚步微顿,一根铁头的箭笔直地扎进了她面前的石块地里。如果她没有停顿,看这根箭扎进去的深度,应该足够穿透她的肩膀。 “愣着gān嘛,快跑啊!” 正在容音准备继续跑的时候,她的腰忽然被揽住了,视线也从空中转移到了地面。 光头男吴克以为她身体弱跑不动了,嫌麻烦地皱起眉,路过她的时候,顺手将她兜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带任何猥琐的意味,因为容音是像包那样被他挎着的,她的腰搭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头和四肢都冲向地面。 和吴克高大的身形比起来,她就像是个挂件。 弱小,可怜,又无助。 吴克的跑步速度也很快,当然也是因为身后箭雨追逐的原因,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附近的船,将容音扔了上去,自己则用蛮力扯断了绑住船的绳子,走到船后,将船推到水里。 容音和银毛láng坐在船上,看着那些拿着弓箭的人越来越近。 “小心!” 远处的人又在朝他们she箭了,容音立刻出声提醒。 吴克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刻躲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根箭虽然没能如she手预料的那样穿透他的肩膀,却将他的肩头完全擦破了。 紧实的皮肉顿时迸开,鲜血流淌到了他的黑龙纹身上。 bào雨冲刷着吴克的伤口,可是他连眉毛都没皱,趁着那些弓箭手换箭的时候,他奋力推动着船,终于将船推进了水里。 他的伤口裂得更大了。 “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快点划!” 吴克爬到船上,拿起桨拼命挥动。 就在这时,原来安静地蹲坐在容音身旁的银毛láng动了。 它伸出前爪朝船尾跑去,猛地跃到了岸上,对那些穷追不舍的弓箭手咧开嘴,露出了还沾着血腥的森白獠牙。 擅长远程攻击的弓箭手,最怕的就是近战。 “嗷呜——” 狂风bào雨让划船变得非常困难,更何况两人没有过划船的经验,本来就有些手忙脚乱,加上后面的弓箭手仍旧不停地朝他们这边she箭,情况异常棘手。 容音握着桨,试着划动,终于和吴克达成了默契。 她全程注意力都放到了船和躲避箭上,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láng嚎,她才发现银毛láng居然还留在岸上。 容音回过头,看到了远处不停地在人群中跃动的láng。它是那么矫健漂亮,银灰色的身影不停的穿梭着,所到之处血花四溅,远远看着,像是把雪亮的刀。 见她手里的动作稍停,吴克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回神。 “别担心你的láng,它比你都会游泳。我们赶快划,这船不结实,要是不快点到别的岸上,咱们俩就都jiāo代在这了。” 容音点点头,和吴克共同划着船。 到了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明显变qiáng了很多,这种qiáng度的运动也不会让她觉得疲惫。很快两个人就掌握了划船的正确方式,合力让船离开了弓箭手的she击范围。 “嗷呜嗷呜——” 见船已经离岸很远了,银毛láng忽然有些慌,它也不咬人也不乱窜了,立刻跳进海里,使出狗刨疯狂地追逐着船。 láng游的很快,没过多长时间它就游到了船边,可怜兮兮地伸着两只前爪扒着船壁。它本来就长得很漂亮,现在浑身的毛都湿透了,看起来的确挺惹人疼的。 容音单手握着桨,伸手将它拽到了船上。 吴克划着船,眯眼打量着láng毛上沾的血迹:“你的这个奖励得是S级评价才能拿到吧,能侦查还能帮助攻击敌人。” “也不全是奖励,我和他的情况比较复杂。” 容音还没有说完,银毛láng就凑到了吴克身边。 láng在现今社会已经属于保护动物了,就算是在动物园也基本见不到,吴克看这láng没有敌意,刚想伸手摸,就看到银毛láng忽然剧烈抖动身体,将满身的血水甩了他一脸。 然后它又跑到少女身边,继续乖巧如狗地蹲坐着。 吴克:行吧。 风雨越来越猛烈了。 现在是深夜,天空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沉郁黑色,不黑的地方便布满了灰色的厚重乌云,白色的雷电像是灵活的青蛙在云层间跳动着。海面波涛汹涌,海làng不停地拍击着小船。 这条船快不行了。 吴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朝远处张望,忽然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亮着点点huáng色。这个世界没有电灯,所有光皆来自蜡烛和油灯,这个颜色应该是油灯的光。 “那边有光,我们快点过去,这条船要废了。” 吴克划动船桨,忽然听到了少女微冷微甜的嗓音。 “已经来不及了。” 容音坐在船上,与吴克的朝向正好相反,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什么东西,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海làng。 凶猛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巨大海làng。 她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船体被巨làng拍打,四分五裂开来,成了残缺不全的破木板。容音在海面上漂浮着,海水不停地涌进她的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她试图抓住周围的木板,却每次都错过了。 如果是原来的她,刚刚落水就会昏死过去吧。 容音捂着心脏,微微抿起唇。 她就是这么贪心的人,已经被地狱免去了疾病,便想要正常的身体,得到了正常的身体,又希望自己变得更qiáng。 海làng又一次朝她袭来了。 容音缓缓闭上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抹亮丽的银色闪过。 第66章 合作 此时吴克正趴在一块大木板上随波逐流。 这块木板是船底的那块,奇迹的是,除了边角破损外,整个木板目前仍旧比较完整。他趴在木板上,看着被海làng淹没的少女。 可惜,经历过这么多次游戏的玩家,居然是死在了海里。 海水冷得要命,吴克目前仍是赤着上半身的状态,冻得瑟瑟发抖,海水还不是很gān净,里面还有盐,弄得他伤口很疼。正当他嘶着气的时候,海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个狗头。 不对,是láng头。 是那匹超凶的银毛láng,它的嘴里还叼着少女的后衣领。少女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明显已经昏迷过去了,而láng一边朝他游过来,一边努力昂起头,不让少女的头被海水浸没。 它这样做有些吃力,甚至还有点滑稽。 不过这份忠心,倒是让吴克想起了他养的哈士奇。 “把她给我吧。” 在láng游到木板边的时候,吴克伸出手,抓住了容音的肩膀,将她拖到了木板上,把她平放在了旁边。银毛láng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是默默地在木板附近游着,看起来有些焦急。 吴克看看银毛láng,又看了看远处的光点,咧开了嘴角。 “兄弟,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 成功地吸引了银毛láng的注意力,吴克指了指远处的huáng光给它看:“在海里这么待下去,我们迟早都会死的,她已经这样了,我必须设法让我们到那边的岸上,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银毛láng闻言梗住脖子,像是被主人训的哈士奇那样瞅着吴克。 目光可以说是非常桀骜不驯了。 良久,它上下晃了晃láng头。 吴克眯眼笑起来,他往后退了退,让双腿浸在海里,上半身仍旧搭在木板上,双手抓着木板的边缘往前推。 银毛láng低低地嗷呜了一声,游到了和他并排的位置,用牙咬住了木板,水下的四条腿不停地刨着。 这个夜晚对他们来说很漫长。 但再漫长的夜晚也终归会过去,当清晨来临时,海面已经平静了下来。天空和海洋都呈现出美丽的蔚蓝色,金色的太阳从浅薄的云层间跃出,将海面晒得波光粼粼,漂亮极了。 “老爷,您真是来买鱼的吗?” 年纪轻轻的仆从跟着他年纪轻轻的老爷在岸边的市场里穿梭着。 他们住的地方是大庄园,和老夫人一样,老爷平日最喜欢花花草草,连饭食也都是能素则素,整个庄园充满了盎然的绿意。 老爷平时不太愿意吃带海腥味的东西,结果大清早他忽然说想要吃鱼,就带着他和几位随从来到了岸边的市场。 这个市场位于海岸边,渔民们收完网就坐地开卖,新鲜是没话说,价钱也公道,渔民都淳朴热情,买完后还可以免费帮忙宰杀。 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市场特别肮脏,地上全是宰鱼留下的血水和内脏,银白色的鱼鳞粘在渔民们的手臂上,闪闪发光。 对他们这种成日与花花草草相伴的人来说,真的是非常酸慡了。 走在最前面的华服青年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随从们道:“唔,也不全是想来买鱼,顺便也是想认识点新朋友。” 与闲逛买东西的速度不同,华服青年快步走过了充满海鲜腥味的市场,来到了渔民们平时捕鱼的岸边。 整个海岸非常宽阔,大多数渔民都就近捕鱼,除非这边竞争太大,否则很少有人会跑远。 华服青年站在礁石上,眯着眼睛环视着整个海岸。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银灰色的光芒,闪亮闪亮的。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整个海岸比较长,从这头走到那头大约有几千米,而且由于环境问题,还只能步行。华服青年带着他的仆从用了点时间才走到。 岸上果然有人。 一个赤着上半身的光头壮汉脸朝下趴在碎石地上,肩膀上是被海水泡烂了的惨白伤口,他一动不动,应该是已经晕过去了。在他旁边是块破烂不堪的木板,一个少女仰面躺在木板上,脸色惨白。 这两个人应该在海水里泡了很久,又被阳光晒了大半天。 他们的皮肤上甚至结出了盐渍。 因为地狱那明显不能再明显的提示,华服青年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个人的玩家身份。他之所以没有立即靠近,是因为在少女旁边还卧着一匹看起来很不好惹的láng。 那匹láng的毛已经gān了,因为被海水浸过,看起来不是很顺滑。它原本在少女身旁缩成团小憩,听到声音便立即竖着耳朵抬起头,淡金色的锐利láng瞳直直地盯着他们。 哪来的láng? 地狱给的奖励吗? 忽然这匹láng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把目光移到了别处,它重新趴了回去,周身的气息也没那么危险了。 华服青年怔了怔。 它刚刚是在看他的头顶,他的头顶会有地狱的玩家字样。 “老爷,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直到身边的仆从出声,华服青年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那只默许他们动作的láng,忽然微微挑起了唇角:“带我的朋友们回去。” …… 当容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奢华的房间里。 这里应该是某个富人家的客房。橡木的chuáng又大又软,chuáng的两侧还垂着丝绸的幔帐,头顶是未点燃的蜡烛吊灯,旁边的家具都是实木的,雕刻jīng美异常,墙壁上还挂着很有美感的油画。 容音眨眨眼睛,坐起身来。 她是仰面躺着的,她支起身体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被子的紧绷感,垂眸才发现银毛láng就睡在她的被子上,在她的手边蜷缩成团。 它像只猫咪那样缩着,眼睛闭着,前爪抱住自己的两条腿,那只平常总是晃来晃去的尾巴也安静了下来。 她起身的动作将银毛láng弄醒了,láng迷迷糊糊地站起身,隔着被子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嗷呜声。 容音很难将眼前的láng和魏轩联系起来,虽然他们有相同的眼睛。 “谢谢你救了我。”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láng的头。 就在这时,轻微的开门声传来,容音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看起来大约有二十六七岁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是标准的北国人长相,阳光帅气,利落的黑色碎发,huáng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瞳,却穿着类似古时候西式的华丽服装。虽然因为颜值原因,他的模样算不上特别怪异,却也有点小奇妙。 玩家张傲玉。 “你好,我是张傲玉,这是第六次游戏。” “别担心,洗澡和换衣服这些事情都是女仆来做的。” 张傲玉没有走到chuáng边,而是留了陌生人之间比较安心的距离:“地狱给我的提示是,寻找诸神之泪,可以与其他玩家合作,并给出了其他玩家可能存在的地点。” “我在岸边发现了你和那名男玩家,将你们带回了我的住所,现在他已经醒了,正在餐厅吃东西,我想你说不定也饿了。” 张傲玉,这个青年的长相有种清朗正派的感觉,有点像是医生、律师之类的气质,而且他很懂得与人相处的学问。 容音微微颔首:“我是容音,第五次游戏。” “关于本次任务的事,我们去餐厅说吧,人比较齐。” 张傲玉说完,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餐厅里是经典的原木长餐桌,上面铺着白色碎花的桌布,桌布上摆着许多丰盛的食物。光头男吴克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面对面坐在餐桌首位的两侧,正把一只完整的煎蛋放进嘴里。 容音坐到吴克旁边的位子上,张傲玉也回了主位。 落座后,这个青年没有什么开场白,而是先问了容音一个问题。 “请问,那匹láng是你的奖励吗,还是在这次游戏中遇到的?” 容音开口:“他是玩家,进游戏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和我想的差不多,那这次的所有玩家都聚齐了。” 张傲玉点点头,看向所有玩家:“既然大家都同意合作,那在研究这次游戏的通关线索前,我们先互相介绍吧,只需要讲手里有的道具和拥有的能力,作为底牌保留的除外。” “这样以后任何行动前,我们都可以考量每个人擅长的方面,据此进行布局,这样做才算是真正的团队合作,你们觉得呢” 他说的在理,并没有人反对。 张傲玉先开口道:“我提高过视力;有把枪,不过每天只能开五发,且jīng准度不能保证;有让人忽略存在的能力,时限随当时的冷静程度而定,现在大约可以持续三十秒钟左右。” 在张傲玉说完后,年轻女子便开了口。 她叫夏清罗,留着及肩的半长发,额前是薄薄的碎刘海,眼角下有一颗妖娆的泪痣。她的长相很好看,看起来有些酷酷的,声音也微微带着点凉意,不过不甜,而是很成熟,很好听。 “我的泪痣里有大约四分之一立方米的储存空间,可以随时将游戏里的重要物品放进取出;我的腕上带着袖箭,以我为圆心二十米为半径,都会百分百命中,每天只有三根箭。” 接着便是吴克,这个男人放下了手里的面包:“我qiáng化了拳头,攻击力比较qiáng;qiáng化了脑壳,现在头是真的铁;然后增加了敏捷。地狱好像一直都在让我qiáng化自身,我没开出什么道具来。” 在他们都介绍完后,容音也说了自己的能力。 当然,比起她现在拥有的道具,身边的银毛láng更让队友们佩服。 简要介绍完后,几个玩家开始琢磨游戏的通关了。 吴克拿餐巾擦了擦嘴:“我纳闷的是,为什么游戏非要让我们先去见王后,我们直接去找诸神之泪,找到后再去见她不行吗?” “不要忘了我们是在游戏里。” 他们吃饭,银毛láng也跟着上桌,就蹲坐在容音旁边的座位上,面前也摆着gān净的白瓷盘。容音垂眸切割着面前的猪腿肉,放到它的盘子里:“想要做任务,就要先去NPC那里领任务。” “而且,王后会带给我们惊喜也说不定。” 第67章 金色手令 “想要见到王后,或者说想要进宫,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事情。” 夏清罗皱眉道:“这可不像是古装电视剧演的那样,皇帝发出征召,四处贴榜,谁符合谁就揭下来,拿着就能去见官员,通过考验就能见皇上。” 张傲玉点点头:“没错,我们都没有爵位,平民想进宫,要么陪着贵族进去,要么有王室的手令,直接进去会被处死的。” 这次游戏中,或许是因为不必要,扮演犯人的吴克和容音都没有记忆。而张傲玉和夏清罗都是富人,知道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 张傲玉是商人出身,家里比较有钱,想要得到诸神之泪,是因为母亲患了重病,需要只有国库里才有的药。 夏清罗是宝藏猎人出身,她年少时父母双亡,自己靠探险寻宝赚钱,带着弟弟过着别墅马车大鱼大肉的可怜孤儿生活。她想要得到诸神之泪,是想给弟弟争个能够世袭的爵位。 吴克皱眉:“等等,那我们该怎么进去?” “王后昭告全国征集勇士的同时,应该也发布了很多手令吧。” 容音抿了口温牛奶:“她不会随便发布手令,应该只有比较出名的骑士、探险家或者有名的地方帮派才能收到。” “这也算是某种危险的邀请函,如果诸神之泪很容易就能得到,王后大可以可以派骑士团去。其他人也都知道其中利害,肯定会有安于现状或者畏惧危险的人在,手令就被闲着了。” 她舔了舔唇角的白色奶渍:“最近有大型的拍卖会吗?” 张傲玉和夏清罗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没错,我刚刚就是想说这个。” 张傲玉单手托着下巴:“像是现代人喜欢收藏古玩一样,这个世界的富人都以拥有王室手令为荣。三年前王子发布的白银手令就在拍卖会上出现过,最后以天价成jiāo,不知道这次拍卖会……” 不待他说完,夏清罗便道:“这次的拍卖会在三天后举行,留到最后拍卖的珍品就是王后此次发布的金色手令。” 张傲玉挑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夏清罗抿唇微笑:“我可是宝藏猎人出身,家里有很多闲置的宝藏,这次拍卖会里有我的东西。好消息是,作为卖主,我有足够的邀请函,可以带你们进去。” 吴克站起身准备离席:“那就差不多成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再等等,我们要先做好布局和准备才行。” 张傲玉向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灯红酒绿,衣香鬓影。 黑天鹅拍卖会所里此时灯火通明。 除了离王宫最近的孔雀拍卖会以外,黑天鹅可以说是全国最有排面的地方拍卖会了。整栋建筑用沉黑色的石块堆砌而成,石块的光泽很奇妙,远远看去,整个会所如同一颗光泽内敛的黑宝石。 马车在路上悠悠行驶,容音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望着远处的黑色建筑。 此时她穿着繁复jīng致的枣红色洋装,头发也被编成了公主发,戴着丝绸发饰,看起来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小姐,任谁都无法将她与死刑犯和陪酒女这两个词联系起来。 这要归功于夏清罗,她蛮擅长给人做造型的,为了不让她和吴克被什么人认出来,她给他们俩安排了新形象。现在几个穿着华丽的人坐在马车里,活脱脱就是西方的贵族家庭。 此时夏清罗正拿着自己画的会所草图说着话。 “黑天鹅拍卖会所的安保比较qiáng,无论男女进门都要进行搜身,不让带任何的武器进入。一楼有十几名qiáng壮的打手,都带着砍刀,二楼四角都安置着弓箭手。这些人都很厉害,我们要小心才是。” 吴克翻了个白眼:“直接走正规拍卖途径不久得了。” 早在当初讨论的时候,他就提过这种可能,不过很快就被夏清罗和张傲玉同时否决了。 他们俩忽然豪掷千金买金色手令,未免太崩人设了。 就算不考虑人设,他们也未必买得下金色手令。 吴克现在这么说,也就是在对地狱的安排发牢骚罢了。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拍卖会所的门前,在容音的摸头安抚下,银毛láng钻进了夏清罗泪痣里的空间。 四人下了马车,走进会所大门。 会所的门口站着四个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还有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壮女人。 张傲玉朝夏清罗伸出手,两人挽着臂膀以亲密的姿态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容音才提起裙摆,跟在吴克的身后走进门里。 来拍卖会的客人都是男性居多,四名壮汉负责搜男性的身,而那个壮女人负责给为数不多的女性搜身。在腰和胸都被女人粗鲁地碰过后,本身就没有带任何武器的容音走进了会所。 她刚刚走进门,就看到了里面的热闹景象。 整个会所看起来奢华极了,整体有三层,是天井式结构。天花板是打通的,站在一楼大厅里,就能看到绘制天顶画的高高穹顶,二层三层都设有环形的露天走廊,站在走廊上,也可以看到一楼的场景。 一个巨大无比的镀银吊灯挂在穹顶正中央,吊灯上设有成百上千个蜡烛座,蜡烛座的下方缀有长长的玻璃珠串,无数根蜡烛燃烧着,光芒被那些玻璃珠折she到各处,明亮的光足以照亮整个大厅。 大厅里是铺着白桌布的长餐桌,上面摆着丰盛的食物和酒水。许多身着盛装的富人正拿着玻璃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着。 几人到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目前正在拍卖倒数第二件珍品,拍卖官将jīng美的木匣放到面前的木台上,对着各位富人缓缓打开匣子。匣子刚刚打开一条狭长的缝隙,一道艳丽的血色光芒就亮了起来。 在那布满皱褶的黑色绒布上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那宝石色泽纯正,红得像血,周围氤氲着淡淡的红光。 这就是夏清罗此次拍卖的物品。 那是她从某位公爵夫人古墓里拿出来的,她经历了重重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那位公爵夫人的棺。 可她抬起棺盖才发现,那位夫人双目圆睁,看起来异常可怖。她的喉咙是被割开的,血流到她的身下,在整个棺材底部铺上了暗红色的毯子。 见尸体周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就准备打道回府了,转身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女人的低吟声。 她仔细看着尸体的喉咙,才发现在尸体喉咙的伤口里面嵌着一颗红宝石。那块红宝石上面布满了血迹,摸着感觉非常凉。 她把那块宝石收了起来,又觉得留在家里很不祥。于是她趁着这次拍卖会,就想甩手给哪个倒霉蛋儿。 这种拍卖会都是非法的,如果被王室骑兵团看到,举办拍卖会和参与拍卖的人都会受罚。 前些时候这些拍卖会都被王子处理掉了,着实消停了好长时间。不过最近国王病逝,王宫又传出了王子重病的消息,王后焦头烂额,没时间管他们这些小蚂蚁,各个地方的拍卖会又活跃了起来。 这种拍卖会东西向来不怎么gān净 来买东西的人心里也都有数。 就算红宝石带着森凉的不祥感,在它显露出那美丽的红色光芒后,许多富人仍旧被吸引了,争相叫起价来。 容音并没有兴趣参与拍卖,她从长餐桌上拿了高脚酒杯,端着酒倚在拍卖会大厅的石柱上,漠然地看着喧嚣的人们。 其他人也都各就各位了。 夏清罗站在三楼的露天走廊边,她穿着华丽的长裙,上半身微微前倾,两条白皙的手搭在圆木的栏杆上。她垂眸俯视着下面的拍卖会,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吴克在长餐桌旁边吃着东西,似乎对目前卖的红宝石不感兴趣。 一场拍卖会通常会成jiāo很多件珍品,富人们平时就在大厅里喝酒聊天,当拍卖开始后,只有遇到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他们才会凑到前面去竞价,不感兴趣的话就退出来。 此时张傲玉就站在前面,正在和那些富人们一起叫价。 容音绕着大厅周围闲逛起来。 这附近挂着巨大的月白色窗帘,每根石柱两侧都有,从三楼垂到一楼的地面。如果所有窗帘全都拉开,就可以挡住三楼和二楼都走廊,围出遮挡视线的隐秘空间。 竞争还在继续着,最终,那块红宝石被某个财大气粗的富豪以二十万金币的价格买走了。 这个世界的货币主要由铁币、铜币、银币和金币组成,关系为十进制换算,三枚铁币可以在面包店买到一块做工普通的面包。由此算来,那块不详的红宝石至少是以上亿的价格成jiāo的。 作为压轴珍品的红宝石被卖出去后,令大多数富人汇聚于此的金色手令终于被拿了出来。 那个手令被放在一个雕刻jīng致的小木台上,大小看起来和现代的智能手机差不多,上面雕刻着许多花纹。手令的颜色不是非常亮,看起来沉重而古旧,充满了肃穆威严的感觉。 在小木台外面还罩着一个鸟笼形的晶体罩,听夏清罗说,那种透明晶体罩是用某种特殊的晶体做的,刀枪不入。 容音看着周围时不时走动的qiáng壮大汉和二楼随时待命的弓箭手,微微皱起眉。 竞拍开始了。 当初白银手令的起价是二十万金币,这次的金色手令更为罕见,起价是五十万金币。 这个要价是许多平民几辈子都无法挣来的,贵得令人咋舌。但显然这个价钱没能阻挡那些收藏家们的热爱,他们纷纷竞价,很快价格就被抬了起来。 六十万,七十万,八十万…… 一百万。 一百万! “你是故意惹我的是不是,你皮痒了?” 正当价格飙到百万金币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了男子的bào喝声。 作者有话要说:魏轩就算在láng群,也是人类的形态,这次变láng是在游戏里,他的很多行为不会受到láng身体的限制。真正的láng尾巴很直,难以弯曲摇摆。 第68章 怪物图鉴 发出声音的正是吴克。 他今天穿着亮眼的白色衣服,上面是金色的花纹,此刻他的胸口被泼了很多红酒,衣服脏得不成样子。这个光头男人一把抓住面前侍者的衣服,表情非常危险,似乎下一秒就会请他吃拳头。 听到楼下传来异响,二楼走廊的弓箭手立刻拿弓箭瞄准了吴克,随时准备she箭。负责拍卖的人眯了眯眼,见那两人只是互相扭打,没有朝这边靠近的意思,就朝二楼摆了摆手。 弓箭手们得令,又放松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股异响从拍卖者的头顶正上方传来。 原来就在吴克吸引注意的瞬间,夏清罗就躲在窗帘后戴上了袖箭,她没有犹豫或者嫌làng费,直接连she三发,完美地切断了吊灯和天花板之间的铁线。 巨大的铁吊灯轰然坠落,下面的人立刻尖叫着四散开来。 砰! 巨大的圆盘形吊灯狠狠坠地,将地面都砸出了浅浅的凹陷,上面的蜡烛纷纷掉落,七零八落地滚在地上,肉眼看已经快要熄灭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就连原本打算拉走吴克的壮汉们也都停止了动作,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枣红色洋装的小姐状似惊慌失措地从吊灯旁边跑了过去。 他们只惊恐地看到,那些蜡烛居然重新点燃了起来,将附近的桌布点燃了。与此同时,被大家当做背景忽视的窗帘也着起了火。 “嗷呜——” 那些富人们大多都是商人,平时都养着贴身的打手,有什么事都是打手出面,什么时候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混乱。富人们纷纷尖叫着从出口涌了出去,就连壮汉们也没有理由阻拦。 本来场面已经够失控的了,没想到二楼的走廊居然传出了láng嚎。 伴随着那声凶猛的嚎叫声,走廊里的几个弓箭手纷纷被扔了下来。一道如月光般雪亮的银色光芒从二楼跃到大厅里,四处乱窜,如电如光,撕咬着客人和拍卖会的打手。 是láng! 壮汉们立刻把目标放在了这匹野láng上,朝它冲了过去。 “亲爱的,亲爱的你在哪?” 混乱之中,保命为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管不顾地逃离了这个浓烟四起的鬼地方,只有穿着华服的青年满脸焦急地朝楼梯口跑去。 他还没跑几步,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就惊慌地从二楼跑了下来,正正好好地摔进了他的怀里。 “亲爱的我好害怕,上面有láng。” 夏清罗仰起脸,柔柔弱弱地开口,看起来受到了惊吓。 张傲玉握住她的手:“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们快离开这里。” 从楼上纷纷赶下来增援的弓箭手们无视了这肉麻的两人,直接冲进大厅,拉弓she向那匹还在作乱的láng。 眼前的景象已经乱套了,拍卖者见状连忙朝透明晶体罩看去,发现金色手令还在后,他松了口气。也是,刚刚混乱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接近过他,手令怎么可能有事。 他将金色手令收进怀里,在许多打手的护送下离开了现场。 láng很恼人,但重要的东西没丢,现在火对于拍卖会的伤害才更大。打手们分成了两批,一大群人都去弄水灭火,只有几个人去收拾那匹láng,后来láng跑了,他们就都只顾着救火了。 当水将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剩下被烧焦的拍卖会场时,玩家们已经坐着马车回到庄园了。 此时五个玩家正坐在餐桌前,四只酒杯一只láng爪碰起来。 “为初次成功而gān杯!” 自从获得“萝莉不好惹”的体质加成后,容音的身体就能够接受酒了,但是不能多喝。和同伴们碰杯后,她抿了口果酒,将酒杯放到旁边,用刀叉从面前的烤牛肉上切了几小块肉下来。 张傲玉的庄园很大,不但种着用来观赏的花花草草,还有用来吃的蔬菜水果,草莓、蓝莓、车厘子这种现代稍微贵些的水果应有尽有。当然他主要是做香料生意,种植最多的还是植物香料。 这烤牛肉上面也撒了很多现代没有的香料,放到嘴里,咬起来滋滋冒油,被炭火炙烤过的肉香和香料的清香混合起来,美味极了。 “很好,现在我们已经拿到金色手令了。” 早在楼梯相撞的瞬间,张傲玉就将手令递给了夏清罗,她也完美地配合,在弓箭手经过前把手令放进了泪痣空间里。 此刻夏清罗伸手点了点眼角下的妖娆泪痣,那枚看起来有些古旧的金色手令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她来回看了看,又把东西传给其他人欣赏。 “你平时是做什么职业的,我看你手挺灵巧的。” 夏清罗将手令递过给了张傲玉:“我很好奇你的降低存在感能力,she掉吊灯后我就在观察着你,发现如果我在你发动技能前就盯着你,降低存在感就对我无效,不过你偷梁换柱的手法是真漂亮。” 动身前往黑天鹅会所前,他们在庄园里做了很多准备。 他们不光研究了到底该怎么把手令弄到手,还派会做活的家仆做了个差不多的手令。当然这也是在赌,毕竟夏清罗只看过白银手令,他们只能按照白银手令的模样仿制。 幸好金色手令的花纹和白银手令的花纹是相同的,他们也一直觉得做旧些更有bī格,不然假冒被发现,他们就得临时更改计划了。 “你是医生吧,要么就是老师或者律师?” 吴克大口吃着肉,含糊不清地开口。 张傲玉失笑着摇摇头:“我就是个不出名的魔术师。” 他的手修长而白皙,指腹却有薄茧,看来平时为了练出这双快而灵活的巧手没少付出过。容音偏过头,看到了银毛láng的白láng爪。 魏轩的手和他是差不多的。 修长,白皙,掌心和指腹都有因为握刀而留下来的茧。 这时候夏清罗已经吃饱了:“我算算,从咱们这里到王宫,用马车去的话大约有三天左右。今天已经是手令发布的第六天了,第十天的时候王后才会对手令持有者开放宫门。” “我们明天就得出发,才能正好在第十天赶上。” “话说,你们吃饱了没?” 夏清罗擦擦嘴:“我有点东西想给你们看,里面有些东西可能挺倒胃的,等你们吃过饭我再拿出来。” 吴克和容音都放下了餐具,看到两人的暗示,早已经用餐完毕的张傲玉叫来了家仆,把桌上的食物都清理gān净。 当然,几盘烤肉是要给银毛láng留着的。 夏清罗和张傲玉的庄园是挨着的,他们俩算是邻居,来到这里,她也把自己的仆人带了过来。 夏清罗朝仆人招招手,接过了仆人递来的笔记本。笔记本里的纸页都是活动的,可以拿下来,她将许多页纸分发给其他三人,示意他们去看。 三人原本以为是什么线索,看到纸面上的内容后,他们的脸色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变化。 容音微微皱起眉,看着手里的三张纸。 纸上是用彩铅画出的素描,画者技艺jīng湛,很是生动传神。 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朵巨大的花,这花是艳丽的血红色,花瓣上长着点点明huáng色的圆斑。这花很大,和旁边的树作对比,把舒展的花瓣都算进去,应该有近两平方米。 一个美丽妖娆的少女从花蕊中探出上半身,对着看画的人伸出手。她眼角带泪,看起来楚楚可怜,似乎是身体被花吞噬了,正在朝其他人求助,渴求谁能将她拉出来。 容音的目光落向少女的腰际,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下半身,她的身体与红花是直接相连的。 在画的旁边写着一行字。 “这是种会将你拖进花里吃掉的怪物,不要被可怜的少女迷惑。” 另一张纸上画着一条河,一条蓝得有些诡异的河,一个极其违反人类审美的怪物正从河里走出来。 美人鱼是半人半鱼,是纯洁美丽的象征,很让人着迷,而这只怪物却是半鱼半人的。它的上半身是条有着尖锐牙齿和红色眼睛的鱼,下半身却是人类的两条腿。 看起来非常怪异和恶心。 这张纸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容音很快就看向了最后一张。 这张纸上面画着一棵树,这树看起来很有年头,树gān大约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整个树冠也非常巨大,那些粗壮树枝的末端都长着许多红色的果实,却没有任何叶子。 容音很喜欢深色树枝上挂满红果的感觉,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好和幸福感。不过鉴于前两张图画,她抿起唇,眼睛凑近画纸,仔细看着那些鲜红的果实。 血红色的眼珠。 整个树上结的,都是布满密密麻麻红血丝的人眼珠。 更诡异的是,就在她发现树上果实的真面目后,那些眼珠仿佛都转动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她。 “啊!” 吴克被纸上的东西吓得一激灵,他连忙把手里的纸扔回桌上,不自觉地将手指骨节捏得咯咯作响:“这是什么东西?” “在游戏里,我的父亲也是个宝藏猎人,同时也是画家。” 似乎自己也被这么吓过,夏清罗对吴克的麻爪反应见怪不怪。 她将手搁在桌上,沉吟着开口:“父亲是个非常厉害的宝藏猎人,各种古墓或者古迹都有他的脚印,他也是个愿意不断挑战自我的人,因此,在朋友的煽动下,他决定和他一起去寻找诸神之泪。” “知道王后为什么要昭告全国征求勇士吗?” “诸神之泪太难得到了,不是用几条命就能换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麻爪:可以理解为害怕或者怂。 第69章 父亲的遭遇 夏清罗顿了顿,似乎是在脑海中搜寻着什么。 其他人知道她要回忆这么多很辛苦,都安静如jī地等待着。 大约几分钟后,夏清罗似乎捋顺了记忆:“诸神之泪要在诸神岛才能找到,而诸神岛位于最这个世界凶险的海域。那片海域几乎没有船只能安然通过,比百慕大魔鬼三角还要邪门。” “不过我父亲和他的朋友都是经验老道的宝藏猎人,在船员死伤过半后,他们总算来到了传说中的诸神岛。据我父亲的描述,那个岛的周围雾蒙蒙的,天空上也乌云密布,似乎是随时要下雨。” “他们登上了诸神岛,岛上生着很茂密的奇异植物,具体有多茂密,可以参考亚马逊热带雨林。奇怪的是,明明有这么多绿植,岛上的空气却很污浊,呼吸起来有种特别滞涩的感觉。” “空气中似乎永远掺杂着rǔ白色的雾气,不过很淡,不影响看东西。父亲虽然觉得这雾有些蹊跷,但他经受了那么多苦难才来到这里,自然不可能在周围看两眼就打道回府。” 夏清罗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然后,他们便遇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怪物。” “整条船的人只有父亲活着回来,不过他失去了左腿。回到家后,父亲就整日伏在桌前画画,像是要把脑海中的东西都画出来。” “那时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急,他说怕再过几天,他就会以为那些东西只是他的幻想,他会疯掉的。” “不过父亲还没疯,他就先病死了,临死前他不停地往外吐着血,像是快把心脏都吐出来,场面非常惨烈。他的脸也开始扭曲,脸皮上似乎鼓出了许多泡泡,看样子很像某种奇怪的菌类。” “咽气前,他告诉我,此生绝对不要与诸神之泪有任何瓜葛。” 夏清罗挑挑眉:“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是这具身体的童年回忆。说起来我要找诸神之泪,不光是要给我弟弟讨爵位,也是像恐怖的主角那样,非要作死去探查亲人死亡的秘密。” “我那便宜爹算盘打得挺响,他要是真想让我远离灾祸,就该把这本笔记烧掉,决口不提诸神之泪的事。” 夏清罗抱着胳膊,又美又酷的脸上浮现出不屑的表情。 “说什么希望我和弟弟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让我不要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我信他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张傲玉:“……” 吴克:“……” 容音:“……” 银毛láng打了个饱嗝。 时间已经不早了,几人吃过饭后,就来到了客厅。 笔记的内容对他们接下来的旅途起着至关重要的指导作用,夏清罗将笔记纸分成四份,大家坐在沙发上,互相换着看。 一整晚,几人都在忍着不适去看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画,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他们才各自回房睡觉了。 这也就导致他们白天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也在睡觉。 这次的马车共有两辆,一辆装着张傲玉和吴克,另一辆装着容音和夏清罗,银毛láng跟着容音坐。 因为要长途跋涉三天,买马车的时候,张傲玉和夏清罗两个有钱人买了最贵的马车。马车只供两人坐,里面被改造成了两张chuáng,客人上车后直接就爬到了chuáng上。 两张chuáng中间留有缝隙,下面也是空的,银毛láng就卧在地上。 当然,这只是它第一天的待遇。 去王宫赶早不赶晚,为了防止中途出什么事情耽误时间,马车很少在半路停下。 平时大多数时候,容音和夏清罗都是躺在chuáng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偶尔聊聊天。加上马车的颠簸,这感觉就和坐火车卧铺差不多。 这时候,外貌像láng行为像狗的银毛láng就充当了开心果的角色。 夏清罗养过捷克láng犬,因此对银毛láng是非常喜欢的,见它锲而不舍地想要爬上容音的chuáng,还帮它说了几句好话。当第三天来临的时候,银毛láng已经成功地在容音的chuáng脚占据了一席之地。 可以说是非常的美滋滋了。 三天后,也就是王后发布手令的第九天,马车终于来到了王宫附近。晚上王宫是不允许平民靠近的,凑过去会被当成谋逆者处死。夜色深深,几人便在附近的酒馆随便吃了些东西,在旅馆住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们便收拾收拾,朝王宫进发。 在庄园待的时间里,他们给自己准备了全新的衣服和武器,毕竟人靠衣装,做什么就要有做什么的样子。 容音穿着布料柔韧的米色衬衫和焦糖色长裤,脚上蹬着做工jīng良的牛皮靴,原本散在背上的黑色长卷发被她束成了利落的马尾,她拿着两把匕首,各插在她裤子两边的皮带扣上。 当然,她那张脸还是没什么威慑性就是了。 不光是他们几个,拿着金色手令准备前往王宫受命的人不少。他们从旅馆出来,就见到了许多团队:满脸凶恶的彪形大汉组,拿着各种刀剑长鞭的冷兵器组,拿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毒虫组…… 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夜里的王宫格外戒备,时刻有骑士团在附近巡逻,但在白天,武装力量都集中在了王宫大门的附近,两边的街道允许小摊贩摆摊,以此显示王室的亲民爱民。 街道很长,两边密密麻麻都是小摊,各种东西都有,卖木雕的,卖餐具的,卖布料的,卖花草的,其中最多的是贩卖小吃的。整条街道热闹极了,像是早市和美食街的集合,非常壮观。 “你想吃这个?” 容音正停在一处小摊前,盯着正在做小吃的摊贩。 这个小摊卖的东西是热乎乎的肉包,不过那些肉包看起来可爱极了,软糯糯的包子皮被各种蔬菜水果汁染成了彩色,做成了各种好看的图案:红眼睛的白兔子,粉扑扑的水蜜桃…… 她正看着,身后忽然传来了张傲玉的声音。 青年付过了钱,把那只白兔肉包买了下来。他把纸包折好,让白兔露出大半,随后递给了容音:“想吃就吃嘛,又不是买不起。” “喂,我们可不是来这里逛集市的。” 夏清罗抱着胳膊:“咱们有点危机意识,快点赶到王宫成吗?”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张傲玉又要了个水蜜桃状的肉包,笑着递给夏清罗:“进入王宫后,就再也没有安稳日子了。咱们都是在钢丝上走路的人,有机会就尽量放松去享受吧,以后提心吊胆的时候多着呢。” 夏清罗挑起眉,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向站在身后的吴克。 只见他左手几串羊排串,右手两只烤jī腿,吃得满嘴冒油。 夏清罗对张傲玉翻了个白眼:“呵,狗男人。” 张傲玉看着她走在最前面的身影,笑着咬了口肉包。 容音以为夏清罗是有些生气了,快步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她正停在了某处摊贩前买东西吃,看她过来,顺便也给她买了一份。 那是用绿叶子包的金huáng色圆球,看起来有些像泡芙,不过表皮非常苏脆,像是新出炉的蛋挞边。圆球咬起来满嘴都是馅,馅是白色的,微微有些甜和咸,有种芝士和奶油混合起来的感觉。 “我的手令被偷走了。” 容音跟在夏清罗身后,默默咬着圆球,忽然听她低声道。 夏清罗顿了顿,嗓音里带着点笑意:“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真正的手令自然被夏清罗放进了泪痣空间,她藏在身上的是仿造的手令,不过她也很费心思去藏了,就是要给小偷们她很宝贝的感觉。 如果被检查出手令是假的,骑士团可是会当场砍他们头的。 就这样沿路走走吃吃,几人终于走出了集市。 他们还买了很多饰品,比如银毛láng脖颈上套着的银项圈,那项圈是纯手工打造的,项圈下缀满了带着奇特花纹的银叶子。 不知道银毛láng满不满意,反正出钱的夏清罗挺满意的。 很快,他们来到了王宫门前。 王宫的围墙非常高大,像是古代的紫禁城墙。面前是敞开到极致的银色镂花宫门,容音站在门前,看着远处高高的城堡。 门口两侧站着身披银盔甲的守卫,有的拿着长剑,有的手执铁斧。那铁斧的把柄修长,看起来就像是权杖,沾着血的斧头刃在日光下熠熠闪耀着,说不出的寒凉。 就在夏清罗拿出手令jiāo给守卫检查的时候,一个全身盔甲的守卫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个守卫一手拿着淌血的铁斧,一手拎着两颗狰狞的人头。两颗人头乱糟糟的头发被系在了一起,守卫用手捏着头发的jiāo接处,像是拎着两只装着西瓜的塑料袋。 那两颗人头都是被齐脖砍断的,切面非常平整。 “就是他们。” 等待手令检查的时候,夏清罗回身冲容音眨了眨眼。 容音点点头,默然不语。 在发布手令的时候,王后就应该考虑过手令被争抢的情况。或许在她发布手令的时候,第一轮考验就开始了,不论手令当初是给谁的,她只在乎谁有能力拿着手令来见她。 毕竟要去诸神岛的都不是简单的人,能者为先。 “欢迎获得手令的勇士,请各位随我来。” 在确定手令是真的后,一个守卫领着他们走进了王宫内。 王宫的构造很特别,以城堡为中心,整个王宫都是巨大的迷宫,这也是城堡的防护手段,外人想要进入城堡,光在迷宫里就要耗费许多时间。 容音跟在侍卫身后走着,打量着周围的东西。 四周的墙壁很高,大约有两米半左右,而且很平滑,难以攀登。有些墙壁是砖石砌成的,有些是被修剪平整的茂盛灌木,只有少数墙壁由钢铁制成。 如果单纯是迷宫的话,不需要钢铁的存在。 容音正想着,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美团小哥 【小剧场】 【本期秀儿:雨师】 出场:二哈魏轩,主人容音 容音:左手 乖巧地把左手递给容音 容音:右手 乖巧地把右手递给容音 容音:做得不错,给你小奖励 容音张开双臂示意拥抱 二哈轩双眼冒光.jpg 二哈百米冲刺.jpg 二哈热情láng吻.jpg 容音就地一滚躲开冲撞 二哈血量-999 第70章 食人女 这附近周围都是绿植的墙壁,灌木的枝叶间有很多缝隙,传音效果尚可。容音听得出这声音应该就在几道墙外,距离并不远。 她微微皱起眉,就在这时,前面的守卫发话了:“接下来的路请各位沿着我的脚步走,不然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容音快步跟在他身后。绕过了几段路后,她看到了刚刚惨叫声的源头。 在他们眼前,平整的石砖地面冒出了将近半米长的铁刺,一个男人被挂在了铁刺上,身体已经被血染红了,却仍旧维持着朝他们奔跑的动作。 几根铁刺穿透了他的后背,直直地渗出来,尖上沾满血。这些地刺上面都沾满了厚重的血迹包浆,暗红色,看起来黏腻非常。 面对男人凄惨的死相,守卫似乎见怪不怪,继续朝前走。 在他们绕过尸体后,两个守卫赶来抬走了尸体。 他们抬起男人的胳膊和双腿,把他从尖刺上取了下来,套上麻袋,像拖死猪那样拖走了他。 迷宫之旅还在继续。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凄惨的尸体,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经过某处转角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两道刚要分离的金属墙。 那两道墙就像夹心的威化饼,伴随着某种湿漉漉的声音分开,带着骨头渣的血红色糊状物从墙壁上缓缓掉落。 当时夏清罗甚至呕吐了出来。 听守卫说,那些都是被其他守卫刻意放进去的人。 有时候他们看出手令是假的,也会放人进去。那些人没有引导,多半会以各种凄惨的死法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作为欺瞒王室的下场,以此来显示王权的不可侵犯。 如果他们真的能在没有引导的情况下成功走出迷宫,那他们就是真的勇士,有没有王室手令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王后的意思。 冷静睿智到可怕的女人。 这迷宫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终于来到了城堡前的露天广场。 广场异常开阔空旷,平整的地面上没有任何人或物,连作为装饰的花坛都没有,在广场的两侧,矗立着许多高大的女神石像。 地面由米白色的石砖铺就,一眼望过去,一片白茫茫。 容音望着那些女神的造型,分辨着她们的身份。 头戴藤蔓花冠、手拿果树枝微笑着的是森林女神,带着海螺耳坠的是海洋女神,眉毛微挑、满脸不屑、眼底充满着厌恶的是憎恨女神…… 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中只有女神存在,女神们掌控着世间万物,而这个广场把比较著名的女神都涵盖在内了。 像是在对女神们所在的诸神岛致敬。 不难想出迷宫和广场都是有机关的,在守卫出声提醒后,容音便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广场。这个广场的地砖有三种,分别绘着日月星,象征着太阳女神、月亮女神和星辉女神。 听说月亮女神总是喜欢站在太阳女神的身后,而星辉女神畏惧太阳女神的力量,不敢出现在她面前,除非月亮女神在场。 也就是说,沿着路线走,永远是先踩到月亮后踩到太阳,不能连续踩到太阳和星星。 容音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地砖,很快就在脑海中勾画出了几条可行的路线。她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否正确,不过守卫带他们走的路线,确实是她脑海中路线的其中之一。 他们终于走出了广场。 城堡的大门近在眼前,守卫却没有带他们进入,而是绕着走到了旁边的偏殿。守卫推开眼前的大门,里面是偏殿的大厅。 大厅的光线很昏暗,按理来说王宫应该不缺吊灯的钱,可这么大的大厅居然没有吊灯,只靠墙壁上的火把照明。大厅里站着大约三四十个人,看样子也都是拿着金色手令前来受命的。 “现在勇士们已经聚齐了。” 守卫站在门口,对大厅里的人们说道:“接下来请大家推开眼前的门,继续朝里走。这是一条由多个房间组成的巨大走廊,能通过这条走廊的人,将有资格直接见到王后。” 说完他们来时的门便合上了,而面前的门则缓缓拉开,露出新的房间。大厅里的人们互相张望着,谁都没有先动的意思,倒是容音身边的银毛láng不屑地嗷呜了一声,迈开爪子朝门口走去。 容音什么也没说,她摸了摸银毛láng的背,跟着它的步调走进了门里,其余三个玩家也没办法,只能跟上。见他们都走了进去,其余的人本来打算看看他们的死活,再从长计议,没想到门居然开始缓缓合上了。 没想到门还带有感应。 其他人本来还在犹豫着,但是看到缝隙变得越来越狭窄,都忙不迭挤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yīn冷的房间。 容音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她默默观察着这座宽敞无比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空旷,地上几乎没有什么摆设,但是靠墙的边缘摆着一圈的稻草。面前是高大无比的门,门的两侧放着两座女神石像。 左边的女神像有着蓬松秀丽的长卷发,眉心有着雕刻的火焰标记,她的发丝还用特殊的颜料染了淡淡的红色。女神垂眸俯视着脚下的人们,眼里无悲无喜。 而在大门的右侧,是憎恨女神的石像。 房间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画框,左边八个,右边八个,对称放置。每个画框上面都覆盖着深红色的绒布,边上有一根金huáng色的绳子,只要将绳子往下拽,绒布就会从两边分开,露出里面的画。 这个房间的地砖也很奇怪,城堡内的地砖应该追求平整,这些石砖表面却布满了沟壑。而且那些沟壑综合jiāo错,看起来毫无美感。 除非他们崇尚毫无章法的凌乱美。 身后的门再次合上,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 几个人走到门前,试着拽动门把手,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无法撼动这巨大牢固的铁门。还有几个人走向周围的画,对着绒布旁边的金绳子跃跃欲试。 容音抿起唇,这个房间有种挥之不去的yīn冷感。 并不是因为气温,现在正是夏季,空气很温暖,而是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她,那些目光甚至可以说得上露骨。 就连在她身边的银毛láng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不安地绕着她打转。 “乖。” 容音摸了摸银毛láng的头,走向了面前的铁门。在门把手的旁边,她发现了一行小字。 “这里是火焰女神的领域,不过憎恶女神偶尔会来。” 火焰女神和憎恶女神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容音对这个世界并不算了解,她所知道的信息,一半来自于夏清罗父亲的笔记,另一半来自于坐马车时和夏清罗的闲聊。正当她打算问问夏清罗时,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她回过身,发现墙上的几幅画全都被掀开了。 左边的画框里只有空dàngdàng的画布,右侧的画内容则比较丰富,那些画里,无一例外的画着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西方的长相,她像是在水里被泡过,深棕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脸庞,不断地往肩头滴着水,她的衣服也是湿淋淋的,一张脸惨白肿胀,将眼睛挤成了狭窄的缝。 那条缝太狭窄,人们甚至看不清她的眼珠。但是他们就是能感觉到,这个抿着嘴微笑的女人,正直直地盯着他们。 他们走到哪里,她的眼珠就转到哪里。 所有的画里都画着一个巨大的鱼缸,而那个女人下本身浸在水里,上半身搭在鱼缸的边沿,伸着两条湿漉漉的胳膊。这八幅画记录着这个女人不同的八个瞬间,每一幅画她都在抿唇微笑。 “这东西我好像见过。” 容音正远远瞧着画,突然听到了身后夏清罗的低语。 这个漂亮的女子死死皱起眉盯着那些话,眼神变得有些不确定。 容音知道那是她搜索回忆的表现。她等待了两秒,听见夏清罗道:“这好像是沼泽食人女,平常生活在烂泥里,伺机而动,如果谁倒霉经过了沼泽,就会被突然冒出的她拽住双腿拖进沼泽里。” “她长着满口利齿,一口就能咬断人的脖子。” “沼泽食人女最怕火焰女神,我以前去森林寻宝时,身上总会带着从火焰女神庙求来的信物,以此避开她的攻击。不过食人女平时都是满身烂泥,忽然变得这么gān净,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就在这时,张傲玉突然开口道:“等等,我感觉有些不对……” “你们看那些画像,是不是在动?” 张傲玉提高过视力,几人闻言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知道地狱游戏的厉害,在任何副本都不会轻易作死,看到那些诡异的画,几个人都站的远远的,但这个世界的NPC则不同。 那些猛士们都觉得画里的女人有猫腻,纷纷凑了过去准备gān,有的人甚至拔出了雪亮的佩刀,朝画布上女人的脸划去。就在刀尖要划破画布的时候,一只湿漉漉的手突然从画框里伸了出来! 那只惨白肿胀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刃,手掌被割开,深绿色半糊状的粘液从女人的胳膊上流淌下来。 像是青苹果味的果冻被碾得粉碎,里面还和了点绿水。 女人握住了刀,借助刀的力量,将自己还在画布的身体拽了出来。她像是离岸的鱼掉落在地面上,身下是一汪清水,她伏在地上喘着气,过了几秒钟,似乎适应了呼吸方式,缓缓抬起头。 一张碗口般大的嘴巴里,是尖锐锋利的森白牙齿。 第71章 嘲笑 食人女的下半身仍然是人类的双腿,她的双腿还异常的臃肿苍白,可是当她趴在地上,猛地抬起双腿朝地面打去时,所有人都听到了类似巨型鱼在地上扑腾的声音。 啪! 清脆响亮,犹如长鞭击打在瓷砖上,一瞬间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借助了地面的反作用力,食人女高高弹到半空中,朝离自己较近的彪形大汉扑了过去! 那个彪形大汉并没有当过宝藏猎人的经验,他也没有见过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怪物,他甚至不了解诸神岛有多么可怕。他只是拳头很硬,打架经验非常足。 接到了金色手令后,他听说有巨大的奖赏,就过来了。他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些,看到如此惊悚的怪物,他直接就愣住了。 食人女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双腿死死绞住他的腰。她将那原本就很大的嘴巴伸张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然后猛地俯下头,用嘴巴包住了大汉的整颗头颅。 “啊啊啊啊——” 人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透过女人的脸皮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倒流,他们忘记了说话。 一道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声音在安静无比的房间内响了起来,那是头颅被撕扯着从脖颈脱离的声音。 失去了头颅的人类躯体缓缓倒地,食人女也跌坐在了地上。 咕叽,咔嚓。 咀嚼吞咽的声音。 她像个被大人忽视地小孩那样呆呆坐着,不停地咀嚼着口腔里的东西。她没有完全合拢的嘴巴露出了山楂大的圆dòng,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一股带着血的肉糊从那个圆dòng里流了出来。 她似乎吃得很开心,眼睛都睁大了。 容音终于看见了她的眼珠,那是shòu类的竖瞳。 代表着对人肉和鲜血的无尽渴望。 “啊啊,她们全部都出来了!” 越来越多的画布撕裂声在房间内响起,无数条惨白肿胀的手臂从画框里伸了出来,有着粘性质感的水滴从她们的身上滑落,那些食人女们仰着湿漉漉的白脸,裂开嘴对人们笑着。 “好吃……” 坐在地上进食的食人女突然开了口,说出了人类的话。 就在她对刚刚品尝过的人类头颅发出赞美后,所有的食人女都不约而同地抿起唇,眼睛冒出红光,发出了贪婪渴求的声音:“不够,不够,远远不够,还要吃更多……” 她们疯狂地朝周围的人扑来。 能拿到金色手令成功进入王宫的人也都有两把刷子,在最初的惊恐和不可置信后,人们纷纷拿出了武器,与怪物缠斗了起来。 在食人女张开大嘴咬上他们的肩膀或者大腿的时候,他们手中的长刀和银剑也戳进了她们的身体。 红色的人类血液和绿色的食人女血液喷洒在地面上,沿着地砖的沟壑缓慢地流淌,混合成了一种非常浑浊的深色。 “小心点,女孩子躲到后面去!” 在这种时候,四人组中的两个男性拿出了武器,成V字方向背靠背警戒着,当食人女他们扑过来的时候,挥刀便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夏清罗焦急地看着四周混乱的情况:“食人女很难被杀死,生命力和丧尸差不多,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沾满血污的食人女避开了两个男人的守卫方向,凶狠地朝两个女孩子扑了过来! 夏清罗回眸,漆黑的眼睛里映出了食人女那张扭曲恐怖的脸。一时间,她的指尖微微抽搐起来,隐形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 完了…… 袖箭发she需要时间准备,她根本没有能力还击。 “嗷呜——” 食人女惨白的双手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原本人类的指甲瞬间生长,变成了类似迅猛龙那样的月牙形恐怖弯钩。此时她离容音是最近的,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她的利爪就可以划破她的脸,把她的黑眼睛勾出来。 就像用牙签插走黑葡萄那么简单。 电光火石间,一匹银色的láng冲了过来,直接咬住了食人女的脖颈! 锐利的淡金色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猛和狠厉,银毛láng收拢牙关,成排尖锐如钉的森白láng牙穿透了食人女脆弱的脖颈。 落地后,银毛láng还在不停地撕咬着,食人女的身体比人类要柔软灵活,她的骨骼也要更加脆弱,在它凶狠的撕咬中,那颗惨白肿胀的头颅居然被它扯了下来! 骨碌碌,骨碌碌地滚到了容音的脚边。 恶心的深绿色粘液不断的从她的脖颈断口流出来。 惨叫声、兵器的打斗声、食人女的尖叫声和银毛láng低低的吼声在耳边不停地响着,容音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目光一一掠过房间内的事物。 绝对会有办法的。 克制食人女的关键,就在他们身边。 容音的目光落在两座高大的石像上,落在撕裂的画布上,落在周围的gān枯稻草上,最终定格在头顶上方的火把上。 那些火把距离地面未免也太高了。 “食人女惧怕火焰女神是不是?” 容音拽拽夏清罗的衣角,示意她看向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目光掠过那燃烧着的橙色火焰,夏清罗先是愣了愣,随后低头看向堆在墙根上的稻草。 几乎只是瞬间,她就明白了容音的意思,她抬起手腕,让袖箭对着头顶的火把she了出去。这袖箭据说受到了神箭手后羿的祝福,后羿she九日,九发九中,袖箭自然继承了命中百分百的属性。 头顶的火把掉落下来,砸在gān燥的稻草上,火势顷刻间蔓延起来。 见右边画框下的稻草淋了食人女的血液,火烧不过去,吴克摸了摸腰间的水壶。这里面装着他从集市上买的烈酒,酒味很浓很烈,非常上头,他本来是留着壮胆用的。 算了,都jiāo代在这吧! 吴克一拳把扑过来的食人女打了个满脸开花,朝右侧墙根下的稻草冲过去,把壶里的酒都浇在了稻草上。 与此同时,容音始终在凝视着那片稻草。 她漆黑的眼底如同夜空,缀满了淡蓝色的星子,此刻那些星子的颜色变了,变成了非常绮丽的橙红色光芒。那些光点还在不停地闪烁着,像是电焊时溅出的火花,以及绚烂的烟火。 火焰顿时在稻草上跳起舞来,张牙舞爪地跃动着。 容音垂下眼眸,揉了揉太阳xué。 这个点火的能力是她在拍卖会所时发现的。 那时候吴克负责吸引注意力,她负责点火制造更大的混乱。她站在巨大的chuáng帘后,想拿出打火石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了两块火石的形象。 与最初得到的时候不同,这两块火石是美丽的橙红色,其间斑斑驳驳缀着金色的光点,看起来像滚烫的岩浆。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在脑海中让它们相撞,然后便看到了窗帘上的火星。 “这是两块很让人省心的打火石,你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召唤。” 原来这就是地狱告诉她的真正含义。 火焰熊熊燃起,很快整个房间四面都被火焰包围了起来,热làng不停地汹涌着。那些食人女看到火焰,脸上顿时冒出了惊惧的神情。 就在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食人女却忽然尖叫了起来,声音尖厉无比,刺得人耳膜生疼。 那些火焰像是猛shòu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在qiáng烈的刺激下,食人女们反而变得更加凶恶了。她们尖叫着朝人们扑过来,疯狂地撕咬着他们的血肉。 火光彤彤,到处充斥着鲜血和惨叫,整个房间如同地狱。 可笑的是,他们就是身在地狱。 一个食人女飞扑过来,将张傲玉压在了地上,张口咬向他的肩膀! 张傲玉立刻拿起手里的砍刀架在胸前,让刀刃卡在食人女的嘴巴里,食人女似乎不觉疼痛,死命地往下啃咬着。 她脆弱的脸皮碰上刀刃,立刻像布帛那样撕裂开来,深绿色的血液落到了青年的脸上。 “好疼!” 她的血液居然是有腐蚀性的! 夏清罗立刻she出了两发袖箭,钉在了食人女的后背上,可是无济于事。吴克连忙揪住了食人女的头发,没想到她的头发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软无害,锋利得像钢刀。 他刚一碰,手掌上顿时裂开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遍布于整张手掌和全部手指的疼痛,比直接砍他还要难以忍受。 “都让开!” 就在这时,容音的声音在几人的身后响起。 吴克和夏清罗回过头,发现容音正拿着一个巨大的空画框朝他们跑来,她冲到了张傲玉身边,双手握住画框的边缘,将画框举起,瞬间狠狠砸在了食人女的身上! 砰! 好大一声巨响,把正在缠斗的人们和其他食人女都震住了。 容音垂眸,把手里的画框抬起来,翻转过来扔到了地面上。 在雪白的画布上面,是面目全非的食人女,她重新变回了画中人。 画面中的食人女躺在幽绿色的血泊里,身体变形手脚扭曲,像是被巨型的卡车碾过身体,像是从高空坠落砸在地面上,更像是被人类的巨掌当场拍死的蚊子。 火焰女神和憎恶女神关系不好,平常就喜欢针锋相对,从憎恶女神这边爬出来的食人女,自然要由火焰女神这边的东西清除。 这一次,所有的食人女真正爆发了害怕的惨叫声。 “尽快把这些食人女搞定,火烧得太旺了。” 容音刚说完,夏清罗和吴克就朝左侧的墙壁冲过去,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关键所在,所有人合作起来,一部分人抵御食人女的疯狂攻击,另一部分人则拿着画框,追逐着食人女。 砰! 那股正常相撞不可能发出的巨响不断传出来,当所有的食人女都被砸进了画框,幸存者们都满怀希望地看向大门。 大门依旧紧紧闭着,两座巨大的女神像俯视着苦苦挣扎的人们。 似乎是在怜悯,又似乎是在嘲笑。 第72章 蛞蝓 房间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了。 有充足的gān燥稻草做燃料,火焰肆无忌惮地喧嚣着它的光与热,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起来,泛起了层层热làng。 “我们已经通过考验了,门为什么还没开!” 许多人朝铁门冲了过去,疯狂地敲打着,他们甚至把刀插进了门缝里,试图众人合力将门撬开。 一个看起来有些冷艳的金发女人抽出了缠在腰间的长鞭,绕着整个房间走,不停地用鞭子抽打墙壁,试图找到可能存在的暗砖。 一个自始至终穿着类似黑巫师兜帽袍的男人伸出了手,宽大的袖口下飞出了几只金色的甲虫。那几只甲虫四散开来,有的飞向了大门和两侧的女神像,有的则飞得很高,朝天顶画去了。 难得的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几个人放的火,现在也没有人指责他们,大家都在想办法出去。 真正厉害的人往往修养很好,爱甩锅的通常都是无能的pào灰。 亘古不变的真理。 容音追随着那几只扑扇着甲壳的小飞虫望去,目光落到了天顶画上。 这个房间的天顶画并不是完整的油画,而是像万花筒般,由无数斑斓的色块组成了绚丽的大花。容音微微眯起眼睛,试图让自己的视力更好些,能够看清那朵大花的构图规则。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忽然传来了湿热温暖的触感。 容音垂眸,看到了正歪头瞧着她的银毛láng。 它刚刚舔了她的手。 看到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银毛láng先是原地转了两个圈圈,随后才上下摇晃脑袋,嘴里发出低低的嗷呜声,脖颈上的银叶子项圈随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你想做什么?” 银毛láng用头拱着她的手,忽然跑远了两步,伸出láng爪点了点地砖。 容音走到它身边,蹲下身看着地砖。 这地砖上布满了纵横jiāo错的沟壑,刚刚死伤无数,许多沟壑都被混合的血液填满了,容音凝视着那些液体,发现这液体居然是在流动的。 虽然很慢很慢,像是蜗牛在爬行,不过确实是在动。 周围的火焰让情况显得十分危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不惊慌失措,心态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这么多人,居然只有银毛láng发现了这个线索。 容音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 她避开了那群还在试图莽过去的人,仰头观察着大门。房间的大门是两扇的,左右半扇用金色的颜料绘着两位女神的像。她伸手抚上门板,发现每道颜料都是凹陷下去的。 只不过比起颜料,凹陷的部分太过狭窄,轻易不会发现。 “憎恶女神喜欢鲜血,火焰女神热爱烈火。” 烈火已经有了,至于鲜血…… 容音回过身,地面上散乱地躺着六具尸体。有的没有了头颅,有的浑身上下布满伤口,还有的整个腹腔都被撕咬开了,看起来格外凄惨。他们的伤口都很大,鲜血不停地从尸体上流出来。 那些血留到地上,沿着沟壑缓慢地朝大门流淌而去。 这样未免太慢了。 容音回到了其他三人身边,示意他们看向大门:“我们要让鲜血填满大门上的所有凹陷,等到血液绘出了两个女神的画像,门应该就会开了。” 说罢,她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稻草不比柴火,烧得非常快,火舌舔舐着墙壁,似乎还有朝房间中的人趋近的意思。房间里变得热极了,氧气的消耗加上浓烟的四散,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你们快去,让其他人也帮忙,这是所有人的事!” 夏清罗拿下腰间的水壶,将手帕浸湿,先是用湿手帕点了点容音的额头,让她的意识变得清醒些,才递给她。 王宫外的集市上什么都有得卖,还有人专门卖清泉水。夏清罗喜欢那个水壶上的雕花,便掏钱买了一个别再腰上。 她的无心之举帮了大忙。刚刚张傲玉的脸被食人女的血液溅到了几滴,她立刻用清水帮忙冲洗,才没让伤势继续扩散,现在也是她的湿手帕,让容音觉得没有那么胸闷了。 吴克和张傲玉跑到了门前,和其他人言简意赅地说了容音发现的线索。 几个身qiáng体壮的大汉直接把那几具尸体抬到了门底下,操起刀剁掉了尸体的手和脚。像是烤香肠烤jī翅需要改花刀,他们还扒掉了尸体的衣服,在上面划了几道。 血源就在门底下,当血液流出来时,直接就被门吸收了。 血流在门上缓缓流淌,逐渐变成了亮眼的橙红色,那是火焰女神头发的颜色。整扇大门的所有沟壑依次亮起,就在火焰已经蔓延过来,将所有人bī到了门口的时候,门终于开始松动了。 几个彪形大汉用蛮力把门快速推开,所有人都朝门的缝隙挤进去,快速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嘎——吱—— 身后已经被火焰烤得灼热发烫的大门又再次合上了。 人们望着面前崭新的房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怎么还没完? 容音站在门边,环视着整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由看起来有些古旧的砖石堆叠而成的,有些石块的表面还有裂纹和尘土。房间异常开阔,是刚刚房间的几倍大,中间设了几个巨大的石柱来承重,石柱上是许多人脸浮雕。 茂密的植物遍布于整个房间,地面的石缝里长着杂草,墙角盛开着成丛的野花,石柱上缠绕着绿油油的藤蔓。最显眼的是四周居然长着树,那些树的树冠甚至挨到了天花板,朝平面伸展开。 更加梦幻的是,这些树还是被改造过的车厘子树,枝头结着许多红到发紫的车厘子,成熟的水果散发着令人愉悦的甜美香味。 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失落的古迹,被阳光雨露滋养多年,充满了自然的勃勃生机。 或者说,和张傲玉的庄园有点像。 这次他们对面没有紧闭着的大门,而是一尊巨大的女神石像。那个女神看起来比之前的两位都要温柔,她垂眸微笑着,手里握着两枝盛开的花,几只蝴蝶落在她的发上,是天然的发饰。 “这是森林女神的地盘……” 夏清罗开口道:“森林女神的脾气很好,是最慈悲善良的女神,不过这里又不是诸神岛,王后应该会让房间的难度成递进趋势,我们要小心,记得离那些植物远点。” 他们走到了石像前,其他人已经在那里了,他们围着空地,正在讨论着什么。几人等到他们散开,看到在女神的群角边有六个正方形的凹陷,似乎这次的开门条件是找到那六块东西。 虽然这个房间没有门就是了。 “树木、花、草、shòu类、鸟类、昆虫。” 身侧的银毛láng又在用头蹭她的腿撒娇了,容音摸了摸它的头,对其他人道:“这是森林女神所掌控六大元素,我们应该能找到六块绘着不同图案的石板。” 四人分成了两组,张傲玉和夏清罗一组,容音和吴克一组。 这个房间里除了石块就是植物,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藏东西。吴克将砍刀拿在手里,用刀刃敲击着视野中的每一块石头,时不时还拨开那些藤蔓植物的叶子,看里面有没有缠着什么东西。 一些金huáng色的蜜蜂时不时在他们周围飞舞着。 那是黑袍男人的小宠物。这个男人将兜帽拉得很低,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他的皮肤苍白异常,像是吸血鬼,每次伸出手,周围的人都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看起来神秘极了。 在所有人都手动寻找的时候,黑袍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许多正常大小的蜜蜂嗡嗡嗡地从瓶子里飞了出来,朝房间的各处散去,而男人就站在原地,等着消息。 很快,他的手里就有了两块石板。 花和鸟。 这些石板藏得非常隐秘,整个房间的人花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才找到了四块石板。目前绘着树和shòu类的石板仍旧没有被找到,人们继续搜寻着。 一个男人走到了石柱附近的车厘子树下。 这里有两棵挨着生长的树,树gān紧密相贴,枝叶jiāo错,在头顶组成了巨大的绿色的伞。男人似乎看到了什么,拨开眼前的树枝朝里走,在树枝的根部发现了一个被卡着的石块。 那个石板上面覆盖着许多被摘下来的车厘子,若不是石板的边角露了出来,露出的部分只有很小很小的一点,凭那鲜红果实密密麻麻的覆盖程度,真的很难发现。 上个房间里,男人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虽然不涉及到团队合作的责任感问题,但多多少少也有了点挫败感。众人都在寻找的石板近在眼前,男人不假思索地拨开了那片车厘子,将它拿了起来。 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又cháo湿,又柔软。 男人将石板翻转过来,发现它的背面粘着一只巨大的蛞蝓。那只蛞蝓大约有十几厘米长,六七厘米宽,灰黑色,浑身挂满湿漉漉的粘液,晶莹发亮。 蛞蝓离男人的手指很近,感应到了陌生物体的存在,蛞蝓昂起头,用两只纤长的触角碰了碰男人的手指,慢吞吞地爬了上来。 手背的神经远比手掌要敏感得多,那股湿漉漉冰凉凉黏糊糊的触感在手上蜿蜒着,让人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男人想把手上的东西甩开,却发现了一件极其惊悚的事情。 他无法动弹了。 不光是四肢无法驱动,他就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更别提让喉咙发出声音了。 更加倒霉的是,之前有人搜索过这个角落,现在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像是一尊被遗弃在这里的石像,没有人会关心是否有虫子在他的身上爬。 男人绝望地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蛞蝓离他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蛞蝓的图片我的微博里面有,名字是晋江萌妖~ 第73章 点石成盐 蛞蝓逐渐爬了上来。 一股鲜艳的血红色从那柔软身体的末端涌现,如电流般在皮下流淌,最终聚集到了蛞蝓的两只触角。那两只触角最前端的小圆球逐渐充血鼓胀,最终变成了和车厘子差不多大的圆球。 红到发紫,紫到发黑。 蛞蝓摇头晃脑地沿着男人的手臂爬行,在爬到他的肘弯处时忽然停住了,它伸长了身体,缓慢地摇摆着两只通红的触角。 一瞬间,男人感觉自己正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着。 那两颗本来就已经足够饱满的血球忽然继续膨胀了起来,如同不断充水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晶莹的外皮都被撑得变薄…… 砰! 一道类似气球爆炸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容音正跟着银毛láng到处走,听到惨叫后立刻朝声源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光头男人正捂着脸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叫声异常惨烈,近乎于被严刑拷打的嘶吼。 几股肉糜般的粉红色液体在他的头皮下流动着,让他的头皮鼓出了几道细长的鼓包,那些粉红色鼓包沿着他的皮肤蜿蜒而下,朝他的脸侵袭而去。 就在这时,男人爆发了一惨叫,拿下了捂着脸的手,转而抠进了地上的石砖缝隙,一边声嘶力竭地惨叫着,一边艰难地爬行。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他爬的方向正是容音所在的位置,她看清了那张扭曲恐怖的脸。 男人的脸上布满了jiāo错纵横的粉红色细长凸起,像是布满肉筋的怪物,更恐怖的是,那些粉红色凸起还在缓慢的移动着。 他的脸就像是chūn天里的土地,被无数辛勤的蚯蚓不断翻搅,内里充满了蚯蚓爬动留下来的甬道,变得湿松软烂。 血液从他脸皮下的肉里渗出来,逐渐充满了他脸皮下的空隙。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就连他的同伴见了他都忍不住后退,其他的人更是站得远远的,那个男人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没有爬出半米,他就停下了。 那些粉红色的凸起已经到了他的手指尖。 容音看向男人的后背,在他背上的衣服上,发现了一只蛞蝓。 一只已经死掉的、灰黑色的、巨大的蛞蝓。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看到男人后,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如jī的沉默,所以任何细微的声音在此刻都无比清晰。起先是树的枝叶相互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人轻轻拨动了叶子,随即便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声音。 像是将带血的牛排放到案板上,再捏着边角拿起来;像是拿湿抹布在窗玻璃上缓慢的移动;像是嘴里嚼着五仁月饼的馅,唾液混合食物在口腔里翻搅。 一股湿乎乎、黏腻腻的恶心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张傲玉仰起头,眼睛微微睁大:“我们头顶上有好多蛞蝓!” 不光是石头做的天花板,石柱上,车厘子树上,花花草草间都逐渐爬出了各种颜色的巨大蛞蝓。那些蛞蝓似乎能看到他们,纷纷昂起头,对着他们摇晃着两只触角。 砰! 身后传来了蛞蝓触角爆裂的声音,这次是女人的惨叫声! 容音回眸看了眼男人的尸体,立刻对不远处的银毛láng抬手。 银毛láng正站在花丛里,对地上缓慢爬行的蛞蝓很感兴趣。它低头隔空嗅了嗅蛞蝓的味道,抬起láng爪,准备对它做点什么。 余光看到容音在对它招手,它便立刻跑回了她身边。 容音对吴克和远处的两人道:“快遮住身上的luǒ露部位,不要被这些蛞蝓碰到皮肤。” 话音未落,她就被吴克抓着袖子带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这个角落的石块堆叠得比较严密,石缝里没什么灰尘和泥土,别说是植物,就连苔藓都很少。容音看着周围,刚想说些什么,一件宽大的皮外套就兜头罩了下来。 吴克将外套扔给她:“把你的头和脸都罩住。” 吴克穿着两件套,里面是比较厚的长袖衣服,暂时不会被什么液体影响。 容音理了理外套,吴克的外套对她来说有些大,她用外套裹住自己,将领口的位置挪到眼睛附近,从里面拉上了拉锁。她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的一双黑眼睛看着吴克。 目光落到吴克的光头上,容音动了动,从衣摆下伸出了指尖。 “这个给你。” 吴克拿着刀将朝他们爬过来的蛞蝓拨走,头也不回地接过。 看到手里的东西,他微微一愣。 那是一条丝巾,容音系在脖子上的,作为衬衫的搭配。 吴克想了想,把那块比较大的方形丝巾对折成三角形,绑在了脑袋上。带着花色的丝巾和他那张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脸很不协调,活像是小红帽的láng外婆。 容音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滑稽,笑了起来。 容音笑起来很美,不过她很少会露出笑容,就算有,每次她意识到后都会立刻克制住。这次她的脸大半被罩住,只露出了弯弯的眼睛,她就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 银毛láng抬起头,淡金色的láng瞳里映出了她微微弯起的眼睛。 吴克也愣了愣,他咧开嘴道:“你笑起来挺像我妹妹的。”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一只蛞蝓从头顶的天花板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吴克的肩膀上。这只蛞蝓浑身挂满了厚厚的粘液,粘液甚至浸透了他的厚衬衫,与他的皮肤亲密接触。 吴克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蛞蝓摇摇晃晃地沿着他的肩膀往上爬,两只触角的前端逐渐变红,涨得越来越大…… 容音立刻用意识去操作那两颗打火石,可是这蛞蝓浑身太湿了,火星根本烧不起来。那些溅出来的火花至多让蛞蝓稍稍瑟缩了一下,没起什么作用。 容音看着吴克脑门上流出的冷汗,不假思索地解开了衣服。 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必须趁着蛞蝓的两只触角爆炸前,把它丢得远远的。 容音刚刚抽出匕首,就看到一道亮丽的银色跳了过来。 原来在蛞蝓掉落的瞬间,银毛láng就凭借着shòu类的警觉注意到了,它几乎是瞬间就朝远处跑去,又立刻折返回来,借助较长的助跑距离跃到了半空中,伸出láng爪拍上了吴克的肩膀! 啪! 像是jī蛋落在了地上,里面的蛋huáng蛋清流了一地。 láng爪jīng准无误地拍到了蛞蝓肥厚的身体,将它当场拍扁了。像是受到了惊吓,那只蛞蝓的触角统统缩了回去,蛞蝓软软地滑落在地,啪嗒黏在地上,软塌塌的,如同被玩坏了的橡皮泥。 银毛láng立刻颠颠地回到了容音身边,摇了摇尾巴。 这只蛞蝓的死尸似乎散发出了某种人类感知不到的信息,原本正在爬向他们的蛞蝓纷纷陷入了迟疑。不远处的张傲玉和夏清罗也趁着这个机会跟他们汇合了。 吴克的身体还处于石化状态,张傲玉连忙扶住他的身体,看看四周暂时没有蛞蝓,他扒开他的领口,用夏清罗仅剩的清泉水冲洗掉了他身上的粘液。 夏清罗紧紧皱起眉:“该死,早知道带些盐来就好了。” 现在整个房间都被蛞蝓占领了,墙壁上树枝上全都是蛞蝓留下的粘液带,一层一层又一层。房间里没有灯,却异常地明亮,有种chūn光灿烂的感觉,那些类似阳关的光芒将粘液照得晶莹发亮。 张傲玉挑眉:“盐?” 夏清罗点点头,用刀拨开了要爬来的蛞蝓:“现在城市里就连蜘蛛都很少有了,你不知道蛞蝓也很正常。这玩意只要撒盐就行,能让它迅速脱水死掉,同理还可以对付蜗牛和蚂蟥。” “我以前淌水的时候都会带着盐,就是为了对付蚂蟥。谁知道这次去王宫,王后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早知道……” 张傲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房间。 所有人都尽可能用布把自己包住,拿着武器与蛞蝓作战,那些蛞蝓似乎源源不断,时不时就从树的枝叶间钻出来。 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房间。 那粘液的石化作用已经逐渐消散了,张傲玉放开了抓着吴克的手,抬眸道:“只是需要盐就可以吗?” 夏清罗眨眨眼睛:“难道你带了盐?” 张傲玉摊开手,手掌里忽然多出了一根普通的魔法棒:“没有,但是我可以变出来。” 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中,他用魔法棒对着身侧的墙壁一点。一阵令所有玩家都很熟悉的淡紫色光芒闪过,整面墙壁逐渐被雪白的颜色覆盖,无数颗细小的白色颗粒闪闪发光。 “这是你留作底牌的奖励吗?” 夏清罗拿出匕首,从雪白的墙壁上挖了一块下来,用指尖捻了捻:“果然是盐,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奖励。” 张傲玉将魔法棒收回意识里,用刀抠了一块盐下来,放在手里碾碎,朝周围的蛞蝓扔过去:“不,这个技能很jī肋,限制也比较多,至少这场游戏我不会再用了。” 大把的盐洒在了那些蛞蝓的身上,那些先前还威风着的软体动物们顿时扭曲蜷缩起来。 它们身上的粘液不停地往外渗透,浸湿了沾着的雪白的盐,但仍旧没有停止,粘液带着细小的泡泡不停地往外渗着,很快,那几只蛞蝓就再也不动了。 只留下几个比原来小了很多倍的身体,躺在粘稠的水洼里。 第74章 无脸女 附近的人也都看到了他们的行动,纷纷跑到这面墙上拿盐。 局势顷刻间扭转,那些蛞蝓被盐罩了满身,只能无助地蜷缩起来,承受着细胞失水的痛苦。不消多时,所有的蛞蝓都死了。 地面变得湿漉漉的,到处都是小水洼,像是小雨过后的柏油操场。 危机暂时解除,所有人看向张傲玉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敬畏。 对此,夏清罗小声解释道,这个世界几百年前是有魔法的,当时的法师要远远qiáng过战士。不过人类越来越退化,现在仍旧会魔法的人屈指可数,他们被世人敬仰,被各国王室器重。 每个国家都会供奉巫女或者法师,很少有平民法师存在。 这个国家的国王和亲王,都供奉着巫女。 容音走到那个男人的尸体前,用匕首将他紧握着的手拨弄开,拿起了那块石板,石板上面绘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 “shòu类的石板有人找到吗?” 石板只是他们开启未知大门的钥匙,没必要互相争抢或者私藏。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鞭子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是那个看起来高贵冷艳的金发女人,她收回鞭子,放在手里掂着,对看向她的众人道:“有谁能撬开这块砖吗,墙里面有蹊跷。” 几个身qiáng体壮的男人走到那面墙前,对着墙壁敲了敲,果然发现了一块响声比较特别的石砖。 这块石砖后面是空的,最后那块石板肯定就在里面。 似乎是刻意在为难他们,这块砖附近的墙壁严密契合,缝隙里的泥土很少,经年累月,压缩得非常板实,连杂草都不长。几个男人抽出薄匕首,沿着石砖的缝隙抠进去。 那缝隙里的泥土竟然用刀尖都不能抠动。 “都让开。”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神秘的黑袍男人拨开了碍事的大汉们,走到了墙壁前。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恶臭和腐朽味道,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活死人。而且他周身冰凉,似乎随时冒着冷气,只要离他近些,就能感受到那股森然的冷意。 自从看到了张傲玉的魔法后,几个大汉都深谙不要得罪人的道理,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没办法,就一声不吭地让开了。 男人走到石块前,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用指尖蘸取里面的金huáng色液体,沿着石砖的缝隙抹去。随后他将瓶子收好,手指擦gān净,伸出指尖点在了墙壁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的袖口里响起,一片金色的cháo水漫了出来,覆盖住了他的整个手背。那是密密麻麻的金色蚂蚁,那些蚂蚁和小手指甲一般大,口器却非常狰狞。 蚂蚁顺着男人的手爬到了墙壁上,循着味道找到了石砖的缝隙。 人们平常走在路边,看到掉在地上的雪糕棍,不论他们能否看到雪糕残留的水渍,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会看到的。 那就是密密麻麻覆盖着的、争着品尝甜食的蚂蚁。 一片纯色,不停地抖动着。 眼前的场面比路边的雪糕棍要壮观得多,那么多蚂蚁挤在砖缝表面,勾勒出了鲜明的金色矩形框。那些蚂蚁舔舐完了表面,被渗进砖缝泥土的液体味道吸引,纷纷用尖利的口器咬食泥土,将头钻了进去。 容音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种生物在夏清罗附近的笔记里有提过。 huáng金火焰蚁,非常可怕的物种,融合了现实世界中行军蚁、红火蚁、子弹蚁三种蚂蚁的特征,通体纯金色,身体略微透明,有着尖锐锋利的口器。如果时间充足,它们连岩石都可以咬穿。 据说人被咬到,可以同时感受到被子弹击中、被火焰灼烧的痛感。 当它们成群集结起来行进的时候,对任何生物都是灭顶的灾难。 huáng金火焰蚁并不是诸神岛特有的物种,在王国比较危险的森林里也有。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足够让容音惊讶,因为她看得出男人用的液体是普通的蜂蜜。 huáng金火焰蚁食肉嗜血,能被训练得这么听话…… 看来这次的NPC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huáng金蚁的速度很快,几乎没过几分钟,它们就把石砖四面缝隙里的土都咬通了。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它们沿着男人的指尖爬了回来,隐没在了他深黑色的袖口里。 男人后退了两步,对全程观看的人们道:“剩下的还用我动手?” 大汉们又再次围了上去。 尴尬的是,他们真的没有办法。 这个墙面过于平整了,石砖的表面根本没有凸出来的地方,石缝又比较狭窄,无法将匕首伸进去撬动,根本没有着力点。 容音微微挑起眉:“让我来吧。” 她虽然看起来小小的,但是谁都没有忽视她,毕竟能驯服láng的娇小少女并不多见,她身后也有qiáng有力的伙伴。人们为她让出了路,容音来到墙壁前,将双手贴上了石块。 她皱起眉,缓慢地将那块石块拉了出来。 她的手掌拥有蜘蛛女郎赐予的吸附能力,体质又被地狱的奖励改善过,虽然有些累,但搬动重物对她来说已经是可行的了。 这个石砖只有半块,石块挪出后,剩下的就是黑漆漆的甬道。 那个甬道不知道有多长,一股细细的冷风从黑黢黢的dòng口chuī出来。容音退后了两步,拿出了她的照明工具。 这照明工具是她在集市上买的,一截坚硬不易折、表面很光滑的粗树枝,顶端包着火红的燃料,像是开着花的梅枝。当时她路过小摊,就被成束的火红梅枝吸引了目光。 红梅枝很大,没有叶片的树枝有些粗,容音拿着红梅枝在墙壁上擦了一下,梅枝的顶端立刻着起火来。她握着梅枝凑近dòng口,看到了被火光照亮的甬道内壁,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正当她打算收回手时,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容音还没有看清,就被身后的吴克拎了起来。 刚刚吴克就站在她身边,他比她还要更早地看到了那张女人脸,他心下一惊,立刻把容音带到了远处。旁边的人虽然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被他的紧张感染,也都退后了许多。 “嘶嘶——” 蛇类吐信子的声音从甬道伸出传了出来,被狭窄幽长的甬道内壁不断反she,发出了阵阵诡异的回音。一缕深黑色的长发最先从甬道口漏出来,随后,一张没有五官的女人脸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那是一张白得像是石灰粉刷的脸,让人联想到还没有开始雕刻的人头模型,五官非常模糊,近乎于没有,只有嘴巴那里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 黑发白面的无脸女。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几个玩家都对这种无脸女鬼形象很是熟悉。就在四人都以为她会伸出惨白的手,就像贞子挣脱电视屏幕结界那样、从这么狭小的孔dòng钻出来时,意外发生了。 无脸女从甬道中探出头,在惨白的脖颈下,连着鲜艳的红蛇身体。蛇身很粗,布满了血红色的蛇鳞,上面还缀着金色的斑纹。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无脸女咧开嘴,嘴巴开始无限制地增大,直到足以能塞进去两只拳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两颗蛇类的獠牙,锋利的弯尖上时不时滴落一滴透明的毒液。 毒液落到地上,砖石地面被腐蚀,嘶嘶地冒着白沫。 无脸蛇女。 笔记上写过,这是这个世界最毒的蛇类。 “离她远点。” 夏清罗拽着还站在原地的张傲玉后退,对吴克和容音道。 就算不知道无脸蛇女的恐怖,在看到了那滴毒液和她的奇诡造型后,众人也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物。 所有人都缓慢地后退,生怕惊到她,无脸蛇女也始终缩在dòng口,只露出了一点点蛇身,似乎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双方似乎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可就在人们在小心翼翼地后退时,蛇女忽然笔直地窜了出来,张开大嘴,獠牙狠狠地钉上了与她正对着的女人的脸! 速度太快了,毫无预兆,很多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女人爆发出泣血的尖叫,她拼命揪着无脸蛇女的黑发,想要把她从脸上拿下来。在她身边的同伴也是讲义气,见她被咬没有躲开,而是立刻抓住了蛇女在空中摇摆的尾巴尖,使足了力气往后拽! 哗啦—— 伴随着一声诡异的撕裂声,无脸蛇女被狠狠甩到了墙壁上。 她滑落在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那是一张残缺不全的,血淋淋的脸皮。 容音望向那个女人。她已经死掉了,仰面倒在地上,没有脸皮遮盖的脸鲜血淋漓,红肉还在不停地腐蚀着,冒着血色的泡沫,一股粉白色的浆状物从她的两只耳朵里流了出来。 她的脑浆也被毒液溶解了。 容音抿起唇,转身跑到了房间茂密的植物里。 整个房间虽然有阳光,却并没有雨露,地面并不cháo湿。在树下和草里都有很多枯枝败叶,她将那些枯树枝收拢起来,抱在怀里,又跑了回去。 无脸蛇女的攻击性太qiáng了,许多人正围着她,试图攻其不备。 金发女人甩起长长的鞭子,不停地朝地面抽打,声东击西,有时趁无脸蛇女没反应过来,就一鞭子抽了上去。 黑袍男人则召唤出了一种黑色的食肉甲壳虫,数量并不多,但那些甲虫非常凶猛,纷纷挂在无脸蛇女的身上,只要没被甩开或者压死,锋利的口器就不会停止啃食。 周围的人拿着长枪和刀剑,时不时就朝蛇女顾及不到的地方戳。 无脸蛇女已经濒临发狂了。 “把你的甲虫叫回来。” 容音抱着怀里的枯枝,对黑袍男人道。 她将枯枝砸在了蛇女的身上,一双黑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 “我准备点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huáng金火焰蚁在《逃离恐怖游戏》这本有写到,是我虚构出来的物种,这本继续来客串,不过这里的个头要小些。食肉黑甲壳虫是电影《木乃伊》中的那种,非常棒棒。 第75章 肉包子 当初容音说她的意识里有两块打火石的时候,其他玩家都没太在意这个技能。因为点火的技能其实没什么用,也不持久,不能像核能手电筒那样持续照明,至多就是不用总记着带火柴罢了。 没想到她会把这两块打火石的潜能挖掘到这种地步。 几乎是瞬间,无数火花从半空中溅出,先是引燃了最上面那层的枯草,接着开始吞噬下层稍细的枯枝。 最后就连粗壮的树枝也都燃烧了起来。 无脸蛇女的蛇身似乎并没有现实中的蛇类耐烧,蛇鳞受热,很快就变gān翘了起来。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不断嘶吼着,可是无济于事,还刮掉了身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鳞片。 鲜红的蛇肉露了出来,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 一股烧焦的肉味在空气中散开。 众人都担心蛇女会来个绝地反扑,纷纷往后退,而张傲玉则溜到了那块砖留的甬道口处。dòng口黑漆漆的,像是一张食人的口,不停地往外chuī着冷气,他微微抿起唇,将胳膊伸了进去。 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怪物。 速战速决吧。 张傲玉伸手在甬道里摸索着,手臂周围是森然的凉意,那些凉风拂过他的衬衫袖子,让他的皮肤表面起了一层的jī皮疙瘩。 以墙壁的厚度来看,这条甬道过于长了。未知是最恐怖的,谁也不知道这条甬道里有什么东西。 如果这条甬道里还有别的怪物…… 就在这时,张傲玉摸到了一根冰凉的东西。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他知道那是人类的手指,因为他的指腹刚刚好碰到了一片指甲盖,他甚至能感觉到手指上的皱纹。 张傲玉并没有动,这一刻,他对身体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的指尖甚至没有发抖,非常平稳。他不知道那根手指的后面是什么,或许此刻,他的整条手臂已经被某种怪物盯上了。 一股用语言难以言喻的yīn冷感慢慢爬上了他的手臂。 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点点汗珠,张傲玉咬紧牙关,忍住了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流速缓慢得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无脸蛇女彻底没了声息,那种yīn冷感才从他的手臂上消失。 张傲玉松了口气,继续朝里面摸去。 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最后那块石板。 他握住石板,将胳膊抽了回来,手从甬道口出来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被他带了出来,掉落到地上。那是一截人类的断指,颜色有些黯淡,根部的血迹已经完全凝固了。 张傲玉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最后的石板我找到了。” 树木、花、草、shòu类、鸟类、昆虫。人们拿着六块石板来到森林女神的石像前,按照顺序依次将石板嵌进对应的凹陷中。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是巨石移动的声音。头顶的天花板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天花板上的石砖依次下落,尾端搭到地面上,成了结实的石块台阶。 原来他们要到上一层去。 容音站在台阶下,看向上方的楼层,因为角度的缘故,她只能看到绘着各种女神像的天顶画。 不知道为什么,这栋楼层的光芒似乎有些奇怪,而且光芒不是那么匀,有些地方是白光,看起来像是月色,有些地方是淡金色的光,让人想到初升的太阳。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上去。 几个玩家等在下面,见没有传来惨叫声,便也踏上了石阶。 虽说反常即为妖,但他们也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容音跟在三人身后,忽然想起来银毛láng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回过身,只见银毛láng正站在无脸蛇女被烧焦了的尸体旁边。 因为她全程都在尖叫翻滚,大多数的鳞片都已经脱落了,身体的红肉luǒ露出来,被烤得表面焦糊,隐隐散发着烤肉的香气。 银毛láng: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魏轩,回来。” 听到容音的呼唤,银毛láng抬起头,只见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只有容音停在石阶中央等着它。 它看看容音,又看看地上的烤蛇肉,抽了抽鼻子,伸出láng爪冲着无脸蛇女的脑袋来了一下,颠颠地跑回了容音身边。 容音摸了摸银毛láng的头,走上了第二层。 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她微微挑起眉梢。 眼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是一条悠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成排的巨大石柱,雕刻着历代国王的浮雕。一条绣着金色玫瑰花纹的赤红色地毯自脚下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视野最远处,那是一个圆厅。 石柱上镶嵌着许多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月色般清澈明亮的光泽,而地毯两侧则堆叠着如小山般的金银财宝,金色的光芒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这就是容音看到光芒不均的原因。 来到这里的人有很多种,他们想要的奖励各不相同,不过相同点是,他们都是贫民,且就算是商人,也没有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眼前的景象对他们来说未免也太震撼了,他们甚至怀疑王后是不是把整个王宫的财宝都搬到了这里。众人一边走,一边惊叹着,却谁都没有去伸手碰。 能活到现在的人,就算不知道诸神岛的怪物是什么样,至少也都做了功课,知道各位女神的脾气。头顶的天花板上绘着诸神的画像,可眼前的大厅里只立着一个女神的石像。 容音走到大厅里,看着眼前的巨大石像。 这个女神穿着曳地的朴素长裙,梳着淑女的盘发,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串项链。那项链的珠子形状有些特别,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被线串起来的小砝码。 公平女神。 女神端庄地坐在一个石墩上,在她的面前放置着一架巨大的铁质天平,两边的托盘刚刚好到了容音的脖颈。 左边的托盘里放着许多钱币,有正有反,钱币的正面雕刻着公平女神的头像,背面则是本国的国花。右边的托盘里则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砝码。 “这是什么意思,解谜吗?” 夏清罗没有碰任何东西,她抱着胳膊绕着石像走了一圈:“这砝码上面还有重量标注的,是需要我们通过几次称重确定单个钱币的重量,然后钱币的重量就是开启大门的密码?” “喂,你们看看这里。” 在他们俩jiāo谈的时候,吴克和张傲玉也在观察着这座石像。公平女神的长裙拖曳在地上,裙摆一周几乎全部与地面相连,只有一处留了不到一指宽的缝隙。 张傲玉趴在地上,看到女神的裙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费了很多力气才用匕首尖把那东西扒拉了出来。那是一块非常非常薄的石板,厚度只有雪糕棍那么宽,上面用石笔写着一行小字。 “你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会以相同的代价失去,你所有失去的东西,命运都会以相同的分量偿还。” 公平女神,又叫命运女神。 在石像的后面不远处就是出去的大门,容音读完石板上的字后,和夏清罗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依旧是两开的,门上没有把手,在两扇门的门缝之间有一个与现实等大的铁质láng头,左边半只,右边半只,合拢得非常严密。láng头是彩色的,呈狰狞地呲牙状,淡金色的láng瞳显得很凶。 站在láng头的正前方,可以透过láng的齿缝看到铁质的舌头。 夏清罗拿出匕首,顺着láng的齿缝伸了进去。她上下轻轻摇晃匕首,点了点láng舌,皱起眉道:“这里面没有什么机关。” 容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银毛láng小小的嗷呜声。 她垂下眼眸,发现银毛láng正低着头,用láng爪轻轻点着她的鞋尖。 “呦,还是个磨人的小妖jīng呢。” 夏清罗挑眉:“我活着的时候,我家主子也这么粘着我。” 见这边没有什么线索,夏清罗就先回去和吴克他们会合了。一群人围在天平旁边,商量着到底该怎么做。 容音蹲了下来,摸了摸银毛láng的头:“你是不是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银毛láng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他们来王宫前在集市大吃特吃,它却对各种食物表现得兴致缺缺,她也就没有喂它。 刚刚看到无脸蛇女的尸体,它似乎就已经很饿了。 在吴克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容音就把外套还给了他。她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摸出了一个纸包。纸包已经有些皱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展开,露出了里面包着的小兔子。 那是她最开始在集市看到的肉包,张傲玉看她喜欢,就买给了她。不过后来她又遇到了很多的超吃的,比如芝心奶油苏球,玫瑰馅饼,她就只咬了几口肉包,放进了口袋里。 肉包刚出锅的时候滚烫滚烫,现在温度只有一点点了。 容音捧着肉包,递到银毛láng面前:“先吃这个吧。” 银毛láng低下头,就在她的手上吃了起来。 容音本想把纸包放到地上,可她刚刚下放下手,正专注吃东西银毛láng忽然竖起耳朵,伸出láng爪将她的手背托了起来,明摆着就是想让她托着。 容音垂眸,看到了银毛láng的小眼神。 “我不放手,你慢一点。” 等到银毛láng吃完,惬意地蹲在她身旁,眯着láng眼舔嘴巴,容音才站起身。她把那张用来裹肉包的纸细细叠好,折成了一个方形的扣子,确保不会漏油,才放回了口袋里。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惊叫。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响亮的甩鞭声。 是那个金发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张傲玉:与空气斗智斗勇。 容音把吃过的包子给了二狗,四舍五入这就是辆兰博基尼啦。 第76章 珍贵的东西 惊叫声响起,所有人都退离了天平周围。 听到声音,容音立刻跑到了天平附近。 只见原本的石砖地面陷进去了一个足有十几立方米大小的深坑,那个金发女人正悬在半空中,手里死死握住长鞭的把手。鞭子的另一端缠在了公平女神的脖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松动。 在她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 那些毒虫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坑里,它们蠕动着,抖动着,用遍布于身体的短足爬动着。 坑壁上爬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有的个头很大,身体纤长,布满了短足,像蜈蚣也像蚰蜒;有些则同芝麻大小,但是数量极多,遍布于整个坑壁,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直叫人浑身发麻。 更恐怖的是,在坑深度大约一半的地方织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许多只色彩斑斓大小各异的蜘蛛在上面爬行着,不断抽丝加固这张网。 似乎为了即将到来的食物,原本不能容忍其他蜘蛛侵犯自己领域的蜘蛛们们暂时达成了和谐。 而在蛛网下面,盘踞着许多响尾蛇,它们吐着冰冷的信子,不停地摇动着尾巴。 沙沙沙,沙沙沙。 一些长着翅膀的小飞虫甚至在坑附近盘旋了起来,落到了金发女人的身上。 人类大多都是害怕虫子的,就算不害怕,也会讨厌,金发女人紧紧皱起眉,双手握着鞭子,试图晃dàng身体,让自己dàng到地面上。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细微的裂纹从公平女神的脖颈裂开,缓缓地蔓延开,在她如蒙娜丽莎般似挑非挑的唇角处堪堪停住。 金发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公平女神的石像居然不是实心的! “发生了什么” 容音站在同伴们的身侧,听见吴克道:“那个女人比你们先看到了那只láng头,说是只要拿了金币,投进láng嘴里应该就能开门。” “公平女神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王后摆出这么多财宝应该也是在给我们下套。只要她不贪婪,只拿需要的应该就不会受到惩罚。” 一只小飞虫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吴克连忙拽着容音后退了两步:“只不过她刚刚碰到其中一枚金币,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地面就陷了进去,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坑底的dòng里钻了出来。后来就变成了你看到的这个画面了。” 许多看起来无害的细小飞虫在坑边盘旋着,被蛞蝓带来的心理yīn影持续笼罩,又与金发女人没什么jiāo情,人们不敢轻举妄动,都站在安全范围内,冷眼旁观。 金发女人不敢再动,她只能握住鞭子,吊在半空。 可即便是这样,裂纹依旧在缓慢地蔓延着。 细小的黑色裂缝像是两条长长的虫子,一条从女神的脖颈爬到下巴、爬到嘴唇、沿着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上,另一条则绕着女神的脖颈缓慢地爬行,似乎要用整个身体去丈量。 无论是纵向还是横向,只要任何一条实现了贯穿,金发女人就会落进坑里。 就在这时,容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声叹息深沉而悠长,听起来似乎还有些熟悉,容音回过头,发现她身后果然站着那个神神秘秘的黑袍男人。男人将兜帽拉得更低了些,只露出色泽浅淡的唇,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太好,双唇紧紧抿成了一线。 他越过她,径直走到了那个布满了毒虫的坑边。 所有人都站在外围,因此独自往里走的他就显得格外显眼。那些小飞虫看到有人进来,都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却又在距离他半米处生生止住了。 这个男人的黑袍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虫子,就连它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金发女人吊在半空中,看到气定神闲的黑袍男人,原本有些惊慌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淡淡的讥讽:“离我远点,狗男人,信不信我掉下去前,可以把你也抽进来?” “你只有大约几秒钟的时间挣扎了,蠢货。” 男人开了口,声音喑哑低沉:“再晚些,你就可以成为这些虫子的饵食了。” 黑袍男人说完,扬起袖子,一阵密密麻麻的黑雾从他宽大的袖口里逸散出来,那是由体型更大的黑色甲虫组成的。 不知道男人的袖子里到底连着什么样的异空间,那些飞虫似乎源源不断,在半空中汇聚变成了黑色的飞毯。 黑色甲虫不停地振翅,一时间站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有种耳边放了几架风扇的错觉。 “真奇怪,难道他们认识吗?”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既插不了手,也无法继续进行解谜。夏清罗抱着胳膊,偏头和容音闲聊:“我看黑袍男人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乐于助人的类型啊。” “他们是组队的队友,也有可能是情侣,或者两者兼有。” 容音看着不远处,轻声回答道。 那个金发女人不愿意接受男人的援助,直到命运女神的头颅脱离身体,她往下坠落,被飞过来的虫毯稳稳接住。男人本来始终盯着她,见她无事便立刻转过了身。 虫毯将金发女人带到了地面,便直接四散开来,任由女人摔落在地,重新回到了男人的袖口内。 可以说是相当的粗鲁不绅士了。 “啊,我大概是看出了点什么。” 夏清罗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忽然开口道:“不过你刚刚是怎么知道的?” 在女人重新回到地面后,那道深坑也逐渐消失。毒虫钻回了dòng内,石砖重新移动回了地面。 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走向断头女神前的天平,容音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在我们今早从旅馆走出来时,我远远就看到了那个黑袍男人。他的着装和气质都比较特别,我认为他也是拥有金色手令的人,便多留意了几分。” “在你和我去买芝心圆球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当时他在另一处小摊前买了香水草莓塔。他那个样子,应该不会是喜欢吃甜食的人,那他应该是在给别人买。” “在他走后,我也去看了那个小吃。它之所以被叫做香水草莓塔,是因为只要在吃过后,身上就会有浓郁的草莓塔香味,香味非常持久,一整天都不会散。” “在上个房间找石板的过程中,我曾和金发女人擦肩而过,她的身上就有那种甜甜的味道。结合刚刚的场面,无论如何,他们的关系都不普通。” 在目睹刚刚的虫坑后,人们都不太敢贸然接近天平,见到她们俩立刻过去,都有看戏的意思。如果她们能做出正确的示范,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他们又知道了一个不可以触犯的雷区。 见她们俩都走了过去,张傲玉和吴克也跟了上来。 “你们是怎么看的?” 张傲玉站在右边的托盘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砝码:“目前的天平是平衡的,我们应该要维持这种平衡,想要从左边托盘里拿金币,就要同时减轻右边的重量。不过这些砝码的底部和托盘是粘在一起的,有点难搞。” 吴克的目光落在那些金币上:“那不简单,我们只要找些东西和金币差不多重就可以,一手拿金币,一手放东西,只要速度够快,这个断头女神肯定反应不过来。” “你是说像电影《夺宝奇兵》那样?” 夏清罗想了想:“男主印第安纳.琼斯在偷神像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一手拿着神像,一手拿着等重的袋子,在拿走神像的同时立刻把袋子放上去,这样就不会触动机关。” 容音开口道:“不要把王后的考验想的太常规,这个世界可是有魔法存在的。” 她垂下眼眸,看着金币正面的公平女神头像:“我记得公平女神最欣赏愿意舍得的人,越肯舍,她对那人便越慷慨。提示中的等价,或许并不是重量的等价……” 容音无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黑色长卷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道:“现在你们身上,有什么是你们最珍视的吗?我最宝贵的东西,是我身上的黑色,是我这颗健康的心脏。” 三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张傲玉:“对魔术师来说,最宝贵的莫过于这双灵巧的手,可以在观众反应之前完成我想要的所有把戏,现在来到了地狱,依然没有变。” 吴克:“对我来说,现在最宝贵的还是我这颗脑袋吧,毕竟脑袋没了不就死了吗?” 容音:“……” 张傲玉:“……” 夏清罗:“……” “看来只有我的东西是比较适合放在天平上的。” 夏清罗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个式样有些古老的项链。那个项链的吊坠比较大,是桃心型的,可以翻盖,里面会装着小小的相片。这种项链通常出现于芭比娃娃动画电影里,现实生活已经很少见了。 夏清罗看着那条项链,眼里的情绪颇为复杂,似乎是有些不舍,理智却又bī迫自己舍得。 这种bī迫并不是来自现在的情况,而是来源于她的本心,她似乎很早就想把这条项链丢了,却又迟迟没有行动。 “把东西给我吧,我的手比较快。” 张傲玉接过了项链:“你们都站得远些吧。” 夏清罗的泪痣里放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她拿出绳子做成绳套,让张傲玉套了进去,紧紧系在腰间。绳子的另一端被吴克握着,这样张傲玉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还可以立刻把他拉回来。 张傲宇拿着项链,走到左边的托盘前,他左手拿着项链凑近托盘,右手缓缓靠近了其中一枚金币。 作者有话要说:捷克láng犬和铂金色头发我的微博有图,名字是晋江萌妖。 第77章 王子殿下 张傲玉不愧是魔术师。 他的手太过于灵巧了,容音甚至都没有看出他的动作,青年就已经将金币拿在了手里。 那条项链安安稳稳地躺在托盘上,天平轻微地上下摇晃起来。似乎正义女神正在通过重量不变的砝码,来评判他们jiāo上来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她给出金币。 幸运的是,她的答案是值得。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张傲玉走向他的同伴,四人来到大门前,将金币投进了láng嘴里。 大门缓缓拉开,这一次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正常的、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位身穿华服满头银发的老人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后,准备迎接他们。 “看这穿着打扮,是王宫大总管没错了。” 夏清罗长舒了口气,连挺直的背也松了下来,变成了罗锅儿。 “总算是结束了。” 其他人看见大门打开,也都立刻跑了过来,却被从门后两边突然闪出来的侍卫们用刀剑bī退了。为首的侍卫掀起头盔的遮目罩,用一种冰冷且不近人情的语气道:“你们的门要自己打开。” 身后的大门再次合上,容音回眸看着被困在房间里的人们,听见大总管道:“恭喜各位勇士,你们通过了王后的考验。现在请随我去休整,马上我会带你们去见王后。” 三个房间走过来,他们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现在几人脸上都挂着汗珠,脸庞附近的发丝也湿漉漉的,身上是各种来源不明的污渍,这种láng狈形象的确不适合觐见王后。 男人和女人是分开的,张傲玉和吴克跟着侍卫离开,容音和夏清罗则跟着王宫侍女来到了大理石堆砌的浴池。 她们洗了个洒满红白玫瑰花瓣的热水浴,换上了华丽的裙子,又被侍女编了发,打扮得像公爵千金那样,才被放了出来。等到她们来到王子房间门前的时候,张傲玉和吴克已经等在那里了。 “现在王后正在看望王子殿下,请各位注意放低声音。” 大总管说完,就替他们打开了房门,自己则守在门口。 说起来,在国王重病期间,一直是由王子来打理政事。据说这位王子殿下不但英俊潇洒,有着堪比金色钻石般的璀璨眼眸,还是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 本国近期的几次有名的胜仗,都是由他统帅军队获得的。 作为王室正统血脉,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王子毫无疑问会成为新的国王。可偏偏就在国王病逝后的不久,王宫传来了王子重病的消息,加冕仪式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是平民百姓知道的信息,但作为地狱游戏的玩家,他们都从纸条上知道,王子其实是陷入了沉睡。 结合这个世界的奇幻背景,可以推测出他是受到了某种诅咒。 在马车上,夏清罗还给容音讲了许多宫廷秘事。比如亲王殿下是国王的双胞胎兄弟,据说他们俩当年都很喜欢还是个公爵女儿的王后,只不过作为哥哥的国王更加主动,最终王后嫁给了国王。 亲王也供奉着巫女,这次王子陷入沉睡,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 容音走进王子的房间,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玫瑰味道。 眼前是一张洒满了白色玫瑰花瓣的chuáng,王后正坐在chuáng边,垂眸看着沉睡的王子。 王后果然生得非常漂亮,金发金眼,肤白胜雪,气质端庄优雅,是自小被各种书籍和良好教育熏陶出的贵族风范。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皱纹,反而多了几分经久沉淀出的沉静和温柔。 在王后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很神秘的少女,她的发色和瞳色都很奇异,发色是纯洁无瑕的雪白,瞳色则是粉紫色的,有点发紫,有点泛粉,仔细看去,还有点蓝幽幽的光泽。 这样的容貌,应该就是王后供奉的巫女了。 巫女看到了银毛láng,表情一瞬间有些古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chuáng头垂着窗帘似的幔帐,挡住了王子的面容,容音只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白皙修长,手背上隐隐能看见jīng致的碧色纹路。 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你们来了。” 听到声音,王后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辛苦各位勇士通过那些房间来到这里,那些房间的难度远远不及诸神岛,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挑选出合格的勇士,各位不会怪我吧?” 几个玩家平常连北国宫斗剧都不怎么看,更别说是西方宫廷了,幸而这是地狱创造的游戏副本,也不用过于拘泥于礼数。听到王后这么说,几人连连说了几句不会不敢。 容音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那个巫女在注视着她,她的目光落在她的黑色长发上,落在她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了那双眼睛上。 她垂下眼眸,避开了巫女探究的目光。 “各位都是为国家而战的勇士,有些事情,我便不瞒着各位了。” 王后轻声开口,脸上浮现出几丝担忧:“王子受到了巫女的诅咒,陷入了永久的沉睡。这个诅咒会耗费掉巫女的生命,代价很大,魔力也很qiáng,只有诸神之泪可以解除。” 她身后的巫女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沙漏,放在手掌上。沙漏里面装着金色的流沙,正不停地顺着中间小孔dòng往下流着,上边的沙子已经流泻掉将近一半了。 巫女的嗓音很是空灵:“你们必须在这个流沙漏完前回到王宫。” 张傲玉抿起唇:“我们大约有几天时间?” “十五天。” 夏清罗露出微笑,脸没有动,细如蚊蝇的声音传进了容音的耳朵:“从这里出发,到诸神岛就要三天左右,回来又是三天,也就是说我们在九天之内必须找到诸神之泪,真是要命了。” 虽说她是在和容音说悄悄话,不过身旁的吴克也耳尖地听到了。他立刻问道:“那我们是明早就出发吗?” “不,我亲爱的勇士。” 王后微笑道:“航船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全场陷入了静默。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在王后的吩咐下,他们被赋予了任由选择东西的权利,国库里的各种武器装备随便挑。几人谢过王后的恩典,便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容姐姐……” 容音立刻停住了脚步。 这个称呼,从生前到现在,只有两个人这么叫过她。 她垂下眼眸,看到原本跟在她身边的银毛láng忽然不动了,像尊沉默的雕像。她立刻转身跑回chuáng边,伸手将chuáng帘挑了起来。 在chuáng上躺着的王子,正是魏轩。 “你有什么事吗?” 王后并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依旧温柔地开口。 容音抿起唇,看着chuáng上苍白虚弱的青年,他就像是被噩梦困扰着,双眸紧闭,眼睫微微颤动着,想要醒来,却又无法醒来。 原来这才是他变láng的真正原因。 无论她在哪里,只要有危险,他都能感知到,并且赶过来。 他果真说到做到了。 看着王后温柔的眼睛,容音刚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手腕忽然被轻轻地握住了。这是王子沉睡以来,第一次对外界有如此明显的反应,一时间,王后和身后的巫女都没有做声。 “小心……” 王子说完这句话,就恢复了平静,手也垂了下来。 身后的银毛láng蔫蔫地凑过来,蹲在了容音的脚边。 “王后殿下,我有点事情想和这位小姐单独谈谈。” 身后的巫女忽然开口,向王后请示。在王后的允许下,其他三人先回去准备,而容音则跟着巫女离开了房间,走进了一条挂满巨型油画的悠长走廊里。 这条走廊的光线不甚明亮,看起来昏暗而古老,充满着神秘的气息。容音跟在巫女身后,注视着两侧的油画。 这条走廊的所有油画都是在描述王子的成长,从他刚刚出生受到巫女的祝福,到他学会走路,到他年少的时候骑马she箭,再到他成为青年,在战场上指挥军队出击。 后面的画框里装着空白的画布,等待他用更多的未来去填补。 “你现在的长相,应该不是你原本的模样吧。” 走在前面的巫女幽幽开口:“我能感受到你的全身都被某种qiáng大的力量改造过,但最特别的是你的眼睛,凝聚着qiáng烈的恨意。” “你,是不是占用了别人的眼睛?” 容音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了,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嘴唇紧紧抿起来。这是她进入地狱以来第一次如此无措,身侧的银毛láng不明所以地仰起头,好奇地看着她。 看到她的反应,巫女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对别人的闲事不感兴趣。从王子殿下出生后,我便始终守护着他,他的脾性我是最了解的,你能得到他的认可,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我要你来,是因为殿下吩咐我给你一样东西。” 巫女停住脚步,对容音点点头:“你自己去拿吧。” 在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纯白色的大理石平台,平台上氤氲着淡紫色的光芒,看起来有些像是玩家空间的平台。那把黑色的唐刀悬浮在光芒中,把手缓缓调转,正对着她。 魏轩的唐刀。 容音走上前,将唐刀抱在怀里,手指抚上唐刀的花纹。 “你可以离开了,我与殿下有些事情要谈。” 容音没说什么,抱着唐刀离开了走廊。 看到少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尽头,巫女才垂下眼眸,表情凝重:“殿下,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施过这个咒语后,如果你的灵魂受创,伤害成倍呈现在你的身体上,那王后……” 银毛láng抬了抬爪子。 巫女若有所思地望向走廊尽头。 难道是因为她吗…… 第78章 诸神岛 现在正是日落时分。 金色的太阳缓缓沉向地平线以下,几丝阳光掠出,将燃烧着的火红色天空撒上了一层金粉,像是少女jīng致的眼影,层层红色粉色大地色来回晕染,再点上亮晶晶的亮片。 容音站在甲板上,俯视着不停涌着波涛的深蓝色海面。 那把唐刀斜倚在她身侧的甲板壁上,金色的奔láng花纹闪闪发光。 从他们出航以后,这已经是他们在海上待的第三天了。 这三天以来,航船平安无事,这要归功于巫女的祝福,她施了很qiáng大的魔法,会尽可能保证他们在到达诸神岛之前不会有意外发生。 “吃橘子吗?” 身后忽然传来了夏清罗的声音,容音还没转身,她就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手里拿着两只青皮的橘子。 容音接过橘子,慢慢地扒开外皮,摘掉比较大的橘络,放进嘴里。酸中带甜的橘子汁水流进口腔,让原本没有什么味道的嘴巴充满了水果的香味。 夏清罗看了看容音周围:“你的那位小妖jīng呢,怎么没在你身边打转?” 这个世界并没有塑料垃圾,因此海洋的水质比较清澈,像是橘皮这样的东西可以直接丢进海里,腐烂,沉淀,作为海洋浮游生物的食物。 容音丢掉了手里的橘皮,开口道:“估计是嫌船上的gān粮不好吃,它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jīng神不太好,现在在房间里睡觉呢。” 夏清罗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别说它这种食肉动物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船上的东西要么就是又gān又硬的gān面包,要么就是比腊肠还要gān瘦的红肠,还只能gān吃不能蒸,最近我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不过最近什么危险都没有,这些苦也不是不能吃。说起来那个巫女还蛮厉害的,不但庇佑了我们这艘船,还给了我们可以在水里呼吸的叶子。” 夏清罗说着从泪痣里拿出一片叶子,那是一枚形状类似眼睛的、比较细窄的叶子,绿油油的叶肉里贯穿着金色的脉络,据说只要嘴里咬着叶片,他们就可以在水下呼吸。 这是给最先出来的团队的奖励,只有他们四个人有。 容音收回了落在叶子上的目光,继续望向海面:“你说过,从王宫到诸神岛大约只需要三天的航程对不对?” 夏清罗点点头:“嗯,估计今晚就能到了。” 容音捡起唐刀,转身离开:“那我先去睡觉了。虽然有巫女的祝福,但诸神岛意味着神的力量,神的领域不容侵犯,在进入诸神岛之前,但愿我们的船会一直平安。” 在四个玩家通过最后的房间后,其他人也都照葫芦画瓢地通过了王后的考验,最后一关并没有死伤。 如今在船上汇聚了各种各样的勇士,包括那个给容音留下深刻印象的黑袍男人和他的同伴金发女人,还有许多看起来就比较勇猛的大汉。 把船长和船员算在内,船上有很多人,这艘船很大,但甲板上的建筑只有两层,还有一部分房间在甲板以下,人们分散着住。张傲玉和吴克住在船上,容音和夏清罗住在下面。 容音掀开甲板上的方形门,顺着竖直的梯子爬了下去。虽说船上的食物非常简陋,而且从来没有生过火,但船上仍然有厨房,路过厨房的时候,容音走进去拿了小半截红肠。 她打开房门,面前是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小房间。一只银毛láng正趴在她的小chuáng上,用被子包住自己,只露出一只láng头,看起来有些惆怅。 “吃东西吗?” 容音坐到chuáng边,耐心地把红肠外面的薄皮撕了下来,露出里面gān净的、没有被碰过的部分。她把红肠凑到银毛láng的嘴边,轻声道:“你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吃过东西了。” 银毛láng嗷呜了一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见它态度如此坚决,容音也就不勉qiáng,她把红肠放到chuáng头柜上,掀开被角躺了进去:“那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银毛láng低低地嗷呜起来。 幸而银毛láng不像猫咪那样有掉毛的习惯,而且它临走前洗过澡,这两天毛发仍旧保持着雪亮柔顺的质感。它在chuáng上抱着被子翻滚了这么久,除了弄皱了chuáng单和被褥以外,没留下什么痕迹。 比起被它抢走半边被子,听着它在这里嘤嘤嘤对睡眠的伤害才更大。容音见它不想走,也没说什么,只转过身体背对着它,闭上眼睛睡了。 有时候,睡眠也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 只要睡着,外界的事情便与她无关,等到醒来,便又可以粉饰太平。 容音自幼便养成了快速入睡的习惯,且在她睡着的时候,身体很贴心地能够自我控制,除非是与她自身有关的,否则外界的风chuī草动不会吵醒她。 大约是在傍晚的时候,容音的房门被敲响了。 容音揉揉眼睛,从chuáng上爬下来,打开房门,门外站着夏清罗。她也刚刚睡醒,发型略微有点凌乱,不过似乎刚刚看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现在的她还蛮jīng神的。 “你快出去看看,我们应该快要到诸神岛了,外面的东西变得好奇怪。” 见容音出门,银毛láng也跟着出去了。容音顺着梯子爬到甲板上,刚伸手去摸甲板的边缘,就感觉有冰凉的水流在指尖流过,她能感受到那股水的阻力。 她站到甲板上,抬起头,看到了没有星子闪烁的湛蓝色夜空,许多色彩斑斓的游鱼正在半空中惬意地游着。一条宝蓝色的小鱼游到了甲板上方,在她的眼前来回游dàng。 她伸出指尖,微微动了动,那条小鱼以为是虫子,便凑了过来,容音借机摸了摸它的身体,指腹与滑腻的鱼鳞刮蹭。 不是幻觉。 天空是深邃无比的深蓝色,无数游鱼在其间穿梭。人们的呼吸没有受到影响,也没有感受到身体漂浮的感觉,但是走在甲板上,就能感觉到那股属于水流的阻力。 航船行驶于一片漆黑之中,在那片漆黑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白,那些闪烁着的白色光芒连起来,就能构成他们印象中熟悉的星座。 一轮圆盘躺在漆黑之中,散发着银白色的柔和光芒。 天空与海洋颠倒了过来。 “看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到诸神岛了。” 周围的鱼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攻击性,夏清罗在甲板上盘腿坐了下来,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了几只香水梨啃。 大多数玩家也都走了出来,准备好了武器和要带的食物与淡水。 夏清罗有泪痣空间,在上船之前,她就带了各种各样有用的东西,自然无事一身轻。其他三个玩家又各自回到房间,整理好装备,才又回到甲板上坐下。 不得不说,众多魁梧大汉团团坐在甲板上的样子还挺搞笑的。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有的还把手放到了武器的把手上,只要有异动就会立即bào起,到了午夜时分,那些睡眠不那么足的玩家就开始困了,众人开始轮流守夜。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从深夜等到下面的天空都变白了,所有的人都变得有些困倦的时候,才看到了诸神岛的影子。 那是一个距离他们还很遥远的,雾蒙蒙的小岛。 这座岛屿被灰白色的雾气层层笼罩,远远看去有些模糊,他们这边的天和海是颠倒的,岛的正上方却仍旧笼罩着层层乌云,紫色的电流在云层间穿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下来。 容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上的各个关节。她的动作似乎给其他人都下了心理暗示,其他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朝越来越近的诸神岛望去。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观察诸神岛的时候,一道庞大的黑影忽然朝整艘船冲了过来! 哐当! 黑影带着qiáng烈地恶意撞向了船,一时间整艘船都朝左侧倾斜了过去,船上的酒桶纷纷滚落,朝人们砸了过来。船身倾斜得太厉害了,容音立刻摔在地上,朝下方滑去。 她立刻用双手贴住甲板,利用吸附力稳住身体。 一回眸,目光对上了一张血盆大口。 那个巨型生物有着灰色的滑溜溜的皮肤,三角形的鼻子,以及鼻子下方那镶满利齿的嘴巴,那些利齿甚至比她随身携带的大马士革刀都要大,只要它张嘴,半个船身都会被它咬下来。 巨齿鲨。 她原本以为那个生物是从右侧来的,船身因为受力向左侧倾斜,可是她忘了那条鲨鱼来自于天空,鲨鱼直接从左侧落下,巨大的头部拍在甲板的边缘,于是整艘船便哀嚎着左翻过去。 所有滑下去人和物都滑进了它的大嘴里,一个男人的腰部正好卡在它的牙齿间,那些巨大的牙齿贯穿了他的腰部,穿透了他的衣服,冒出血淋淋的尖儿。 惨叫声,哀嚎声不断地传出来。 容音立刻四处张望,终于在桅杆那里找到了她的银毛láng。由于船身侧翻,桅杆的角度离水平也不远了,银毛láng骑在桅杆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掉下去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人都反应过来,抽出匕首插在甲板上,让身体悬挂起来。 吴克吊在匕首上,目不转睛地朝巨齿鲨看着。 越大的生物通常越缓慢笨拙,这个鲨鱼的每次张嘴闭嘴都有很大的时间间隔。 又一个人不慎滑了下去,巨齿鲨贪婪地张开大嘴,等到男人的双腿完全落进它的嘴巴,它才咔嚓一声收拢牙齿。 它似乎很喜欢将人类拦腰咬断,感受他们身体的战栗与痉挛。 就像被忽然压爆的番茄酱袋一样,猩红的血液朝四周喷散开来,溅了最下方的男人一身。 那个男人是在马上就要掉下去的瞬间拔出匕首的,他的双脚距离巨齿鲨的牙齿不超过半米,此刻他与巨齿鲨冰冷的眼瞳对视,感觉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男人颤抖地拔出另一只匕首,想要爬得更高些。 巨齿鲨一边狠狠地咬着嘴里的人,一边用泛着金光的瞳盯着他。 就是现在! 吴克一把薅出匕首,朝下方滑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巨齿鲨的灵感来自于各种大白鲨电影。 第79章 水声 吴克用后背贴着甲板,快速地朝巨齿鲨的方向滑落。 他屈起双腿,在快要接近鲨鱼牙齿的时候忽然弹出,两只穿着厚底鞋的脚狠狠地踹上了鲨鱼的尖鼻子。双腿感受到剧烈的震动和麻痹感,吴克借助反作用力弹起身体。 不到半秒的滞空时间内,他立刻拔出了后背上绑着的大砍刀,在落回去的时候,将刀快狠准地插进了鲨鱼的齿缝内! 这把刀的刀型很像是杀猪刀,但要更大更细更窄更长。刀身很厚,是石头般带着纹理的黑色,刀刃则被磨得银亮非常,泛着涟漪般的波纹,看上去就像是沾了水。 夏清罗挑选武器的时候,看到吴克选了这把杀猪刀,还取笑过他,在此刻,这把其貌不扬的刀终于发挥了它的威力。浑厚锋利的刀尖深深戳进了鲨鱼的上牙膛,带着鱼腥味的血水喷溅出来。 吴克没有恋战,一击命中后,他没有把刀拔出来,而是立刻松开了手,抬起手肘对着鲨鱼的鼻尖来了个力道十足的肘击! 砰! 人类肉体和鲨鱼皮肤撞击的闷响被来自上空的海làng声淹没,借助那拼劲全力的肘击,吴克成功地把想要张嘴的鲨鱼砸了回去。 趁着它因为剧痛扭动身体,他立刻移动到鲨鱼的牙齿边,一手握着刀把平衡身体,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对着鲨鱼的眼睛猛砸。 在闲聊的时候,吴克说过自己是地下拳击手。 据他所说,曾经他还是道上一哥,人送外号,青龙。 可以说是非常中二了。 吴克的出拳速度太快了,力量非常猛,鲨鱼的眼睛都被打爆了。他还触发了猛虎全套的虎牙效果,就连鲨鱼眼部的皮肤都被他的拳头戳出了无数血dòng,汩汩地往外淌着血。 有一种疼,叫看上去都疼。 一番操作猛如虎,他的举动把其他人都惊到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几个彪形大汉也都拔出匕首滑落下去,拿出斧头砍刀加入了他的队伍。在众人的围攻下,鲨鱼的头部被划出了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它不忿地甩动尾巴,浮到了半空中。 现在天空和海洋颠倒,下面才是鱼肚白的天空,鱼都在空气中游动。那只巨齿鲨的庞大身体盘旋在船的上方,腥味的血水从它的伤口滑落,如血雨落在甲板上,打湿了众人的衣服。 幸运的是,船只总算是恢复了平衡。 左侧的巨大压力忽然消失,整条船又往右边倾斜起来,搞得所有人异常láng狈。容音站起身,扶起了旁边的夏清罗,她抬眸望向头顶,发现在深蓝色的空中游来了许多淡粉色的光点。 那些光点的颜色非常好看,是桃花般的粉色,微微亮着。 等到那些东西距离她更近些,她才看清那是无数只水母。 有着柔软头部和绸缎般的飘逸长足的水母。 夏清罗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她倒抽了口凉气,对吴克和不远处的张傲玉喊了声小心,立刻拽着容音跑回了甲板上层的建筑。 “那水母有毒,被蛰到的话整个人就废了。” 夏清罗带着容音躲进了二楼的某个房间,透过玻璃朝甲板张望。 粉红色的水母大军如同chūn日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甲板上。刚开始众人还只是稍微有些警惕,但在第一声惨叫炸开后,所有人的情绪都变成了恐慌。 那些水母的数量太多了,游动的速度非常快,人们躲过了这只,一回头就会发现又有一只粉红色的水母正在自己的背后。 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些水母的柔软触手就朝脸伸了过来。 轻轻地,像柳絮般落在他们的脸上。 啊啊啊啊—— 无声的惨叫似乎穿透了玻璃,刺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容音看到一个被蛰的男人正张大着嘴巴在地上打着滚,表情极其痛苦。他的皮肤开始蠕动起来,鼓出了一个个葡萄粒大小的圆包,那些圆包还在不断增生,遍布于他的全身。 那些圆包自动破裂开来,流出了粉红色的液体。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躲进房间。有的来到了二楼的某个房间,像她们一样为求自保锁住了门,还有的直接躲进了一楼,生怕水母进来,把大门死死锁住,把还在挣扎的人关在了外面。 就像灾难电影一样,为求自保,过早地堵住了别人的生路。 “把巫女送我们的叶子准备好。” 夏清罗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忽然听见容音开口道。 容音将叶片拿在手里,眼神平静:“船长已经死于鲨口,副船长被我们遗弃在了甲板上,刚刚已经被水母蛰到了,其他船员没有掌舵的能力,就算我们之中有人会,也来不及了。” 夏清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在层层白云组成的海面下,是无数块巨大的暗礁。 就在这时夏清罗才发现,其实诸神岛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刚刚之所以觉得那么遥远,只不过是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幻象而已。 航船没有人驾驶,无可避免地触到了坚硬的暗礁。 在这一瞬间,天空与海洋重新归于原位,头顶是白色的天空,船下是蓝色的海洋,那些奇诡的生物也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汹涌的海面。可众人来不及欢呼,甚至来不及松一口气。 船身遭遇重创,冰冷的海水顺着漏dòng往里灌,整艘船开始下沉了。 船在快速下沉,整艘船的人都能感受到。夏清罗立刻回身拧开门锁,发现门把手虽然能转动,但却怎么都打不开门锁,门就像是被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封印住了。 不应该是巫女,难道是地狱? 地狱在惩罚她们的冷漠?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容音站在墙壁边上,能听到隔壁人焦急的咒骂声,对方似乎也无法打开门。她环视了一眼房间,抄起了地上的木质椅子,正准备扔向窗户,就被夏清罗拦住了。 “我的力气比较大,换我来。” 夏清罗拿起椅子朝玻璃抡去,重重地砸了几次后,玻璃窗的正中央终于出现了裂纹。她站得远了些,借着几步助跑来了一个凌厉漂亮的飞踢,一脚踢碎了整扇窗户。 “快走!” 如同电影中的泰坦尼克号,整艘船开始朝前方倾斜,现在她们几乎与地面成了六十度角,维持站立已经有些困难。 海水漫上了甲板,幸存的人已经开始跳海了。 “快点出去,不然等船翻过来,我们都会被压在下面。” 夏清罗说完,将叶子咬在嘴里,蹲在窗沿,纵身朝海面跳了下去。容音看着站在身侧的银毛láng,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跟紧我。” 说完,她便也随之跳进了海里。 现在明明是白天,海水却冰冷得刺骨,容音刚刚落水就被海水冻了个激灵。一口咸咸的海水灌进喉咙,呛得她直咳嗽。 幸运的是,四位玩家落水的地点差不多,很快他们就会合了。 银毛láng也快速游了过来,在容音身旁不停地狗刨着。 迎面而来的海làng让游泳变得异常吃力,众人费力地游着,短短两千米的距离,他们在海làng中费了半小时,才筋疲力竭地爬上岸。 这次他们仅仅是乘船到达诸神岛,还是在巫女祝福的庇佑下,就失去了大约一半的人。船长和船员都死了,如今在沙滩上咸鱼趴的,除了玩家们外,还剩下黑袍男和金发女,以及几个大汉。 出师未捷身先死。 几个人趴在沙滩上,看着远处汹涌的海面。 “我说,王后说了几天以后会再派船来接我们,我没记错吧?” 夏清罗想到已经不知道沉到什么深度的船,gān巴巴地开口。 众人:是……吧? 不论如何,他们都已经来到了诸神岛。 就像夏清罗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所想的那样,既然他们已经付出了无数代价来到了这里,自然要把诸神之泪拿到手才行。 歇了许久恢复体力,几人才爬起来,看向周围的环境。 诸神岛从外面看雾蒙蒙的,上方电闪雷鸣,像是修仙者的渡劫之地,但站在岛上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它看上去就是一座普通的海岛,中间是密林,外围是沙滩,最外围是礁石。 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白雾并不影响视物,却让吸进肺部的空气多了几丝粘稠感。 几个玩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夏清罗父亲的死。 岛上的雾应该是有毒的,这也像是某种依附于圣物的诅咒,就算他们能拿到诸神之泪,回去后不久也会因为怪病而死。 不过管他呢? 他们是玩家,只需要考虑通关的事就好了。 几人检查了一下装备和武器,走向了密密丛林。 岛上的植物异常茂密,处处生长着高大的树木。地上则是丛丛的灌木,许多长着巴掌大叶片的藤蔓类植物攀附着树gān往上爬,犹如被欲望支配的人。 就连灌木上也趴着藤蔓,那些藤蔓的细jīng上长着细小的刺,很容易黏在衣服上,若是碰到皮肤,便会拖出浅浅的血痕。 诸神岛被厚重的浓雾包围,就像是闷热的大蒸笼,人们流汗的速度比平常快很多,只要稍微动弹,汗水就止不住地流。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过考虑到被陌生毒虫咬到的后果,谁都没有脱掉外套。 咸咸的汗水流到伤口上,又疼又痒。 “我们水流失的速度太快了。” 张傲玉拿出水壶,小口地抿着,他感觉他口腔内都是汗液的咸味,只有清水能稍稍中和那股齁咸的味道:“不知道我们要在诸神岛待多少天,淡水储备不知道够不够,尽量找到水源吧。” 吴克也喝了口水,这个水壶已经半空了。 “就算是能找到水,我们敢喝吗?” 容音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她小口喝了口水,往手心里倒了点水,弯下身让银毛láng舔她的手心。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道潺潺的流水声。 第80章 小女孩 这道水声清澈极了,有种如鸣佩环的感觉,听上去是小溪。还是溪道内有石头的小溪,水花冲击石面,才会有这样动听的水声。 听到这阵水声,所有人都有些口渴。 为了节省淡水,他们流了这么多汗,也只敢小口地喝。玩家们也是,即便知道夏清罗的泪痣空间里装着水,他们也是能省则省。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一个彪形大汉舔了舔嘴唇,对周围的同伴道。 “如果是淡水的话,能解决我们不少麻烦。”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幸运,有些人在落水的时候弄丢了身上的水壶。虽然他们随身携带的水壶不只一个,但存的水大大减少,在闷热难忍的丛林里,后期缺水可是致命的。 其他人被水声吸引,又担心有危险,都有些犹豫。 “不如我们就过去看看?” 四个玩家凑到一起小声讨论着。 吴克挠挠头:“我现在是真的挺渴的,如果那条溪水没事,我们可以喝个饱,把所有水壶都灌满,如果有事,我们跑就完事了。” “你还记得我们看过的画吗?” 张傲玉微微皱起眉:“画里那个半鱼半人的怪物我记得很清楚,它的上半身是红眼尖牙的鱼,和食人鱼很像,说不定它比食人鱼更加凶残。虽然它长着人类的双腿,可那不代表它的速度就真的和人类一样,万一我们跑不过它怎么办?” 夏清罗附和:“更重要的是,如果那种怪物有很多呢?” 吴克被两人的话噎住了,求助地望向同作为囚犯阶级的容音。 容音屈起食指放在唇上,垂眸思索:“我们现在刚刚来到岛上,按照游戏的难度设置,现在我们应该不会遇到特别恐怖的怪物,到后面才会越来越难。想要搜集淡水,最好就是趁现在。” “就算碰见了怪物,也没有什么。地狱设置的灾难不是我们能避开的,我们迟早都会遇见那些东西。” 危险常伴吾身,如影随形。 听到容音的话,几个玩家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在淡水的诱惑下,所有人都决定要去看看。或许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人想去,不过人都有从众心理,在这种落单必死的地方,从众心理的作用就更加明显了。 几个彪形大汉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后面几个男人垫后,女人走在中间。容音跟在夏清罗身后走着,水声越来越近了,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几分钟,眼前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在他们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流边上是几块平滑的石头,溪边长着几棵绿油油的树。一只松鼠正站在树枝上,竖起身体,好奇地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人们。 这场景看起来就像童话一样。 金发女人拿出长鞭,她的鞭子是用某种特殊的金属做的,由无数黑色的金属节组成。只要她翻转手腕,鞭子就如灵活的水蛇般扭动起来,甚至还能蜿蜒着前进。 她没有动,先是用鞭子朝前面的土地探了探,确定没有什么老式陷阱,才慢慢地走到了那棵树底下。 她仰起头,看向那只小松鼠,微微笑起来。 松鼠歪歪头,好奇地看着她。 在金发女人的背后,金属节开始层层推进。黑色的鞭子如同蛇般缓慢地爬到树上,绕过树gān,从茂密的枝叶间探出头,对着尚未察觉的松鼠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吱——” 一瞬间,鞭子便紧紧将松鼠缠绕起来,松鼠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鞭子缠的力道刚刚好,不松不紧,刚好掌控在松鼠不会感到难受、却也无法逃脱的范围内。女人收回鞭子,将那只被心脏的人类蒙骗的可怜松鼠握在了手里。 她走到溪边,蹲下身,将松鼠倒栽葱地插进了水里。 她没有让自己的任何部位碰到水面,见松鼠的脑袋浸没在水里,没有被腐蚀,她就稍稍往上提了提手,只让松鼠的嘴巴沾到水面。 过了一会儿,她才把脑部充血的松鼠提离了水面。 本来毛发蓬松的松鼠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尤其是脑袋瓜,栗色的毛黏在脑壳上,看起来就和落水耗子差不多。 作为松鼠的尊严被人类踩在脚下,还反复地踩,松鼠睁开湿漉漉的黑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金发女人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很好,看来这水没什么问题。” 金发女人得到了答案,把松鼠放回了树枝上,走到了溪边。 她的操作堪称完美,其他人就围观着她的行动,确认水没有问题后,才都来到溪边,鞠起清水大口喝了起来。 这水清凉甘甜,又是流动的活水,喝起来有种独特的清新感。众人纷纷敞开肚皮喝水,还不忘把身上能装水的容器统统装满。 容音喝完了水,用手掌捧成碗,转身喂给银毛láng喝。 她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她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歪头露出半边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似乎有点害怕。 花蕊里的少女? 容音没有动,她平静地与她对视着,在脑海中回忆花蕊少女的形象。 不对,花蕊少女的表情应该是眼泪婆娑的,方便做出可怜的姿态,哄骗人们靠近,这个小女孩却是对陌生人的侵入感到害怕。而且花蕊少女只有上半身,她的头的位置则在正常小女孩的高度。 容音倒掉了手里一半的水,单手扯了扯夏清罗的衣角。 “你看看那边。” 不光是她,已经喝完水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树后的小女孩。 平常出现小女孩没什么,在诸神岛出现的小女孩一定不会是简单的角色。或者说,越是充满危险的地方,这种看起来柔弱无辜的小女孩才越可怕。 就像曾经肖渡评价过容音一样。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警惕地盯着小女孩,拿出了刚刚放回去的武器。看到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剑,只露出半边脸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那个小女孩有着漂亮的黑眼睛,带着清纯的稚气,她眨了眨眼睛,本来就黑亮圆润的眼瞳忽然变得更大了些。 容音微微皱起眉,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当初遇见魏轩时,青年每次看到他们,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张曼在屠杀村民的时候,仅剩的眼瞳也会变得越来越大。 这是屠夫对血腥的渴望。 这是狩猎者对杀戮的跃跃欲试。 脚下的土地忽然开始震动起来,不是类似地震的震动,而是像末世里描述的那样,巨型的变异植物正在土壤里蠢蠢欲动,随时都会拱破地面冲出来。 地面开始浮现出巨大的圆包,众人站立都不稳了。他们有些恐惧地看向脚下的地面,发现那些土包的形状居然是一张张的人脸! 那些人脸在他们的脚下变幻着表情。似乎是被他们踩疼了,所有的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正在承受酷刑的囚犯。 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从树后传了出来。 容音抬起头,看到小女孩从树后走了出来。 或者说,是飘了出来。 她探出了头,探出了雪白的脖颈,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没有肩膀,没有躯gān,没有四肢。她的头颅以下是纤细的脖颈,而在脖颈以下,连接着粗壮的深绿色藤蔓,雪白与深绿jiāo接,颜色渐变,如同油画中的色彩递进。 容音的目光落在了小女孩的脸上。 在她只露出半张脸的时候,她就想到过她只有半颗头颅的可能,可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类似被刀劈开的头,而是完整的一颗。 异样的完整。 小女孩的左边脸颊是正常的,以眉心鼻尖的连线为分界,右侧覆盖着许多圆色的球状物。那些球状物有着鲜红色的内里,雾白色的薄薄的皮,成颗成颗地垒起来,大小就和人类的头颅差不多。 就像是把一半的巨型桑葚和人类的头颅qiáng行拼接在了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这种东西他们没在笔记上看到过,包括玩家在内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只诡异的怪物。 注意到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小女孩兴奋地咧开唇角,一截细长细长的舌头从她半边嘴巴里斜伸出来。在藤蔓的甩动下,那颗恐怖的头颅瞬间就从树gān旁闪到了一个男人的面前。 粉色的长舌温柔地舔上了男人的脸。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惨叫声。男人捂着半边脸颊跌坐在地,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他颤抖地放下手,在他的掌心躺着半颗沾着血的眼珠。 只有半颗,眼球的断面像是被刷子用力蹭过,粗糙不平。 眼珠内部的晶亮液体缓慢地往外流淌,滴落在男人的裤子上。 小女孩嘴里叼着的肉色皮料也在不停地淌着血。 她咯咯笑着,蠕动嘴唇把叼着的东西吃进了嘴里,咽了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出现在她的脖颈上,快速向下推移,很快就隐没在了藤蔓的尽头。 她居然将他的脸皮和眼珠都舔了下来! 容音看到她的舌头上布满了猫科动物都有的白色倒刺,倒刺看起来坚硬极了。她抿起唇,转身想要离开,周围的土壤中却纷纷冒出了人类的头颅。 那些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脸埋在土里,发丝上还挂着土壤的碎块,头颅右侧的桑葚被土壤里的碎石剐蹭,破裂开来。 他们眯着眼看着地上的人类,咧开嘴角。 从头颅上留出的鲜红色液体浸在土壤里,像是殷红的血。 第81章 冰昙花 “快跑啊,等着被他们舔吗,你的脸皮都会被舔没的!” 身后的夏清罗推了推容音,拽起她的袖子就跑。 伴随着板结土壤被破开的响声,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头藤蔓忽然从地面窜了出来。头颅扭动着飘到半空中,湿漉漉的长舌头伸向容音的脸,发红的眼睛里满是对人类眼珠的渴望。 容音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忽然感觉到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哗啦—— 像是衣服上的粘连扣被qiáng行撕开,她小臂上的皮肤和袖子布料都被硬生生地从她的身上扯了下来,挂在了怪物的舌头上,整条小臂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血液滴到土壤里,滋养了土地里的怪物,地面的拱动变得更加剧烈了。 人头藤蔓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忙不迭把咀嚼的皮肉咽了下去,再次疯狂地朝容音扑过来! 容音立刻松开了夏清罗的手。 她垂下眼眸,拔出了绑在背后的唐刀。 这把唐刀是地狱特意为魏轩量身定做的,作为物理类收割者的武器,它由地狱特质的金属打造,继承了北国唐刀的特点,刀身狭长而直,锋利坚硬,削铁如泥。 容音抽出唐刀,双手握住刀柄,对着深绿色的藤蔓狠狠挥过去! 一道雪亮得有些刺眼的光芒闪过,人头应声落地,因为砍掉的速度过于快了,人头还维持着贪婪的表情。 数秒过后,它才惊恐着惨叫起来。 容音漠然地看着人头在地上翻滚,像是落cháo之后被留在岸边的海guī,徒劳地可怜地挣扎着。她垂下眼眸,一刀扎进了头颅与桑葚的分界线之间。 鲜红的汁液窜得老高,喷溅到她的脸上。 失去头颅的藤蔓软软地滑落,断口处沁出深绿色的汁液。 砍掉人头的并不是刀刃本身,而是刀尖划出的凌厉刀光。 那抹刀光在被挥出后便幻化成了银色的奔láng,刀光能自如地追逐她想砍的猎物,就算她刚刚其实没有砍准,也依旧达到了鲜血淋漓的效果。 “嘶,没想到你还是个láng人啊。” 看着脚下被劈成两半的头颅,夏清罗倒吸了口凉气,她从裤子侧边的皮带扣里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大马士革刀,朝眼前的头颅砍去。 他们四个人都在国库中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武器,吴克选了砍刀,张傲玉挑了骑士宝剑,夏清罗偏爱华丽的东西,选择了大马士革刀。 这种刀最特别的就是刀身上布满了铸造时带出的花纹,纹理jīng美古雅,奇异非常,让人不禁联想起被竖向切开的沉积岩,带着自然,与生俱来的冰冷美感。 人头藤蔓太多了,这里似乎都是它们的领域,许多人的身上都留下了被怪物舔食过后的伤口。 他们不停地挥刀砍着,最后所有还活着的人汇聚在了一起,犹如古代的军队那样摆成了尖刀的阵型,总算突破了人头藤蔓的包围。 离开了那座深绿色的牢笼,人们还是不停地奔跑。直到那些人头的咯咯笑声和惨叫声全都听不见了,他们才停下了脚步,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在砍杀藤蔓的过程中,深绿色的汁液不停地四处喷溅着,溅了容音满身。她的胸前全都是深绿色的污渍,湿淋淋地挂在她的皮衣上,手臂的血液则不断流着,从内部浸透了她的衬衫。 容音坐在石头上,撕开了手臂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她的伤口创面大约有拳头大小,皮肤下面的肉也被舔食了gān净,在薄薄的皮肉下可以看到骨头的轮廓。 人头藤蔓的唾液带着毒性,她的伤口已经开始泛出了浅紫色,就连流出的血的颜色都变得更深了。 吴克比她还要惨,他被舔的部位是他的后脑勺,现在他整个脑袋都变得鲜血淋漓了。 张傲玉正拿着小刀刮着他伤口附近的肉,他后脑勺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这种痛苦几乎能让人晕厥,可不知为什么,这伤口上的毒素会让他们保持清醒,甚至把伤口附近的痛觉感知提得更高了。 吴克的脸上布满汗珠,他咬着在地上捡来的粗树枝,两只手深深扎进泥土里,一张脸变得十分扭曲。 “来吧,我也帮你处理伤口。” 夏清罗蹲到容音身边,她拿出水壶,用少许清水帮她冲洗了一下伤口,随后拿出了还没被用过的另一把刀。容音打了个响指,指尖跳跃出橙红色的火苗,夏清罗就拿着刀尖在火上烤了烤。 “应该会非常疼,你忍着些。” 容音叠好手帕塞进嘴里,点了点头。 炙热的刀尖贴上皮肤,那是种可以让人浑身颤栗的疼,一瞬间容音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在地面胡乱抓着,抓到了一把小石子,便用力地握在掌心。 其实就算是附近有能够麻醉的草药,她也不会用的。 她讨厌那种浑身麻痹,失去知觉的感觉。 那种无知无觉,总能让她回忆起她躺在手术台上的场景。 那时她总是会因为害怕而颤抖,所以她的四肢、她的额头和脖颈都用细细的铁箍箍住。眼睛周围被打了麻醉,除了肿胀以外,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但是她能清晰地听到手术刀和小剪子碰撞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伸进了她的眼眶,在她的眼窝里面切割穿刺,拿出了什么东西,又放进了什么东西。 伴随着令她颤抖的声音,还有男子温和的嗓音。 “音音,别怕。”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还好吗,我看你都有点恍惚了。” 在忍痛的时候,容音始终是皱着眉闭上眼睛的,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肩膀被夏清罗摇晃着。她睁开眼睛,看到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缠了层层雪白的布条,还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谢谢你,我没有事了。” 蹲了这么久,夏清罗早就感觉腿麻得不行了,她站起身蹦跳了两下:“我刚刚摇了你半天你都没有反应,我还以为这附近有什么隐形的能让人灵魂出窍的怪物。” 刚刚的藤蔓让他们又失去了三个人,虽然他们不属于玩家,但是在这种丛林中,多个人就多份安全感。现在他们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众人都包扎好了伤口,便继续朝前走去。 不得不说,或许是巫女为王后开了天眼,王后的考验还很像回事,如果说诸神岛是正式的考试,那么她在模拟考中押的题还蛮准。 虽然不是完全相同的怪物,但是他们见识过无脸蛇女,应对这些人头藤蔓也算是比原来轻车熟路了很多。 诸神岛的形状狭长,是长条形的海岛,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走廊,他们只需要不断地朝前走,拿到诸神之泪再折返回来就行了,目标非常明确。 几人重新整理了队形,继续朝前。 此后他们没有遇到过任何怪物,困扰他们的只有遮挡在眼前的茂密植物和四周嗡嗡的蚊子。诸神岛长年以来荒无人烟,这里完全是植物和虫子的天堂,为他们的行径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短短百米的路程,他们要不停地砍断前面的植物藤蔓来开路,至少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出去。 岛上的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几人就这么费力地前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草都变成了gān枯的huáng色。 起先只是huáng绿jiāo替,像是初秋时刚刚开始展示季节更替的植物,越往里走,季节便越往后推移。等到他们拨开眼前的枯萎灌木,走到开阔的地面时,四周的植物已经像是冬季被挖空的莲蓬,是深酱色的了。 眼前是一片绚烂美丽的冰蓝色花朵。 整片土地都是冰蓝色花朵的领域,四周的所有其他植物全都枯死了,就连枯枝败叶也腐烂在土地里面,成为了这些花朵的养料。 大片大片的花朵随风摇曳,散发着炫彩的冰蓝色光芒,美丽极了。让人想起吸血鬼伯爵城堡前的玫瑰花园,也是这样有着大片的美丽花朵。 那些花朵有着细弱的花jīng和拳头般大小的花骨朵,花骨朵已经很蓬松了,看起来很快就会开放。它们的花瓣有着类似薄冰的质感,是透明的,还可以看到里面的气泡。 众人谁都没有轻易靠近,生怕从花丛中忽然窜出什么怪物,或者这些花突然变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没有多走多少路,走在最前面的大汉们提议要绕路过去。 就在这时,容音身侧的银毛láng忽然朝花丛跑了过去。 容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银毛láng就已经冲到了花丛的最边沿,歪头嗷呜一口咬掉了一朵花,嚼吧嚼吧咽了进去。它舔舔嘴巴,用嘴巴叼了朵冰花回来,颠颠地跑到容音身边。 众人:…… 容音摸摸银毛láng的头,接过了那朵冰花。 入手是微凉的触感,细弱的花jīng接触到她的手指,变得更加纤细了,一股水渍出现在她的指尖。容音摘掉了一片花瓣,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这花是冰做的,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 她旋转花朵,微微眯起眼:“看这个花的形状,似乎和昙花有些像。” “冰做的昙花吗?” 夏清罗紧紧皱起眉,又露出了那经典的搜索记忆的表情。 这种表情容音在魏轩的脸上也看过。他说过他没有人类生活的常识,但是进入地狱后,地狱就将所有的知识都传给了他,不过那些知识太过于丰富和复杂,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临时在脑海中搜索。 这种就类似于福尔摩斯的记忆宫殿,宫殿里堆满了书,要想在这么多的书中快速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夏清罗皱眉回忆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这具身体绝对在哪儿见过这种花,但是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绕着走吧。” 众人都表示同意。 他们绕过了那片冰花田,继续朝前走,就在他们刚刚要离开冰花范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爆裂声。 第82章 凛冬将至 那是一种很轻很轻的爆裂声,声音很清脆,让人不禁想起冬季的路面。有时雪化过后再次冰冻,地面上凹陷的部分便会结出薄薄的冰壳。 一脚踩上去,便是这种清脆的声音。 众人回过身,只见那大片大片的冰蓝色花朵都开始绽放了。 昙花的样子本就优美,那些花朵还是完全用冰雪雕琢的。花朵盛开,露出了白雪做的粉状花蕊,加上花朵周围散发出的冰蓝色光芒,简直美得令人窒息。 众人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因为他们听到了一股非常怪异且恐怖的声音。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泛起了茫茫的白色,那白色还在不停地向他们靠拢,速度如同人类的慢跑。等到那白色靠得近了些,他们才看到那是在不停凝结着的冰。 一股汹涌的寒cháo朝他们chuī了过来,所到之处,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被冻成了冰块儿,就连那些枯死的树的表面都结了薄薄的冰壳,枯萎的落叶泛起了白色的冰霜。 “等等,这是冰昙花,凛冬女神神庙附近才有的东西啊!” 看着逐渐朝他们bī近的严寒,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夏清罗终于回忆起了冰昙花的事。 她立刻对众人大喊快跑,然后一边疯狂地跑一边和容音道:“这种花开放即枯萎,但最恐怖的是,它们枯萎的瞬间会释放出大范围的寒冰冲击。如果是几朵还好,至多会让你感受到有些冷,但是这么一大片……” 夏清罗顿了顿,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冰昙花开,凛冬将至。” 数不清的冰昙花还在开放和枯萎着,身后那股天地冻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容音回过头,发现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东西全都冻上了冰。那些冰像是贪婪的狩猎者,朝他们奔跑过来,被它碰到的地方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完成了冰冻。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前方的植物因为没能从冰昙花那里抢夺到营养,全都枯死了。脚下只剩下gān瘦枯萎的藤蔓,他们的奔跑速度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众人没命地奔跑着,都跑得气喘吁吁。 凛冬女神的威压笼罩着整座诸神岛,一路跑过来,他们甚至看到了许多同样在逃命的怪物。容音看到了笔记里描述过的半鱼半人的怪物,许许多多这样的怪物从半结冰的河流里钻出来,甩开双腿láng狈地奔跑着。 比起怪物,自然的力量永远是最可怕的。 “怎么办,前方没有路了!” 前面的人负责开路和判断方向,后面的人只需要闷头跟着跑就行,因为身体素质的差异,容音只能勉qiáng跟在大部队的中后方。 她喘着气奔跑着,忽然前面的夏清罗猛地刹住了车,她的头就直接撞到了她的后背上,弄得她鼻梁生疼。 容音没有抱怨,她立刻退后两步,望向正前方。 在他们的前面是一处断崖,在断崖和他们之间的百米范围内横亘着一条巨大的河流,水流湍急而凶猛,卷携着滚滚波涛向他们的右方流去。在河流的尽头就是瀑布,因为距离过于遥远,他们不知道瀑布底下是湖泊还是石头。 怎么办? 横穿河流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顺着河流走,如果瀑布底下是碎石,他们是跳还是不跳? 身后那股寒冰逐渐凝结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情况不允许他们再三犹豫作出决定,所有人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 就在这时,自从上了初诸神岛便没怎么说过话的张傲玉忽然挑起眉,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开口:“左边!左边有山dòng!” 他们前方是断崖和河流,右侧的尽头是瀑布,左侧则被石山包围着。这里似乎发生过山崩,山脚下方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 一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山dòng就位于山脚下,dòng口处被几块碎石遮挡了大半,附近还缭绕着蛛网似的枯萎藤蔓。若不是张傲玉特意提高过视力,他也不会看到。 夏清罗立刻反对:“可是那有什么用啊,我们是要逃离身后的冰,不是去找避难所,如果山dòng很浅,我们被堵死在里面怎么办?”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选左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情况,但坏情况就是他们被憋在了山dòng里,冻成了无数座冰雕,等到寒冰消融,dòngxué里便多出了无数具湿漉漉的尸体。 选右边,可能他们会被bī得跳瀑布,再被水流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离了寒冰冲击。当然也可能瀑布下方就是尖锐的石头,所有人掉在上面,炸出璀璨的血色烟火。 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还是右边! 冻结的土地距离他们只有几米远了,见其他人还在犹豫不决,银毛láng忽然跺了跺爪子,嚎了一声便朝左边冲过去。 容音没有怀疑过它的直觉,毫不犹豫地跟上。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明智的选择,全都是凭直觉和运气,但这种生死关头的选择也是最难做的。容音已经做出了选择,其他人只是愣了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跟着她跑了。 几个体力极好的彪形大汉很快就跑到了容音前面,他们合力把挡在dòng口前方的几块大石头移开,看到了dòng口后漆黑幽深的隧道。 这时候寒冰已经朝他们袭来了,就算后悔,他们也没有回头路了。几个大汉互相望了一眼,一咬牙一跺脚,率先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金发女人的尖叫声。 原来在这片土地里也长着许多深绿色的藤蔓,那些藤蔓还处于初级状态,顶端还未来得及形成完整的头颅,只有拳头大小的、半边肉色半边红色的球。 似乎是感应到自己即将被冻死,在金发女人路过的时候,那些藤蔓忽然一股脑地从她的周围冒了出来,死命地缠住了她的脚踝。就像是极其自私恶毒的人,自己死也要拖着其他人垫背。 金发女人只顾着奔跑,没有注意到脚下,瞬间便跌倒在地。那些藤蔓带着qiáng烈的恶意将她向后拉扯,金发女人面色微白,扭过头对着那些藤蔓扬起鞭子。 清脆的鞭子抽打声不断响起,那些藤蔓顿时溅出深绿色的汁液,但它们反而缠得更紧了,深深嵌进金发女人腿部的肉里,犹如勒得死紧的皮筋。 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土里钻出来,缠绕在金发女人的身上。 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绝望了。 冰蓝色的寒冰从身后蔓延过来,碰到了她的双足,蜿蜒而上。 “啊啊啊啊——” 容音刚钻进dòng口,便听到了金发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她抿起唇,看向身边的银毛láng。láng的听觉远比她要灵敏,此刻它警觉地抬起头,朝身后张望着。 容音摸了摸银毛láng忽然竖起的耳朵,继续朝前走。 这个山dòng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大约有几百米那么长,很多人都拿出了准备好的照明工具,将前方的路和四周的dòng壁照得明亮非常。山dòng里的碎石不多,可以说是非常平坦,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短短两三分钟就走到了头。 “糟了!我们果然被憋在这里了!” “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样等死吗?” “早知道我就不来诸神岛了!” 相比于NPC们的bào躁和绝望,几个玩家的心态异常冷静。他们知道地狱不会把他们bī到绝路,如果他们选择的方向是错误的,山dòng的隧道完全没有必要设置的这么长。 “你们看,这边有树!” 这条山dòng的内部构造有些像是Y形,通过长长的山dòng隧道后,面前就是两条岔路。这两条岔路很短,大约只有四五米左右,和隧道本身比起来短得可以忽略不计,完全就是左右两个山dòng室。 他们站在岔路口,一眼就可以看到两个山dòng室的东西。 此时吴克正站在右边的山dòng室里,对他们大声吼道。 几个玩家立刻跑过去,发现这个山dòng的内壁上居然有许多树的树根和树gān。这些树也不知道是怎么生长的,居然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存活过,并且成功长到了这种粗壮的程度。 不过现在它们已经都枯死了,只剩下毫无水分的、酱灰色的躯壳。 没有水分的树根树gān,就目前来讲,是最好的燃料。 “愣着gān什么,快来帮我,冰马上要过来了,生起火来我们还可能有救!” 吴克操着那低沉粗犷的嗓音大声吼道。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拿出砍刀,将那些如婴儿手臂般粗壮的枯树根砍了下来,堆叠成巨大的火堆。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黑袍男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这个男人将头顶的兜帽摘了下去,露出了一张苍白英俊的脸:“寒冰就在我的身后,只有十几米了。” 容音看到他的手里抓着什么东西,那似乎是人类的部分肢体,乍一看却是冰蓝色的,而且上面好像还没有血迹。 她并没有细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 容音蹲在火堆旁边,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火堆顶部,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两块打火石相撞的样子。 几秒钟过后,她眨了眨眼,忽然皱起眉:“不行,好像因为寒冰即将来临,这些枯木的表面都开始变得又凉又湿,我无法点燃。” 张傲玉焦急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需要引火物,让火先烧起来。” 容音偏头望向夏清罗:“你的泪痣空间里有没有毯子之类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本期秀儿:啦啦啦】 听说最近很流行食物花束。 情人节二狗买了束棒棒糖玫瑰。 二狗:乖巧等。 二狗:舔着棒棒糖乖巧等。 二狗:咬着棒棒糖乖巧等。 打扮好的容音终于下楼了。 二狗面带笑容地送上花束。 全都是棒棒糖棍! 第83章 短发 “毯子?” 夏清罗立刻伸手摸向眼角的泪痣:“没有,我担心淡水储备不够,带的全都是武器和食物,用我的衣服布料可以吗?” 她说着垂下眼眸,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提议有多么可笑。 这片丛林闷热得就像蒸笼一样,呆在这里几分钟就会有蒸桑拿的感觉,更别提他们自从进来后就在不停地跋涉。包括她在内,所有人都是汗流浃背,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寒冰已经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里,那是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幽蓝色的冰,缓慢地、耐心地朝他们包围过来。 “我去刮树皮,用木屑做引火物肯定可以的!” 夏清罗跺跺脚,转身朝那些树跑去。然而她心里清楚,就算她能刮下木屑,以寒冰席卷而来的速度,等到她们把火生起来,整个山dòng都会被冰封住。 她与枯树的距离在逐渐缩短,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绝望了。 怎么办…… 要被冻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夏清罗跑到树根底下,拔出随身携带的刀时,她的背后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不论何时,欢呼声都意味着好消息,她转过身,发现火堆上已经出现了火苗,还有越来越旺的趋势。 在场的所有人都围在火堆旁,拿着匕首在削头发。 那些大汉们都挺滑稽的,他们本来头发就没几根,就把扎在脑后的小辫子削了下来,丢进了火堆里。有的人甚至把目光落在了银毛láng的身上,被它凶狠的呲牙震慑住,没有辣手摧花。 火堆烧得越来越旺了,火苗拔高,为山dòng布上了火红的背景,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火堆前,伸手放在火焰上空取暖。 是容音。 她转过身来,露出了苍白jīng致的少女脸孔。 她的头发被她用匕首整齐地削断,只留下了齐耳的长度,不过她的头发很柔顺,被粗bào地削过后,末梢自然地内扣起来,黑色的短发看起来俏皮可爱。 容音对她招招手:“我已经找到引火物了。” 当然,我看出来了。 夏清罗随手砍了几根枯树根下来,走回火堆边,将手里的柴火扔了进去:“其实最初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很特别。因为你的能力都比较弱,身体素质也不高,那能活到现在,要么就是欧皇附体,沿路总有大腿可以抱,要么就是特别聪明。” 夏清罗梳着高马尾,她把发带撸了下来,用匕首将自己的及肩发割断,用发带绑好头发,扔进了泪痣空间。 “说真的,这场游戏结束后,你要不要和我组队?” “我不和别人组队。” 容音摇摇头,坐在了火堆前面:“我讨厌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 银毛láng正要从她的手底下钻过来求抚摸,闻声忽然顿住了。 夏清罗把它好笑的样子尽收眼底,她失笑摇摇头:“好吧,那就有缘千里来相会,反正都咱们已经是五六次副本的人了。地狱前几次游戏会派出很多收割者,能活到后期的玩家并不多,指不定我们就在哪次副本再碰面了。” 这也是他们四个不会轻易背叛团队的原因。 夏清罗的性格比较外向,每次副本她都能和其他玩家聊得很好,久而久之,她大致也摸出了地狱收人的标准:只要是因为你的错误,致使其他人失去生命的,就会被收进来。 但是这个标准并不是死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非常灵活。 地狱虽然设有堕胎罪,但只会惩罚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没错,男人和女人都会进来,但如果是做好了防护措施但实在没防住的,女孩子被qiáng抱导致怀孕的,不会被算作是罪。 地狱有故意杀人罪,但死刑的执行者不会被算作是罪。 nüè待小动物的变态也会进来,但专职宰杀牲畜的屠夫不会。 毒贩子、人贩子、nüè童者不论有没有害死人,家bào者不论有没有打死亲人,都会被地狱请进来喝茶,而且这四种人遇见收割者的几率非常高,谁匹配到谁倒霉。 地狱没有兴趣管自杀的人,自己愿意死就死,不碍着别人就成。被判自杀罪的人,通常犯下过更为深重的罪行,这种罪行被地狱所容忍,因此被判处成了相对来说比较轻的自杀罪。 在丧尸游戏副本里,夏清罗曾经见过杀光仇人的女玩家,她自杀身亡后,来到了地狱,被判做自杀罪。 她之前不清楚自杀罪的猫腻,以为对方是个小甜甜,等到对方拿出刀把丧尸的脑袋砍成了两半,她才知道人家是黑寡妇。 地狱对复仇投以高度的宽容。 因此,如果和玩家合作,你决定背叛或者反水,那就得有一击必杀、斩草除根的能力和决心。要不然风水轮流转,改天你在其他副本遇见对方,对方还刚好最近获得了厉害的道具,那就凉凉了。 你死后,地狱说不定还会给你点播一首《千里之外》。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剪梅》。 火焰燃起,将蠢蠢欲动的寒冰挡在了火光范围之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几个大汉又去树根那里砍了好多好多的柴火,在火焰上方烤gān,放到火堆旁备用,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听夏清罗说,寒冰冲击会持续几个小时,他们今晚估计就得在这里将就了。说来也是他们运气好,就算没有遇到寒冰,他们也不敢在丛林里过夜,还是得去找山dòng,现在就有现成的了。 容音坐在火堆前烤着火,她的左侧是同伴们和银毛láng,右侧坐着那个黑袍男人。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看到了他拿着的东西。 那是金发女人的手。 整只手的表面都被幽蓝色的寒冰封住了,就连手腕的断面也非常齐整,像是冰块和岩石的解理,露出了里面平滑的骨骼断面。男人把手放到了火堆旁,握着金发女人的鞭子。 手上的冰逐渐被烤化了,露出了解冻过后稍显软烂的手,冰水和血水在地面形成了粉红色的小水洼,像是劣质的红酒。 男人盘腿坐在地上,垂着眼睫盯着地面上的断手,放在膝头的手指忽然抖了抖。 数十只黑甲虫从他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围绕在断手旁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谁也没有先动。它们在四周形成了黑色的包围圈,为首的最大的那只甲虫仰起上半身,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黑袍男人点了点头,它们便蜂拥而上,瞬间就将断手啃得gāngān净净,连手骨都没有剩下,然后心满意足地钻回了男人的袖子。 黑袍男人盯着那片血色水洼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给你。” 一个面包和一只水壶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男人没有接,他顺着那只白皙细嫩的手向上,对上了容音有些漠然的漆黑眼睛。 “你的食物和水都放在她那里了吧。” 黑袍男人看着眼前的食物,轻轻笑了笑,嗓音喑哑低沉:“你想让我用什么来换,加入你们的队伍吗?” 容音摇头:“不,回报你想怎么给就怎么给。” 夏清罗的泪痣空间里有很多食物和水,容音的背包里也带着很多,她被夏清罗呼唤来到甲板前又去厨房搜刮了些吃的,就算他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九天,食物也足够支撑。 男人这么骄傲,是不肯欠别人人情的。 只要他肯接,就意味着未来的帮助。 容音也没说其他的话,就沉默地抬着手。男人看着眼前的食物,沉默良久后,接了过来:“你倒是懂得发别人的灾难财。” 容音收回手,从背包里拿出gān面包,用清水打湿了些,放在手里喂láng。银毛láng对这种gān巴巴的面包是非常拒绝的,但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哀怨地吃着。 “喂,你们仨喝点酒吗,我带了酒。” 夏清罗拿出水壶,对着三个同伴晃了晃:“酒能暖身子壮胆,我也带了点。我们都同甘共苦这么久了,当初就jiāo换了能力,怎么,有没有兴趣聊聊当年的光辉历史?” 吴克最先接过酒壶,仰头倒了一大口。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我是地下拳皇。” “我家里条件不太好,我爸有遗传病,给他治病欠了不少债,我妹出生的时候我爸就死了,我妹还遗传了这种怪病。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长大,日子过得那叫什么来着,对,家徒四壁。” “初中念完我就辍学了,去给地方的酒吧打工,就是类似保安,谁闹事就揍谁的那种活。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嘛,我这清奇的骨骼就被一个老板看上了,从此我就开始为他的俱乐部打拳。” “我打拳打得很猛,几乎场场都能赢,不过后来老板会让我故意输几场。这种地下拳比赛还关系着赌拳,老板借着控制我来操盘,赚了不少钱。每次比赛后,我也会拿到奖金。” 张傲玉接过酒壶:“那你也没有犯什么重大错误,怎么会进来?” “我失手打死过人。” 吴克抿抿嘴,发出了一米九勇猛大汉的叹息:“还不只一个。” 张傲玉:“……” 夏清罗:“……” 容音:“……” 夏清罗gān巴巴地开口:“那你是怎么死的?” “我被另外一个大老板给解决了,死得老惨了。” 吴克舔舔嘴唇:“你知道碎钞机吗,就是一个平整的传送带,后面连着巨大的带着尖齿的齿轮,我就被按到了那个地方,整个脑壳都被绞碎了,哎呀那个惨,喷了压着我的人一脸。”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yīn影,所以来到地狱,第一个就是qiáng化我的脑壳。” 你这轻快的语气哪里心理yīn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地狱的选人标准做了些解释,不然关于自杀罪讨论都要盖成楼了,本文不涉及宗教的~ 容音的卷发,齐耳部分还是比较直的,短发状态可以想象《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娜塔莉的萝莉女主。 【小剧场】 【本期秀儿:云外信】 今天容音出去见肖渡了。 二狗子不甘寂寞地跟在了容姐姐后面。 他看见了肖渡那个小妖jīng跟容姐姐相谈甚欢。 于是愤怒地咬着牛骨棒。 “咔嚓”一声,牛骨棒断了。 那是张曼最喜欢的玩具。 于是张曼和二狗子打起来了。 最后,容音姐姐看着张曼只剩骨头的脸,默默给二狗子套上了嘴套。 第84章 我故意的 吴克的故事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他把半空的酒壶传给了张傲玉。 “我是个魔术师。” 张傲玉摸索着酒壶表面的纹路,抿唇道:“我的故事没有吴克那么jīng彩纷呈,惊心动魄,我只是个普通的魔术师,带着我的助手在各个地方变魔术,好的时候可以去魔术展,落魄的时候就去酒吧,公园,游乐园,或者在街头变些小魔术。” “你的助手是男的还是女的?” 夏清罗经常和别人聊天,立刻就抓住了关键点。 张傲玉顿了顿,脸上忽然浮现出了非常柔和的神情:“她是我的恋人,我们已经恋爱好多年了,我最落魄的时候她便跟着我,只等着我攒够房子首付和婚礼的钱,我们就能够结婚了。” 夏清罗立刻闭紧嘴巴,默默听他讲。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是个脾气很好很温和的人,就连你们也觉得我像医生或者老师。其实不是的,我一直都是个非常傲慢自负的人,就连家人也忍受不了我的脾气,都很讨厌我。” “她也没能改变我的脾气,她只是很温柔地接纳了我。” 张傲玉说着顿了顿,他微微仰起头,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她生前总是想让我变得温和谦逊些,我就是不听,直到她死后,我才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说来也是讽刺。” “那段时间,我被邀请去大型的魔术展,我太高兴了,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就想在魔术展上表演我刚研究出来的火焰魔术。” “魔术师点燃助手的衣服,火焰逐渐将助手吞噬,助手在地上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将座下观众的情绪完全带动起来。在助手快被烧死的时候,火焰变成玫瑰花瓣飞到空中,换了身新衣服的助手从花雨中走出来,和魔术师牵着手,向观众行礼。” “这个魔术的效果很棒,我当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沉浸在自我满足里,她劝我说这个魔术还没有准备好,让我选择比较有把握的水下逃脱,我没有理会她的意愿。” “后来,我们在魔术展上表演了这个魔术。” “我的恋人曾经梦想着要当演员,她的演技非常不错,在排练的时候,她爆发出的尖叫足以以假乱真。于是当道具出现差错,火焰将她吞噬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听出来。” “我就可笑地站在舞台前,看着台下观众紧张兴奋的表情,想象着等到这个魔术结束,我们会迎来多少鲜花和掌声。” 张傲玉说着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我为什么没回头看她?”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诞,但艺术源于生活,生活要远比艺术更加荒诞无稽,它确实真真正正地发生了。 “地狱为我判下了过失杀人罪。” 张傲玉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心情:“说实话,来到地狱,我其实并没有感觉有多么害怕,相反在这种理所应当的惩罚中,我知道了善恶终有报,也知道是神明在让我赎罪,我的心无比平静。” “有地狱就会有天堂,我的她一定在那里过得很好。” 这句话触碰到了容音心里的某个地方,她眨了眨眼睛。 银毛láng在这时候钻到了她的手底下,容音垂下头,温柔地摸着它的毛。少女的指尖细嫩柔软,银毛láng舒服地趴了下来。 夏清罗抿起唇,拍了拍张傲玉的后背,面对他递过来的酒壶,她屈起食指弹了弹,里面已经半空了,便摇摇头,表示不用。 “我还以为我的故事最惨,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这么……” 夏清罗下意识地翻了翻衣服口袋,似乎是身体条件反she地想要找沿,意识到这里是游戏,莫得香烟后,她耸了耸肩。 “我的真实身份和这次地狱给我的差不多,我是盗墓的,和我老公是搭档,没事就去挖坟盗宝,然后倒卖给收古玩的那批人。” 吴克双手托腮:“你是因为这个进来的,搅乱死者安宁?” “怎么可能啊,手上没几条人命,谁好意思在地狱混?” 夏清罗对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杀了我的老公。” “他在外面包了个小三,小三人美声甜身娇体软,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这王八羔子自己在外面偷吃也就算了,还把我们的事情都抖落了出来,小三知道我们那么有钱,便怂恿他杀掉我。” “后来的情况你们应该也能猜得出来,我反杀了。” 吴克惊讶道:“杀人者就要做好被反杀的觉悟,不忠于婚姻的王八蛋死了活该,地狱连正当防卫也管吗?” “我还没说完呢。” 夏清罗摆摆手,示意他坐好。 “杀掉那个负心汉后,我肢解了他,其他部分送进绞肉机,肉馅喂了我家的捷克láng犬,那颗头被我洗了洗,放进锅里顿成了汤。” 夏清罗顿了顿,伸手托住了下巴:“在炖汤的时候我搜了很多正宫打小三的新闻,我去评论区逛了逛,有很多都是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有本事回家打自己男人,正宫发疯如同泼妇,小三颜值即正义的,嗯,给了我很多帮助与指导。” “我是不可能像评论区标榜的优雅坚qiáng女子那样,发现后立刻离婚眼不见为净,狗男人和贱女人我都不会放过。我化了个漂亮的妆,穿着一身名牌,提着汤,用我的恨天高踹开了小三的家门。” “那个怂货看到我老公的头就吓得不会动弹了,我左右开弓赏了她几巴掌,把我带来的汤全都给她灌进了肚子里。做完这些后我才发现她的裙子下流出了血,她被我吓得流产了。” “原本我没打算要她的命,虽然她怀了王八蛋的种,但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不这倒霉孩子已经没了,我自然不会留着她。” “地狱给我的罪名是杀婴罪,我没什么不服气的。” 夏清罗说完了她的故事,望向容音:“到你了。” 容音用手指抚了抚长发:“我的罪名是自杀罪。” 其他玩家经历过的游戏次数都比她要多,以前jiāo换过情报,对地狱的判罪也都多多少少有了了解,自杀罪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们了。三人听到自杀罪,立刻坐直身体。 朋友,说出你的故事。 容音:“……” 她瞥了眼身侧趴着的银毛láng,它竖起耳朵,金色的láng瞳直直看着她,明显是很好奇。在进入这场游戏前他就已经把过往告诉了她,她却还没有说。 就当是说给他听吧。 容音屈起双膝,环住自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娇小:“我的母亲是jì女,我是她某次做生意后堕胎失败的产物,她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无法摆脱我,便把我养在了身边。我自幼就在那种地方长大,后来我的母亲老了,就离开了那里,带我出去租房子住。” “我患了某种病,这些年来没有得到治疗,就只是拖着。后来母亲没有钱了,就拿着我的情况去募捐,得到了一大笔钱。碍于身边的人的目光,也为了做样子,她为我买了药,送我去了学校。” “在那里,我遭受了全班同学的霸凌。” 夏清罗挑起眉:“不对,人的智商和气质不是能在瞬间就改变的,你那么聪明那么冷静,就算患着病,不被人喜欢,被人欺负,也能做出让人终生难忘的反击,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几个人范围的针对可能是单纯的看不顺眼,全班范围的霸凌,就说明被霸凌的人是个包子,欺负了也不会付出代价。啊,我不是说被霸凌的人活该,但是没有代价的话,很多人都会加入。” 女人的直觉jīng准得可怕,容音微微挑眉:“没错,我是故意的。” “对于任何人的欺负,我都是逆来顺受,对于她们疯传的流言,我也从来没有澄清。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丑陋,怪异,畸形,沉默,软弱,如他见到的那样不讨人喜欢,是否还会有人像他一样,愿意对我释放出善意,愿意对我笑,对我说没关系。” “事实证明,那样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容音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火焰之上浮动的微尘。 三人都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只默默地听她讲。 “在命运告诉我这个事实后,我杀了我的同学们,跳楼自杀了。” 容音转过头,看向张傲玉:“和你一样,来到地狱使我无比平静。” 来到地狱,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不能言明的黑暗过往,他们抹去了不愿意说的部分,讲给了同样命运的人听,却发现内心并没有变得好受。 几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空气里只剩枯木燃烧的噼啪声。 “喝点茶水吧,我在王宫的集市里还买了醒酒茶。” 夏清罗的泪痣空间还有控制时空的附加作用,根据她的意愿,每间物品的时间可以定格,也可以正常流逝。 她从空间里拿出醒酒茶,用几个铁皮杯子给所有人到了一杯。 茶水是用这个世界独有的茶叶泡制的,茶汤尚温,几人默默喝着。 过了许久,人们开始睡觉了。 所有人轮流守夜,鉴于火和引火物都是容音弄来的,她没有被安排守夜,可以直接睡到天亮。银毛láng侧躺到了地上,对容音低低地嗷呜着,示意她过来。 容音摸摸它的头:“你让我枕着你?” 银毛láng点点头。 “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银毛láng歪歪头,对她摇了摇尾巴。 容音躺在银毛láng的身边,头轻轻枕上了它的肚子。láng的身体温暖极了,毛发也没有让她感觉特别扎,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银毛láng卷起身体,将头冲向她。 淡金色的láng瞳映出少女安静的睡颜,银毛láng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妖娆躺:姐姐们来玩呀~ 第85章 捕蝇草 在山dòng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等到火堆快要烧尽的时候,那来势汹汹的寒冰已经无声无息地退了回去,只在山dòng的内壁上留下了道道水痕,证明曾经来过。 容音醒来的时候,所有人基本都已经醒了,正在吃早饭。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夏清罗正从泪痣空间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圆,半边肉色半边红色,似乎还长着细密的藤蔓。夏清罗正抓着藤蔓打量着这颗东西,思考如何下口。 容音茫然地眨眨眼睛,意识到那是人头藤蔓的头颅部分。 她恢复了清醒,坐了起来。 同样被那颗人头骇到的还有吴克,他挑眉,问夏清罗要gān嘛。 夏清罗抽出短刀,刀尖对准人头分界线偏右一点,狠狠地扎了进去。刀锋捅进桑葚的部分,红色的汁液顿时喷溅出来,溅到了她的手指上,她抽回手,用舌尖舔了舔手指:“味道不错。” 这下连不主动掺和他们jiāo谈的NPC们也露出了悚然的表情。 “这个怪物我父亲的笔记中没有写,但我的记忆里是有的。” 夏清罗一边用刀将桑葚部分切割下来,一边淡定地开口:“人头藤蔓类似于《西游记》里的人参果,长得虽然很像人类,但其实就是果实而已。它的藤蔓的部分是根jīng,有剧毒,头颅是果实,是非常美味的水果,味道就和成熟的甜草莓差不多。” 她拿出gān面包从中间切开,把桑葚夹到了两片面包中间,做成了果酱三明治。她咬住面包,露出幸福的表情:“我的空间里还有两颗人头,你们谁要,我可以分给你们吃。” 三人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吃过早饭,检查了武器和背包后,所有人都朝山dòng外走去。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光亮的dòng口,而是沉重的巨石。 原来在他们进入dòngxué深处后,寒冰的冷缩就让山体发生了轻微的颤动,几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石块滚落下来,砸到了dòng口正上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大汉们站在最前面,合力推挤前方的巨石,吴克耸了耸肩,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沉闷闭塞的环境里,吴克用力推挤着石头,越是用力,就越能感受出来自对面的qiáng劲力量。 他愣了愣,退后两步对张傲玉和夏清罗道:“不行,我感觉这山dòng口是qiáng制关住的,肯定是地狱搞的鬼。” 张傲玉捏着下巴沉思:“既然是地狱做的,那它肯定给我们留了出去的路,我们要不要试试去凿dòng壁,有些地方可能比较薄弱。” “说的有道理,等等,容音呢?” 夏清罗忽然看了看身后,发现原本跟在她后面和少女和银毛láng都不见了。她立刻回身去找,就听见了dòng壁传来的声音。 有人正在dòngxué深处,用石块凿着dòng壁。 三人循着声音走到dòngxué深处,发现原本的岔路变得更幽深了,右边仍然是石室,还残留着只剩黑灰的火堆,左边却延伸出了隧道。几人沿着隧道深入,还没走到dòng口,就看到了亮光。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容音正站在dòng口前,拿石块敲击着dòng壁。见他们过来了,她便随手将石块扔到脚下,望向dòng口外:“我走得比较慢,看到了身后的变化,便来这里看看。既然路在这边,dòng口应该被堵住了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夏清罗站在dòng口前,俯瞰着脚下的丛丛林木。 山dòng的dòng口是处于地面的,隧道内部也没有明显的爬坡,不过山dòng这一侧是巨大的百米滑坡,在滑坡脚下才是茂密的丛林,所以他们视野格外开阔。 站在dòng口,他们便能俯瞰半个岛屿。 夏清罗把手这在眉前挡光,眯眼朝远处看去:“哎,我是看到了诸神广场吗?” 张傲玉点了点眉心,朝远处眺望,果然看到了在他们远处有个广场,广场中央是巨大的绿毯似的草坪。因为其他地方都挤着许多乔木和灌木,这样开阔gān净的草坪便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在草坪周围立着无数高大的女神像,她们围成了巨大的圆形,面朝里,似乎在守卫着什么东西。 “我看到了女神像,她们中央有什么东西,不过我看不清。” 张傲玉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 “我只是提高过视力,还不是鹰眼。” 夏清罗挑挑眉:“我们去那看看吧。” 脚下的山坡上也长着草坪,那些草丝滑柔顺,有些长,朝下方倾斜而去,组成了天然的滑梯。夏清罗坐了上去,用屁股来回磨蹭试了试:“感觉滑度是够的,还是你们想匍匐着下去?” 其他人也都赶来了,看到了dòng口处的壮丽场景。 张傲玉也坐了下来:“滑下去吧,只能祈求草坪的每一处都这样顺滑了,不然卡到半路,我们会直接飞进丛林里。” 两人相视而笑,滑了下去。 他们的衣服布料都是特质的,柔韧耐磨。 容音坐在草坪上,身后的吴克猛地推向她的后背,她就借着这股推力朝下方滑去。在重力的作用下,她越滑越快,耳边甚至划过了气流,将她的短发chuī得飞起来。 银毛láng在草地上奔跑,它控制了速度,和她差不多是相对静止的。 它畅快地跑着,浑身的毛发在清晨的日光下泛起了美丽的银色光芒。 眼前的草坪飞速地向身后掠去。容音盯着眼前的下坡,忽然发现坡脚居然是微微上扬的弧度。这个弧度类似于水上乐园的水滑梯,从高处滑下来,到这里肯定是会被抛出去的。 显然夏清罗和张傲玉已经体会过了这种感觉。张傲玉正从地上爬起来,夏清罗则揉着肩膀,把扎进衣服里的一截树枝拿出去。 容音甚至来不及做什么,就重重地扑到了地上。 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体与地面相互摩擦的痛感,她的身下垫着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那个东西还很大,将她和地面分隔开来,她的双手都没有擦到地面,仍旧完好如初。 容音怔了怔,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她立刻爬了起来。 银毛láng趴在地上,似乎快要不行了。 她起身的瞬间,银毛láng就翻白了肚子,将暖呼呼的肚皮冲向她。 容音微微抿起唇,轻轻帮它揉着肚子。 在她之后的吴克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抛物线,砰的一声砸到了附近的大树上,软软地滑落下来。树身剧烈地震颤起来,一个鲜艳的红果子从枝头坠落,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还好吧?” 夏清罗坠落的时候飞进了藤蔓堆里,那些藤蔓很茂密,还没有刺,因此她是四人中摔得第二轻的。摔得最轻的容音正在安抚差点被她压死的巨型宠物,慰问这个活儿就得由她来gān。 夏清罗像吴克伸出手:“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脑震dàng?” 吴克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把那个红果拿到了她面前:“这个能吃吗,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见她摇摇头,吴克大口咬着果子。果子已经很成熟了,果肉有些面,一咬下去发出分崩离析的咔嚓声,很面很面的那种。 “还好我机智,qiáng化过我的脑壳。” 夏清罗:“……”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以各种清奇的姿态飞了下来,众人láng狈地爬起身,确认四周没有掉落什么东西后,就继续前进。 此后她们没有遇到什么奇怪或者危险的东西,唯一一次的虚惊一场,来自于夏清罗被捕蝇草抓走的事。 那时候正是下午两三点左右,阳光没那么炽烈了。他们身侧长着茂密的高大乔木,巨大的树冠遮住光线,他们的视线变得有些昏暗,有时候看不太清周围的东西。 所有人都维持着队形沉默地前进着,既是为了保存体力,减少水分流失,也是为了防止某些怪物被声音吸引,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走着走着,容音忽然发现前面的夏清罗不见了。 夏清罗是突然之间消失的,像是瞬间升华了一般,她甚至没有看到她被什么东西拖着离开,也没有听见她的惊叫声。 “夏清罗不见了。” 容音立刻顺着其他人的缝隙钻了过去,找到了走在前面的张傲玉和吴克,她还未说完,夏清罗的叫声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三人听到,没有犹豫,立刻朝声源处跑了过去。 夏清罗很聪明,她叫的不是没有意义的救命,这两个字昭示着未知的危险,在这种充满未知死亡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却步。 她说的是“快过来帮我一把”。 三人拨开丛丛灌木跑了过去,面前是一片有些枯huáng的草。 这些枯huáng的草总是能让他们联想起昨天见过的冰昙花。 丛林里的植物生命力都很顽qiáng,为了争夺阳光雨露和土壤,它们费尽心思争抢,心机程度堪比后宫。这一点他们路过某棵树,看到一颗种子落到叶片上,居然靠着露水发芽,就已经清楚了。 草不会无缘无故的枯萎,若是枯死,就代表有更加qiáng大的东西在与它们争夺养料,而这种东西,通常是植物类的怪物。 容音抬眸,看到眼前生着一株无比巨大的捕蝇草。 捕蝇草的根jīng有些像刺比较少的那种仙人掌,根jīng顶端是用来捕食的部分,捕蝇草犹如两只手指并拢、手腕贴合的手掌,相冲的手心部分是艳红色,外面的手背则是莹润的新绿。 原本这种植物看着还有点可爱,夏天甚至还可以养一养,没事在家吃吃蚊子和苍蝇之类的虫子。但眼前的东西太过巨大了,和公园里旋转木马的棚子差不多宏伟。 张牙舞爪,完完全全是扭曲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桃花源记》不必多说。 捕蝇草我微博有图,名字晋江萌妖。 第86章 血眼树 “我的天啊……” 捕蝇草粗壮的深绿色根jīng直直指向天空,犹如几根玉石做的擎天柱,每根柱子上都是食人的捕蝇草。吴克仰头看着正微微摇晃着扇叶的怪物:“压倒孙悟空的五指山也就这样了吧……” 张傲玉抬起头,微眯着眼睛:“她在那里!” 最巨大的那棵捕蝇草此时正紧紧扣拢着两片贝壳状的叶子。它的叶片边缘生着鲜红的肉刺,像是梳子上的齿。 夏清罗就在捕蝇草的牢笼里不停挣扎着,看见他们立刻吼道:“帮我把刺弄掉,它开始吐腐蚀液了!” 吴克和张傲玉对视了一眼,冲他摆摆手:“我来吧,你看着容音和láng,附近要是来了别的东西立刻告诉我。” 他说完就拔出了两把短刀,沿着捕蝇草粗壮的jīng往上爬。 容音朝来时的方向看着,发现并没有人跟来:“我们掉队了。” “想开点。” 张傲玉抱臂环视着周围,注意着风chuī草动:“就算夏清罗不被捕蝇草抓住,我们也该转弯了。我对认路这方面比较敏感,刚刚在dòng口我就记住了广场的大致位置,之后我们继续朝前走就是了。” 青年说着轻笑道:“我们若是分头走,谁掉队还说不定呢。” 容音看着张傲玉轻笑的模样,忽然想起了肖渡。 不过他们还是不像的,如果是肖渡,现在应该在摸她的头。 其实作为二十岁的成年女性,容音并不喜欢被当成小姑娘,更讨厌陌生人的任何亲近行为。不过那个青年给她的感觉很温暖,站在他身边,她会有种那个人还在的错觉。 地狱似乎对她的记忆进行过封印,容音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和声音,脑海中只有模糊的片段。她有时甚至会想,自己会不会在地狱碰到他,只不过因为记忆的原因,她认不出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和肖渡组队。 想到这里,容音默默看着蹲坐在身旁的银毛láng。 没想到,地狱会指派一个队友给她。 银毛láng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看向它,它立刻站起身,凑到她的手底下。容音将手轻轻放到银毛láng的头顶,垂下眼眸,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声音很轻,银毛láng还是听到了,它仰起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吴克正靠着两把短刀攀爬到了捕蝇草jīng的顶端,他双腿锁住jīng,将两把刀扎进捕蝇草的扇叶里。 他先是用指甲盖抠了抠那些刺的表面,随后将手伸进那些尖刺底部的空隙间,试图用蛮力将牢笼打开。 “吴克,你打不开的,这个捕蝇草的力量太大了。” 夏清罗被捕蝇草收拢的扇叶紧紧卡着,连转身都做不到,她侧着头趴着,感觉到那些腐蚀液已经开始吞噬她的衣服了,就连她的手臂也感觉到了疼痛。 此时此刻,她真的要感谢这个腐蚀液没有被改造过。 夏清罗艰难地转动头部,看向头部正对着的成排红刺:“你想办法帮我把这些红刺弄掉,剩下的我自己解决,谢谢了。” “不行,我用指甲试过了。” 吴克一边回答一边吃力地扒开捕蝇草,他的额头都bào出了青筋,上下两排嵌合的红刺也没有分开的趋势。“我刚刚用指甲试过了,这个红刺比我想象得还要坚韧,用刀我也砍不下来。” “你只需要帮我弄掉头上这根刺。” 毒液开始腐蚀她的皮肤了,夏清罗倒吸了口凉气。 吴克见状立刻拔出刀,借助双腿和短刀在空中转身,他隔着成排的红刺与夏清罗对视,指了指眼前的刺:“就这一根?” “快点,拜托你了。” 吴克立刻用刀去砍那根红刺,可红刺太过坚韧,刀锋重重砍上去也不过只留下了浅浅的红痕。听着夏清罗压抑的痛呼声,这个光头猛男的头都布满了汗珠,像是刚出锅的茶叶蛋。 吴克左看看右看看,想找些什么东西解决眼前的情况。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东西,在这种鸟不生蛋、生了也会被吃的地方,他也根本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东西,他焦急地挠着头,目光落向了距离大约有十米左右的地面。 吴克: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站在下方的张傲玉和容音都看到了他的动作。 吴克将刀横插进红刺的后面,刀刃从后面紧紧贴着红刺的根部,他从口袋里拿出刀套,将刀尖的部分套住,他双手紧紧握着刀的两头,忽然收回了盘在捕蝇草jīng上的腿。 像是做柔软体操般,这个身长一米九的大汉缓缓屈起膝盖,弯曲再弯曲,最后他将整个膝盖送出了手臂以上。他在空中缓慢地伸直双腿,实现了空中倒立。 他的脑袋上全是汗水,滴落到十几米下的空地上,摔成了几瓣。 吴克深呼吸着,再次翻转身体,让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下落。 就在这时,承受不住他如此折腾的红刺从中间断裂,吴克甚至连插在捕蝇草扇叶的另一把短刀都没能拿下来,就掉了下去。 他立刻把刀□□掉,猛地一挥手,短刀扎进了捕蝇草的jīng。刀身在这个翠绿的植物柱上划出了又深又长的痕迹,捕蝇草流出了透明的汁液,像是在流泪。 借助这股缓冲,吴克终于落到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冲击力让他的双腿都陷入了麻痹,他立刻跌坐在地。 “怎么样,你没事吧?” 张傲玉立刻上前,用拳头帮他捶了捶腿:“她还好吗?” “她应该不会有事了。” 吴克和张傲玉都在捕蝇草的正下方,看不清上面有什么东西,容音站得比较远,视角正正好好。她看着正以某种奇怪姿态脱出的夏清罗,对两人道:“不用担心。” 夏清罗就像一块人形的果冻,或是放到嘴里有一会儿的灶糖。 她的身体四周布满了捕蝇草的粘液,整个人变得异常柔软有弹性,可以变形和收缩。容音看到她将脑袋变成了圆锥形,把肩膀收回了身体里,整个身体灵活如蛇地爬了出来。 爬出来后,夏清罗没有立刻恢复原状,而是将身体变成了扁平的厚毯子,抱着捕蝇草的jīng蹭了下来。 吴克和张傲玉仰头看着她的表演,都忘了说话。 蹭到距离地面还有四五米的时候,夏清罗忽然眨眨眼睛。 “啊哦。” 话音未落,她就恢复了原状,整个人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夏清罗捂着后背,嘶着气爬了起来。她从泪痣空间里拿出水壶,冲洗身上的腐蚀液,一边冲洗一边心疼道:“好làng费水。” “你拿着的是什么?” 容音走上前,看到她的左手拿着个绿油油蛇胆模样的东西。 夏清罗冲她摊开手:“这个捕蝇草是被改造过的,很难逃脱,在它的笼子深处长着解毒胆,可以延缓腐蚀的速度,也可以大幅度减轻人被酸液腐蚀的痛苦。距离我们找到诸神之泪还有一段路程呢,我现在伤得并不重,留着以后用吧。” “这次游戏你没有用到它的话,下个世界还可以继续用吗?” 夏清罗的外套已经被腐蚀得全是大dòng了,幸好裤子的材质要更好,没有导致走光,她从泪痣空间里拿出新的皮外套,听到容音的问话,开口道:“不行,我的空间还没有这个功能。” “不过这次回到玩家空间,我打算把空间升级。” 说着她叹了口气:“神啊,赐我S级评价吧,有用的称号也成。” 容音垂眸思索:“听你的意思,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奖励?” 夏清罗点点头:“这是你的第几次游戏来着?” “第五次。” 夏清罗的伤口已经被她处理好了,几人便继续朝前走。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夏清罗和容音走在后面,继续jiāo谈着。 “难怪你不知道,等你通关这次游戏,休息时间就会被延长到五个小时,并且有见到地狱意志的权利。地狱意志是个紫色的光团,你可以和它jiāo谈,也可以和它说希望奖励是什么类别的。” 夏清罗说着顿了顿:“当然,它不一定会理你。” 容音点点头,兀自思索着。 他们走了大约有几个小时,期间没有碰到其他人。 等到他们走累了,准备找棵安全的树爬上去歇歇脚时,远处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叫声。叫声听上去并不痛苦,惊骇的情绪要更多,应该是其他人发现了什么东西。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耸耸肩,快步朝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拨开草丛,他们的眼前是一片猩红。 空地上是一片猩红的血泊,血洼巨大如同小型的湖泊,但深度很浅,只能堪堪没过人的鞋面,他们穿的都是靴子,先前淌过水洼,不觉得碍事,只是这刺目的猩红实在是瘆人。 在血泊的中央,长着一棵血淋淋的树。 这棵树的模样和容音在笔记中看到的差不多,不过这树的树身布满划痕,密密麻麻,猩红色的树液流得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 这棵树的树冠很大,粗壮的树枝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上面没有树液,只长着很多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其他人都站在树的不远处,打量着这棵树。 “我们离广场不远了。” 张傲玉挑眉道:“在dòng口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棵树,我们再往前走走,今天应该就能到广场了。” “长满血眼球的树啊,它被我父亲记了笔记,绝非善类。” 夏清罗理了理领口,踮起脚尖望向远处。 “我们绕过去吧,离这棵树远点。” 其他三个玩家对此表示赞同,他们默默地绕了过去,拨开前方的灌木继续前行。 在他们离开后,血树上的眼球忽然转动起来,一部分望向还在附近的人,接近树冠顶部的眼球则把目光投向远处,望向还没走远的四人一láng。 猩红的液体从眼球上冒了出来。 第87章 依靠我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几人正继续朝前走着,吴克突然停住脚步开口道。 容音垂眸看了眼身边的银毛láng,只见它也竖起了耳朵,非常警觉。 夏清罗闻言停住脚步,认真听了听:“声音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应该是血眼树那里出事了,我们是打算回去暗中观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直接跑得远远的……” 话还没说完,透过灌木的缝隙,夏清罗忽然看见了一张脸。 那张脸来自于某个大汉,她之前还和对方说过两句话,对这张脸有点印象。这张脸原本有些肥腻,还生着密密麻麻的雀斑,让她总是想到洒满白芝麻的烧饼,此刻却gān瘪了下来。 苍白近灰的gān瘪皮囊套在大汉的骨架上,他的脸颊完全凹陷了进去,她甚至能看见他突出的下巴骨。他的眼眶也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失去内里血肉的下眼皮耷拉下来,露出布满血丝的内眼皮。 大汉看着她,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炭火灼烧过,如刀子般切割着她的神经。 “救、救我……” 大汉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无力地趴倒在地。 不光是夏清罗,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在这个男人后背上,趴着一只和喜鹊差不多大的蚊子。 那只蚊子用黑色长足抱住了大汉的脖颈,将短刀般的口器刺进他的后脖颈,贪婪地吮吸着。它吸食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用注she器抽血一样,将本就gān瘪的男人吸得更加萎缩,只剩下皮包骨。 它的肚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膨胀,躯体逐渐变成猩红的颜色。 蚊子似乎没有视力,它的复眼已经完全退化萎缩了。容音看着它gān瘪的复眼,正思考着它是如何感知猎物时,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脚下掠过,慢悠悠地飘到了她眼前。 血色的眼球直直地盯着她,眼瞳不动,整体转了转。 就在这时,黑袍男人和几个大汉惊恐地冲了过来:“跑!” “还和它深情对视呢,赶紧跑啊!” 身后传来吴克的声音,容音眨了眨眼,整个人就被吴克拎了起来,像挎包那样跨在了臂弯里。把银毛láng也算上,这次玩家里她的体能是最差的,吴克就算带着她,跑步速度也比她自己跑得要快。 容音是反着被吴克带走的,她的头冲向吴克的后背。 此时她正脑袋冲地,眼前是不断变化的地面,让她觉得有些眩晕。 容音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的蚊子。 嗜血蚊。 这种怪物在夏清罗父亲的笔记里有提到过。嗜血蚊身形巨大,不同于普通的蚊子,它们有坚硬如金属壳的外骨骼,轻易不能拍死,而且它们极其贪婪,只要不死,就会趴在人身上不停地吸血。 它们吸血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内就可以把人吸gān。 嗜血蚊和血眼树是伴生的,血眼树的成熟果实,也就是那些血眼球会飘到空中,充当嗜血蚊的眼睛。而嗜血蚊吸足血后,就会飞回树边,将口器伸进树皮里,将一部分血注入树gān树枝,给血眼树做养料。 他们看到树身上的密密伤痕,就是嗜血蚊留下来的。 成百上千的嗜血蚊朝他们飞来,如同席卷而来的黑色云雾,让人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压迫感。感受到吴克身体的紧绷,容音抿起唇:“放我下来吧,你自己快跑。” “可闭嘴吧您呐。”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振翅声,吴克赶紧加快了奔跑速度:“别说我现在放你下来你必死,我良心安不安的问题,就凭着你笑起来有点像我妹,我都不可能现在把你丢在这……” 话音未落,吴克突然松开了手。 他们前方本来是茂密的草丛,草长得很高,草尖足以到人腰间的那种高。被身后的嗜血蚊追得这么láng狈,所有还幸存的人都没命地跑着,哪里还顾得上侦查四周。 眼前又是一处巨大的滑坡,所有人都滚落了下去。 吴克摔得比较惨,他被滑坡边的石头绊倒了,是正面飞出去的,以脸蹭地的姿势。 摔出去的瞬间,他的臂弯无意识地松开,容音也被甩了出去。身体腾空,她立刻抱住头,忽然感觉自己撞上了某个人的胸膛。 她撞得很猛,对方发出低低的闷哼,随后从喉间流泻出轻笑的气音。容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对方就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 对方将她完全护在了怀里,滚落的时候容音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约莫半分钟过后,她总算落到了地面上。 容音似有所感地抬眸,对上了那双淡金色的美丽眼睛。 魏轩正躺在她的身下,嘴角微微勾起。 容音皱眉:“你怎么忽然变回来了?” 魏轩作为王子,被巫女诅咒陷入沉睡,银毛láng却出现在了她身边,并且具有他的意识。那láng应该是他灵魂凝实的状态,可是他现在却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让巫女对他做了什么吗? 见魏轩不答,她抿紧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没什么大后果。” 见容音趴在他胸前,一时之间忘记起身,魏轩也就心情很好地没有提醒她。他懒洋洋地躺着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灵魂聚实,如果受伤会加倍反弹到身体上而已。” 他不久前也这么做过一次,不过那是地狱默许的。 他之前没有那段回忆,是在巫女为他施法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的。 那次的经历让他感觉非常奇妙。 魏轩想着,看了一眼容音的发顶。 见少女还是微微皱着眉,魏轩若无其事地开口:“喂,小兔子,你还有像红衣女鬼那样的道具吗,能和最终怪对抗的那种?” 容音爬了起来,她摇摇头,这也是她担心的事情。 周围的人逐渐站起身,魏轩也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他从容音身后抽出了他的唐刀,刀尖指向不远处。 他轻笑道:“那你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容音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背后,将绑住刀鞘的带子重新固定好,她顺着他指刀的方向望过去。这里仍旧是平坦的草坪,在微微发huáng的枯草之间有一朵玫红色的小花苞,花形类似玫瑰,非常漂亮。 众人看着花苞,小心翼翼地接近着。 忽然那朵花苞微微颤动起来,这个花苞是贴地生长的,花朵直接贴着地面变大,像是扁平的睡莲。玫红色的花朵最终变成了二十人规格的圆桌的大小,紧闭着的花瓣逐渐松开。 花朵盛放,露出金色的花蕊。 一个如花朵般娇艳貌美的少女从花蕊里爬了出来,嫩绿的藤蔓是她的衣裳,蝴蝶是她的发饰,看起来有些像是山鬼和jīng灵。不过她的身形有些巨大,就没那么可爱了。 少女抚了抚柔顺的淡金色长发,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 “你的运气很不错。” 魏轩用大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暗纹,兴奋地咧开嘴角。 “才第五次游戏,你就又遇见收割者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忽然钻出了无数锋利的藤蔓,那些藤蔓如钢钎般快速地捅出来,一个大汉来不及反应,被当场戳穿。他的脊骨都被藤蔓戳断了,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比他们在迷宫看到的、被铁刺弄死的人还要凄惨。 大汉的血液不停地流出来,渗进土地里,少女的面颊也泛上了浅浅的粉红色,像是刚刚擦过腮红。她轻声地笑起来:“就凭这么几个人,也敢来诸神岛造次,你们都会成为我的花肥。” 她笑着笑着,忽然皱起眉,看向不远处的青年:“魏轩哥哥?”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容音,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居然和玩家绑定了?” “神他妈我是你哥哥。” 唐刀刀身狭长,打斗的时候适合双手握住刀柄操控,原来魏轩必须自己拿着刀鞘,通常都是单手握刀,现在有容音帮他保管刀鞘,他便可以自如地握刀。 魏轩单手握着刀走向花蕊少女,慢慢地抬起另一只手。 眼前不再是弱小的猎物,而是同样qiáng大的收割者,因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杀戮,体内的láng血统开始汹涌,他的头发逐渐开始变色了。 银灰色的碎发之下,黑色的瞳孔不断扩大,吞噬着淡金的底色。 “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不过如果你识相,我可以留你的命。” 魏轩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怕,是到时候被失控的我nüè杀,还是乖乖让开,只接受地狱几天的撕裂之刑,我给你三秒钟的思考时间。” “三。” “二。” 魏轩提着刀冲了过去,锋利的刀刃扎进少女的腹部。 “一。” 鲜血喷涌出来,溅到了他的眼底和唇边。 魏轩眨眨眼睛,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角。久违的血腥味道让他感觉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他把刀抽出来,让更多的血液溅到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满足而愉悦地笑起来。 起先是很低很苏的轻笑,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越来越狂,听起来格外的魔性,而且格外有感染力。 和容音初遇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啊……” 花蕊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涌出来的血。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伤口,呆呆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掌。 “你不是他,他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花蕊少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泣血尖叫,整个人连带着身下的花朵瞬间变大了数倍,差不多有篮球场那么大。黑紫色的血丝遍布于她luǒ露的皮肤上,她在半空颤抖着抽搐着,头忽然歪了过来。 无数颗细小的肉球在她的脖颈侧方生长着,如同被chuī起来的气球般快速涨大,轮廓逐渐鲜明,开始有了人类的五官和毛发。 那是女神们的脸。 少女变得宽阔的肩膀上长着无数女神的头颅,她们脸色惨白,遍布血丝,双眼翻白,嘴唇是血般的红。无数颗人头挤在一起,像是成捆的气球,不知道何时会爆裂。 所有人俱是大惊失色,纷纷退开。 周围全都是发狂的藤蔓,几个玩家立刻退的远远的。他们四个人爬到了不远处的某棵枯树上,这棵树虽然枯死了,但躯gān仍旧很结实,他们蹲坐在树上,看着不远处浑身浴血的魏轩。 容音看向远处的时候,青年正踩着少女的肩膀跳起来,挥刀砍掉了两颗女神的头。他满身满脸都是血,却笑得异常开心。 “这样的程度,才配做收割者啊!” 张傲玉:“……” 夏清罗:“……” 吴克:“……” 三人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容音的脸上:“他是你的队友?” 容音点点头,为了防止他们再次大惊小怪,她开口道:“他是我在新手副本遇到的收割者,后来地狱将我们绑定了。现在他是我的队友,和我共同经历游戏。他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所以才会这样,正常来说,他会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吴克吸了口凉气:“在监狱他不是咬死了几个人吗?” 容音沉默了片刻:“那也是很久的事了。” 吴克:好吧,行吧,你说啥就是啥吧。 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黑袍男人也被藤蔓捅穿了腹部,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但玩家们没有闲着。 张傲玉拿出了始终都没有用过的枪,开始了他稍显稚嫩的枪法表演,五发中了两发,但是位置极好,全都命中了太阳xué。夏清罗则三发连she,银色的箭jīng准无误地扎进了花蕊少女的眉心。 等到青年收敛了他的笑,屠杀也接近了尾声。 四人从树上蹦下来,他们三个不太敢接近还拿着刀的青年,去查看NPC们的伤势了,容音独自走到血泊中央,站在青年身侧。 在这场战斗中,花蕊少女和魏轩都受了伤。 魏轩的肩膀后背和脸颊都有藤蔓抽打过的血痕,鲜血将他的黑衣浸湿,不停散发着血腥味,就连空气也变得腥甜了几分。 最明显的还是青年脸上的伤口,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他的左边眼底起始,穿过了他高挺的鼻梁,于他右边唇角处堪堪停住。这道伤痕贯穿了他的整张脸,将他的俊美残忍地破坏掉了。 花蕊少女也很惨,她脖颈上的头全都被砍掉了,滚落在她的周围,与她肩头无数碗口大小的伤口相衬。她腰部以下的花瓣掉落了大半,血淋淋的肉露了出来,像是被qiáng行拔掉鳞片的凄惨的蛇。 花蕊少女趴在地上,艰难地仰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魏轩。 魏轩用刀尖抬起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你自找的。” 他将刀尖深入了一些,扎进了少女的喉咙,却没有更加用力,而是慢慢转动刀尖,在她的脖颈周围划出细细的血线。他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如同在制作一件艺术品。 只这短短一瞬,看到他带笑的眼睛,花蕊少女忽然张大了嘴巴。 不对…… 这种温柔的,优雅的,慢条斯理漫不经心的手法…… 她不会认错的。 他们曾经是玩家的时候,作为队友相处过很长时间。在第十二次游戏失败后,地狱给了他们机会选择,是成为收割者为地狱效力,还是洗刷这次轮回的记忆,重新投入新手副本。 他们都有不愿意忘掉的记忆,选择了成为收割者。 虽然永远被困在地狱不得超脱,但他们是狩猎者,不是猎物。 可是为什么? 少女颤抖着仰起头,看着明显不认识她的青年。 地狱很少会对收割者的记忆进行改造,难道他就是那极少数吗? 花蕊少女的目光过于复杂,明显是和魏轩有故事。容音偏头看了看魏轩,见他只是严肃而正经地思考从哪里下刀,便垂眸扯了扯他的衣角:“你的身体还在王宫里躺着,别在这里làng费时间了。” “怎么,你不想让我杀她?” 魏轩挑了挑眉,将唐刀放回容音背上的刀鞘里。 “我发现你对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 容音拿出了没用过的手帕,用清水打湿,递给了他。 “痛吗?” 魏轩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凉凉的手帕覆在伤口上,削减了他的疼痛:“这算什么,我以前遇到过经验丰富的玩家,战斗力也不必收割者差到哪去,这种也就是基本操作。” 容音不置可否,她转身走向黑袍男人,其他玩家也都在那里。她本以为黑袍男人有救,可就在她刚刚走到地方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就化作了黑色的烟雾,消失在了空气里。 空地上只剩下一件gān瘪的袍子。 “所有的NPC都死了。” 夏清罗叹息道:“有时候NPC这么多,就是在替我们这群玩家死。” 见容音过来,张傲玉递给她一个小瓶子。 “这是黑袍男人让我给你的,说是要还你的人情。” 小瓶子是古朴的黑色,瓶子中央雕刻着黑甲虫的图案,看来黑袍男人是把他的宝贝甲虫送给了她。容音将瓶子揣进上衣口袋里,对夏清罗道:“你那里还有布带可以用吗?” “你要帮他包扎伤口?” 见容音点头,夏清罗望向她的身后:“我觉得你好像不用了。” 容音怔了怔,回过头发现青年不见了,而jīng神明显比之前差很多的银毛láng正蹲坐在她的身后,蔫蔫地摇了摇尾巴。 就算是作为玩家,一路走来,他们付出的代价和吃过的苦也已经够多了,几人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诸神之泪,赶紧回答玩家空间里休息。他们没有在原地làng费时间,而是立刻动身前行。 “啊,我之前不小心偷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跋涉的过程漫长而无聊。夏清罗悄悄地对容音道:“你的队友变成人类后,受到的伤害是不是会成倍反映在他的身体上?” 容音不知道她打算说什么,只默默地点头。 没想到夏清罗忽然笑弯了眼睛:“你说现在王宫里,王子岂不是血流成河,王后的巫女的表情会不会很jīng彩?” 容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张傲玉忽然开口:“我们到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容音拨开眼前的植物,看到了面前宏伟的绿茵广场。 当初他们只是站在高处远远地瞧见了这个广场,感觉还很模糊,直到现在,那种宏伟壮丽的感觉才扑面而来。 这个广场的占地非常大,一眼似乎望不见边际。广场上是绿油油的草坪,全都是碧绿的草,不长野花,半点其他颜色都看不见。在广场周围是女神们的石像,石像高大挺拔,威严肃穆。 那些女神像被摆成了圆形,所有女人都是垂着眼眸,盯着广场正中央的一点鲜红。几人拿出了武器,慢慢地朝广场中央靠近。 那是一朵很美很美的花。 花朵有着纤细嫩绿的jīng,jīng的中部对称生着两片修长的叶子,如牡丹般花色嫣然的花朵正盛开着,娴静而美丽。所有的花瓣都朝上簇拥着中心的花蕊,只有一片花瓣有些松动,稍稍垂落下来。 花瓣几乎与地面平行,如同粉红色的小船。 一滴晶莹的露水在花瓣上滚动着,比水银还要亮。 诸神之泪。 苦苦追寻的宝藏就在眼前,他们却谁也没有动。 吴克朝四周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头,几块扔向花朵附近的地面,剩下几块则朝女神像扔了过去。石头砸在地面上,砸在女神像的身上,周围没有任何异动。 没有突然塌陷的地面,没有如bào雨梨花针般密密麻麻的暗器。 张傲玉整理了一下袖口:“我去拿诸神之泪吧。我的手比较快,又有消除存在感的能力,我去是最合适的。” 吴克拦住了他:“我和你去吧,没理由让你独自涉险。” 他们只是临时合作的玩家,还不是队友,就算是队友,也没有资格让别人独自做那么危险的事,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 “我去,只是因为我最合适。” 张傲玉看了一眼夏清罗:“你那改变身体形状的能力很特别,以你现在的游戏次数,每场游戏应该只能用一次吧。如果你可以反复用,这个活就会落到你身上。看能力布局,这个是我们当初决定合作的时候就说好的。” “行了,真那么感激,等会要是出事,记得来救我。” 张傲玉说完,走向了那朵花。 诸神之泪是晶莹的液体,这个他们早在获得金色手令前就知道了,来诸神岛,每个人都随身携带着至少两个小瓶子。 张傲玉没有立即开启隐藏存在感的能力,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花朵旁边,用瓶子贴住花瓣的边缘,将露水接进了瓶子里。 封住瓶口的瞬间,他开启了能力。 他将瓶子放回口袋,飞快地朝玩家们跑来。 拿到宝藏前的危险不算什么,拿到之后才是最恐怖的。 作者有话要说:嗜血蚊,《逃离》这本书设定的生物,在这里更加夸张。 庆祝二狗子出场,我给大家分享个宝贝,也是我的灵感来源之一,B站av5802810,直接搜索数字也行,丑爷的魔性笑声你值得拥有。 【小剧场】 【本期秀儿:萌妖】 花蕊少女:魏轩哥哥? 二狗子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容音。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第88章 腐蚀液 “东西到手没?” 见张傲玉平安无事地归来,三人立刻凑了过去。张傲玉对他们晃了晃瓶子:“诸神之泪就在里面,我们可以回王宫复命了。” 说到这里,几人忽然想起他们没有回去的船。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王后不是考虑过航船失事的可能性吗,她说过几天后会派船过来吧,大不了我们回到岸边,过几天荒野求生就是了。” 吴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拍拍张傲玉的肩膀:“gān得不错啊,兄弟。话说你有没有兴趣和我组队,以后你远程我近战,你主魔法我主物理,你耕田来我织布……” 张傲玉原本还认真听着,到后面就露出了妈卖批的微笑。 “行了,别贫了。” 夏清罗打断了吴克的话:“我们快点回去吧。” 张傲玉把瓶子重新放回口袋,刚要抬脚,双足就感受到了qiáng烈的束缚感。他的表情有些微的怔然,身侧的夏清罗注意到后,甚至没有仔细看,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一把抓向了他的袖子。 两条粗壮的藤蔓缠住了张傲玉的双脚,瞬间回缩将他撂翻在地,夏清罗的指尖只碰到了他的袖口,很快擦了过去。 从张傲玉开启能力到现在,三十秒刚刚好过去。 从花蕊周围钻出了无数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了张傲玉的手脚,将他拖回了广场正中央。花朵根部的土地忽然开始塌陷,如同末世电影里演的那样,周围的土地完全塌陷下来。 张傲玉落进坑里,后背狠狠撞击到坑底的岩石上,他刚想往上爬,忽然听到了诡异的嘶嘶声。 他的头顶距离坑口足有两米,他站起身抬起头,视线所及只有头顶的方寸天空,剩下的都是土壤的内壁。这里的土壤内部有很多孔dòng,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正汩汩地往外流。 他的靴尖碰到了地上的液体,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 是比捕蝇草qiáng了几倍的恐怖腐蚀液。 这种三四米的坑对张傲玉来说并不算难事,何况他qiáng化过体力,背包里也有钩索。他拿出钩索甩起来,如鹰爪般的铁钩卡在坑口的边沿,他伸手拽着绳子试了试,确认固定好后,顺着绳子努力爬上去。 突然之间,坑壁上伸出几条紫色的藤蔓,缠住了他的手腕。 一瞬间张傲玉被狠狠地摔倒在地。 腐蚀性极qiáng的液体已经遍布于整个坑底,张傲玉仰面砸在地上,感觉到了尖锐石块与肩胛骨摩擦的痛,但相比于另一种痛,它简直微不足道。腐蚀液顷刻间遍布于他整个后背,将他的衣服吞噬掉,随后疯狂地贴上他的皮肉。 “啊啊啊啊——” 青年饱含痛苦的嘶吼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几人立刻跑到坑边,发现藤蔓将张傲玉捆得死死的,他根本挣脱不开,而腐蚀液已经漫到了他的身上,快要到他的耳朵边了。 细微的嘶嘶声不停响起,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脱落,露出了血红的肉和白色的筋络,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骨骼的轮廓。 场面过于血腥和凄惨,就连容音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眉。 “没办法了,我去救他。” 吴克皱眉盯着坑里的惨状,一边扎紧两只袖口一边道。 他刚要往下跳,就被人拦住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头,吴克警觉地回过头,视野中是青年白皙俊美的脸。他脸上的疤和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了,只是脸色比正常稍显苍白,看来他的伤已经转移到他真正的身体上了。 魏轩抬起指尖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你太慢了。” 话音未落,他便咧开唇角,漆黑的瞳仁在淡金色的眼睛里不断放大,他拍了拍容音的头,从她的身后抽出唐刀,纵身跃进了坑里。 “准备大量的水,不是给我,是给他。” 落地的瞬间,液体就包围了魏轩的小腿,腐蚀液将他的裤子吞噬殆尽,用力舔舐着他的皮肤。这种qiáng烈的痛意似乎让青年更加兴奋了,他挥动唐刀,一道雪亮的光芒闪过,捆住张傲玉的紫色藤蔓从中间断开。 魏轩弯下身,将浸泡在腐蚀液里的张傲玉捞了出来。 张傲玉的情况非常糟糕,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剩什么了,皮肉被腐蚀大半,整个人鲜血淋漓,他的身体挂满了腐蚀液,那些残留在表面的液体仍旧不停地吞噬着他的皮肉,冒着透明的细沫。 那些液体落到魏轩的手臂上,渗透进他的衣服。 当魏轩抱着面目全非昏迷不醒的张傲玉出现在坑边时,在场的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魏轩将张傲玉平放在地上,优雅地站到旁边:“拿水帮他清洗伤口,腐蚀液已经快到他的脏器部分了,再晚些你们就可以帮他收尸了。” 吴克和夏清罗立刻拿出水壶,为张傲玉冲洗伤口。夏清罗拿出了放在泪痣空间里的绿胆,那是她在捕蝇草牢笼里九死一生得到的,她毫不心疼地用刀划开胆的顶部,将缺口对准张傲玉的嘴巴,把里面的绿汁倒了进去。 两人忙得热火朝天,根本插不进去第三个人。 容音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放到夏清罗手边的草地上,随后又拿出了另一只水壶和gān净的手帕。她拿着水和手帕走到魏轩面前,表情平静地仰起头。 “你受伤了。” 魏轩垂下眼眸,淡金色的眼瞳与她漆黑平静的眼睛对视。他忽然笑了起来,将手覆到容音的发顶上揉了揉:“小兔子,淡水将会对你很重要,不要làng费在我身上。” 一阵淡紫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周围亮起,光芒有些耀眼,容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当她放下手的时候,面前又是那只银毛láng了。 容音蹲下身,为它顺了顺毛。 这边夏清罗和吴克已经为张傲玉处理好了伤口,青年身上的腐蚀液被淡水冲洗gān净,伤口也都缠上了洁白的布带。但他目前仍处于昏迷的状态,一动不动如同金字塔里放着的木乃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夏清罗皱眉开口道:“原路返回的话,我们还会遇到很多怪物,就连我们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怎么能照顾好他?” “你们有把握对付怪物吗,我可以全程背着他,只是那样就不方便战斗了。” 吴克看着躺在地上的张傲玉:“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抛下他。” 容音没有说话,她垂眸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黑袍男人留给她的小瓶子,将瓶子捏在手心里反复观察,发现在瓶子底部是红色的类似朱砂的粉末。她用指尖蘸了蘸粉末,涂到自己身上,又将粉末分给了其他人。 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涂过粉末后,容音打开瓶口,数量多到有些恐怖的黑色甲虫源源不断地从瓶口涌出。那些甲虫如同成团的黑色云雾,在空中变换着形状,为首的甲虫绕着几人飞了几圈,似乎有些疑惑。 它的主人并不是面前这几个人,但是他们身上有粉末的标记。 容音伸出指尖,那只体型最大、甲壳色泽也最漂亮的甲虫犹豫了片刻,落在了她的指甲盖上,长着细小绒毛的黑色短足抱着她的指腹轻轻摩挲。 “组成虫毯。” 容音垂下眼睫,声音平静而淡漠。 甲虫王抬起头,在她的手指上徘徊了几秒,终于伸出两只前足敲打起来。在空中盘旋、犹豫着要不要将几人吃掉的甲虫们听到王的命令,立刻汇聚起来,在距离地面半米处的地方摆出了严密规整的阵型。 一张细微处不停颤动着的黑色虫毯出现在了玩家们的面前。 吴克和夏清罗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别说,你这面包和水还真值。” 容音没有说话,她拍了拍银毛láng的头,示意它跳到飞毯上。银毛láng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在嗷呜一声,跃到了毯子表面,为了给他们试验毯子的承重性,它还稳中带皮地在毯子上蹦了蹦。 看着银毛láng弹到半空中的飘逸身姿,吴克和夏清罗没说什么,默默抬着昏迷的张傲玉爬上了毯子。 容音爬到了虫毯上,对指尖上的甲虫王道:“以最快的速度带我们回王宫。” 走航海这条路,航船要面对不断冲过来的巨làng,因此非常耗时,但甲虫是在天上飞的。 诸神岛的海域波涛汹涌,但空中的环境却只是有惊无险,而且诸神岛不断的往四面八方chuī着风,虫毯借助着风的力量,飞行的速度远远超过玩家们的预期。 来的时候需要三天,而他们大约是在中午起飞的,接近午夜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海岸。 这条海岸线对玩家们来说无疑是救命的稻草,因为只要再迟些他们就会渴死了。 几乎所有的淡水都被用来给张傲玉冲洗身体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容音没用到的那壶,或许是地狱的特意安排,回来的过程中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是身体的水分却在急速流失。 比起他们,张傲玉更需要水,壶里大部分的水都被喂给了他。 这半天时间对他们来说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如同在炎热酷暑的撒哈拉沙漠里煎熬。 虫毯飘落到地面上,毫无征兆地散开。几人纷纷跌落在地,又艰难地爬起来。夏清罗扑了扑手上的尘灰,对正将张傲玉抱起来的吴克道:“你相信我们吗,相信的话,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吴克挑眉正要说话,容音便轻声开口道:“张傲玉快挺不下去了。” 第89章 本世界结束 夏清罗对吴克道:“你不是第七次游戏吗,他是第六次,只要通关条件达成,你们就能脱出游戏,不用再去找传送门。” “回王宫复命的事jiāo给我和容音就好了,你现在立马带他回庄园治疗,千万要让他挺到我们通关。” 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夏清罗就把诸神之泪放到了泪痣空间里,吴克也没什么别的要做的,他将张傲玉抱得紧了些:“那我走了。” “等等。” 夏清罗点了点泪痣,拿了一袋金币扔给吴克:“雇辆马车走。” 注视着吴克走远后,容音用瓶子将黑甲虫群召唤了回来,和夏清罗沿着海岸走。路过某处人家的时候,夏清罗拿金币换了两壶清水,两人解决了口渴问题,才坐上虫毯飞向王宫。 离得很远,她们就看到了冲天的橙红火光。 城堡周围的土地遍布着熊熊的烈火,迷宫里随处可见正在缠斗的骑士和军队,偶尔还能看到不小心触发迷宫陷阱凄惨死亡的人。夏清罗和容音坐着虫毯自迷宫上方掠过,望向闪着火光的城堡。 “看来亲王已经按捺不住,发动军事政变了。” 夏清罗轻轻抚摸着腕上的袖箭,转头望向容音:“所以这次真的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想到要卖黑袍男人情,等到王后清理完这些叛逆者,开船去接我们,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说不定,王后根本无力控制这次反叛。” 容音平静地盯着眼前火光四起的城堡,轻声开口:“从城堡的窗户大概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目前最喧嚣的地方是第五层,考虑到游戏的可玩性,亲王应该就在那里。” 她伸手摸了摸银毛láng的头,指挥虫毯飞向高空:“我们分头行动,你找个合适的位置躲起来,争取刺杀亲王,我带着láng去找王子。” 夏清罗从泪痣空间里拿出瓶子,丢给容音:“祝你好运。” 虫毯停留在了五楼的某扇窗户边,夏清罗站在虫毯的边缘助跑两步,纵身跃向窗玻璃。腕上的袖箭瞬间发动,她伸腿踹碎了玻璃,滚落在地上消减冲击,立刻站了起来。 见她平安无事,容音催动虫毯,飞向了王子房间的窗户。 她站在窗沿边,拿出唐刀朝窗户用力砍去。这种玻璃材质的窗户对削铁如泥的唐刀简直是不值一提,哗啦啦啦,玻璃如同冰湖碎裂,支离破碎地躺在地板上,容音轻轻跳到地面上,走到chuáng边。 她拨开窗帘旁的幔帐,看到了沉睡着的魏轩。 成倍的伤害反馈到他的身体上,并没有给他留下实质性的伤口,但他的皮肤变得愈发苍白了,如冰雪般清透,甚至有了点透明的质感,似乎只要房间的灯光再盛些,他就会化成水汽消散。 不得不说,魏轩穿着jīng致白衬衫,浑身无力地躺在chuáng上的模样,还真的像是那种温柔文雅、貌美如花的王子殿下。 “去吧。” 容音对银毛láng点点头,láng便跳到了chuáng上,蹲坐在了王子的枕头边。 容音拿出瓶子,将诸神之泪倒在手心,晶莹的水滴在她的掌心不停滚动着,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她伸出指尖,食指点上青年的唇,让水滴顺着她的手指滑进他的嘴里。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有人在疯狂地撞门! 反叛者已经来到第六层了? 容音闻声立刻转过头,目光冰冷地凝视着不停颤抖的门。 门是木质的,王宫里的空气有些gān燥,经年累月,就连木头深处也gān到极致了。橙红色的绚丽光点在她漆黑的眼底跃动起来,木门上冒出了几缕烟,紧接着开始燃烧起来。 容音始终凝视着木门,在脑海中不停地操控着打火石,让门上的火焰越烧越旺。这个门不够结实,根本抵挡不了多长时间,作为燃料促生凶猛的烈焰,她还能够操控火焰烧进来的人。 火焰疯狂吞噬着木头,本来就不够结实的木门被火炙烤,变得愈发疏松,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外面的撞击。 砰的一声,几个穿着全副盔甲的人冲了进来。容音眨眨眼睛,一个巨大到有些恐怖的火球在半空中炸开。 火焰不同于正常的红焰,而是有些发紫发蓝,这代表了足有几千度的高温,威力堪比火力全开的火焰喷she器,高温炙烤着金属盔甲,里面的人顿时被烫得皮肉翻卷,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犹如刀锋穿透头颅,火球爆开的瞬间,容音就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剧痛。猛烈的痛意直接作用于她的脑神经,她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火堆里,浑身都开始撕心裂肺地疼起来。 她过分透支了打火石的能力,这是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四肢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容音软软地朝前扑去,额头忽然贴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在诸神之泪的作用下,银毛láng化为灵魂归于本体,魏轩醒了过来,他支起身体,伸手托住了容音的额。 “剩下的就jiāo给我吧。” 魏轩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从她的背后抽出唐刀。 “杀掉亲王,那应该就是本次的通关条件了……” 容音靠在青年的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心口,听着青年沉稳的心跳声,她抿唇开口道:“夏清罗已经开始刺杀了,去帮帮她。” 说完,她便晕了过去,视野化作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怀里的少女忽然不说话了,魏轩低下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她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考虑着,就连昏迷的时候,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来的。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将她平放在chuáng上。 “所以这就是我不喜欢食草动物的原因。” 魏轩替容音盖好被子,将唐刀扛在肩上,懒懒散散地走了出去。 “小兔子成天只吃胡萝卜,身体不差才有鬼。”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门口,很快,走廊里响起了无数道惨叫声和魔性的狂笑声。那些叫声组成了诡异的催眠曲,在容音耳边不停地响着,没有吵醒她,反而让她睡得更沉了。 当容音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就是房间的天花板。 她正侧躺在她的chuáng上,而魏轩则坐在她身边,放在膝头的软枕上搁着一本言情漫画。他左手翻页,右手轻轻则覆在她发顶上,偶尔无意识地用指尖捻捻她的长发。 那动作娴熟得像是在撸自家的猫。 此时她的身体完全贴着青年的腿,从不肯安分放在枕头上的脑袋正挤在他的腰际。他温暖到有些炽热的体温透过白衬衫传到额头,是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 感受到她在动,魏轩垂下眼眸,咧开唇角:“小兔子终于醒啦,看你那么困我就没有叫你。现在距离我们进入副本还有一个小时,你去地狱意志那里把奖励领了,我们赶紧吃火锅吧。” 容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她不经意间瞥到了他手里漫画书上的内容。 这次魏轩看的是玛丽苏少女漫,倾国倾城的女主两只手分别被皇帝和亲王拉着,皇帝说要为女主遣散后宫,此后椒房专宠,亲王说要带她làng迹江湖,行到水穷坐看云起…… 其中皇帝的头顶被画了个红色的小爱心。 显然,魏轩已经替女主做出了理想的选择。 容音默默地收回目光:“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 她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的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拿出了新鲜gān净的蔬菜。魏轩跟在她身后,暗搓搓地拿了好几盒牛肉卷和羊肉卷,还拿了盒饱满肉多的青虾。 他一边像仓鼠那样疯狂拿着食物,一边回忆道:“我想这场游戏的背景你已经大致掌握了,无非就是我叔喜欢我妈,我妈喜欢我爸,我爸死了,我叔想对他可怜的侄子下手,我妈不让,两人开始相爱相杀,也可能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魏轩总是有着极qiáng的语言天赋,充满着神秘色彩且内容劲爆的王室秘事,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如此乏味寡淡。 “那个叫夏清罗的有两把刷子,我杀到那里的时候,我叔早死了。我只是扶住了我快要晕倒的母后,把她扔给了巫女,然后杀光了为首的几个叛逆者。剩下的就是骑士团和侍卫队的事了。” “当王权被稳固,大势已定的时候,游戏就算是结束了。” 容音拿着两袋锅底料仰起头:“你喜欢吃辣吗?” “吃吃吃,向阳告诉我说不红不飘满辣椒的火锅没有灵魂。” 听到魏轩口中的向阳,容音才忽然想起这是第四场游戏遇见过的玩家。她的性格过于冷淡和冷漠,过去的人就不会太记得。 容音什么也没说。她把东西jiāo给魏轩,打开橱柜拿出了锅和电磁炉,开始烧水,中途顺便榨了些石榴汁,放进了冰块去冰镇。等到水热些,她将整块红艳艳布满辣椒的火锅底料放了进去。 “等到水开始沸腾,你就把想吃的东西放进去。” 容音说完,就独自走出了屋子,来到了纯白的玩家空间。 在那大理石的平台上悬浮着一颗紫色的光团,并不是纯色,那绮丽的紫色云团中还闪烁着星光。比起巨大的灯泡,它变幻莫测,更像是微缩的美丽星云。 这就是地狱的意志。 容音站在光团前,听着本场游戏的结算。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亡命之徒】 【突出表现:利用现有物品成功越狱,迅速与其他玩家集结,全程冷静地做出判断,并获得特殊NPC黑袍男人的帮助】 【获得称号:雪中送炭卖人情】 【通关评价:A】 【获得:通关福袋】 【恭喜你开出物品:一剪梅】 【物品描述:想必你也清楚,真正的赵小花只在你的梦里出现过,你遇见的裂口女是成形的诅咒。同样悲惨的命运和你敢于动手的勇气,让你获得了赵小花残魂的好感,请接受她的礼物。】 【这把剪刀很锋利,前端可以根据你的意念变成近半米长,对鬼魂没有攻击性,但赵小花的残魂在上面,她有可能会帮你。】 容音凝视着手里的剪刀。 这把剪刀是古朴的银色,剪刀的扇叶上雕刻着梅花枝的图案,纹理深黑,像是民族特色的银饰,很有美感。 她将剪刀收进了意识里,没有与地狱意志jiāo谈。 她现在才是第五次游戏的玩家,像她这种玩家还有很多,就算问了,地狱也不会理会她,那些藏在心底的疑问,还是等到她过了很多场游戏以后再说吧。 容音走进厨房,看到魏轩正拿着碗,在飘满肉片的红油里来回捞动着。见他回来了,他把手里的碗放到她面前:“怎么样小兔子,我对你好吧,新出锅的肉都先夹给你吃了。” 容音垂眸盯着碗里的肉,带着辣意的肉香在她的鼻尖萦绕着。 她没有吃过火锅。 这种温馨而接地气的温暖食物,是要和家人围坐在锅边,热热闹闹地吃的,偶尔大家争抢着仅剩的几个丸子几片肉,开开心心。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看着青年把肉捞进碗里,正要嗷呜吃掉,容音微微抿唇。 “吃火锅要配酱料,我可以帮你调。” 第六卷 yīn森鬼校 第90章 白发蓝眼 好疼…… 魏轩趴在地上,微微皱起眉头。 即便他曾经是收割者,为地狱卖命这么多年,地狱也半点情分不讲,时间到了就立刻传送玩家。倒计时三秒的时候,他还喝着石榴汁,和小兔子侃侃而谈油碟和麻酱料哪个味道更好。 三秒过后,他就重重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天知道他还没有吃饱。 嗯,小兔子被辣得快要哭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魏轩感觉自己正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地面不平且不gān净,不但坑坑洼洼的,表面还有细细的碎石子。他睁开眼睛,发现他正趴在地上,头侧着贴在地面上,耳朵与地上的灰尘亲密接触。 他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上面有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魏轩坐起身,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密闭且黑暗的房间,房间没有开灯,走廊的灯光从门上的竖条玻璃漏进来,只有几丝光,反而显得这里更加昏暗了。 这是犯错误被关起来了? 比起突然被传送,更令魏轩不慡的是他身体的变化。 他的身体变成了十二三岁那么大,皮肤白皙细嫩,他的鼻梁上甚至架着一副眼镜。他把眼镜摘下来,那是一副漂亮的金丝眼镜,可以想象清秀的男生戴上去会显得多么温柔文雅。 魏轩眯了眯眼。 他那超越人类的极佳视力和耳力都消失了。 是地狱暂时封印了他的láng血统吗。 他微微抿起唇,用意念唤出唐刀。 几秒钟过后,魏轩看着手里的黑鞘匕首,太阳xué不自主地跳了跳。 这样的初始条件真的是不能再美好了。 “这次是灵异校园副本吗……” 在某些灵异副本,地狱为了防止玩家过于qiáng大,导致游戏可玩性变低,会封印玩家的qiáng力道具,调整玩家身体状态。 这也是在变相地警示玩家,不要试图挑战地狱的权威,它能给你的能力,它随时可以收回来。 相当变态的地狱意志了。 魏轩把变成匕首的唐刀收进意识里,他站起身,走到门前。 他现在的身高和之前的容音差不多,矮到让他抓狂,他只有踮起脚才能看到走廊外的事物。 门上的竖条玻璃限制了他的视野,他只能看到门外是一条陈旧的走廊,走廊上布满了各种色彩的涂鸦,灯光很昏暗。 他转动了门把手,门自然是打不开的。 “不知道小兔子被传送到哪去了。” 魏轩垂眸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他的黑衣也被换成了夏季校服,上半身是白色的半袖衫,下半身是宽松的黑色短裤。他拉了拉短裤的裤脚,发现两条裤腿合并起来就跟短裙差不多。 “……” 魏轩皱起眉,绕着房间走。 他现在相当于身处密室里,开门不是非需要钥匙,但他至少要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什么东西,或者触发什么东西才行。 房间太黑暗了,魏轩原本站在门口附进,最多只能看清附近两个墙角的东西。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容音就昏倒在他对着的墙角里,她蜷缩着身体,把自己变成了小小的团。 容音的身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瘦小了,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原本乌黑秀丽的长卷发变得雪白,就连她的皮肤和眉睫也是同样的白色,嘴唇淡粉中带着极浅极浅的紫。 诡异,病态,而美丽。 如果说原本的容音是彩色的山水画,虽然很淡,却仍旧有缤纷的色彩,那么现在这幅画就好似被水浸泡过,所有的颜料都消失了。 只剩下纯粹的白。 魏轩蹲下身,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容音的脸。 见她仍旧处于昏迷状态,魏轩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门口附近,让光芒离她比较近又不至于晒到她。他刚刚在脑海中搜寻过,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患有白化病,说不定还有心脏病。 白化病人是不能照she光的。 魏轩继续贴着墙壁走,这个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涂鸦,风格和他最近刚知道的野shòu派画家马蒂斯差不多。 色彩狂野,内容也非常诡异。 哭泣的人脸,捂着耳朵尖叫的人,提着刀互相砍的火柴人…… 路过某个女人画的时候,魏轩驻足停留了片刻。 这个女人的身体用黑色颜料勾勒,而她的红色长裙则是用红色斑块拼接起来的。这些斑块的色彩不匀,很是斑驳,像是用拳头蘸了颜料,在墙上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摁着,直到画作完成。 这是血。 虽然嗅觉已经没那么灵敏了,但作为前收割者,血对魏轩来说再熟悉不过,即便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他也能辨认出来。这幅画是某个人以头撞墙,撞得血肉模糊,才作出来的。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魏轩伸手抚着墙壁,路过堪称jīng神污染的大片红眼睛后,在容音出现的那个墙角,他发现了一张脸。那张脸很奇怪,似乎它的五官都是从别人身上拿下来的,非常不协调。 那张脸嘴巴大张,嘴角上扬,诡异地微笑着。 而在人脸的嘴巴中央,是一个足以容纳拳头的黑dòng。 “说真的,地狱有必要这么做吗。” 这点招数吓唬小兔子还成,但现在醒着的就只有他。 魏轩拿出匕首,垂眸用指尖拨弄着刀尖玩,半天也没有动作。几分钟就这样过去了,他咧开唇角,将匕首收回鞘中。 然后以快到恐怖的速度突然拔出,捅进dòng里! “啊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利惨叫从黑dòng深处传来,被dòng壁不断反she着,变得更加恐怖了,血液汩汩地从人脸的嘴巴里流出来。魏轩慢条斯理地将手伸了进去,拿出了一个沾血的纸卷。 他直起身体,看向变成哭脸的人脸。 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让他难受了,他握着匕首,刚要把人脸划烂,就听到什么东西从人脸的嘴巴里吐了出来,滚落到了地上。 魏轩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把有些小巧的紫色遮阳伞,有着漂亮的蕾丝边,就是有些旧了,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他掂了掂手里的伞,收回了匕首:“算你识相。” 人脸默默流着两行血泪,没有别的动静了。 魏轩拿着纸卷和遮阳伞转过身,发现容音已经醒了。 她背对着灯光坐着,垂眸瞧着自己雪白的双手和长发。她的眼眸是海洋般深邃的碧蓝,与她雪白的发色和肤色格外相称,和白色的jīng灵相比,差的就只有尖尖的耳朵。 一抬眸,美得令人心颤。 “你醒啦,我刚刚找到了线索。” 魏轩在她身旁单膝跪下:“这才是你原本的模样吗?” 他的语气很平和很放松,就好像这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容音垂下眼睫,看着青年递过来的纸卷和遮阳伞,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我患有白化病和心脏病,地狱为我改变了体质。” 魏轩看着少女冰冷的脸,忽然伸手重重地揉了揉她的头,轻笑道:“你gān什么板着脸啊,虽然你平常也是这副模样就是了。说真的,我觉得你白发的样子很好看,比你原来还好看。” “你现在身体还好吗,地狱封印你的奖励没?” 眼睛又在隐隐作痛了,容音知道她的眼睛肯定变成了蓝色:“我无法再用打火石和蜘蛛手套,但体质仍然被改善过,我只是容貌发生了变化,但不会受到这两种病的影响。” 她说着把手里的伞放到地上:“谢谢你的伞,但我用不到了。” 魏轩挑眉,凶巴巴地扭头望向墙上的人脸。 容音站起身,将纸卷拆开,她垂眸扫了一眼,便递给魏轩:“我的脑海里有地狱传送的剧情,这是地狱专门给你的提示。” 魏轩以前还没有收到过地狱给的纸,感觉很是新奇,他将纸卷展开抻平,垂眸仔细读着。 “玩家魏轩: 这里是光明小学,全宿制封闭式私立学校,你学习生活的地方。 光明小学位置偏僻,教职人员稀缺,管理制度并不完善,但管理非常严格。光明小学致力于收纳问题儿童,为天下父母排忧解难。所谓问题,包括身体问题和个性问题,学校既收纳身体有缺陷的孩子,也收纳父母管不了的熊孩子。 母亲改嫁后,为了甩掉你这个拖油瓶,把你送进了这里。 所以请放心,你没有任何疾病,是个身体健康的乖孩子。 你和同学容音早恋,被老师发现后,你们各自受到了责罚,并被关禁闭关到了深夜。按理来说,你们本该明天早上才会被放出来,可是半夜醒来的你发现,整栋学校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整栋学校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你们两个。 而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打开了……” 就在魏轩读完纸条的时候,禁闭室的门忽然传来了年久生锈的吱呀声,没有任何人拉动也没有风,门自动打开了。 手上的纸已经变成了白纸,魏轩挑起眉,走到门口。 容音站在走廊里,朝两侧望去。 这是一条很长很陈旧的走廊,大部分的白色墙壁已经脱落了,剩下发灰的水泥层,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涂鸦,涂鸦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让走廊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整条走廊只有一盏亮着的灯,就在他们头顶,其余部分都是灰暗的,只靠窗外的月光照明。 yīn冷,cháo湿,诡异,恐怖的寂静。 他们右手边是窗户,左手边就是挨着的教室。 容音也穿着校服,半袖衫搭黑色短裙,白丝袜配黑色圆头小皮鞋。她垂眸思索片刻,开始翻找胸前的口袋,拿出了一张学生卡。 作者有话要说:这场游戏是làng漫的二人世界,豪华车展,你想要的车全都有。 容音不是纯白发,是铂金发色,我微博有,名字晋江萌妖。 这个世界以容音的经历改编,但是比她的经历要夸张和奇幻。 第91章 逃学 学生卡是普通大小的磁卡,所有的信息都印刷在上面。卡的左侧放着容音的小二寸照片,右侧则是她的学生信息。 她是六年二班的学生。 这就是她最开始获得的线索提示了。 容音看了一眼身旁的教室门,走到门前试着拧动门把手,果然拧不开。这个学校所有房间的门把手下都有磁卡感应器,老师和学生在学校内的任何行动都要靠身份卡来实现。 这张学生卡的权限只够她出入自己的教室,以及其他公共教室和房间,其他班级和其他宿舍她都无权进入。 容音回过头,打算告诉魏轩找他的学生卡,却发现他正倚在走廊的窗台前。他望着远处的东西,眉梢轻挑,显然是有了什么想法。 “小兔子,我看到学校大门了。” 容音走到窗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魏轩伸手揽到了身边。少年哥俩好地搂着她的脖子,示意她朝远处看:“你看远处,学校周围的围栏也不是很高嘛,我们直接爬出去也没问题。” 魏轩虽然变成了少年,力气却还是很大,容音被他用胳膊锁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少年的胸膛。他说话的时候,呼着热气的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让她感觉有些苏麻。 容音拍了拍他横在她脖颈前的手臂,示意他松手:“我们的通关条件应该就是逃离学校了,地狱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松出去的。” 魏轩闻言回忆起了蜘蛛女郎副本,沉默了片刻。 话说回来,当初他和小兔子说好,如果他能直接劈开别墅大门,小兔子就放血给他。就是因为那个门有屏障,他才没能得到她的血。 虽然他现在对她这个人更感兴趣就是了。 魏轩抿抿唇:“怎么说呢,我还是想去试试。” 试试也无妨,他们现在就在一楼,沿着这条走廊往前走就是学校大门了,只是能否打开大门是个问题。在游戏危险最低的前期,多尝试几种可能也未尝不可。 容音点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了学校大门前。出乎意料的是,大门居然没有锁,魏轩推开门走了出去,容音跟在他的身后。 这所学校的位置很偏僻,周围荒无人烟,就连学校也只有这一栋楼,所有的教室和设施都在楼里。 学校楼和围栏之间的空地都可以算作操场,四处长着野草野花。空地上距离很远摆着两个破烂的球架,作为足球场,足球场的旁边零散放着几个篮球架,那就是篮球场了。 在楼里也是靠月光照明,现在没了建筑物的遮挡,环境反而更加明亮。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容音抬头看了看。 篮球架上只剩了一个铁质的圆环,篮球网全没有了。 篮球就在篮球架底下放着,她弯身将篮球拾了起来。 “怎么,你对篮球感兴趣?” 魏轩轻轻一拍就将篮球拍到了地上,篮球在地上弹起,仿佛被他的手掌吸了过去。做出完美的截球后,他一边拍着一边往前走:“在游戏里还是别这么放松了,等回到玩家空间,我可以陪你玩。” “我并不会打球。” 容音看着在他掌下乖巧无比的篮球:“就算是在正常的学校,因为身体原因,我也不能参加体育课。” 正常的学校…… 魏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意思,或许连容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弦外之音。他挑挑眉,没有再继续问什么,随手丢掉了篮球。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前。 学校大门是铁质的,大约有两米高,全铁皮质地,表面极平整,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点。不过周围却有高高的铁围栏,每隔几米就立着一根巨大的铁柱,每两根铁柱间有几根横着的圆铁柱挡着。 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固定好的竖直梯子。 “你不觉得这样的防护措施太过简单了吗?” 两人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的围栏。听到容音的话,魏轩赞同地点点头:“虽然这样做对于学校来说有些丧心病狂,但我还是觉得这围栏可能通了电。” 他说着抱起胳膊,歪头思索:“我们来的时候路过了电控室吧?” 容音走到门边的读卡器上,用学生卡刷了刷,果然没有反应:“我们的权限不够,没法进到电控室去。” 魏轩本来想着折回去看看,闻言挑眉,有些不满地啧了声:“行吧,那就只能祈祷学校的供电出了问题,并且很彻底。” 穿过走廊的时候,魏轩路过一个开关就会去按。 一路走来,所有的灯都没有反应,比起整条走廊的灯全部坏掉,供电出故障的概率比较大。在恐怖游戏中,电控室经常会出现照明问题,需要玩家去找保险丝,说不定这里也是如此。 现在他们反而希望整栋楼都没有电。 “我先来,在我平安翻过去之前,你离这围栏远点。” 魏轩说完,走到栏杆前,伸出指尖飞快地点上铁皮。身体并没有电流通过的麻痹感,他挑起眉,放上了两根手指,最后将整个手掌都覆在了横着的栏杆上。 无事发生。 魏轩爬上了栏杆,容音就站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 她蔚蓝色的美丽眼眸始终都是淡淡的,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在玩家空间沉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容音在做梦。 梦里她回到了曾经待过的残障学校,遇见了那个少年。 她发现她根本就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他的脸完全是模糊不清的,只是给她的感觉很温暖很熟悉。 在梦里,她依旧如当年般疯狂地想要逃出去。学校周围也是这样的围栏,他们俩爬到了顶端,在刚要翻过去的瞬间,整个围栏被加了qiáng力的电流,他们顿时摔倒在地,不停地抽搐着。 因为心脏病,她当场休克,被送到医务室救治。 母亲并没有讨厌她到希望她去死的地步,她只是嫌她碍手碍脚。将她送往学校的时候,她并没有暗示校长想要她消失,因此,凭借着心脏病和极其虚弱的体质,她免受了责罚。 但那个少年承受了什么,她无法回忆起来了。 梦里的事情总是时断时续。 容音想着想着,一抬眸就看到了快要爬到顶端的魏轩。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问题。 这里是地狱,如果是灵异副本,就更不需要遵循常理,就算电控室出现了故障,围栏就真的没有电了吗? “魏轩……” 容音刚刚叫出他的名字,眼前就闪过了蓝白色的电光。 qiáng劲的电流沿着铁围栏奔涌而来,瞬间将魏轩包围,电流太过qiáng大,他的身体都溅出了火花。身体感觉到巨大痛感的瞬间,魏轩就果断地松开了手,咬着牙摔落在地上。 “不要过来!” 被如此电击和承受撕裂之刑,在给人带来痛苦上有异曲同工之妙,魏轩环抱住自己,在地面翻滚着抽搐着。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异常,额头和手臂上的血管都变得愈发明显,就连半袖衫的后背部分都被他的汗水浸湿了。 直到几分钟过去,他才平静了下来。 “我真傻,真的。” 魏轩仰面躺在地上,少年的身体在宽大的校服下显得格外单薄,他的胸膛因为呼吸而缓慢地起伏着,整个人像是快要死掉的鱼。 无论是多么狂躁好动的人,被如此qiáng大的电流电过,都会陷入平静。魏轩摸了摸因为电击而变得更加蓬松柔软的黑发,声音很佛系很平和:“我早该知道,地狱要是想整你,用什么手段不行。” 容音蹲在他身边,看起来又小又无辜:“你现在还能动吗?” 这种电流对人体伤害很大,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魏轩发出悠长的叹息:“能,我现在剩下的就是这副貌美如花的身体了。” 容音伸出手,想要把他拉起来。魏轩将手搭上去,还没有借力,就忽然脸色微变,翻身伏在了地上:“我的后背怎么了?” 容音怔了怔,伸手将他的白半袖掀到了肩头。 少年白皙的后背bào露在了她的视线之下,容音垂下眼眸,看到他后背的皮肤忽然变得很红,某些部位甚至冒出了血水和气泡。就好像有人正拿着装满腐蚀液的滴管,在他的后背写着什么一样。 “你的后背正在被腐蚀。” 容音伸手摸上了他后背上凹陷下去的血肉,发现她的指尖无法感受到任何腐蚀液的存在:“是灵异方面的攻击,我没办法阻止。” 似乎是有人在控制,腐蚀液的滴落位置和滴落深度都很均匀,在少年血肉之下快要接近骨骼的地方停住,朝两边扩散开来。 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洇开。 听到魏轩隐忍的闷哼声,容音皱起眉,低头在短裙内侧的口袋里翻找,找到了几张gān净的纸巾。她轻柔地擦拭着他背上的血水和白沫,看到了他后背上的奇异变化。 无形的腐蚀液似乎消失了,少年的后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白色嫩肉填补了伤口的凹陷,肌肤又变得平滑如初,只是色泽和原来的皮肤有些许的差别。 他背上的伤口,原来是浓墨重彩的两个大字。 逃学。 容音看着那两个字,手上的纸巾滑落到了地上。 一幅有些模糊的画面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逃跑被抓到后,她没什么事,少年却受到了责罚。她用一顿午饭和男同学换过了学生卡,偷偷进了男寝去看他。少年面色苍白地趴在chuáng上,见到她,便温柔地笑起来。 “你来啦,我不希望你过来,但又知道你会来。” “我没事的,后背上有些伤口而已,看着吓人,其实没有多痛。” “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哭。” “说真的,你哭起来并不好看,你还是笑好了。” “再哭的话,我就把你的皮卡丘收回来。”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发生的细节,她甚至能回忆起少年那时轻轻摸了她的头,可是她就是无法回忆起那个少年的形象。 她只记得他的存在。 他的容貌,他的声音,她全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傻真的这句是来自祥林嫂。 二狗子现在没有láng血统,但体质极qiáng,毕竟我后面还要搞事,容音身体那么弱,他必须顶住2333 第92章 纸人 后背上的疼痛终于停止了,魏轩趴在地上,满脸生无可恋。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想着走捷径了。” 地狱jīng心设置了这栋足有四层的学校楼,怎么可能会允许他直接翻墙跑路。魏轩垂着眼睫,用指尖拨弄着眼前的野草草尖,忽然意识到身后的容音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为了活跃气氛,他轻笑着开口:“对于我这种体质来说,这种痛不算什么,不过在围栏上挂着的要是你,你肯定早就晕死过去了。所以说,接下来的行动你还是乖乖地跟在我后面……”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到少女微凉的手指覆到了他的背上。 少年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动,只是微微垂下头,藏在黑发下的耳朵渐渐变红了。 容音垂着眼眸,用手指轻轻抚着他背上的伤口。 地狱在窥探她的记忆,或许这个副本都是依照她的回忆设计的。 她在十五岁的时候被母亲送到了残障学校,在那里待了三年多。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么幸运,能够得到健康聪明的孩子,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很幸运,能够健全地来到世上。许多孩子都患有严重的疾病,或者由于意外引起的残疾。 这种孩子对某些父母来说,与灾难无异。 他们厌恶了长久的照顾,崩溃于无底dòng的医药费,受够了面对孩子时内心的绝望和无光。他们有时甚至希望自己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希望孩子赶紧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可是身为父母,也受到法律监管,他们不能杀掉孩子。 残障学校,就是为这些父母专门设计的地方。 学校处在荒无人烟的郊区,位置偏僻,父母不用担心会受到左邻右舍的指点,别人问起来就说送去寄宿学校照顾了。而且学校费用虽然小贵,但也在这些父母能承受的范围内。 最诱人的就是,校长允诺,除非家长想来看孩子,否则孩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用担心孩子影响他们开始新的人生。 而且,残障学校可以长年托管。 只是每年jiāo些费用,父母就可以甩开包袱,既不用面对孩子,还可以安慰自己孩子过得很好,良心过得去。 因此,这所残障学校生意不错,学生还蛮多的。 学校里的学生都有缺陷,学校也并不教他们念书识字。这里更像是jīng神病院或者老人院,学生们整天没什么必要的事要去做,他们只要乖乖待在这里,给家人省心就好了。 和被拐卖的人一样,学校里有些相对健全的学生想要逃跑。 为了杀jī儆猴,所有逃跑失败的孩子都会被送到校长那里。 校长曾经是一名化学教师,后来因为偷窃贵重实验材料被学校开除,名声也跟着臭了,没有学校肯聘用他。校长家里有些钱,他就开了所学校,自己当校长。 他惩罚这些孩子的手段,就是在他们的背后,用酸液腐蚀出逃学这两个字。等到学生伤口愈合的时候,他就命人用绳子捆住那个学生的双手,把他吊在学校操场的大树上。 当天,所有的学生都被放到操场活动,看着那个学生的惨状。 在学校,校长和老师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打骂他们,没有人去管。 曾经有位老师失手打死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孩子,当时所有的学生都以为这件事情会引起轰动,媒体会注意到他们。 结果,校长给那个女孩子的家长打了个电话,淡定地说了女孩子失足摔倒,头撞到岩石死掉的事。家长听到这个消息,连面都没有露,校长问家长要了笔丧葬费,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后来,那个女孩子被草草埋到了那棵大树底下。 她被老师殴打溅出的血还在地面上,说不出的可笑。 “喂,小兔子你……” 容音久久没有把手从他的后背上拿下来,魏轩趴在地上,耳朵红红的。他犹豫了片刻,很小声很小声地道:“你还没摸够?”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无辜而委屈,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容音收回了飘散的思绪,收回了手。 这所学校和她记忆中的残障学校并不完全相同,学校里有正常的学生,各种教室也都具备。 容音站起身,忽然,学校里传来了某种惊悚的音乐声。 那是一段有些诡异的鼓点旋律,伴随着这阵音乐,还有小女孩低低的吟唱和笑声,其间还夹杂着冷风chuī拂布帘的声音。 两人都站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的学校大楼。 惨白的月光照she在地上,照she在学校楼的窗玻璃上,窗玻璃呈现出有些亮眼的白色。忽然几道黑影出现在了一楼的某间窗户上,黑影紧紧贴着玻璃,扭曲得像是正在生长的藤蔓。 “看来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开始工作了。” 容音平静地眨了眨眼:“我们去上课吧。” 禁闭室门口的灯在他们离开后就灭掉了,整栋楼昏暗异常,他们只能借着丝丝月光,摸黑朝前走。 魏轩拿着匕首走在前面,容音走在他的身后。 他们根本看不清十几米远的黑暗处到底有什么。 他们没有关掉学校楼的大门,冷风在走廊里chuī着,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渗进他们的后背。这种轻微却存在感极qiáng的凉意,总会给人一种身后有什么东西的错觉。 说不定,他们身后真的跟着什么东西。 魏轩一边走一边摸进半袖衫的口袋,找到了属于他的学生卡。他在五年二班的教室前停住,将磁卡贴到了感应器上。 伴随着感应成功的嘶嘶声,眼前的教室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朝里旋转开。魏轩将门推动到极致,确认门不会乱动,才走了进去。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个教室的所有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一丝光都照不进。 “你先不要乱动,我去试试。” 如果他的láng瞳还在,魏轩就能看清这里到底有什么,可现在他就连周围半米范围也无法完全看清。人类的眼睛过于脆弱,他长久地置身于黑暗,脑子甚至都有些发昏了。 魏轩用匕首试探着前方,感觉到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脚试了试,才发现那是讲台。他走上讲台,来到讲桌前,摸索清桌子的轮廓后,他将手伸进了讲桌的桌堂。 他的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湿滑,柔软,还有些温暖。 魏轩顿了顿,把手抽了回来,闻了闻指尖。 那是新鲜的血液的味道。 那些东西的大小和形状都如此令他熟悉,应该是人类的脏器。 魏轩捻了捻指尖,又再次把手伸了进去。他面不改色地摸索着,手指拂过软乎乎的脏器,终于在缠绕打结的肠子附近摸到了某个细长的圆柱。他立刻摸上圆柱的顶端,在一头摸到了线头。 是蜡烛。 魏轩挑起眉,用力将蜡烛抽了出来。 少年的左手上沾满了肠液和血液,他嫌弃地甩了甩手,对站在门口安静等着的容音道:“小兔子,我找到蜡烛了,你的打火石是完全被封印了吗,还能弄点火星出来吗?” 容音扶着门板,用脚试探着踩上讲台,被少年用右手轻轻拉到身前。她伸手摸到了蜡烛的上端,确认了烛芯的位置,便垂下眼眸,在脑海中想象着两颗打火石的碰撞。 一缕火花溅出来的时候,她的头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刺穿。 容音顿时面色惨白,抱着头蹲在地上。 火花燃起的瞬间,魏轩就连忙将蜡烛举好等着接,结果烛芯外面包裹着黏糊糊的液体,那点火星落上去就没有任何动静了。他伸手将烛芯上的液体擦gān净,忽然看到了容音的情况。 少年立刻蹲下身,用还gān净的那只手将容音揽进了怀里,让她可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你头很痛吗?” “抱歉,我没办法再召唤出火焰了。” 那阵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那些无形的钢针从她头上抽出去后,容音的额头都起了薄汗,嘴唇也变得和脸色同样苍白。 她直起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没事,谢谢你了。” “不能使用就不要勉qiáng了,我们还会有办法的,别在意。” 魏轩本不想直接走到旁边的窗台前,因为蜡烛已经有了,地狱明显是想让他们靠蜡烛照明,贸然拉开窗帘可能导致难度提升。但这些他没有和容音说,他摸索着走到窗台前,拉开了窗帘。 这间教室共有三扇窗户,魏轩gān脆贴着墙壁走,把三扇窗的窗帘都拉开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们终于看到了教室的景象。 这间教室大约有三十多套课桌椅,每张课桌后都坐着一个纸人。他们都穿着与他们相同的黑白校服,姿态各异地坐在桌后,有趴着睡觉的,有jiāo头接耳的,就像是正在上课一般。 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校服都沾着鲜红的血迹,而不管他们做着什么样的动作,他们的头都对着讲台,眼睛直直盯着站在讲桌后的容音,鲜红的嘴角咧开,诡异地微笑着。 而就在这时,教室的广播响起了很轻的音乐声。 听起来,像是许多孩子在压抑的哭泣。 容音扫了一眼教室,就垂下眼眸看着讲台上的东西。 讲桌桌堂里的新鲜脏器还在不停地淌着血,桌面上的东西看起来倒都是正常的。几盒粉笔放在右上角,木质的教鞭放在桌边,一本黑塑料皮的点名册放在桌子中央,等待翻阅。 “讲桌上有什么线索吗?” 魏轩走到容音身边,见有了更长的武器,就把匕首收了回来。他拿着教鞭,看向身后的黑板,发现黑板上画着四幅粉笔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祥林狗子】 【本期秀儿:饮一杯无】 “我真傻,真的。”魏轩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接着说:“我单知道游戏通关需要逃离学校,我不知道地狱不会轻易让我通关。我检查了电控室,便叫小兔子站在一边看我,她是很听我的话的,我的话她句句听。她站远了,我就在围栏下翻墙,只顾着耍帅逞qiáng。小兔子叫我,我还没能应,就被电劈了。我的后背被腐蚀了,还刻了俩字,最后小兔子摸着我还想起了她的白月光。读者都说糟了,我怕是糟了真láng人。我再看,小兔子果然掉了纸巾,投入了皮卡丘的怀抱。”他接着还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我真傻,真的。” 第93章 早恋风波 黑板上正好是四幅画,还有类似田字格的边框。 画面上是两个火柴人,一个坐在桌前,一个站着。坐着的那个穿着白半袖和黑裤子,看样子是学校的学生,站着的那个头顶戴着雪白的厨师帽,应该就是食堂的厨师了。 第一幅画上,厨师把一锅红色的东西放到了桌上,叫坐着的人吃。 第二幅画上,坐着的人将东西吃进去,又吐了出来。 第三幅画上,厨师发怒了,拖着那人朝画框外走了出去。 第四幅画上,桌上坐着几个穿着白半袖和黑短裤的火柴人,桌子中央是口更大的锅,锅里装着红色的东西,几人捧着碗吃着。 画画的人画技太差,单从锅里那团红色粉笔灰,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魏轩知道锅里装着的是先前的火柴人。他抿起唇,拉了拉容音的衣角:“小兔子,你看看黑板上的画。” 容音回过头,看到黑板上的内容后,又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淡定冷漠得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魏轩:“……” 没有理会不明所以的魏轩,容音翻开了点名册。 点名册的第一页是班级的座位示意图,每个橡皮大小的黑色矩形框代表了课桌,矩形框里写着坐在该位置的学生姓名。她又往后翻了翻,后面记录着学生的出勤情况和上课表现。 令她在意的,是坐在教室角落那个叫方梅梅的女生。 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来上课了,她的情况是病假。 容音翻到了最近这几天的记录,除了那个叫方梅梅的女生,所有学生的名字后都用红笔打了勾,有些栏里还做了批注。 赵理,在厕所吸烟,已管教。 孙柔,王佳佳,上课jiāo头接耳,已管教。 钱明哲,疑似与其他班级学生早恋,有待观察。 容音记住了几个人的座位,合上点名册,走下讲台。 吸烟的男生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走到了那个男生的课桌前。其实就算没有这个点名册,她在教室里穿梭,也会注意到这个男生。 他是班里唯一敢把裤腿改细的人,而且他刚刚受过老师的管教。 在这所学校,对女生的管教可能还会稍微“温柔”点,对男生而言就只意味着殴打。那个男生的嘴角有点乌青,还穿着半袖衫,露出来的两条手臂满是青紫,很是显眼。 容音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上面除了有棍棒抽打过的痕迹,还有七八个看起来格外狰狞的血dòng。 那些血dòng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圆圆的,已经结了淡huáng色的痂,痂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下层扭曲的血肉。 他的胳膊被人用点燃的烟头烫过。 “怎么,你想找打火机?” 魏轩也看过了点名册,他站在桌边,看着男生gāngān净净的课桌面,拿起仅有的笔袋抖了抖,几只笔和格尺掉落下来。 容音点点头,没有去翻男生乱七八糟的书桌堂或者他背后瘪瘪的书包,而是弯下身,伸手摸向了桌腿。 书桌是木质的,靠近椅子的这条桌腿侧面被打了个dòng,dòng口塞着废纸团,容音将纸团拿了出来,伸出指尖探进dòng里。 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容音仰起头,看向魏轩:“打火机不在里面。” “这就很奇怪了。” 少年把教鞭放到了桌子上,抱着胳膊,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蜡烛:“既然地狱准备了蜡烛,那应该有打火机或者火柴才对,他的打火机不能被没收。如果没藏在桌腿里,还有什么地方?” “难道他把东西藏在了在洗手间?” 魏轩自顾自地喃喃着,变得温柔漂亮的黑眼睛看向窗台。 窗台上放着两盆盆栽,一盆是仙人球,一盆是蝴蝶兰。 仙人球长得很大,刺是柠檬huáng色的,一个巨大的球把整个花盆都占满了,而且还有继续变大的趋势,这个盆很快就该换了。与此相比,花jīng纤细不占地方的蝴蝶兰就很省心。 魏轩眯着眼看向那盆蝴蝶兰,突然动了。 他像只灵活的猫般原地起跳,直接蹦到了男生的课桌上。 少年蹲在课桌上,伸手将装着蝴蝶兰的花盆拉到了眼前。他眯起眼盯着花盆里的土,忽然咧开嘴角。 “小兔子你知道吗,森林中许多小动物都有把坚果藏在土里的习惯。我没事就喜欢把它们藏起来的东西挖出来,然后当着它们的面剥壳吃掉。它们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的样子太好玩了。” “久而久之,哪里的土被翻动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魏轩说着抬起手,指尖夹着一个用透明塑料包裹着的打火机。 他从课桌上跳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蜡烛,将打火机放进了口袋,又把教鞭拿在了手里。他用教鞭轻轻敲了敲课桌面,听了听响,觉得很满意:“有光有武器,这才叫游戏嘛。” 少年没有注意到,他用教鞭敲打桌子的时候,身后的纸人都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容音对魏轩欺负小动物的行为不做评价,她离开吸烟的男生,走到那两个被判为jiāo头接耳的女生附近。 教室里的座位都是单竖排的,每两排之间留有半米多宽的过道,她站在两个女生中间,注视着她们两个人。 魏轩立刻走到她身侧,举起蜡烛为她照明。 左边的女生把书摊开放在桌上,坐姿端正地提笔,看起来像是在记笔记,然而她的书页间夹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女生一边抬眼瞄着讲台,仿佛上面真的有老师看着,一边抬笔刷刷地在纸上写着悄悄话。 右侧的女生侧着趴在桌上,头冲向左边,单手捂着肚子,像是不太舒服,表情却是挤眉弄眼的。 容音从左侧的纸人手里抽出了纸,纸上是黑蓝两色的笔迹,很容易辨别出说话的双方。 黑色:“你觉不觉的上课很无聊,我好不想在学校里待啊。” 红色:“你敢逃学吗,方梅梅前两天逃跑,可是腿都被打折了。” 黑色:“她是真的残疾了吗,养两天应该就好了吧。” 红色:“我听说她是真的被教导主任打残了,惨叫声特别大。你说她也是自己能作,本来只是脸部烧伤有些难看而已,万一父母良心发现,还是有可能接她回去的。现在她是真的变成残疾了,别说父母不可能要她,估计啊,她以后在学校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的。” 黑色:“这话怎么说啊?” 红色:“她双腿废了,你觉得学校会出钱给她买拐杖吗,她以后估计就只能在地上爬了,连窗台或者讲台的边都够不着。” 黑色:“幸好我们俩前几天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没有实施,不然被打断腿的可就是我们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乖乖在这呆着吧。” 红色:“嗯,主要也是因为我前些时候闹的事情太大,父母把我送到这里避避风头,过段时间我就能出去了,出去后我肯定把你的话带给你的父母。” 黑色:“但愿如此吧。” 红色:“话说回来,咱们班都在传钱明哲与别的女生早恋,听说那个女生还是六年级的。咱们班之前不就出了一对吗,魏轩和六年级的容音,他们俩的事刚出,钱明哲就又闹了,估计这次班主任得收拾死他。” 黑色:“嗯,我知道钱明哲的事。那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好像患有什么病,总是咳嗽,严重的时候还会咳血。她班的饮水机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钱明哲就经常用保温杯从咱们班接热水,颠颠地送过去。” 红色:“哈哈哈,不过最近他应该是不敢再亲自送了,也没有别人敢替他送。” 黑色:“可惜了,帮他忙还能换到饭吃。” 接下来的内容就变成了女生们之间的八卦,容音将纸面展平,放回了原位。 “不得不说,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挺奇妙的。” 魏轩说着,举着蜡烛走到前面,来到了饮水机前。 很巧的是,那个疑似早恋的名叫钱明哲的男生就坐在班级最后排,离饮水机特别近。 魏轩把他的书包和书桌堂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保温杯。 容音垂眸看着这个男生的纸人,他的长相看起来很老实,校服也穿得很规矩,在他的桌上摞着高高厚厚的书,只要他趴在桌上,老师就看不见他。 这种把书螺摞高遮挡老师视线的操作通常有两种学生会做,一种是打算睡觉、上课jiāo头接耳、吃零食看漫画的,另一种就是性格比较自闭,不喜欢被目光注视的感觉。 这个男生应该属于后者。 以他的性格应该会喜欢把东西储存起来。 容音抬眸望向教室角落成排的铁皮储物柜,这些储物柜都很小,四方形,成排成排地码起来,和成板的巧克力差不多。 她走到储物柜前,对魏轩道:“把蜡烛借我用用,或者你走过来。” 魏轩当然是选择走过来了,少年走到她身后,把蜡烛举得高了些。橙huáng色的烛光照亮了附近的东西,容音看到这些橱柜的表面都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些地方还有狰狞的血手印。 容音微微眯起眼睛,发现在她头顶的柜子上画的什么东西,她没有多想,握住魏轩的手腕,让他的手向上抬高了些。 在这个橱柜的表面用血画了一幅简笔画。 那是一个画的挺难看的人,圆圆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两个小圆圈的眼睛。最可笑的当属他头顶上的三根毛了,本来若是光头,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三根毛反倒把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秃头上。 “这种破柜子居然还需要密码。” 魏轩看到柜门右上角的密码输入器,挑眉发出嘲讽。他伸手随便按了某个按钮,输入器立刻亮了起来,四个鲜红的零出现在显示屏上。 “我们需要找到四位密码。” 听到少年的话,容音淡淡看向柜门的画:“魏轩,你听说过用口诀画三毛吗?” 第94章 罚站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是个莫得童年的láng人。” 魏轩揉了揉容音的头:“小兔子,你不要和我卖关子了。” 容音伸出指尖,从三毛圆圆脑袋中的一横开始描摹。随着她缓缓移动手指,少女微冷微甜的嗓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响了起来:“大字不出头,两边挂气球。” 大字不出头,那最上面的横就可以看作是三毛的眉毛,撇捺化为三毛的鼻子轮廓,而在眉毛下方是两个句号。 “三天不吃饭,饿得团团转。” 容音在三毛的鼻子下方画三个横,作为嘴唇,然后画了个比较大的圆,作为三毛的头。 “买了三根葱,花了三块三,买了大南瓜,花了八块八。” 三根葱.就是三毛头顶的三根毛,至于三块三则是两个阿拉伯数字,对称放在头的两侧做耳朵,大南瓜就是三毛圆圆的身体,八块八也是两个阿拉伯数字,作为三毛衣服上的花纹。 “买了两根油条,花了七块七。” 最后的两根油条是三毛的两条手臂,七块七也是对称放在三毛圆滚滚的身体下,作为他的手和脚。 就这样,在这简单的口诀下,三毛的简笔画就完成了,而就在容音描摹的同时,柜门上密码锁的显示屏也逐渐出现了几个鲜红的数字。依照在口诀出现的先后顺序,2387就是储物柜的密码。 在容音画完画后,密码锁的灯光颜色就变成了绿色,橱柜的门也随之弹开。橱柜里面没什么东西,显得空空dàngdàng的,容音踮起脚,伸手朝里够。 “你太矮了,让我来吧。” 你太矮了…… 太矮了…… 矮了…… 了…… 听到少年自身后发出的无情嘲讽,容音微微怔住,还没反应过来,燃烧着的蜡烛就被少年塞到了她的手里。 魏轩抬手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和一张卡,对着她晃晃:“我的聪明才智告诉我,接下来我们需要去你的班级。” 容音:“……” 容音什么都没说,拿着蜡烛快步离开了。 魏轩:你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天空笼罩起了乌云,把月亮遮挡得严严实实,整条走廊变得比之前更加昏暗,除了容音手中的蜡烛,再也没有可以照明的光源了。 两人缓步来到六年二班的门前,容音用学生卡打开了教室的门。 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从教室里chuī了出来,chuī在了容音的面上。 容音抬眸望向窗台,发现三扇窗户都被打开了,而窗帘则拉到了极致。风声呼啸,如哭如泣,那三条深蓝色的窗帘被窗外的风chuī得鼓动起来,轮廓好似张牙舞爪的鬼魂。 她抿起唇,正要进去,魏轩就伸出胳膊横在了她胸前。 “你别动,要进也是我先进。” 少年说着闭上眼睛,鼻翼微微动了动:“风里有鲜血的味道,很新鲜,而且很浓郁,这间教室必有尸体,或者尸体的残块。” 容音也闻到了那股血腥味,她没说什么,默默退开。 魏轩拿过蜡烛,淡定地走进了教室,完全彰显出了作为收割者的优雅从容。他举着蜡烛照了照前方的地面,看到附近并没有什么东西,回过头正要让容音进来,就看到了门口摆着的纸人。 他举起蜡烛,走近了那个纸人。 纸人是个女生,她穿着半袖衫和黑短裙,梳着学生头,垂着头站在门口,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被罚站了。 因为这个女生是贴着墙壁站的,又隐在黑暗里,就算是站在门口的容音也没有注意到她,而是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三个喧嚣的窗户上。看到魏轩吃惊的表情,她才把目光投向离自己很近的纸人。 这个女生头低得太过了,她看起来恨不得把头都缩回胸腔里。 这个班级也坐着满满的学生,容音从魏轩手里拿过蜡烛,朝离自己比较近的学生照过去。 她的瞳仁微微收缩起来。 就连魏轩也看到了被自己忽略掉的惨状,微微挑眉:“有意思。” 之前那个教室坐着的全是足以以假乱真的纸人,而这个教室里,每张课桌的背后都是血淋淋的尸体。那些尸体端坐在椅子上,被整齐砍断的脖颈不停地往外淌着血,血液微微有些凝固,挂在石灰般苍白的脖颈上,如同刚刷不久的红油漆。 尸体有着纸扎的头颅,那些头颅无一例外朝向这个低头的女生,他们的眼睛是下弯的月牙,血红色的嘴巴则大大裂开,嘴角抿成缝隙死命朝耳根去。 那是带着满满恶意的嘲笑。 “这个女生就是疑似早恋的那个?” 魏轩微微倾身,让烛光照上纸人的脸。这个女生的脸上被人用鲜血画了一只乌guī,画得很丑,那些粗糙的线条遍布于她的整张脸。 “她在哭。” 容音的目光落在女生的眼角,看到了点点水痕。 “别管她再不再哭了,我们找找她的储物柜吧。” 来到地狱的人,要么是先天性变态,要么是生活bī良为娼,那些被bī到无路可退的,有谁没受过同样的苦楚。他受过,容音肯定也受过,她那样奇异的外貌,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很多波折。 魏轩对这个女生的遭遇表示内心毫无波动,也并不想笑。 少年举着蜡烛走进教室里面,看着那些坐着的尸体。 整个教室都坐满了纸人头颅的无头尸体,只有一套桌椅是空的,那就是女生的桌子。他垂眸扫了一眼桌角刻着的编号,淡定地来到了教室后排的储物柜面前。 然后对着柜门上的密码锁,皱眉沉思。 少年垂眸思索的时候,身上总有种很特别很吸睛的气质。见他正在想密码,容音就得空去搜索了附近的东西。 附近并没有什么特殊物品,容音随便走到某个学生的桌前,从他的笔袋里拿出了一支黑色中性笔,又从桌面上的笔记本上撕了张横格纸下来,叠好放进白半袖的胸前口袋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魏轩低沉的嗓音。 “小兔子,你想出密码没?” “……” 容音沉默片刻,踮起脚尖从少年手里夺过了蜡烛。 她转回身,径直走向了黑板。 刚刚他们俩观察女生的时候,她偶然瞥见黑板上画着和之前教室相同的画。游戏设计极其忌讳重复和单调,地狱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失误,就算那四幅画想要传达什么,也不该出现第二次。 那么,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容音举着蜡烛站在黑板前,望着那四幅画。 这个黑板明显比之前教室的要脏很多,深绿色的黑板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白粉笔灰。容音举高蜡烛,看到头顶两幅画的右下角写着数字,那是用手指写上去的。 力道很轻,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这几幅画存在的意义,就是想让玩家在光线昏暗的条件下,在看到画的时候自然忽略掉边角处的隐藏密码。 容音转过身,对凑过来的魏轩道:“密码是2456。” 在输入密码后,女生的柜子就咔哒一声弹开,露出了空空dàngdàng的内里,一张暗橙色的学生卡静静躺在柜子底部。容音伸出指尖按住了卡的表面,正要把卡拿出来,就听到了液体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近在咫尺,伴随着浓郁的腥甜味道。 她握着卡退后半步,发现所有储物柜底部的缝隙里都淌出了鲜血。血液丝丝缕缕,一层一层地往下渗透,将灰白色的储物柜墙面都染得猩红。 容音正看着,就被少年拽着手臂拖着奔跑。 烛光昏暗,少年奔跑的速度又太快,容音甚至没有看清眼前的东西,就被少年拽着跑出了门口。 临走前的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储物柜。 这一瞬间,大风将乌云和窗帘都chuī开,月光倾泻进教室里,将储物柜照得有几分明亮。所有储物柜的柜门都弹开了,每个柜子里都有一颗狰狞惨白的人头,那些人头的眼睛都被挖掉了。 他们睁着空dòng的眼窝,冷冷地凝视着她。 两人跑进走廊,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停了。 少年的力气很大,容音的手腕都被他握得发白。 容音抽回手,轻轻按揉着手腕:“那些人头看起来并没有攻击性,只是看起来有点恐怖而已,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大?” “不是人头。” 魏轩微微抿起唇:“是门口的那个女生,她动了起来。” 话音刚落,容音就听到身后的走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是女生的咳嗽声,声音响亮而嘶哑,像是要把身体的脏器都呕出来,听起来异常可怖,甚至还有点恶心。 “那个女生可以行动了。” 听到声音,容音垂下眼眸。 魏轩抱起胳膊:“想要离开学校,翻墙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找到权限足够的身份卡,也就是老师或者更高级别的领导,这些人的办公室应该在三楼或者四楼,我们上楼吗?” 容音将蜡烛举高,照在了他们停留的这扇门前。 她舒展了刚刚微微皱起的眉:“不,我们去食堂。” 魏轩闻言回过头,发现他们刚刚正好跑过了所有教室,停留在了学校食堂的门前。食堂的门是玻璃门,透过玻璃,他可以看到空空dàngdàng的桌椅和看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的打饭窗口。 “啊……” 魏轩从口袋中拿出属于那个早恋男生的学生卡,拈在白皙的指尖:“我记得那两个女生在纸条上写过,只要帮这个男生把保温杯送给刚才的女生,他就会请人吃饭对不对?” “但愿食堂的免费热水还有供应。” 容音拿着保温杯和蜡烛,走进了食堂。 作者有话要说:口诀画画有多个版本。 吐血的女生,受到恐怖游戏《甜蜜之家》的启发。 第95章 一见如故 食堂的内部有灯光,这是目前他们见到的唯一有光的地方。灯光应该是不久前才亮起的,虽然很是昏暗,但能让他们视物。 容音站在食堂门口,环视着里面的东西。 食堂占地还算蛮大的,空地上摆着许多张桌子椅子,桌子是圆桌,一个桌子能同时容纳十来个学生吃饭。整个食堂都是空空dàngdàng的,所有的椅子背都推到了桌子边边,地方显得空旷冷清。 食堂窗口与食堂大门相对,每个窗口上方都有亮着灯的显示屏,上面是各个窗口的招牌菜,从盖浇饭到拉面,从铁板烧到煎饺,应有尽有。不过虽然牌子很齐全,但牌子下方的窗口却都空了,台子上积满了尘灰。 食堂有四个根用来承重的柱子,每根柱子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个带盖的桶,桶的侧壁开了个水龙头,桶的旁边摆着一摞碗。 食堂会为学生提供免费的红糖水喝,平时饭点儿的时候桶里都有满满的红糖水,谁想喝就来接。 容音走到那几个桶旁边,发现桶是空的。 她挑起眉,从食堂的左边走到右边,发现只有供应早餐的窗口貌似还在运作。 这个窗口的后面也看不到食堂的工作人员,窗口前的台子也并没有比其他地方gān净到哪去。她会这样认为,是因为在她经过这个窗口后,这里忽然传来了菜刀重重剁下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下一下,沉闷而有力,在寂静的食堂里显得格外压抑。 窗口后连着厨房,厨房他们是看不见的,目前他们仍处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容音偏头与魏轩对视了一眼,伸手敲了敲窗口上的玻璃:“您好,食堂现在还开吗?” 少女的声音在窗口处响起的瞬间,菜刀剁下的声音也停止了。 两人听到了某种奇异的声音。那道声音像是老牛在嚼着草,确切地说,更像是装着东西的布袋在地上缓慢地拖动。 魏轩抿起唇,将手里那根顺来的教鞭握得更紧了些。 其实论起真正的攻击力,这个教鞭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之所以把它带在身边,是看中了它可能存在的隐藏效果。这所学校的老师应该没少nüè待过学生,那这教鞭也属于凶器之一。 鬼魂会畏惧将自己杀死的刀,经年累月沾满鲜血的刀也对鬼魂有天然的克制作用,但愿这个教鞭也能有类似的功效。 学生们生前挨着教鞭的打,死后应该也会畏惧它。 不过,教鞭对食堂员工,或者说厨师,管用吗? 在魏轩疯狂转动小脑瓜思考的时候,满身鲜血的厨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到窗口前,睥睨着小小的容音:“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来食堂吃饭,我正忙着处理新来的肉呢。” 魏轩挑眉凝视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厨师。 厨师个子很高,满身肌肉,如同小山般健壮,穿着有些泛huáng的厨师服,厨师服上面沾满血迹,血迹中还夹杂着几根纤长的发丝。 难怪在黑板画里,他可以轻轻松松将人拖在地上走。 不难想象,他处理的肉指的是什么。 厨师目前并没有对他们俩动手的意思,他抱怨了两句后,就用一种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对容音说道:“包子馅饼馒头花卷都没有了,现在只有粥和柿子汤,要吃就赶紧刷卡,不吃就别来烦我。” 白色的粥和红色的柿子汤。 容音眨眨眼睛:“我们喝点粥就可以了。” 厨师没有答话,而是斜眼看向了刷卡机。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魏轩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男生的学生卡付钱。那个男生应该并不富裕,或者说他的父母并没有经常给他打钱,刷卡机显示出的鲜红余额,少的有些可怜。 厨师看到刷卡机上的余额,挑起唇角冷笑,他在刷卡机后面的机器上输入了什么,直接将卡的余额清零了:“两个人来吃东西就付这点钱,你们是来拿我寻开心的吗?” “不,我们分别付账。” 眼看着厨师有发怒的迹象,容音立刻轻声回答,将女生的学生卡也拿了出来。 两张卡凑起来,总算是把他们的饭钱付清了。 厨师将同样被余额清零的卡丢还给容音,转身走回厨房里。 魏轩和容音站在窗口前等待着,少年懒散的倚在窗口前的台子上,用手托着腮:“黑板画上画的是红色的东西,柿子汤应该就是人肉汤了,那粥又是什么呢?” “被捣碎的眼白,脑浆,或者煮的白白的肠子。” 等待的过程有点长,让人感觉有些无聊,容音垂眸盯着自己的皮鞋鞋尖,淡淡回答。 魏轩:“……” 虽然魏轩是láng族,也不是没有吃过人,但他仅仅也是吃了肉类的部分,他讨厌任何动物的内脏。虽然他也想过以上几种可能,但他怕小兔子接受不了,就没打算说,没想到她反而先说出来了。 这个厨师只要端上来东西,他们就必须要吃掉,否则就会被厨师杀死。他现在失去了láng血统,又变得这么小,是没可能打败厨师的。 魏轩挑起眉,看着身侧面色沉静的容音:“喂,小兔子,我问你个事情啊。” 看到容音将侧脸传过来,少年咧开嘴角:“你的过去,应该不止杀光同学然后自杀这么简单吧,你是不是有很多经历不愿意跟我说,或者是不想和任何人说。” 见容音沉默,他轻笑道:“来到地狱,便都是恶人,越是外表看起来柔弱无辜的,就越是恐怖,这点我很清楚,这也是我当初看中你的原因。” 魏轩选择放掉容音有很多原因,有她超乎常人的镇静和淡定,有她发间那股能抚平他狂躁的清冷幽香,还有些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原因。 至于那原因是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音忽然轻轻开口,深邃美丽的蔚蓝色眼眸直直的盯着他,带着微不可察的疑惑。 这句话肖渡曾经说过,而此刻少年原原本本地将它复述了出来。 “我当时还没有用戒指召唤你。” 听到少女突然的问话,魏轩怔了怔,反应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哪句话说漏嘴了。 没想到他在第二场游戏说过的话,小兔子到现在都还能记得。 看着少女轻轻歪过的头,魏轩微微抿起唇:“我不告诉你。” 容音:“……” 魏轩:“除非你拿你的过去和我换。” 就在这时,厨师端着一口小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那锅的口周围弥漫着白雾,无法完全看清锅里的东西,但打眼看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白粥。 容音淡淡瞥了魏轩一眼,转身去附近的红糖水桶旁边拿碗。 魏轩:“……” 其实魏轩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他在医院副本放过了小兔子,回到游戏空间,如他所料,他果真完成了地狱的隐藏任务,拜托了收割者的身份。不过,收割者既然称为收割者,就要做到收割玩家的生命,他没有完成任务,自然要受罚。 撕裂之刑极其残忍,就算是见惯杀戮的收割者也难以承受,身体的血肉在不停剥离,那股极qiáng的痛楚令他神志不清。他跪伏在玩家空间里,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他便发现自己坐在一条船上,小兔子就在他旁边,还在昏睡着。 他的长相、声音乃至性格都变了,但他知道这就是他,他做的每件事都出于他的本意,只是不知为何,他会采取更加温柔文雅的方式。那种感觉很是奇妙,就像是潜藏在身体多年的第二人格突然出现,他变成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青年。 地狱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通关第二场游戏之后,他的回忆就被抹掉了,他以为自己始终在玩家空间受罚,只是因为太过痛苦而失去了时间概念。 直到在上场游戏中,他遇见了qiáng大到可以窥测地狱意志的巫女。 巫女知道他不是原来的王子,但还是忠诚地愿意为他效命。在巫女把他的唐刀jiāo给小兔子后,是他和巫女单独jiāo谈的时间,他让巫女为她施了法术,这样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灵魂化成实体,保护好小兔子。 也就是在那时,巫女告诉他,他曾经被更加qiáng大的力量施与过这种咒术。 她口中更加qiáng大的力量,自然指的就是地狱意志。 其实第二场游戏里就算没有他在,小兔子也可以独自通关,那么地狱这样做,就很值得深思了。地狱曾经对某些收割者进行过大规模的改造,包括记忆和身体素质的重置,说不定他曾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他选择放掉容音的最重要的原因。 那时候在冰冷的太平间,他听到雪柜里有异响,便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一抬眸就看到娇小的少女从雪柜里爬了出来,她看到他的时候,瞳眸微微缩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哭泣,也没有尖叫,而是静静地爬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一见如故。 魏轩看着面无表情捧着碗走过来的容音,淡金色的眼眸里溢出点点笑意。 地狱想隐藏的事,他们现在还挖不出来。 不过那又如何呢,反正小兔子已经与他绑定了,被他的戒指套得死死的。 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 厨师把锅放到平台上就走人了,容音拿着两只碗走到窗口左侧,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拿出两只勺子,才又回到窗口前。 她垂眸看向加了很多料的白粥,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这锅粥的表面浮着许多白色细小的米虫,粥是热的,虽然看起来并不特别烫,但温度也足以将里面的米虫烫熟。许多白白的虫蜷曲着身子躺在粥里,乍一看很难发现,只有那些红色的虫头倔qiáng地刷着存在感。 第96章 咳血 “这哪是米粥啊……” 魏轩接过容音递来的勺子,在锅里面划拉着。粥变得有些温了,开始凝结成糊状的块,他将粥拨到旁边,特意探了探锅底,想要知道锅底会不会出现什么刻字,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是虫子粥里掺了点大米吧,什么破食堂。” 容音没有参与魏轩的吐槽,她默默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粥变得很粘稠,无数死掉的米虫和白粥混杂在一起,可以用柔腻如一来形容。她用勺子舀了一口,刚要放进嘴里,就被少年夺过了勺子。 叮铃。 不锈钢的勺子掉落在地,发出轻灵的声音。 魏轩皱眉按住了容音的头:“粥里有虫,你怎么还真吃啊?” 容音默默蹲下身,她的长发丝滑柔顺如锦缎,少年的手自然地从她的发顶滑落,拂过她的脸颊。 容音将掉落在地的勺子捡了起来,放到了窗口的台子上:“厨师不愿意搭理我们,就算勺子落地发出声音,他也不会在意,但是如果我们不把粥全部吃光,他会立刻冲出来,把我们做成汤。” 她平静地拿了只新勺子,看向粥里的米虫:“食堂有存米的袋子,许多米袋堆叠起来容易受cháo,就会生出米虫。米虫从生来起就是吃米长大的,人们吃掉米虫也不会有事。” 有米虫的饭和汤,她又不是没有吃过。 魏轩:“……” “小兔子,这不是米虫能不能吃的问题好吗。” 从这种角度看,很多虫子人都是可以吃的,柬埔寨那边多得是美味的昆虫餐。只是人们吃惯了米面粮,在心理上难以接受。不过既然猪大肠这种被猪屎卤味了多年的东西都可以上餐桌…… 米虫表示不服。 想到这里,魏轩无话可以反驳。 他发出悠长的叹息,伸手按住了容音的肩膀:“把碗给我。” 容音的唇马上就要贴到碗的边沿了,闻言堪堪停住。少女偏过头,略带疑惑地看向他:“你的碗在那里。” 小兔子有时候聪明得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地狱派来的沙雕,有时候有迟钝地让他想打人。 魏轩感觉自己变得很bào躁,眉心都皱成了川字。看着容音疑惑地歪歪头,一副懵懂小姑娘的样子,他实在没忍住,对着她的额头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嘣:“笨蛋兔子,我饿了不行吗?” 容音想了想,把碗递了过去。 魏轩皱眉看着粥面上漂浮的那层白虫子,脸都要绿了。好在米虫这东西不会有什么味道,粥闻起来还是正常的。他抿起唇,眼睛平视前方,放空脑袋,麻木地将粥快速灌进了嘴里。 一碗下去,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你不是真的饿吧。” 容音在旁边静静看着他,开口道:“如果你是因为不想让我喝粥才这么做的话,没关系的,我以前吃过很多次带虫子的饭。” “不许说话。” 就算以前在láng群,魏轩也是团宠小霸王,长这么大连不太好的肉都没吃过,更别提这种恶心的虫子了。他艰难地滚动喉咙,把粥咽了下去,随后伸手按上锁骨,面色有点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魏轩总感觉那些虫子在他的嘴里活了过来,在他的喉咙里蠕动着身体。 地狱不会这么对他吧? 魏轩想了想地狱意志有多变态,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到容音的话,他立刻拒绝道:“想都别想,我是不可能让你吃这种东西的,比起和我争,你倒不如给我点鼓励。” 看到少女眼眸里的疑惑,魏轩屈起食指放到唇边咳了咳,目光飘忽不定:“比如说我好厉害好帅之类的。” 容音不太能理解他那活蹦乱跳的少女心,她微微皱起眉,看着锅里剩着的粥,抿抿唇道:“你长得很好看。” 魏轩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咧开唇角,把小锅举到唇边。 场面犹如几天没吃狗粮的哈士奇在疯狂进食。 喝完粥后,魏轩把锅放到了窗口的台子上。 容音垂眸看向锅底,发现锅底出现了刀刻的花纹,她眯起眼睛仔细分辨,才发现那是一行小字:食堂免费热水开始供应。 容音拿着保温杯走向附近的糖水桶,她踮起脚揭开锅盖,一股带着丝丝甜意的白色水雾朝她的脸漫过来。她将保温杯放到桌上,挥走水汽,看到桶里装着清澄的枣褐色液体。 “水里应该不会有虫子了吧?” 魏轩凑过来,探头朝桶里看,用鼻子嗅了嗅:“嗯,没有血味。” 容音放下锅盖,从旁边的碗堆里拿了一只,接了点热糖水。她垂眸对着碗里的糖水chuī了口气,小口地抿起来:“是普通的红糖水。” 不管这是不是红糖水,只要是热水就够了,反正也是要给那个女生的。魏轩抱着胳膊,正打算问容音怎么还不接水,就看到少女将碗捧到他眼前,蔚蓝色的美丽眼眸静静看着他。 “你喝点糖水吧,可以帮助压掉恶心的感觉。” 魏轩微微怔住。 他对上少女平静的安静,睫毛微微颤抖,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少年单手接过糖水碗,一声不吭地喝掉了。 容音把保温杯接满了红糖水,拧好盖子,和魏轩走出了食堂。 学校的一楼主要都是教室,还有电控室和保安室,除此以外,就是生活类的食堂,此外还有每层必备的洗手间。 容音举着蜡烛走在走廊里,朝女生所在的六年二班走去,眼前又变成了昏暗无比的状态,她只能靠蜡烛照明。不知怎么,魏轩自从喝过红糖水后就变成了哑巴,只默默地跟在她身侧。 路程并不算远,很快容音就停在了六年二班的教室门前。 他们俩跑出去的时候太过匆忙,根本没时间关门,门应该是敞开的,此刻却虚掩着,露出狭长的黑缝。 一大滩鲜红的血黏在门上,血迹成圆形散开状,应该是不久前才沾上的,微微变冷的血流缓慢地往下淌着。 看到门上的血迹,容音想起了那个疑似早恋被罚站的女生纸人。 她似乎患有奇怪的病,总是咳嗽,这血就是她咳出来的。 “小心点。” 魏轩轻轻搭上容音的肩膀,让她后退些,右手拿着教鞭将门板缓缓推开,左手接过她递来的蜡烛,朝教室里照过去。 在他们走后,那些窗帘又恢复了原状,将窗玻璃遮得死死的。教室重新归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低低的哭声从远处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来。是那些没有眼睛的人头在哭,哭声含糊不清。 或许他们的舌头也不在了。 黑暗里的压抑哭声如同冷风朝魏轩chuī过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烛光照亮了门口附近的地面,地面上是大滩大滩的血迹,血泊里还有黑红色的块状物,像是血痰。 “那个女生不在这里。” 闻着浓郁的血腥味,魏轩皱起眉:“这个出血量也太可怕了,如果是活人的话,早就吐血吐死了,难怪要喝红糖水补血。” 容音垂眸思索片刻:“我们先去二楼看看吧。” 洗手间这种地方,在任何鬼故事里都yīn气极重,容易闹鬼,能避开自然是要避开,其他的教室都上着锁,他们也只能上二楼了。 两人转过身朝楼梯口走去,一路走来,看到了好多好多血。 那个女生的身体里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而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血和血块都呕出来。血迹到了楼梯口附近就更加密集了,墙壁上和地上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地传过来。 走廊漆黑,血迹鲜红,就连墙上的涂鸦也都是黑红色的。 无尽的黑暗与血,是这个学校不变的主题。 教室和走廊里都安装着广播,自从他们进来后,广播里那股诡异的音乐声就没有停过。冷风chuī过的声音和女人的低泣萦绕在走廊里,像是冰冷的手,抚摸着两人的脸庞和耳朵。 走廊里的气氛压抑极了,音乐声将走廊衬得无比静默,这反而是最恐怖的,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打破这股静默。 这种可能性,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头皮发麻。 容音抿起唇,跟着魏轩继续朝前走。 楼梯口在走廊的尽头,洗手间就位于楼梯口旁边。两人正欲踏上楼梯,忽然听到了洗手间传来的咳嗽声。 声音很是熟悉,还是那种嘶哑的、压抑的、像是要把脏器全都要咳出来的声音。两人顿了顿,互相对视,谁都没有动。 洗手间里的女生,或者说女鬼还在不停地咳嗽着,过了半分钟左右,那道咳嗽声才渐渐减小,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哭声。 魏轩叹了口气,放在台阶上的脚又收了回去。 容音跟在他身后,两人借着烛光走进了女洗手间。 洗手间里是个比较窄的房间,房间的右侧墙壁上挂着一面大镜子,镜子下是一排水龙头和洗手池,其中一个水龙头没有拧紧,滴答滴答地往池子里滴着水。 房间的右侧则开着一扇门,没有门板,直接是空的,门上挂着白色的布帘,上面用鲜红的字体写着女字。魏轩看着那个女,抿起唇,还是拨开布帘走了进去。 帘子后,自然就是洗手间了。 出乎意料的是,洗手间的灯居然是亮着的,不过那个灯泡的光很暗,而且灯泡似乎接触不良,光时断时续。洗手间里明明暗暗快速jiāo替着,地上的大滩血迹就更加可怖了。 魏轩举起蜡烛,朝两侧照过去,洗手间左右两侧都是成排的厕所隔间,隔间的门都是虚掩着,只有一扇门是锁死的。 猩红的血正从那个隔间的门缝底下漏出来,不断地朝四周扩散。 作者有话要说:表扬下男友力爆棚的二狗子~ 人生巅峰那个是毛毛姐的梗~ 对米虫感兴趣可以来我微博看。 【小剧场,有微调】 【本期秀儿:五添一】 记忆恢复前 二狗子:小兔子有白月光,我只是碰了白月光送的皮卡丘就被赶下了chuáng 二狗子:小兔子还在地狱里认识了个叫肖渡的野男人 记忆恢复后 二狗子:一夜之间,白月光,朱砂痣全都变成了我 二狗子:我吃起醋来自己都骂 第97章 人头 灯光依旧在明明灭灭着。 听着隔间里传来的压抑咳嗽声,魏轩皱起眉,他把教鞭给了容音,从她的手里拿走了保温杯,走到隔间前。考虑到这是女生厕所,女鬼说不定正坐在马桶上呢,少年很有礼貌地敲敲门。 “喂,开门,学生会来给你送温暖了。” 隔间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两人站在隔间前,都没有发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惨白的手从隔间的门缝里伸了出来。那已经不是纸人的手了,而是尸体的手,上面还沾着热乎乎的血。 魏轩弯下身,将保温杯放进了那只手里。 那只手毫无声息地伸出来,又毫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厕所里安静异常,容音听见了保温杯被拧开的声音,几秒钟后,杯盖又被拧上了,时间间隔有些短,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忽然,那个保温杯从门缝下重重摔了出来。 不是平滑的滚动,而是被摔了出来。 杯子在地面上弹了弹,才继续朝他们滚来。 容音立刻弯身将拧死的保温杯捡起,拉起魏轩就往二楼跑。 她左手勉qiáng拿着教鞭和保温杯,右手拉着魏轩,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拨开眼前的白布帘。在她低头从白布帘下钻出的瞬间,一声撕心裂肺、近乎于咆哮的痛苦gān呕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墙壁和地板都是瓷砖的,整个洗手间都回dàng着她的gān呕声。 容音拼命地拽着魏轩朝楼梯口跑过去,两人爬上了二楼,离楼梯口最近的教室正敞着门,而第二近的教室是锁死的。那个女鬼的速度很快,马上就要到楼梯口了,两人不假思索地冲了进去。 这里是生物实验室。 进门的时候,容音抬头观察了一下门牌,因此就算漆黑中她不慎撞到了门边的骨架子,她也只是默默将骨架扶正,没有大惊小怪。 蜡烛的可见范围比较小,他们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地上有许多操作台,那些圆凳子四处胡乱摆放着,上面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进门后,容音立刻回身,将教室的门锁了起来。 她刚刚锁上门,门板就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那声音很大,她甚至能感受到周遭墙壁的颤抖,不像是用手敲出来的,应该是像触梁而死那样,用头狠狠撞击所致。 两人在教室里无声站了很久,门板上的撞击也没有减轻的趋势。 “现在我们是出不去了。” 魏轩听着门口的撞击声和咳嗽声,轻笑道:“她还挺持之以恒的。” láng族也有这种坚持和忍耐的jīng神,只要láng瞄准了猎物,就会疯狂追逐,靠着优越的速度和耐力与对方消耗,直到对方筋疲力尽或者jīng神崩溃,láng就会扑过去,咬穿猎物的喉咙。 láng族热爱追逐猎物,杀死猎物的满足感。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挺欣赏这种人的。 容音拿过蜡烛,朝漆黑的教室里照过去:“一般来说,学校背景的恐怖游戏,用来上课的教室线索比较少,真正jīng彩的剧情都在这种特殊教室。我刚刚看到了隔壁教室的门牌,隔壁是物理化学实验室,门又锁着,我们在这里应该能找到去隔壁的门。” 实验室比教室要宽敞一些,容音用教鞭拨开窗帘,借助月光观察着这间实验室。 实验室内部有很多操作台,每个操作台上都放着一台显微镜,容音示意魏轩照亮黑板,看到黑板上写着此次室验的题目。 用高倍显微镜观察叶绿体。 与黑板那面墙相对的、夹在两个实验室之间的那面墙壁处是三个柜子,柜子很大,三个柜子就把整面墙壁占满了。 最左边那个柜子有玻璃柜门,柜门锁住,可以看到里面放着许多培养皿和倒扣圆锥形的瓶子。培养皿里长着各种颜色的菌落,培养瓶里则是无土栽培的植物。 右边的两个柜子则有些像书架,层与层之间的距离很大,每层都放着许多圆柱形的玻璃容器,许多人体组织悬浮在福尔马林里,有些苍白。 心脏、胃、肝…… 容音站在摆满人体组织的柜子前,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一颗人头在容器里浮动着。 那颗人头闭着眼,安详地浸泡在福尔马林里。 容音记得她,这颗人头来源于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原本是黑发黑眼的美丽容貌,是容音最羡慕的样子,现在她的脸却变得和她一样苍白,灰黑色的发丝如同水草一样浮动着。 她长得很美,可惜是常见的黑发黑眸。 她连存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父亲收留她,只是因为喜欢她的睡颜,他不需要她睁开眼睛,所以他切掉了她的头颅,放在了秘密房间墙壁上的格子里,日日欣赏她那死如秋叶之静美的美好模样。 容音静静地凝视着那颗人头,忽然,人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被福尔马林长久浸泡,眼白和虹膜都变成了酱色,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极其地恐怖和怪异,人头怨毒地盯着她,忽然浮动起来,用头狠狠撞击着容器的表面! 她撞得很猛,玻璃容器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这样撞击,开始裂缝。 一些液体从缝隙里窜了出来,溅到了容音的衣服上。 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钻进鼻腔,容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撞上了少年的胸膛。相撞的瞬间,魏轩立刻扶住了她:“怎么了,小兔子,我看你站在这里发呆很久了。” 少年说着,gān巴巴地道:“而且,你踩到我的脚了。” 容音回过神,发现眼前的容器又恢复了正常,她听到的撞击声也是门外女鬼发出来的。她微微抿起唇,把脚从魏轩的鞋子上拿了下来:“抱歉,我刚刚有些出神了。” 在这么黑暗恐怖的环境下,出神应该很难做到,除非是她遇到了什么可以勾起回忆的东西。 魏轩盯着眼前装满人体器官的玻璃容器,微微挑起眉。 他没有追问,而是指了指身后:“我刚刚把房间里转悠了个遍,发现那些骨架子的眼窝里安装了红色激光,开关就在他们的后脑勺,我按下了开关,发现所有激光都she向了同一个操作台。” 容音回过身,看到了他所说的那个操作台。 她走到操作台前,对魏轩道:“把那些激光关掉吧。” 在魏轩走过去摆弄骨架子的时候,容音伸手打开了操作台上的灯,这个灯居然是能正常使用的,光线很明亮,她又打开了附近几个操作台的灯,没有反应。 两个线索都指向了这个操作台。 容音站到操作台上,垂眸看着台子上的东西。 操作台上蒙着淡淡的灰尘,除了显微镜外和旁边放着的镊子滴管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桌角放着一个培养皿盖,盖里装着几片菠菜叶,培养皿盖里还有点水,因此菠菜叶还挺新鲜的。 用高倍显微镜观察植物细胞中的叶绿体吗…… 魏轩弄完了骨架子,走到她身边:“这是要让我们观察的意思吧,你知道该怎么做吗,还是要我现在学一下?” 容音摇摇头:“不必,你可以去查看别的地方。” 容音说完,把教鞭和保温杯都放在了操作台上。 她拿起了显微镜镜头下的载玻片,那是一块小小的矩形玻璃片,用来承载要观察的细胞,盖玻片是一块更小的正方形薄玻璃片,等到细胞放到载玻片上,再把盖玻片放上去就好。 就和给锅盖上盖子一样。 植物细胞最外层是细胞壁,然后是细胞膜、细胞质和细胞核。细胞质里有很多重要的细胞器,是细胞执行各种生命活动的地方,叶绿体就是其中之一,它是植物光合作用的场所。 容音用镊子将盖玻片拨开,用滴管吸了一滴清水,滴在载玻片的中央。滴完水后,她从培养皿盖里拿起了一片菠菜叶,用镊子撕下了稍带些叶肉的下表皮,放在载玻片中央,将盖玻片盖了上去。 她把承载着细胞的载玻片放到了镜头底下,眼睛凑到目镜前。 容音注视着镜头,时不时用手调整显微镜带着的镜子,让更多的光线反she过来,增加视野的明亮度。 显微镜有两个旋钮可以调焦,粗准焦螺旋和细准焦螺旋。她旋转了粗准焦螺旋,在整个细胞中找到了叶绿体的大致方位,使小东西位于她的视野中央,才旋转细准焦螺旋,让她的视野更加清晰。 选取菠菜稍带叶肉的下表皮,这样叶绿体少而大,方便观察。 容音记得这件事,她的知识为了省去了不少时间。 很快她就调清了视野,看到了完整的叶绿体。 叶绿体是美丽的绿色,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容音找到后,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都没有什么线索。 她直起身体,忽然听见了魏轩越来越近的声音:“哎小兔子,我发现那些瓶瓶罐罐有几个是可以转动的,分别是装着心脏、胃、肝和肠子的,而且好像只能正着转,反过来不行。” 话说完的时候,魏轩正好走到了她身边。 少年看着被她调整好的显微镜,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这玩意是什么来着?” 看到他好奇的模样,容音往旁边移了半步:“这是显微镜,可以看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东西,通常用来观察细胞。你要是喜欢,可以来看看,但是线索不在这里。” 魏轩咧开嘴角,兴奋地凑了过去。 明明放在镜头下的是片菠菜叶,他看到的却是细胞,这对于魏轩来说是无比新奇的体验。被父母关在实验室的时候,他也看到过这种奇怪的仪器,但这是他第一次亲密接触到。 魏轩眨着眼睛看着那些绿绿的小东西,忽然怔了怔。 作者有话要说:秋叶是泰戈尔的诗。 高倍显微镜观察叶绿体应该是高中必修的实验。 第98章 我想开了 “小兔子。” 魏轩的声音低低的:“你差点错过了密码,是3224。” 看到容音茫然的表情,魏轩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刚刚我看的时候,其中四个绿色小玩意忽然变成了数字,我是按照它们变幻的顺序讲给你听的。你不用看了,现在数字已经消失了。” 他说着,拿起了教鞭:“我们走吧。” 容音将保温杯拿在手里,跟着魏轩走到了装着人体组织的柜子前。那四个可以转动的玻璃容器同一层,魏轩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将那四个容器转了线索提示的圈数。 做完这些事后,他退后半步,等着这个柜子移开。 与设想中不同的是,移开的不是眼前的柜子,而是最左边的玻璃柜,而且不是平行移动,而是转动的。两人顺着暗门走了进去,来到了物理化学实验室,出乎意料,这里的光线很明亮。 实验室的天花板上垂吊着细长的灯管,冷白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清清楚楚。这间实验室前后两道门的玻璃上都糊了特殊的纸,将光闷得死死的,他们当时在门外,居然感受不到任何光线。 封闭,禁锢。 这是二合一的实验室,左边是物理实验的地盘,右边是化学实验的地盘。实验室的东西很简单,两大排操作台,一张黑板,黑板前有个长条桌,桌上放着加热器和冷却器。 和生物实验室的言简意赅不同,这个实验室的黑板写着密密麻麻的粉笔字。就连黑板也是被两个学科一分为二的,左侧是物理学,伏安法测量导体电阻,右侧是化学,铝热反应。 容音没有着急在实验室里探索,而是走向了门。 教室平常进去需要刷卡,但出去只需要拧动门把手就可以,但是此刻这个门把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动。 她走到实验室尽头,发现后门也是如此。 容音开口道:“我们被锁起来了。” 容音在实验室里走动的时候,魏轩就好奇地盯着那些东西,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可能关系到线索,没有乱碰。 容音说完后,就来到了长桌前,魏轩见状也跟了过去。 试管加热器是敞开的,从上往下看,是个小池子,里面装着水,需要加热的化学试管就放在里面,旁边有可以调节温度的按钮。冷却器有点像是微波炉和冰箱的结合体,样子像微波炉,却可以制冷,想让物品达到什么温度,也是可以调节的。 “魏轩,帮我把冷却器的插头弄上。” 容音说完,拧开保温杯的瓶盖,杯子的保温效果很好,一股热气蒸腾起来,漫到了她的脸上。 容音挑起眉,垂眸将保温杯放进了冷却器里。 果然如此。 那个咳血的女鬼会纠缠不休,她必须把保温杯送过去。 洗手间里,当保温杯被女鬼摔出来的时候,她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做的事情完全依照线索来,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然后她就注意到,保温杯是被女鬼拧得严实后,才被摔出来的。 如果她不要,为什么不直接摔? 学校纪律严明,早恋被发现的话,男生是会受罚的,像魏轩受到的鞭打是最轻最轻的惩罚。一般来说,男生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chuáng上几天不能动,才是常规操作。 这个男生在被老师怀疑早恋的情况下,还能想着给女生送水,甚至用饭钱去拜托其他人送,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她。 要知道,家长对这种被遗弃的孩子不是特别大方。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任何细节都会注意的。 现在正是夏季,她走出学校楼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风的热意。 食堂供应的都是很热的热水,问题就在这里。 这个男生会不会是等到糖水变得凉些,才给女生的? 魏轩给冷却器接上了电,冷却器果然可以正常运作,容音把温度调低,将糖水的温度控制在喝起来比较舒服的地方。 糖水只能解决女鬼,但不能让他们弄开门。 糖水降温需要几分钟的时间,魏轩和容音便在实验室里走动。这间实验室收拾得很gān净,没有什么灰尘,操作台也比较规整,东西都放在台子上,没有乱摆乱放。 化学实验台是没有抽屉的,但是桌面立着玻璃柜,所有的试剂都在眼前摆好,物理实验台则有抽屉和柜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电学元器件,还有备用电池。 两人检查了每个物理实验台的抽屉和柜子,终于发现了点东西。 那是一个纸团,在齐整的元器件之中格外显眼。 魏轩发现这个纸团后,就叫容音过来看。他展开纸团递给容音,那是一张实验报告,边角处还沾着点点血迹。 实验报告的姓名处写着三个清秀的小字,张梅梅。 “张梅梅……” 魏轩皱起眉,努力回忆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张梅梅是不是被那两个传纸条的女生八卦过,她不是腿被打折了吗,就算这样她也想着要jiāo实验报告,身残志坚?” 容音垂眸看去,这是物理的实验报告,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就连实验的操作过程也写得很好,只差结论部分,也就是所测导体的电阻的大小,需要一个具体数值。 她将报告纸放到桌上,将上衣口袋里的笔纸拿了出来。 “我们得把这个数字添上。” 魏轩点点头,忽然开口道:“这个让我来做吧。” 容音将笔和纸放到桌面上,语气并没有多惊讶:“你可以吗?” “自然,我学东西很快的。” 魏轩抬起下巴,朝黑板那边点了点:“上面不是都写着吗,能够导电的物体叫做导体,导体阻碍电流通过的属性是电阻。通过导体的电流I多大,取决于导体两端的电压U和电阻R,也就是欧姆定律的公式I=U/R,转换一下,变成R=U/I。”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把实验需要的元器件拿出来,用导线连接:“电压表可以测电压,电流表可以测电流,把所有东西按照黑板上的东西连好,打开开关,读出两个表的数值,做个除法就完了。” 魏轩咧开嘴角,眼睛里带着点小得意:“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被抓回研究所的时候,学了些东西,我不但认字,加减乘除这些也都会,我甚至知道乘方和开根号是什么意思。” 容音:“那你知道对数、导数和微积分吗?” 魏轩:“不知道。” 容音:“那你会读电表的数值吗?” 魏轩:“我不会。” 容音:“那你让开吧,你挡我视线了。” 魏轩:“……” 在得意的哈士奇终于挪开屁股后,容音倾身看着两个电表的数值,在心里做了个简单的除法后,将电阻的值添进了实验报告里。 她写完了实验报告,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容音思索了片刻,又在结论部分加了句话。 由实验可得,所测电阻的阻值为XXX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刚刚因为过于得意而被容音怼到自闭的魏轩突然想开了:“实验报告不得jiāo给老师吗,你把它放到讲台桌上试试。” 保温杯的冷却已经结束了,无论如何她都得去拿。容音走到讲桌前,将写好的报告放到桌面上,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容音动了,魏轩却还没有,刚刚被他翻找过的、推开又推回去的抽屉忽然弹了出来,正好顶到了他的腹部。少年有些讶异,他低下头,发现抽屉的东西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章蓝色的卡。 这也是学生卡,但是颜色却很怪异。 魏轩将卡放进口袋里,拿着蜡烛和教鞭走到了门边,伸手试了试。 “小兔子,门可以打开了。” 容音把保温杯拿了出来,保温杯仍旧是温温的,里面的糖水不太凉不太热,最适合饮用。她拿着杯子,跟在魏轩身后走了出去。 此刻天空上的乌云全部散开了,惨白的月光笼罩走廊,就算不用蜡烛,他们也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只是色泽和死尸一样。 砰砰的撞击声还在持续,那个穿着校服的女鬼站在生物实验室的门口,不停地用头撞着门,她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砸得很猛。鲜血披了她满脸,她脸上那只红色的乌guī都模糊不清了。 或许,这也是她想要的。 来到这所学校的学生或多或少有些缺陷,这个女生本就长年被病痛折磨,内心脆弱,又被老师在脸上画乌guī,在教室里罚站,被全班嘲笑,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很想把脸上的东西抹去,哪怕是用血来洗。 听到门开的声音,女鬼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看到站在物化实验室门口的两人,女鬼愣了愣,她看看自己头顶的门牌,又看了看他们,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的头撞得血肉模糊,步子也没有追逐他们时那么六亲不认了,而是变得有些缓慢。 女鬼走到两人面前,距离他们不超过三十厘米,她垂着头看着容音手里的保温杯,忽然朝她欺身过来。 看着那张满是血的脸越来越近,容音微微睁大眼睛,刚要往后退,一个稚嫩清秀的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看着魏轩的背影,容音有些愣了愣,忽然听到了他炸毛的吼叫。 “别往我身上吐,往地上吐!” 原来那个女鬼是要弯腰吐血,结果距离太近了,魏轩以为她是要对容音做什么,立刻跳了出来,胸前的白衣正好接住了她吐的血。女鬼为了支撑身体,还抓住了他的衣服,她的力气很大,他想往后退都没辙。 鲜红的血吐在少年的身上,一片腥味。 魏轩:“……” 作者有话要说:加热器是存在的,冷却器是我编的,我年少做实验时莫得冷却器。 第99章 依偎 魏轩喜欢鲜血,前提是那血花是因他而绽放的,这种情况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他的力气不足以对抗女鬼的qiáng大力量,只能无谓地挣扎着,等到他从女鬼的魔爪下爬出来,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浸透了。 他像是触电般地后退两步,把上身的半袖衫脱了下来。他把衣服当成毛巾,努力擦拭着胸膛,却发现不管怎么擦都有淡淡的血痕。 魏轩:“……” 他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向容音,却发现少女根本没理他。 看着面色痛苦的女鬼,容音走上前,把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这是钱明哲拜托我们送给你的,水已经放凉了些。” 听到她的话,女鬼停止了gān呕,她伸出沾满血的惨白双手,接过了保温杯,拧开了杯盖。保温杯里的水经过冷却,变成了适宜饮用的温度,再也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气了。 女鬼凝视着手里的保温杯,陷入了久久沉默。 静默,长久的静默,双方都没有出声,走廊里静得针落可闻。 过了许久,女鬼忽然朝两人走了过来。 魏轩皱起眉,刚要扬起手里的教鞭,就发现女鬼根本没有正眼看他。女鬼从两人之间穿过,径直走到了隔壁音乐教室的门前。她弯下腰,痛苦地皱起眉,惨白的双手捂住喉咙。 哗啦—— 一大滩血被她吐到了门板上。 吐完血后,女鬼疲惫地直起身,朝走廊深处走去了。 她的背影看起来又苍老又脆弱,像是久经风霜的老妪,在无人替她撑伞的情况下孤独地走着。她很累,但是却没有拐杖支撑,她只能扶着墙壁晃晃dàngdàng地走着,手上的血蹭得到处都是。 她的身形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一阵冷风chuī过,便消失不见了。 “我们这算是把她消灭了?” 魏轩低声喃喃着,他走到音乐教室的门前,发现那滩血居然是qiáng腐蚀性的,门板表面已经被腐蚀出了浅浅的盆状,就连刷卡器也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不过虽然刷卡器被破坏掉了,嵌进门框里的铁锁还在,依照这个腐蚀速度还需要很久。 魏轩挑起眉,把蜡烛递给容音,用意识唤出带着金色花纹的匕首,将刀尖用力扎进腐蚀最严重的地方。 如果他的láng魂唐刀还在,他完全可以轻松破开眼前的门,他在医院副本就是这么做的。现在唐刀变成了匕首,威力被削减了,却依旧保留着它的锋利和坚硬。 门板并不是特别厚,又被女鬼的血腐蚀浸泡过,内里已经很脆弱了,很快就被刀尖破出了足以容纳手通过的圆dòng。魏轩将手伸了进去,找到了门把手,打开了门。 两人走进了音乐教室。 容音举起蜡烛,观察着整间教室。 这个教室的采光很好,有三扇窗户,所有的窗帘都是被拉开的,整个房间被惨白的月光所笼罩,东西看得很清楚。 门口正对的地方放着一架黑色钢琴,其中一个窗户就在钢琴后面不远处,一道黑影站在窗台前,眼睛的位置冒着两点血红色的光。 因为背光,容音只能看清那个人的黑色轮廓,那是一个高挑的长卷发的女人,正抱着胳膊,头正对着门口。 她的身形始终都没有动过,应该是个假人。 容音没有贸然走进,而是站在门口继续观察着。这架钢琴是纯黑的,盖子没有支起来,她可以看到钢琴后没有人坐着。钢琴盖上还放着什么东西,应该是一把小提琴。 小学的音乐教室通常千篇一律,门口不远处放着钢琴,然后就是成排成排的座位。平时上课,老师坐在钢琴前弹琴,教学生们唱歌,学生们则乖乖坐在下面,跟着音乐唱。 这间教室也是如此,台下有成排的椅子,坐满了学生纸人。 所有的纸人都没有头颅,脖颈是血淋淋的断口。 月光倾泻而下,无数具没有头颅的血色尸体静静坐着,明明他们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容音能感觉到,他们在看她。 目光冰冷,带着qiáng烈的憎恨。 “这个女人是音乐老师吗?” 比起容音的谨慎,魏轩明显要放松很多,他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碰了碰她的胳膊,发现居然是实心的:“这个老师是个木偶。” 闻言,容音走到一个学生旁边,发现材质果然变成了木头。 “这是什么意思?” 魏轩好奇地碰着女人木偶的胳膊,还敲了敲听响:“为什么要把纸人换成木偶?” 现在是夏季,天气比较炎热,女人却穿着高领毛衣,将脖子完全掩住了。这个发现让魏轩有些在意,他伸手把女人的毛衣领子往下弄了弄,忽然发现在她惨白的脖颈处有几块红斑。 魏轩还没有见过人类身上会有这种东西,这种印记好像还不是皮肤自带的那种胎记。正当他打算在脑海中搜索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容音的声音:“音乐老师和校长有染,这应该是校长留下来的。” 魏轩没听懂她的话,他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容音站在魏轩身边,目光顺着女人的脖子往上,落在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上。 木偶的眼睛是用特殊的红玻璃球做的,里面好像还连着电线,两只眼睛就相当于两个红色的小灯泡,乍一看,猩红的双眼会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就在她默默注视着这双红眼睛的时候,原本应该一丝不动的木偶女人忽然转过了头,对她大大张开了木质的嘴巴,露出了里面被刷上红油漆的舌头。 一阵清脆而诡异的笑声从女人的喉咙里传了出来:“老师今天嗓子不太好,不能教大家唱歌了,就随便出几个同学给大家进行才艺展示。班级里会乐器的学生不多,正好容音和魏轩都会,大家掌声欢迎一下他们。” 话音未落,台下呆坐着的无头木偶也都窸窸窣窣动了起来,开始鼓掌。 只有木偶的手才能发出这样的掌声,纸人无法做到。 女人在笑着,掌声在响着,原本安静无比的教室忽然热闹了起来。 容音走到钢琴前,发现钢琴的架子上摆着一张乐谱。 那应该是一张乐谱,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这张薄薄的纸片上沾满了凝固的血迹,那纸上的血迹就像是被盘了多年的古玩表面的包浆,轻易弄不下去。 魏轩甚至试过去用刀刮,只刮下了点点红色的粉末。 “不应该啊……” 魏轩怔然地盯着手里的匕首:“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刀的问题,是游戏的设置问题。” 容音说完,拿起了那张被血迹包裹的纸,发现它的边角处是塑料的。 这张纸的正反面被两张薄薄的塑料膜封住,像是jīng装的照片,她可以用一些液体去处理,不会影响到乐谱的观看。 容音仰起头,看向魏轩:“我们在物理化学实验室的时候,只做了物理那边的实验,化学实验的操作台完全没有动过,化学实验经常会涉及到器皿的清洗,我记得水池里面有洗洁剂是不是?” 魏轩的记忆力超乎常人的好,他立刻也回忆了起来。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物理化学实验室的门没有关,里面仍旧是灯火通明的。 化学实验台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桌面,也就是用来操作的地方,一个是面前的玻璃柜,用来摆放各种各样的试剂和材料,还有一个就是桌面旁边的水池了,水池上有一个细细的弧形的水龙头。 容音拿着乐谱走到水池前,水龙头的旁边放着一瓶小小的洗洁剂,她拧开水龙头,让清水浸润乐谱的表面,然后将洗洁剂挤了上去。在试管架里放着一个用来清洗试管内壁的小刷子,她拿起刷子刷洗着乐谱的表面。 这乐谱外面包裹着的血迹实在是太厚重了,伴随着洗洁剂的挤入还有刷子的刷洗,乐谱表面泛起了大量的血色泡沫和粘液,看起来恶心极了。 容音却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她似乎做惯了这种脏活累活。等到乐谱的塑料贴膜部分显露出来,她用水龙头开始冲洗,终于,一张沾满水珠的乐谱出现了。 容音抖了抖乐谱上的水珠,垂眸看去。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微微皱起眉:“魏轩,你会钢琴还是小提琴,还是两个都不会?” “那当然是……都不会了。” 魏轩闻言,老实巴jiāo的地回答。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容音没说什么,转身走回了音乐教室。 魏轩颠颠地跟在少女身后,看到她走到钢琴后面,优雅地落座,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黑白琴键之间。 容音随意按键了几个按键,优美的音符在她的指尖跃动着:“我们应该要在这些学生面前表演,才能触发新的线索。乐谱的内容是钢琴和小提琴的二重奏,到时候我会拉小提琴,你来弹钢琴。” “现在我会把整首曲子弹给你看,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弹法,再复刻出来就可以。” 钢琴的座位很长,容音说完就往旁边移了移:“你坐到我身边来。” 魏轩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容音看了一眼乐谱,指尖在琴键上轻轻按动着。她的指法很柔,却并不影响效果,乐声起先只是让人觉得轻缓舒适,到了后面就渐渐地压抑下来,还是温柔的,却透出一股诡异的微冷。 魏轩垂着头,眯着眼睛认真看着她手指的动作。 这是魏轩第一次和容音肩并肩地坐着,他们坐的很近,肩膀几乎相碰,少女发间那股清冷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感觉异常的平和。 接下来这段指法是复刻刚才的一小段,魏轩便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肩头。 他有种依偎上去的冲动。 就算他们现在认识没有多久,实际关系也并没有进展到哪去。 他真的很想依偎着她。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100章 喜欢你 “我弹的东西你都记住了吗?” 不知不觉乐声已经停住了,容音将悬着的手腕放到膝盖上休息,转头看向少年。她偏过头的时候,魏轩正好回过神来,垂眸看向她。 容音对上少年的眼睛,忽然有些恍惚。 魏轩的容貌变得很稚嫩很清秀了,就连他的眼睛也变成了黑色,那种黑色平和优美,像是夜色下静谧的湖面。这样的眼睛,总是能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嗯,我已经记住了。” 听到少年的回答,容音垂下眼睫:“那你弹给我听。” 魏轩将手搭在琴键上,依照记忆中的指法舞动十指。 流畅的乐声自他指尖缓缓流淌,容音默默听着,没有发现任何错误:“那我们开始二重奏吧。” 魏轩点点头,看着少女起身,将钢琴盖子上的小提琴拿了起来。她架起左臂,将琴身搁到了白皙的锁骨处,低头用下巴轻轻夹住,垂眸开始拉动弓弦。 月色惨白而诡异,洒在她身上却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雪发白肤的少女沐浴在月光下,垂眸安静地拉着小提琴,白色的睫毛随着音乐时不时微微颤动着。 美得令人窒息。 魏轩很少有机会听音乐,也无法欣赏这种古典的乐曲,他只是依照脑海中的记忆机械地复刻着她的弹法,同时抬眸,目光始终落在容音的身上,永不移开。 钢琴和小提琴都是优雅的乐器,想要得心应手地演奏,不光需要自身的刻苦练习,也需要金钱的堆砌。 可是她却会。 她似乎吃过很多苦,眼睛却又看过很多东西。 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 比他经历的要多,比他能想到的还要多。 魏轩发现,就算是共同经历过这么多次游戏,他也始终没有真正了解过容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胸口忽然有一种憋闷的感觉,不是特别qiáng烈,却始终堵在他的心里,让他感觉烦躁和难受。 魏轩紧紧地抿起唇,结束了弹奏。 一曲终了,教室里的无头木偶们纷纷鼓起掌。 就算这些木偶们都没有头颅,被无数道视线紧紧包围的感觉始终萦绕着他,魏轩看向yīn森的观众席,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别的方向的视线。 他眯起眼睛,目光狠厉地朝后门玻璃望去。 “谁在那里!” 容音刚刚放下小提琴,就听见了魏轩的怒斥声。 声音响起的瞬间,魏轩立刻从钢琴后站起身,狂风般地chuī出教室。他皱眉转过身,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拦住什么,不到半秒钟,一道黑影与他正面相撞,摔在了地上。 容音将小提琴放到了钢琴盖上,走到了门口。 魏轩正眯着眼,看着那个倒地不起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生模样的玩偶,玩偶很不结实,摔在地上后,胳膊腿和脑袋都与躯体分家了。容音出来的时候,那颗还在滚动的圆圆脑袋正好碰到了她的鞋尖。 脑袋撞在容音的皮鞋上,又往后弹了弹,头颅和脖子间的平整切面正好碰到了地面,它安稳地立在了地上。 容音弯下身,将那颗脑袋捡了起来。 这个男生看起来很老实,梳着锅盖头,样貌有点清秀。他的眼睛是可以眨动的,容音将他拿起来的时候,那两颗黑色玻璃眼珠就不停地眨动着,微微发出亮光。 像是颜料的晕染,木偶的脸颊浮现出了两坨红团,他眨着眼睛看着容音,有些怪异的嘴巴张开。 “我喜欢你。” 它的喉咙间安装了微型录音器,传出来的声音清脆又稚嫩,是真正的男孩子的声音。 听到声音,魏轩立刻凑了过来,凶神恶煞:“你再说一遍试试?” 木偶不吭声了,录音也停了下来。 容音挑起眉,将人偶脑袋塞进了魏轩怀里,任由他们俩相爱相杀。她蹲到人偶的躯gān前,伸手摸进他衣服胸前的口袋,找到了一张叠成心形的纸。 纸叠得很细致,边角压得都很紧,容音费了些功夫才把纸展开,上面是有些稚嫩的铅笔笔迹。 “容音同学,我很喜欢你哦,每次你在音乐教室演奏,我都会偷偷来看的。最近天气这么热,我攒了三块钱,想请你喝罐冰可乐,可是就是不敢当面和你说,你男朋友太凶恶了。” “我只能通过纸条传达我的心情,你看到后,可以把纸条销毁吗,我不想被老师发现。对了,那三枚硬币被我托人藏在了404宿舍某张chuáng的chuáng底下,女生宿舍你应该很方便进去。” “这是我微薄的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容音看完纸上的内容后,就将纸撕成了碎片,从窗口扔了出去。她对正在试图薅掉木偶假发的魏轩道:“我记得全校只有一台自动贩卖机,就在三楼,我们去看看吧。” 魏轩已经把人偶的半边假发都扯了下来,只要再努努力就可以让他变成秃头,有些可惜。不过容音的话他都会听,少年冷哼着将木偶脑袋摔在地上,目光落在他的躯gān上。 魏轩: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半分钟后,魏轩再次穿着gān净的半袖衫走在容音旁边,嘴角挂着满足的坏笑,而luǒ着上半身的木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切都那么和谐美好。 学校的布局很简单,总共有四层楼,一层主要是班级教室,二层是各种各样的公共教室,三层是学生宿舍,四层则是教职人员的办公室和住所。 容音走到楼梯口,正要上楼,忽然停住了。 “魏轩,你在物化实验室拿到的那张卡给我看看。” 魏轩怔了怔,想起来她要的是什么。他们在物化实验室的时候发现了张梅梅的实验报告,帮她填好了数据并且上jiāo,后来操作台的抽屉忽然弹了出来,里面是张梅梅的学生卡。 说起来,那张卡是蓝色的,应该很特殊。 魏轩乖乖把卡上jiāo给了容音,容音接过卡,垂眸扫了一眼。 “我们先去美术教室看看。” 公共教室也并不是所有学生都能进入,像是美术教室,是必须有绘画或者雕塑天赋的学生才能进的。至于为什么这种学校会有美术教室,原因是副校长曾是个劣迹斑斑的画家。 副校长并没有校长那么变态,容音对副校长的印象,只是他很喜欢画画而已。在学校里,他好像真的就只是个美术老师,没gān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相比于可以多次使用的钢琴和小提琴,绘画要费颜料和画纸,雕塑要费原材料,都需要花很多钱。因此美术课不是谁都能上的,学生都是副校长筛选出来的。 这些学生的学生卡是蓝色的,权限高于橙色学生卡。 这张卡既然出现了,就必然有它的道理。 美术教室就在音乐教室隔壁,容音走到教室门前,打开了门。 进门的时候,她摸了摸门边的开关,按了下去。 美术教室很宽敞,且没有窗户,是绝对黑暗的巨大房间。如果地狱让他们只靠蜡烛在这里探索的话,未免太làng费时间了,她想试试灯光能不能用。 如她所料,这个教室的供电是正常的,不过只有几个灯管能用,灯光仅仅维持在可以让他们大致看清东西的程度。 这样就足够了。 蜡烛和教鞭都是魏轩在拿着,他先走进了教室,四处打量着。 这个教室的墙壁旁边都摆着深棕色的长条木桌,木桌上铺着红布,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型雕塑。墙壁上方挂着许多油画,大约是神学方面的,画了好多男神女神和天使。 一些人形雕塑四散立在房间的角落,做雕塑的人水平很高,雕塑的身体线条流畅优美,一个个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令人在意的是,那些雕塑都没有头颅,脖颈处是斧头劈砍般的端口,有些诡异。 只有一个雕塑是有头的。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神雕塑,她静静立在教室的中央,双手jiāo叉,两只手掌分别放在两侧肩头,静默的姿态。 教室的中央是绘画的专场,几个画板和凳子立在周围,围成圆形的包围圈,画布上是还未完成的画作。 空地正中央摆着两张小桌子,用来承载静物。 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果篮,里面装满了挂着水珠的新鲜水果,苹果、鸭梨、橘子和葡萄。另一张桌子上是个比较大的艺术品摆件,一截粗树枝上落着两只鸟,那两只鸟是用宝石做的,蓝色的背羽,粉红色的胸脯,看起来格外可爱。 容音走到某个画板前,发现画板的边角处沾着浅浅的血。 她顿了顿,随后仔细看向作为静物的三样东西。 女神像,蓝色的小鸟,水果。 容音走到装有水果的篮子前,拿起了里面那只红彤彤的苹果:“这三样东西让我想起了一个神话故事。” “从前有个男人很穷,他喜欢掌控森林的女神,梦想要把女神娶回家。森林女神觉得他勇气可嘉,某天晚上,她给男子编织了一个梦境,让他来到了她的神域。” “在神域里,男子经历了许多事情,他遇到了可以听懂人话的蓝色小鸟,还摘了很多钻石水果。男子醒来后,发现蓝色小鸟就落在他窗外的枝头,而他摘的水果就放在他chuáng头的果篮里。最后男子卖掉了钻石,和小鸟快乐地过了一辈子。” 她拿起苹果,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水果的核是钻石,只要将果肉全都吃完,钻石就会出现。” 话音未落,容音忽然皱紧眉头,盯着手里的东西。 这个水果的口感好奇怪。 像是冷却很久的蒸猪血,但是味道要比猪血更加血腥,其间还夹杂着生涩的苦味,她又试着咬了一口,发现那种味道变得更加qiáng烈了,甚至扩散到了嗅觉。 她的鼻腔里,也是满满的血腥味。 第101章 无头雕塑 “你不喜欢的话就给我,我来吃。” 看到少女皱眉,魏轩立刻夺过了她手里的苹果,可惜没有拿稳,苹果直接掉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两人没有听到那种圆球砸地的闷响,取而代之的是酸液腐蚀东西的嘶嘶声。 那只苹果起先如豆腐般碎散开来,之后就像融化在了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滩黑红色的血迹。 “啊,我原本还想用匕首直接切到果核去看看。” 魏轩看着地面上的血,咧开嘴笑了起来:“不过也好,反正我刚刚还没有吃饱,拿水果再填填肚子。说起来小兔子你每次做的东西都太好吃了,量还那么少,每次我都吃不饱,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你套牢了。” 她刚刚尝过这种水果的味道,知道它有多令人难以下咽。少年这么说,只是在活跃气氛,让她轻松些罢了。 容音站在魏轩身边,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吃光了水果。 这句面不改色只是针对他的表情,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毕竟这些水果实在是太难吃了,而且容音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像《哈利波特》中的怪味糖豆一样,每个水果都有一种独特的令人恶心的味道。 几分钟过后,魏轩终于吃到了最后一个水果,那是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草莓,色泽鲜艳如血,表面缀着密密麻麻的金huáng色籽,艳丽的外表看起来诱人极了。 魏轩盯着手里的草莓,眉头皱得死紧死紧。 他刚刚尝过了味道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苹果、香蕉、梨、橙子,味道层层递进,不断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不知道作为重头戏的草莓会是什么味道。 他犹豫了片刻,一口咬住草莓最红艳的地方。 容音看到魏轩忽然顿住了。 少年停顿了片刻,将只咬了一口的草莓递到她面前:“你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吧,也该饿了,这个草莓很甜,你吃吃看。” 容音低头看着被送到手里的草莓,这个草莓应该是经过特殊培育的多倍体,果实比较大,蛋白质和糖类等营养物质含量很高,口味极佳。草莓是罕见的桃心形状,魏轩咬的部分正是草莓头部的尖。一圈齿痕留在上面。 她默默咬住草莓,甘甜的汁水漫上舌尖。 果然很甜。 草莓的表皮鲜红,内里都是粉白色的,容音默默吃着,忽然感觉到牙齿碰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她眨着眼睛,继续啃下去,发现草莓的心里生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钥匙。 “我真傻,真的。” 魏轩看着那枚从果肉中探出半截的钥匙:“早知道我就应该把每个水果都尝一口,专门挑最好吃的吃。我现在感觉我的胃在跳舞,不对,应该说是在蹦迪。” 钥匙的大半截已经露出来了,容音捏住钥匙的圆片部分,把钥匙拽了出来。她仰头,轻声对魏轩道:“你稍微把头低下来。” “怎么了……” 魏轩喃喃地垂下头,嘴巴里猝不及防被她塞进了草莓。 容音把草莓表面颜色没那么深的地方都啃光了,剩下的全是最熟最甜的部分。草莓被她戳进了他的嘴巴里,她的指尖点在他的唇上。 “还是你吃吧,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容音说完,就拿着钥匙走出了美术教室。 魏轩独自立在静物桌旁边,怔了许久,他才伸手捂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带着点点水汽的纯黑色眼眸:“这么做未免也太犯规了。” 就连他的掌心此刻也都是微热的。 少女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了,魏轩用手背贴了贴脸颊降温,快步走了出去。走出门口还没几步,他就听到了美术教室传来的清脆碎裂声。 声音很大,似乎是某个人像雕塑摔在了地上。 容音也听到了这种声音,她停住脚步转过头。在她背后是幽深的走廊,周遭没有冷风,美术教室的门却自己来回转动起来,扑腾扑腾地敲打着门框。 雕塑碎裂的声音还在响着,除此以外,容音还听到了某种怪异的摩擦声,像是《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在活动生锈多年的关节。 “有东西要来了!” 魏轩立刻抓起容音的手,朝楼梯口跑去。 几乎是同时,几个惨白的无头雕塑从美术教室冲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几个雕塑,紧接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只共用一颗头的怪物。 那些无头雕塑复活后推倒了女神像,将她的头颅从布满裂缝的脖颈上生生拔了下来。几个雕塑把断掉的脖颈凑到一起,将女神的头坐了上去。 那颗女神的头在几个脖颈断口上随意滑动转动着,石灰做的脸庞上居然有两行血泪。 “头,想要更多的头……” 一道充满怨念和贪婪的嘶哑声音在两人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别回头,快点跑!” 这些雕塑虽然是石灰做的,但是却异常灵活,跑步速度不亚于那只爱吐血的女鬼。听到身后bī近的脚步声,魏轩连忙拽着容音跑到了三楼。 一路跑过来,就连他手上的蜡烛也经不起折腾,熄灭掉了。 三楼是学生宿舍区,走廊隔三差五地亮着灯,魏轩看到了成排成排紧闭着的门。只有离楼梯口最近的这扇门是开着的,门上是教室的标牌,上面写着三个字:管理室。 情况由不得他多想,魏轩拽着容音冲进门内,回身将门锁得严严实实。 “我的头,我要你的头……” “我要你的头啊啊啊啊——” 本来只在两人脑海中的声音变成了门外有实感的咆哮,门上传来qiáng烈的震感,不久后,就传出了雕塑碎裂的声音。 这扇门是金属质地的,这些雕塑毕竟是雕塑,不像女鬼,撞完了只是头破血流而已,他们的身体很快就碎了。且撞得越狠,碎得越快。 门外的雕塑似乎还有点智商,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门上的撞击消失了。 管理室是完全漆黑的,他们又没有蜡烛,完全看不清屋里的东西,容音和魏轩就贴着门板站着。 容音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门外的动静。 “喂,小兔子,上面有猫眼。” 门外是诡异的静谧,容音正听着,忽然肩膀被魏轩拍了拍。她仰起头,看到了头顶正上方的猫眼,因为走廊有亮光,这只猫眼还有点亮亮的。 不过这只猫眼距离地面太高了,别说是她,就连现在的魏轩也无法够到。 “你骑到我脖子上,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容音怔了怔,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年蹲下了身。双手拍拍自己的肩膀:“快点坐上来,我扶着你呢。” 她抿起唇,护着裙摆,将腿放到了魏轩的肩膀上,双手虚虚环在他的额前。少年握住她的两只小腿,站了起来,身形晃动的瞬间,容音不自觉地收紧手臂,一只手贴住了他的额,一只手覆在了他的发顶。 少年的发丝黑亮柔软,弄得她手心发痒。 魏轩走到了猫眼的正下方,容音将眼睛凑到猫眼前。走廊的灯光略微有些昏暗,猫眼的视野范围也有限,她只看到了地上零落的雕像碎块,惨白的断手断脚到处都是,还不是来自于两三个雕塑。 撞门的只有那么几个,为什么碎了这么多? 下一秒,疑问不攻自破。 几个扭打在一起的雕塑忽然闪现进了容音的视野,那些雕塑疯狂纠缠着,争抢着脖颈上的头颅。而那个带着血泪的女神头颅此刻换上了笑容,她在几个雕塑的脖颈上来回流连着,似乎很享受它们的争抢。 就像是落入土匪窝的胆大窑姐,不但不害怕,反而勾三搭四,看着这群人为自己争得头破血流。 战况很是激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肌肉男的雕塑获得了最终胜利,所有的雕塑都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那个雕塑抬起惨白的双手,将脖颈上随意转动的头颅扶正,又重重敲击了两下脑门。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从女神头颅的额间蔓延,直到鼻尖才停住。 这下子,女神头颅再也不敢乱动了。 雕塑管教好了自己的头,忽然转过身,笔直地朝管理室走来。现在让魏轩挪开已经来不及了,容音没有动,她伸出两只手,抬到额前,从上方按住了自己的眼皮。 雕塑将眼睛凑到了猫眼上。 容音没有动,与那双翻着血泪的眼睛对视着。 这颗头颅的眼部没有gān,而是半凝固状态的,血红色的液体汩汩地淌出来,犹如蚯蚓钻出湿润的土壤。 隔着一扇门,她和它无声对视着。 容音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种qiáng烈的威压,这种感觉到目前为止只有赵小花给过她。直到那个雕塑走远,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额头已然起了薄薄的汗。 “它走远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魏轩闷闷地应了声,蹲了下来。 等到容音从他的肩上下来,魏轩才仿佛呼吸通畅了:“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了,腿忽然夹得那么紧。” 他揉着脖子,深深地呼吸:“我脖子差点断了。” 容音回忆起刚刚那只怪物,皱眉道:“那些雕塑打起来了,其中最qiáng的雕塑拿到了头颅,朝楼梯口走了。那只怪物给我的感觉有些恐怖,应该是最终Boss。” “Boss吗……” 魏轩把恐怖游戏常用的几个英文单词学得很熟练了,他低声喃喃着,忽然道:“那他应该是朝三楼走了,音乐老师是有头的,那个暗恋你的作死怪也有头,不知道它能不能和吐血女鬼打起来。” 怪物已经走远了,容音踮起脚尖,在墙壁上摸索开关。 “也许它会直接前往一楼。” 第102章 我的使命 魏轩怔了怔,忽然想起在一楼,六年级的那个教室,本来给学生们放杂物的成排储物柜里装满了头颅。那些头颅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委屈,一直哭个不停。 难怪呢,学生们要用柜子把头锁起来。 这下那些头估计难逃雕塑的魔爪了。 管理室的猫眼和灯开关都很高,容音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最后是魏轩按动了开关,整个房间才开始亮起来。 看到眼前的东西,容音的面色微微发白。 管理室不是用来管理资料的地方,也不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张梅梅被打断腿,魏轩进入游戏浑身便满是伤痕,都是在这个地方造成的。 管理室,又名管教室。 这个房间就连老师都无权进入,只有校长和教导主任可以进,除了他们俩和被管教过的学生,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就连容音也是第一次见到管理室的样子。 这个房间上下左右四角摆着四张chuáng,每张chuáng与墙壁之间都留有一段距离,里面放着用来惩罚的东西。 一个chuáng边的桌上放着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电子仪器,仪器的样子像是加厚版的DVD,从仪器下方伸出了无数电线,电线末端带着贴片,可以贴到人的脑袋上。 电击。 一个chuáng边放着立式的玻璃柜,柜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玻璃瓶和试管,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大多数都是无色的。 腐蚀。 一个chuáng边放着一个木质衣柜,柜门紧闭,透过柜门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闪着某种金属光泽。 殴打。 最后这张chuáng旁边没放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悬空设置的,一只巨大的机械臂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机械臂下方的爪子里放着一个人形模具,chuáng上也有人形的凹陷,当模具落下来,正好能围出一个人的空间。 这个铁质的模具上沾满鲜血,就连下方的chuáng单也是一片血红。容音走到chuáng边蹲下身,看向模具的内壁,这个模具里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一些钢针从小孔中探出头,长短不一。 这是类似铁处女的针刑,是针灸师出身的教导主任亲自设计的,模具上每个孔里都有一枚稍粗的钢针。每次铁模具落下,笼罩在人身上,钢针就会出来一部分,深深扎进人的皮肉里。 教导主任清楚人身上的每个xué位,知道怎样调整针冒出来的长度,才能在让人痛苦无比的同时,对身体不造成过分的伤害。 其实就算是造成伤害也没有关系,医务室就在隔壁。 这个医务室的设施比普通学校都要齐全。 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很小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转盘。转盘被红橙huáng绿四种颜色等分成了四份,每个色区都写着惩罚的具体名称,转盘中央是一枚不动的指针。 容音走近转盘,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广播忽然传来了声音。 “敢擅自逃跑的学生就要接受惩罚,惩罚的内容你们可以自己去选,接受完惩罚后,记得去向校长先生作检讨。” 魏轩走到门边,用力地拧动门把手:“啧,怎么又打不开。” “接受惩罚是必须的。” 容音垂下眼睛凝视着面前的转盘:“校长那里有可以通过学校外面大门的黑卡,在见到他之前,我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容音说完,转动了面前的转盘。 她用的力气稍微有些大,转盘飞速地旋转起来,四种颜色jiāo替出现,在视觉上形成了类似颜料混合的效果。最后转盘缓缓停住,指针指向了针刑。 其实这四种刑罚带给人的痛苦是差不多的,转盘的出现只是为了满足施bào者的恶趣味而已。 看到结果后,容音没说什么,她面色淡淡地走向对应的chuáng,刚要爬上去就被魏轩拦了下来。 “这个我们都要承担的。” 看到魏轩皱紧的眉,容音想了想,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个惩罚过于痛苦了,我自己来吧,那个机械臂的后面有个红色的开关,我躺好后,你帮我按一下。” 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魏轩垂下头,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庞,忽然咧开嘴,轻轻笑出来:“小兔子,你虽然聪明,但身体太弱了,你以前应该没受过什么像样的刑罚吧,相信我,你躺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保护你是我的使命,你想受苦,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少年说完就单手撑到chuáng的边沿,轻巧地翻了上去。 魏轩仰面躺在chuáng的人形凹陷里,抬眸,视线所及都是人形模具里密密麻麻的针,铁质模具的内壁满是血色的锈迹,那些针微微露出尖,对他狞笑着。 他闭上眼睛:“快开始吧,连续两次就行了。” 少年的皮肤很白皙,睫毛又黑又长,让人不禁想到黑色的鸟羽,又仿佛是两只黑色的小蝴蝶落在他的眼睫处,轻轻扇动着翅膀。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显得又美又安静。 容音垂眸看着他,平静的眼底泛起丝丝不知名的涟漪。 “魏轩,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帮我做什么……” 魏轩闭着眼睛想了想,忽然把手伸了出来:“握着我的手。” 容音垂下眼睫,将手放在少年摊开的手掌上,她张开五指,细嫩的手指嵌进少年的指缝。十指相扣,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感觉到少女的动作,魏轩的身体微微僵住。 几秒钟过后,他又放松了下来。 “开始吧。” 容音其实受过针刑的。 不过那时候她犯的错误比较轻,教导主任并没有把她叫去管理室,而是在办公室惩罚了她。那个男人的办公桌里有一个毛线团,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针。 他把她叫到桌前,一手死死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后退,一手拉开抽屉,拿出针刺进她的指甲里。 细长细长的银针嵌进她指缝里的肉,那种似乎直接传达到心脏的疼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模具落下的瞬间,魏轩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这个模具并没有笼罩到手臂,chuáng的两侧也有可以抓的铁栏杆,就是为了让人承受痛苦的时候死命抓住。容音握着魏轩的手,几次感觉到他忽然收拢手指,不自觉地想要紧紧捏住手里的东西。 可是每次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力道骤然就松了下来,他没有再继续收紧,而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似乎在安抚。 像是奔腾的河流忽然碰到某处圆润的岩石,也变得温柔起来,就在那附近悠悠转了个圈儿,慢慢地慢慢地远了。 自始至终,容音都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她站在chuáng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想什么。 两次针刑终于结束了,当黑红色的模具再次抬起时,容音看到了躺在chuáng上的魏轩。他整个人都苍白极了,额头布满汗珠,那些针过分密集,他的皮肤慢慢地沁出小小的血珠,像是雪地里开了大片大片的红梅花。 每一点红,都代表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疼。 魏轩似乎陷入了晕厥,半天也没有动弹。 容音默默地爬到chuáng上,她将少年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你是他吗?” 容音抱着昏迷的魏轩,伸出指尖碰上他的脸,她的指尖如蝶,落在他的眉间:“地狱让我在新手副本就碰见你,又抹去了我对他的记忆,真的是巧合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容音也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她就这么静静坐着,等待他醒过来。 “喂,小兔子,该醒醒了,你怎么比我还困。” 当容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魏轩已经恢复如常了,她躺在chuáng上,而他则坐在附近的另一张chuáng上,无聊地晃着腿。见到她终于睁开眼睛,少年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伸手扶住她的后背,帮助她起身。 容音注意到,他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都消失了。 “我的láng血统虽然被封印了,但是伤口愈合的速度却没有。” 注意到她的目光,魏轩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小兔子是在担心我吗?” 魏轩本来以为容音会如往常那样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没想到她居然仰起头,蔚蓝色的眼睛清澄如镜,倒映出他的影子。 “嗯,我很担心你。” 熟悉的热意似乎马上又要在脸上蔓延开来了,魏轩抿抿唇,视线如脱缰的野狗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他忽然看到了少女白皙的手腕,开口道:“说起来,这次我还没有咬你呢。” 上次那个世界他的主要形态是láng,要是咬的话,肯定会在她的手腕上戳出两个大窟窿,这次就不同了,他可不能放过她。 少年每次都有在她的手腕做标记的习惯,容音已经习惯了他的恶趣味,她将手伸到他面前。魏轩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她凝霜般的手腕上,低头咬了下去。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手腕上反而多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居然只是舔了舔。 “算了,看你这次身体生病,就放过你吧。” 手腕的触感让容音觉得有些苏麻,耳垂破天荒地升起了温度,她立刻抽回手,铂金色的长发自肩头垂下,挡住了她的脸颊。 容音面无表情地走下chuáng,来到门前:“我们可以离开了。” 两人来到走廊,看到了满地的雕塑碎块。视线再往远处掠去,离他们距离有七八扇门远的地方,立着一台自动贩卖机。 家长送学生进来,通常是按照规定jiāo钱的。学生们的饭钱都在学生卡里存着,一天只有三顿,请别人吃饭这种事都是要以饿肚子为代价。所以即便食堂的饭菜里有米虫,学生们也都是乖乖吃着。 当然也是因为食堂的厨子脾气不好,làng费他的食物,他会揍人。 然而还有某些良心过不去的家长会定时给孩子寄点零花钱,这些零花钱校长是不屑扣的,学生们可以用零花钱在自动贩卖机里买零食。 对这里的学生而言,零食是很珍贵的东西。 那个男生请她喝可乐,真的很大方了。 第103章 不要过来 404寝室就在自动贩卖机的正对面。 容音和魏轩走到寝室门前,他们拿出了全部的学生卡,挨个去试,当蓝卡在感应器前划过时,门的内部发出了铁锁收回的咔哒声。 这里是张梅梅的寝室。 那个试图逃跑,结果却被打断了双腿的女孩子。 蜡烛已经熄灭了,魏轩推开门,寝室的门轴生锈,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 学校的寝室是十六人寝,八张上chuáng下chuáng规格的寝室chuáng,一面墙壁放四张,空间本就不大,显得拥挤而bī仄。 地上除了chuáng以外几乎没什么东西,每两张chuáng之间放着一个旧衣架,四个学生共用。至于她们的私人用品,则都放在chuáng头焊着的铁柜上,有时候起来不小心撞到,东西就会洒满整张chuáng。 月光将房间里照得微亮,就算是没有蜡烛照明,两个人也能看到房间里的大致情况。 “硬币藏在chuáng底下……” 魏轩那喃喃着,向容音指了指身后:“小兔子,你负责那边,我负责这边,谁先找到了就知会一声。” 容音点点头,开始翻找她负责的chuáng底。 chuáng虽然是寝室chuáng,但铺着足能拖到地面的chuáng单,chuáng底下放着许多巨大的纸盒,用来盛放学生的东西。各种纸盒箱堆叠在一起,空间凌乱极了,又因为长年不清扫,挤满了柳絮质感的黑灰色脏物。 容音的身体小巧柔软,她能直接钻进chuáng底下。她钻进chuáng底深处,这里漆黑极了,她用手指拂过地面的灰尘,却除了不明状态的垃圾外,什么都没摸到。 不在这里…… 按照游戏设计的习惯,硬币应该在最后的chuáng下,但是担心地狱反其道而行之,容音还是挨个排查。 在前三张chuáng都毫无所获的情况下,容音终于来到了第四张chuáng前。这张chuáng的chuáng底倒是比前几张要gān净许多,没什么东西,空气也没有那么呛人。 chuáng底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容音仅凭感觉摸索着地面,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顿了顿,指尖继续深入,摸到了塑料的外壳,还有布满花纹的金属小滚轮,那一只老式打火机。 “魏轩,把蜡烛给我。” 容音没有将身体完全退出去,她伸手将chuáng帘拉开放到chuáng上,让更多的新鲜空气进入chuáng底下。那只蜡烛被魏轩扔了过来,他扔得很准,蜡烛滚进了chuáng底,轻轻撞到了容音的胳膊。 容音拿起蜡烛,大拇指按在滚轮上,轻轻用力一划。 一簇橙红色的火苗燃起,但是容音没有点燃蜡烛。 她看到了一张满是鲜血的脸。 这张chuáng的chuáng头紧挨着墙壁,墙壁的根脚处有一个破dòng,那个破dòng黑漆漆的,似乎连接着无尽黑暗。一个浑身被血染红的女鬼垂着头爬了出来,瞬间就欺身到了容音的脸前,几乎与她脸贴脸。 女鬼的脸惨白惨白,表情痛苦又狰狞,她大大睁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直直地盯着她。 距离如此之近,容音能清晰的看到她惨白脸上流动的血,那些血甚至流进了她的眼眶。她的眼睛浸泡在血里,慢慢地上翻,再上翻…… 不等女鬼将眼睛完全翻白,容音就用点燃的打火机在她的头发上撩了一下,立刻向后退去。 “啊啊啊啊——” 女鬼浑身是血,头发却是gān燥的,火苗立刻点着了女鬼的头发,为容音争取了时间的同时,也大大惹怒了她。女鬼伸出指甲脱落的血淋淋的双手,掐灭了发丝上的火焰,随机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爬了出来。 容音站起身,还没跑出两步,脚腕就被死死握住了。 血液猩红而黏腻,挂在她的脚踝上。 她回过头,终于看到了女鬼的全貌。 女鬼趴在地上,四肢诡异的扭曲着,最诡异的是她的双腿,她的骨头好像有无数骨节,平放在地上,就像是没有骨头,行动的时候,处于腿中间的两个骨节就会紧贴地面,支撑起其余的部分。 加上她身下不断淌出的血,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手拍过的、半爆浆但仍能勉qiáng动弹的大蜘蛛。 女鬼仰起头,没有眼黑的白眼直直盯着容音。她张开嘴,刚要发出凄厉的叫喊声,脑袋猝不及防被重重击打了一下,她的脑壳变得异常脆弱,居然开裂了。 白白嫩嫩的脑浆从发丝里渗了出来。 “你快跑。” 魏轩从进入学校后不久就随身携带的教鞭终于派上了用场,他用教鞭猛砸了两下女鬼的头,头也不回地道。 容音自知留在这里也不会帮什么忙,她点点头,转身跑开。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魏轩仍旧与女鬼缠斗着。 那只女鬼出乎意料的灵活,行动速度堪比善于捕猎的大型猛shòu,而且她居然同样拥有吸附的能力,魏轩刚刚爬到某张chuáng的上铺,结果那只女鬼就立刻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到他的旁边。 魏轩与她面面相觑敌不动我不动了两秒,爆发出了猛男的尖叫,窜天猴般地蹦到了隔壁的上铺。 容音抿起唇,又走了回来。 “你不要过来啊!” 魏轩打了女鬼后,发现除了让她脑浆迸裂形象更恶心人以外,本质上对她的行动没有任何影响,就放弃了挣扎,只在各个chuáng的上铺上蹿下跳,企图蹦到门边。 “魏轩,到窗台上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容音的声音。 “小兔子你怎么还不跑啊,你以为这是电视剧吗?” 魏轩回过头,就看到容音正坐在窗台上,她身形娇小,缩在窗台上居然也不让人觉得违和。想到吃火锅时候看到的苦情电视剧,那种“你快走,不我们要一起走”的剧情,少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没有过去:“我再拖延点时间,你快点跑。” 看着在chuáng之间反复横跳的魏轩,容音没有说话。 “容音,你有养过大型犬吗?” 是在上一场游戏,几个玩家坐马车前往王宫受命的时候,容音和夏清罗躺在马车里,无聊地闲谈。 彼时夏清罗躺在chuáng上,双手jiāo叠放在脑后:“我跟你说,有的时候狗子是不会理解你的话的,哪怕你叫它的名字它也不知道过来。这时候你可以用点手势。” 脑海中回dàng着她的声音,容音将手伸到面前,食指伸平,正冲着魏轩。在他将目光投过来后,她面无表情地勾了勾手指:“过来。” 魏轩:“……” 片刻过后,魏轩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双手一撑蹦到了容音所在的窗台上。他的身体也很小,他用胳膊抱住腿,把自己缩成团,眼睛盯着快速爬过来的女鬼。 他在心里已经想出了同归于尽的办法。 出乎意料的是,女鬼居然没有爬上来。 她趴在地上,怨毒地盯着距离自己只有一米多的两人,气得浑身发抖,脑浆随着身体的颤动不断往外流。她就像是吃不到葡萄狐狸,在地上来回爬动着,末了尖叫一声,爬出了房间,听声音是走得越来越远了。 只留下地上的血痕。 “怎么回事?” 魏轩知道自己的智商又受到了碾压,gān巴巴地开口。 容音并没有着急下去,她在等女鬼走得更远些:“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最初的教室里,有两个女生互相传纸条,jiāo流着班级的八卦,其中就谈到了张梅梅。” “恐怖游戏里,很多线索都不是直接呈现出来的,而是要自己去悟。纸条里的原话是:她以后估计就只能在地上爬了,连窗台或者讲台的边都够不着。” “这句话让我很在意,看到的时候我就猜想会出现张梅梅的鬼魂,这只鬼说不定很qiáng大,我们无法正面对抗,只能躲避,而窗台或者讲台就是躲避的地方。” 容音说着,歪头听了听声音。 发现没有动静后,她就跳了下来:“幸好我没猜错。” 容音来到发现女鬼的chuáng前,在chuáng底下找到了那三枚硬币,两人来到了自动贩卖机前。这个贩卖机里的东西很单调,零食只有火腿肠gān脆面两种,大部分的位置都没有货,零零落落的有几瓶饮料供应。 只有一栏卖可乐,位置很好找,容音按下了按钮,将三枚硬币投放了进去。 哐当! 贩卖机下方的挡板传来了撞击声,魏轩蹲下身,将手伸进挡板里。他微微挑起眉,右手拿出了一罐橙味汽水,左手伸进去,才是一罐蓝皮的可乐。 “这里面原来就卡着一个,我们买的把它撞出来了。” 魏轩站起身,将两罐饮料拿在手里,递给了容音:“小兔子你看看,这易拉罐上似乎是有字的。” 容音低头看着,发现蓝皮易拉罐上写着一句话:真正让你从学校逃离的东西是什么,以前你需要别人创造,这次该轮到你自己去做了。 而在橙色易拉罐上也写着一句话:想活下去,就不要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 容音握着两只易拉罐,沉默了片刻,把橙色的递给魏轩:“喝吧,地狱应该不会弄低级的下毒设定的。” 魏轩没有接过橙皮的那只,而是把蓝皮的拿了过来。他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塞回了容音的手里,才又把橙皮罐拿了回来。 他喝了一口,发出清慡的口腔音:“汽水还蛮好喝的。” 四楼值得探索的就只有校长室了,两人爬上了四楼,发现情况有些出乎意料。这一层都是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每扇门都大大敞开,随处可见鲜血淋漓的木偶,有的是死在chuáng上的,有的死在了办公桌前。 四周安静得可怕,犹如死寂多时的凶杀现场。 第104章 本世界结束 “怎么回事……” 魏轩一边走一边皱着眉,觉得无法理解这个副本。 学生们一个个那幅鬼样子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被nüè待过,怨念深重化为鬼魂久久不散。为了夸张,地狱让整个学校变成鬼校,无可厚非。 但老师们不应该是施bào者吗,怎么也都跟着嗝屁了? 容音走在少年身边,对眼前的场景没有做出评价,她径直走到了校长室门前,走了进去。校长室的地上铺着浅咖色的地毯,上面是点点血迹,血迹淋淋漓漓,从办公桌后起始,拖到门边才算结束。 容音抿起唇,视线落向了不远处的办公桌。 办公桌后是一个旋转自如的沙发椅,宽厚的黑色椅背冲向他们,不知道椅子上有没有坐人。魏轩挑起眉,拿出教鞭,跟容音说了句等着,缓缓靠了过去。 突然,那张沙发椅自己旋转了过来。 沙发椅上躺着一具尸体。 他们见过的所有尸体都是纸人或者木偶,眼前却是真正的尸体。这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形臃肿肥胖,肥厚的肚子将衬衫都撑爆了。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刀,看样子是厨房用的餐刀。 他是被人杀的,从他狰狞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凶手用刀捅了他很多下,将他的心脏附近都戳烂了,像是生怕他没有死透,又像是压抑到极致的复仇。 这种愤怒之下戳烂对方胸膛的习惯,让魏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对方的伤口,甚至有些怀疑这地方自己是不是曾经来过。 而容音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具尸体,面色微微发白。 她的眼睛里汹涌起奔腾的河流,却在眼角处生生止住。 容音走到桌边,这张办公桌上没什么东西,只放着几个摆件和一摞化学相关的书。她挨个拉动每个抽屉,找到了一个紧紧锁住的小抽屉。 用钥匙打开,一张黑卡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容音将那张黑卡递给了魏轩:“我们可以出去了。” “就这么简单?” 魏轩眨眨眼睛,看看黑卡,又看了看已经凉透的尸体,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校长的肥肚子:“你不想起来吗?” 他戳着戳着,顿时觉得这个副本不过如此,起身便要离开,却发现容音并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看到少女正站在窗前,一边拉起窗帘,一边用打火机点燃。 校长似乎不太喜欢光照,校长室的窗帘拉得死死的,要不是有灯光根本什么也看不见,窗帘也特别厚重,丝绒质地与夏季格格不入。 但是却是上好的燃料。 火光很快就亮了起来,如同快速吃胖的贪吃蛇,在窗帘上蜿蜒游动着,火焰越来越大,窗帘开始冒起烟来。 点着了窗帘,容音走到办公桌前,从已经拉开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瓶白酒。她将书堆推倒,把白酒洋洋洒洒地泼在桌面上和地毯上,点燃了书页。 “小兔子,你想做什么?” 魏轩被容音的操作惊到了,他看着转过身要继续点窗帘的少女,连忙走上前想要将她拉回来。 就在他刚刚迈出步子的时候,容音转过了头。 她的发丝与眉睫似乎覆盖着皑皑白雪,眼神也是冰冻的,整个人面无表情,如同沉默的雪雕。两行晶莹的液体从她的脸庞滑落,在上面留下亮晶晶的线条。 魏轩突然怔住了。 他还从来没有看她哭过。 “你走吧,火焰是你逃离学校的必要条件。” 容音轻轻说着,火焰并没有烧到她的身体,但是她的双臂开始变得焦黑、gān裂、流血,像是医院副本里那个为了找娃娃而被烧死的小女孩儿。 魏轩惊愕地看着她身体的变化,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容音在他面前倒下来,重重地摔在地毯上,火舌顷刻间就会吞噬她泛着浅金色的雪白头发。 魏轩连忙冲过去,他把娇小的少女抱在怀里,刚要走出门,就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qiáng烈疼痛。 他身形不稳,跪在了地上。 容音被他抱在怀里,安然无恙。 胸前的衣服很快就湿掉了,黏腻的液体将衣服和他的皮肤连起来。魏轩面色苍白地低下头,发现他的腹部插了一把刀,周围还有被刀捅过几次的伤口。 疼…… 作为收割性命的收割者,魏轩并不畏惧疼痛,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láng血统了,体力在迅速流失。 在地狱的控制下,火焰燃烧的速度突破了常理,几乎不到半分钟,整个房间就已经被火焰包围了,浓烟四起。 “你还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魏轩垂下头,看着容音平静的脸,他拿下了捂住伤口的手,将少女抱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开裂,腹部的刀也缓缓移动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感觉撕心裂肺。魏轩轻轻嘶着气,看着朝他蔓延过来的火光,抱着少女奔跑起来。 血液淋淋漓漓,自校长办公室的门起始,经过走廊,漫过楼梯,又到了一楼的走廊。血迹起先只是滴滴答答的,到后来开始大片大片地落下。 他的伤口越来越大,跑得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魏轩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难受过,哪怕是撕裂之刑也没有。但是他没有喊疼,知道火灾时要弯腰逃生,他便全程弓着背跑,让昏迷的少女离烟尘远些。 冷汗时刻不停地从他的额前冒出,滑落到他的鼻梁上。 终于魏轩láng狈地跑出了火光冲天的学校,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学校大门前。 他将容音放在地上,艰难地趴在门板上,抬起手刷卡。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他推开门板,刚要抱起容音,就听到了身后沉重且快速的奔跑声。 魏轩回过头,距他只有十几米的地方,两只怪物朝他跑了过来。 一只是拥有无数颗身体和无数颗哭泣头颅的怪物,所有身体的脖颈紧紧相连,每个脖颈上的头都死死的盯着他;另一只是满身火焰的爬行女,她还在不停尖叫着。 来不及了。 这个距离他们瞬间就能扑过来。 他已经无法抱着她跑出去了。 魏轩低头看着地上的容音,忽然轻轻笑起来。 其实刚刚忍着剧痛逃跑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在医院副本里,他选择放过容音,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特殊,或者说有多么机智冷静,也不是因为她发间的味道很好闻,那只是大脑替他捏造的理由而已。 对她的不忍心,对她的好奇,甚至从绑定后就始终保护她…… 那不是地狱qiáng制赋予他的使命,是他的本能。 魏轩抬起手,将容音抱了起来。 他腰弯的很低,也并没有将手抬高,他只是将容易捧到了门外,随后将大门再次关紧,微笑着听着门锁合上的声音。 他坐在地上,虚弱地倚着门板,看着朝他扑过来的两只怪物。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容音的声音。 “你说过的,要和我相濡以沫。” 魏轩闲来无事便会自己翻翻书,很多成语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个词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少年垂下眼睫,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随手丢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句话。 魏轩轻轻念了出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怪物的咆哮声响起,血液从黑色大门的门缝下渗了出来。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yīn森鬼校】 【突出表现:jīng确捕捉到每条线索的提示,完美通关】 【获得称号:冰冷的纵火者】 【通关评价:A】 【获得:通关福袋】 容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纯白色的玩家空间里。 奇怪,她明明应该葬身于大火才对…… 容音怔怔地看着自己光洁如初的手臂,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房子。 是魏轩救了她吗? 容音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看着平台上素白色的通关福袋。 【恭喜你开出物品:寒号鸟】 【物品描述:得过且过,得过且过,太阳下面真暖和,这是寒号鸟的口头禅。这种懒惰的鸟虽然因为没有做窝冻死在了冬天,但它毕竟凭着混吃等死的jīng神làng过了chūn夏秋,值得夸赞。】 【同理,玩家也是如此,遇到高难度的副本就先苟着,说不定就苟到远方了。这个道具可以降低副本的难度,使你笑看游戏。】 寒号鸟,极其珍贵的道具,直接作用于整个游戏副本。 容音看着福袋里那只宝石鸟的胸针,将它别再了胸前,宝石鸟闪闪亮亮的,甚是美观。做完任务清算后,她便走回了自己的住处,站在卧室门前,她停滞了片刻,才拧开了门把手。 一推门,俊美的青年正侧躺在她的chuáng上,闭目沉沉睡着。 魏轩又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只是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他破天荒地安静侧躺着,睡姿很老实,他将自己缩进被窝,被子盖到了他的脖颈处,整个人只露出脑袋来,看起来弱弱的。 容音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他片刻,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皮卡丘,抱着玩偶爬到了chuáng上。她没有揭开被子,而是把被子都推到了青年身边,自己躺在只有chuáng单的地方,安静地闭上眼睛。 容音入睡很快,不到十分钟,她便进入了梦乡。 而就在此时,一双美到堪称绮丽的淡金色眼睛缓缓睁开。 魏轩皱起眉,视线落在少女平静的脸庞上。 容音的脸似乎总是这样平静,无论是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甚至她在游戏中快要死掉时,她的情绪也是毫无波澜的。 魏轩的目光缓缓下滑,定格在她怀里的皮卡丘上。 它为什么对她如此重要? 第七卷 欺诈游戏 第105章 她的过去 当容音醒来的时候,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她迷茫地眨眨眼睛,发现自己被魏轩抱在了怀里,温暖的被子覆在她的身上,同样搭在她身上的还有青年的手臂。 她正依靠在魏轩的胸膛前,视线里是他白皙jīng致的锁骨。青年的锁骨形状很优美,犹如天使舒展开的羽翼,随着他的呼吸轻微扇动着。容音眨眨眼,刚要起身,就听到了他带笑的嗓音。 “你的睫毛弄得我好痒。” 魏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到少女坐起身,皱着眉看他。 “魏轩,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 魏轩坐起身,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放完火后就昏倒了,我抱着你从学校里跑了出来,当然后面有雕塑怪和爬行女在疯狂追我,不过你也见识过我的跑步速度,他们没追上。” “只有这样?” “当然是只有这样。” 魏轩爬下chuáng,拎着容音的后衣领,把她放到了厨房门口:“别拷问我了,快点做些东西吃,上次的火锅我根本就没吃饱。” 容音被他这样拎来拎去也不恼,她淡定地理了理后衣领:“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为你做。”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容音站在冰箱前查看食材,魏轩就站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目光落在带着血丝的封膜鲜牛肉上,他舔了舔嘴唇:“有肉就行。” “在进入副本后,地狱会调整我们的身体状态不是吗?” 容音仰起头看了看魏轩,把他目不转睛盯着的牛肉拿了出来:“我们吃烤肉吧,你去打开柜子看看,里面应该准备了烤架和炭火。” 食欲转化成动力,魏轩很快就把烤架做了起来,烤炉里塞满了炭火,被容音用意识中的打火石迅速点燃,很快就烧得红通通的。大片大片新鲜的红肉放到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 魏轩啃着奥尔良味的烤jī腿,看着容音倒了杯酒,放到唇边。 他看看自己手边的鲜榨石榴汁,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 魏轩没有喝过酒,只觉得口味很是奇妙。 这个酒的口感非常轻盈清慡,喝进去的时候就像喝水,但是舌尖和鼻腔都萦绕着清冽微甜的味道,只要不咽下去,无论在口腔里呆多久都是这种感觉,但一旦开始往下咽,喉咙滚动的瞬间,一股快意的火辣感就会在全身烧起来,直达头顶。 他立刻看向容音,发现她的脸已经泛起了绯红色。 小兔子酒量不行啊。 容音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她垂着眼睫盯着酒面上自己的倒影,轻轻开口道:“魏轩,你想不想听我的过去,你有资格知道。” 魏轩自然是想知道的,容音也清楚。 她把酒放到地上,环抱住自己:“我是混血,是在外国出生的,我的父亲是非常有钱的绅士,我的母亲是去那里赚钱的合法卖身女,我是母亲做生意后堕胎失败的产物。” “在七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那种地方,伺候我的母亲和其他小姐,帮她们清洗衣服和chuáng单,有时也去厨房帮忙制作果盘。” 容音说着,拿起酒杯,清冽的酒灌进喉咙。 她没有说的是,有些客人喜欢追求刺激,知道母亲有个女儿,甚至想要连她也买下。若不是当地对未成年卖身严格管控,管事的妈妈不允许,母亲早就把她给卖了。 不过她的存在依旧是母亲的卖点。 有时她在房里做生意的时候,客人会点名让她进来送果盘和酒水,让她看到,她的母亲是怎样被各种男人压在身下的。有时候客人会让她给他们喂水果,同时也会给她小费。 这种事情,母亲自然也是默许的。 后来某次她犯了心脏病,这件事才作罢。 她就这样在那种地方生活着,直到七岁的时候,一个英俊优雅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对她说他是她的父亲,他要接她回家。 魏轩挑起眉:“你的父亲?” 容音点点头:“嗯,他给了母亲一大笔钱,拿到了我的抚养权。” 父亲把她接回了家,他是全国都有名的大富豪,住的别墅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童话中的城堡。父亲没有嫌弃她白化病的外貌,也不在意她时常需要吃药的心脏病体质,他对她极尽温柔宠爱。 她不爱与人打jiāo道,他就专门请私教老师教她;她喜欢读书,他就将许多房间的墙壁打造成书架;他每天都会出门,但是晚上必然会回家,陪她吃晚餐,弹舒缓的钢琴曲助她入眠。 父亲是她的神。 她想要变得更加优秀,想要让他因为她而骄傲,所以她拼命读书,学习那些大家小姐应该会的舞蹈乐器。她厌恶自己病态的容貌,于是在父亲生日当天,她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化了让肤色正常的妆,又戴上了蓝色的美瞳,满心欢喜地迎他进门。 但是他并不高兴,甚至斥责了她。 后来父亲回家的次数就变少了,她整日待在别墅里,不被允许出门,便只能在家里,每日每日地看各种书,像海绵似地疯狂吸收着知识,毕竟聪明的女孩子总是惹人喜欢的。 当她铂金色的长发再次长出来后,父亲把她接到了新的别墅。 别墅位于深山,几乎是与世隔绝,需要什么东西,有时甚至要直升机来运。不过她本就不喜欢热闹,在别墅里过得很好。 父亲依旧经常不在别墅,不过与以前不同的是,他有时会带一些同龄的女孩子陪她玩几天,那些女孩子长得都非常漂亮,面对她的时候也非常温柔,她便接纳了她们。 虽然,那些女孩子经常会换,时不时也会露出担忧或者恐惧的表情,但是她并不是特别在意。她似乎天生就冷心冷情,很少有事情能引起她太过剧烈的心情波动,这也是她很少犯病的原因。 后来,她长到了十三岁,遇到了一个金发蓝眼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和她同龄,似乎和父亲关系很好,在别墅长住。 她叫安丽塔,和其他女孩不同,她很开朗,很喜欢找她说话。 渐渐地她们成为了朋友,有一次安丽塔和她玩玻璃珠,玻璃珠滚到了父亲锁着的书房里,安丽塔便怂恿她去书房拿回来。她知道父亲把钥匙放在门框上,但是这里是他严令禁止她踏足的地方。 正在她要拒绝的时候,安丽塔看着她,低语着。 “你难道不想试试先生对你的宠吗?” 后来,她拿了钥匙,走进了书房。 一排装满人体器官的玻璃容器出现在了她眼前,在书房的角落里,还摆着两个几乎能以假乱真的人皮娃娃。那些娃娃的模样她都记得,是以前和她玩过的女孩子。 她面色惨白的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少女:“你是故意让我来的?” 安丽塔没有说话,而是扯开了胸前的衣服。 少女将布满欢爱痕迹的身体露给她看,冷笑着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在这个别墅的所有人都承受着痛苦,凭什么你能置身事外?” 她进入书房的事,自然是被父亲知道了。 面对她的质问,父亲只是温温柔柔地回答了声没错。 俊美的男人将她抱到膝上,爱怜地看着被打扮得像jīng致娃娃似的她:“我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们都比不过你。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继承了我骨子里的冷漠和病态,又拥有无与伦比的美丽外表。音音,你是不同的,是我最完美的洛丽塔。” 撕破脸皮后,父亲再做那些事,也不再避开她了。 她没有办法阻止,便只能视而不见。 在她十四岁那年,父亲为了防止她长大,开始每个月为她注she抑制生长的药物。那个药物打进身体三天内,她都痛不欲生,这时候父亲会时刻陪在她身边,悉心地照顾他。 温柔,慈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 那些被父亲从四方搜罗的女孩子大多囚禁在地下室,有些比较机灵得宠的女孩子,则可以在别墅拥有自己的房间。安丽塔就是其中之一,别墅的所有女孩子都对她抱有恨意,她是最恨的那个。 某一天,父亲突然对她说要进行换眼手术。 她知道自己无力反抗。 后来她失去了自己的紫色眼睛,拥有了湛蓝深邃如海洋的眼眸。她知道这是安丽塔的眼睛,恢复视力后,她发现别墅没有她的身影,就四处去找,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两只奇异美丽的紫色眼球泡在透明的液体里,被装在一个纯水晶的圆球中,成了父亲桌前的艺术品。他很喜欢这个艺术品,放在了自己经常能看到的地方,日日把玩。 当时父亲正在桌前,看到她愕然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音音,安丽塔恨你。” “她想让你同那些女孩子一样,承受身体被改造的痛苦,为此不惜自损八百,央求我对你们进行换眼手术。她说你的白发和蓝眼才是最配,她的金发和颜色绮丽的紫眸搭配也会更好看,于是我听了她的话,把她的蓝眼睛换给了你。” 英俊的男人轻轻笑起来,像是个温柔的恶魔:“不过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的眼睛那么美,她也配拥有。金发本就是常见的发色,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这双蓝眼睛。” “现在她没有眼睛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时她怔怔地抬起手,捂住了眼眶。 好疼啊…… 她的眼睛好疼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真实版的容音的过去。 第106章 白月光 酒杯已经见底了,容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生活就这样麻木地继续着,到了我十五岁生日那天,父亲把其他女孩子都锁进了地下室,专门为我庆生。我的父亲也有心脏病,切蛋糕的时候,他忽然犯病了,面色发白倒在了地上。” “我和父亲都有心脏病,别墅的每个房间都有备用药。备用药就放在我身后的柜子上,父亲已经爬不起来了,便叫我去拿。” 容音抿着酒,声音清清冷冷的:“我没有给他药。” 这杯酒喝的很快,容音轻轻咳嗽了两声,才又给自己倒了杯新的:“在父亲死后,我从他身上拿到了钥匙。来到地下室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女孩子过得多辛苦,她们每个人都被锁在了笼子里,像是宠物那样,眼前放着食盆和水盆。” “她们恨父亲,但是更恨在这种环境下安然无恙的我。被我放出来后,她们发现了父亲的尸体,就把我绑了起来,在我身上泼了酒,又把酒泼得到处都是,点燃了整栋别墅,然后逃跑了。” 容音忽然抬起手腕,给魏轩看。 魏轩细细打量着她的手腕。她的腕上忽然出现了一根手链,手链明显是用廉价的塑料珠子做的,但特别的是,正中的主坠是一枚铁片,他用指腹试了试,铁片的边缘还很锋利。 魏轩:“你用这个松绑了?” 容音点点头,抚上了手链:“这条手链只要几块钱,是母亲在生日的时候给我买的,我一直没有摘下,关键时候,它救了我的命。” “那些女孩子们绑我的时候有些慌张,在火势蔓延开来之前,我就逃出了别墅。我没有往森林里跑,也不想再跑了,我站在别墅前,看着整栋别墅烧焦垮塌,变成黑色的废墟。” “半天后,一辆越野车开了进来。来者是我父亲的专用律师,他今天下午和父亲有事商量,见他没有赴约,便开车来找他。发现别墅烧毁父亲身亡,他就开车将我带了出来。” “我坐在车上,沿路看到了好多女孩子的尸体。” “父亲考虑过可能有女孩子逃跑,这片森林里有许多他设下的机关,不仅如此,森林里还有láng。她们被囚禁了那么久,身体早就不行了,全都死在了森林里,无一例外。” “那个律师和父亲的感情非常好,父亲死后,他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帮忙整理了他的财产,并设法联系到了我的母亲。为了继承财产,母亲欣然拿回了我的抚养权,带我回了国。” 容音又喝了一杯酒,声音轻轻:“然后,她把我送到了残障学校。” 魏轩看着容音变得绯红的脸,没有拿走她的酒杯。 她想醉就让她醉吧,反正进游戏后地狱会帮她恢复清醒。 他只是搬过凳子,朝少女身边靠了靠,让她可以随时依靠他。 “我们这次的副本,是按照你的记忆设置的吧。” 魏轩也拿起了酒杯:“你对学校未免显得太过熟悉了。” 容音点点头:“对,不过在我的学校,学生没有这么多,教室也没有这么齐全。学校收留问题儿童,包括性格问题和身体问题,像我这种就是因为身体问题被送进去的,同班同学也都是残疾。” 容音说着,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房间走去。 魏轩连忙追过去,将她抱了起来:“你想回房间?” 怀里的少女点点头,魏轩就抱着她回到温馨的小房间里。他将她放在chuáng上,见她不想睡,便拿着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给她盖好被子,耐心地把被子的边角窝好。 “我的皮皮……” “你别动,我来拿。” 皮皮自然是指那个被她宝贝得不要不要的皮卡丘,魏轩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将皮卡丘捧了起来,放进她怀里:“这个皮卡丘对你来说很重要,是谁送给你的吗?” 容音已经变得醉醺醺的了,她用脸蹭蹭皮卡丘脸上的红团,呢喃着回答:“对,但是我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和名字了。” “他是我隔壁班的男生,他没有疾病,是因为母亲改嫁才被送进来的。他是我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我们曾经谋划过要逃跑,不过因为有人告密,我们失败了,事后我没有受到打骂,而是罚了好几天的饭,他则承担了双倍的痛苦。” “这件事之后,他就开始疏远我了。” 容音放下了皮卡丘,指尖轻轻戳着她的脸颊:“他变成了我们先前最讨厌的人。只要有人逃跑,他就会告密,因此他受到了校长的信任,他很聪明,什么都能很快学会,渐渐地成了校长助理。” “我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只是作为普通的学生,听老师的话,每天按时吃饭按时活动,到了晚上就乖乖地回宿舍睡觉。学校的老师喜欢打人,但是只要听话,就不会受到责罚。” “就这样,我在学校里面待到了十八岁,期间身体没什么生长。” “一天夜里,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着奔跑,手臂也火辣辣地疼。当我费力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放到了学校附近的草地上,我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事后,我被人送进了医院,母亲也过来看我。” 说完这句话后,容音沉默了很久很久:“原来他始终都是在演戏,我不知道他在这几年里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这就是他做的。” “他筹划了几年,终于把准备好的药物放进了学校供应的红糖水里,红糖水学生和老师都会喝,全校的人都中招了。在晚上的时候,他用刀杀死了校长和老师,然后放了火。” “他把我救了出来,自己死在了火里。” “火灾烧死了很多人,只有一部分学生逃了出来,这件事情引起了社会新闻的关注,残障学校的本来面目也被公之于众了。在社会的帮助下,很多学生都被送进了社会福利院。” “这三年里,母亲找了个人结婚,但那个人是骗子,骗走了她所有的钱,到现在也没被抓获。母亲或许是良心发现,又或许是想起是我带给了她这么多年,心生愧疚,把我接回了家。” “她找了份刷盘子的工作,要供我念书。” 容音看了看自己的双臂:“那时在山dòng里,我没有告诉你们全部的真相,的确,我不喜欢自己白发蓝眼的面容,但这种奇异的容貌,很多人都是觉得好看的。” “那场火灾后,我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大火留下的伤痕,看上去非常恐怖。又因为学费的关系,母亲送我去的是附近比较差的高中,治安混乱,校园bào力是常有的事,每个班都有出气筒存在。” “我的命是他救下来的,我知道自己该活着,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活着。同学们欺负我的时候,我没有反抗,反抗会让欺rǔ变本加厉,我也生不起反抗的欲望。” “元宵节那天放学,我回到家里,发现皮皮不见了。” “我拼命地找,直到母亲回来,说嫌脏,她扔掉了。” 容音把怀里的皮卡丘抱紧:“当天晚上,我去了全班组织的元宵节聚会,用药杀光了所有人,在楼顶欣赏完烟火后,跳楼自杀了。” “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了。” 容音躺进被窝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魏轩坐在她身边,注视她入睡,他看着少女的脸,眉毛逐渐皱紧。 青年耐心地等着,直到少女睡熟,他才悄悄地把她怀里的皮卡丘拿了出来。他拉开皮卡丘背后的锁链,在棉花里翻找着,果然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清逸的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魏轩在脑海中默默搜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相濡以沫来自于故事,有条河水gān了,两条鱼躺在gān涸的河底,互相用唾液润湿对方的腮,后来被指困境中相互扶持。但与其在困境中互相扶持,不如两条鱼各自在海里畅游,生生世世不相见。 魏轩盯着纸上的字迹,坐到桌前拿起笔,写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字跟狗爬似的。 魏轩:“……” 他推开门,来到了地狱意志的光团前。 “你应该不介意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地狱意志的紫色光团变幻着形状,没有声音传出,魏轩也不着急,就抱臂站着,等着它回话。 这么僵持了半小时左右,紫色光团才悠悠开口。 【你曾经作为收割者,故意放跑了人,为了惩罚你,我封印你的记忆,重新构造了你的过去,改造了你的身体,将你重新投放。】 “什么?” 魏轩拿出唐刀,盯着上面的花纹:“你是说,我根本就不是láng?” 【你的过去你统统都经历过,你的基因改造,你的与láng共存,还有这把附着着残魂的刀,都是真实的。我用了十七年时间,对你进行重新培养,你果然成了比原来更狠辣的收割者。】 魏轩忽然想起那个叫他哥的花蕊怪。 她也是收割者,难道他们之前真的见过? 不是每个玩家都能通关地狱的考验,但也不是每个玩家都那么草包,前几场游戏就死掉,对于那些很厉害却没通关的玩家,地狱会在他们死后抛出橄榄枝,问他们愿不愿意改造成收割者。 一场游戏不会出现两个收割者,收割者之间是不可能有jiāo情的,除非他原本是游戏玩家,和那个女孩子认识,他们俩失败了,各自成为了收割者。 再然后,他被惩罚,封印记忆,才有了现在的魏轩。 也就是说,他已经在地狱里待了好久好久了。 “我和容音……” 魏轩顿了顿:“我之前是不是见过她?” 地狱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桀桀的笑声。 魏轩还是头一次听地狱意志笑,感觉有些诡异。 【你当初放过的那个人,不就是她吗?】 第107章 láng人杀 容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仍旧在纯白色的玩家空间里。 不过,她似乎并不在自己原来的空间里,因为她的屋子和象征地狱意志的光团都消失不见了,周围只是柔和的白。 她正倚在一个玫红色的沙发上,沙发很大很松软,将娇小的她完全包裹起来,让她感觉舒服极了。沙发旁边是一张玻璃小圆桌,圆桌上放着一碟热腾腾的葡式蛋挞,旁边是一杯磨好的豆浆。 看起来就像是在咖啡厅里,小圆桌配小点心,又小资又惬意。 圆桌边上摆着一部手机,手机是比较先进的超薄智能机,有着光滑平整的大屏幕。在她醒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现在已经归于黑暗了。 容音将手机拿在手里,右手拇指按上中间的按键。 指纹识别成功,那部手机亮了起来。手机的界面背景是湛蓝色的美丽星空,屏幕中有许多软件的小图标。容音伸出手指滑动屏幕,拉下了手机的信息栏,信息栏中显示她有一条信息未读。 她找到收件箱,点开了那条信息。 “玩家容音: 本场游戏只有你和队友参加,你们被分隔开了。 这次的游戏比较特别,你的所有操作都要通过这部手机来执行。 众所周知,láng人杀是个考验智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的游戏,由于其多人参与性和极qiáng的语言互动性,备受年轻人喜爱。láng人杀不但可以许多人面对面玩,也可以通过手机来玩。 在这部手机上有个名叫láng人杀的游戏软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你要点进这个软件,进入4444号游戏房间,参与一场游戏。 在这场游戏里,你必须使你的阵营获得游戏的胜利。 如果失败,你会被抹杀。 láng人杀游戏势必伴随着玩家的牺牲,只要你方阵营获得胜利,无论你的角色存活与否,游戏都视为通关。不过为了惩罚,角色在游戏中的死法会实施到你的身体上,所以你要尽可能活着。 本场游戏最特别的就是,除了你和你的队友以外,参与这次游戏的其他玩家,都是现实中的活人。这场游戏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午夜的消遣,对你来说,则决定了你的命。 在地狱呆了这么久,你应该也怀念与活人谈话的时光吧。 鉴于你未接触过这个游戏,寒号鸟自动使用,降低难度。 祝你好运。” 在她读完信息的瞬间,收件箱就被彻底清空了,什么都不剩。 屏幕右上角显示还有五分钟就到午夜十二点了,容音立刻滑动屏幕,找到了那个名为láng人杀的游戏软件图标。 游戏图标是一只歪着头的银毛金瞳láng,看到图标的瞬间,容音微微怔住,指尖顿了两秒,才戳了进去。 点击游戏图标,就进入了游戏的加载界面。 加载界面是动态的,画面里是绿油油的农田,田里长着嫩huáng可爱的玉米和红彤彤的西红柿,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辛勤耕耘的成果。 在画面的角落里,几只银毛金瞳的láng正呲着牙,利爪按在地上,金色的眼睛微微发亮,似乎随时要向农民扑过来。 而在画的右侧,三个样貌各异的人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袍白发白须子的老者,老者笑眯眯的,看起来慈祥又和蔼,眯成缝的眼睛里充满着睿智的光芒。 在老者的左侧是一个亚麻色碎发的年轻男人,男人的容貌英俊,身材也极棒,他穿着皮裤皮靴和米色衬衫,头上戴着一顶酱色的帽子,肩上扛着一把拉风的猎枪,像是童话中的猎人。 在老者的右侧是个披着巫师袍的少女,少女皮肤白皙,容颜jīng致,有着长长的乌黑的卷发,看起来漂亮极了。她的左手和右手上各拿着一个小巧的圆底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左边的液体是紫黑色的,右边的则是嫩绿色。 这三个人,分别是láng人杀游戏中三位qiáng大的神。 预言家,猎人,女巫。 láng人杀的背景故事很简单。 从前有个美丽宁静的小村庄,村庄里的村民本本分分地养着家畜,种着地,后来一群láng来了,láng毁坏了他们的庄稼,叼走了他们的家畜,破坏了他们幸福快乐的日子。 láng不是最可怕的,láng人才是。 因为前者只是破坏村民们的财产,后者则危害村民的生命。láng人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太阳升起,他们就会伪装成人类,混迹在村民之中,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会露出真面目,开始屠杀。 多年以来,村民们始终与láng人争斗不休,láng人过于狡猾和qiáng大,村民苦不堪言,直到三位神来到村庄,战况才开始扭转。 有了这个背景故事,láng人杀游戏的规则也很好理解。 游戏分为好人阵营和láng人阵营,好人阵营是神和村民,láng人阵营是三个láng人,两个阵营你死我活。 这个láng人杀游戏出了三版的软件,分别是简单版,进阶版和高级版。距离十二点还有四分钟的时间,容音进入游戏后,便去其他房间随便看看,发现所有的房间最多只能容纳十人。 也就是说,她玩的是最简单版的游戏。 玩家的配置为三匹láng,三位神,四个村民。 láng人阵营的三匹láng都是普通的láng,只能每晚共同杀掉一人,但好人阵营的三位神则各自有着qiáng大的能力。 预言家每天晚上可以验证一位玩家的身份,确认其是好人还是láng人。但是,预言家仅仅能判断对方的阵营,如果该玩家是好人的话,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为神。 猎人在被投票出局的时候,或者被láng人杀死的时候,可以开枪,杀死在场的一位玩家。因此猎人是láng人不敢轻易得罪的神,因为稍有不慎,猎人死后就会带自己陪葬。 女巫手里有两瓶药,一瓶毒药,一瓶解药,这两瓶药都只能在夜里使用。如果当天晚上有人被láng杀死,女巫可以使用解药解救;或者毒药杀死在场的一位玩家,一晚只能用一瓶药。 游戏时间分为白天和黑夜。 第一天白天,所有玩家抽取身份卡牌,确认自己拿到的身份;第一天夜里,láng人共同杀掉一个好人,预言家查验一个玩家的身份,女巫可以使用一瓶药,也可以不用药。 第二天白天,系统公布玩家死亡情况,存活的玩家发言jiāo流,共同投票,让一位玩家出局;第二天夜里,láng人继续杀人,预言家如果活着,就再查验一个玩家的身份,女巫还可以选择使用药。 第三天白天,玩家继续发言投票;第三天夜里,láng人杀人,预言家活着的话,就继续查验,女巫有药的话,就可以选择用药。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所有的láng都被投出局或死亡,则好人阵营胜利;剩下的láng人数量大于等于好人数量,则láng人阵营胜利。 这是一个充满谎言与推理的欺诈游戏。 容音在脑海中回忆着láng人杀的规则,垂眸看向手机屏幕。 时间还有两分钟了,她立刻搜索了房间号码,加入了进去。 这个房间只有十位玩家,屏幕的左右两侧各有五个头像框,头像框竖排放置,左边从上往下是1~5号,右边从上往下是6~10号,容音被游戏系统分配成了9号。 这个房间差不多快要满员了,头像框被各种风格的玩家头像填满了:萌系少女的,黑白成熟的,山水风景的。容音的头像是非常可爱的瓜皮猫,一看就是萌妹子的那种。 她进入房间的时候,在这个房间应该玩过几把、目前已经显示为准备状态的玩家就开口让她试麦准备。 像是手机的聊天软件那样,游戏界面的下方中央是麦克风的图标,容音按上图标,轻声开口:“9号试麦。” 试麦是手机版láng人杀游戏的基本操作,因为在游戏过程中经常需要用手机语音jiāo流,所以玩家进入房间前要先试麦,确定没有卡顿的现象。 在容音说完话后,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房间就陷入了迷之安静。 几秒钟过后,几道带着小小欢喜和小小戏谑的男音响起。 “哇哦,是个小姐姐哦。” “小姐姐加好友吗?” “难得再来个小姐姐,拿到láng人的第一夜不要杀小姐姐嗷。” 其他玩家都是现实世界的人类,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个手机游戏而已,玩游戏最重要的是开心,所以他们都很随意。说不定现在有玩家正在喝啤酒吃羊肉串,或者正坐在沙发上抠脚。 容音没有说话,而是查看了各个玩家的胜率。 她没有玩过láng人杀,魏轩应该也不会玩。地狱把这次游戏的难度调低了,房间里的所有玩家都还是新手,玩的次数不多。 自从试麦后,容音就没有说过话。 房间里的其他玩家都点了准备,只有8号位置的头像框还空着,偶尔有玩家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退出去了。 房间里的玩家们寂寞如狗,唱起了爱情买卖。 房间里开始了接歌大会,正当他们嚎到“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的时候,8号位置突然来了一位玩家。 那个玩家的头像框还挺搞笑的,是个横眉冷对的表情包,表情包下方有一行字:虽然你逻辑盘得阔以,但我觉得你就是铁láng一匹。 “8号玩家试麦,这房开不开。” 一道性感低沉且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 容音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到十二点。 第108章 空刀可还行 “开开开,都准备开了啊,láng人记得第一晚别杀女孩子。” 房主是4号玩家,听声音是个比较豪慡的大哥。在他说完后,容音眼前的游戏界面就变黑了,屏幕正中出现了一张背着的卡牌。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请各位玩家确认自己的身份。” 在卡牌的背面是倒计时的数字,十,九,八…… 那张牌翻转了过来,一只银毛金瞳的láng出现在了容音的视野。 “本次游戏你的身份为láng人。 容音微微皱起眉,表情并不是很开心。 她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láng人杀游戏,作为láng人,她只有两位队友。她和魏轩都不太会玩láng人杀,如果另一位队友也不会玩…… 现在是第一天的白天,是玩家们抽取身份卡牌的时间,在玩家确认过自己的身份后,时间就转换到了第一天的夜晚。 容音正想着,手机里突然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天黑请闭眼。” “láng人请睁眼,请选择你们要杀的玩家。” 手机屏幕的正中出现了一个对话框,对话框中间有个分界线,分界线上面是十个玩家的头像,下面是三个láng人玩家的头像。现在是láng人行动的时间,他们的说话声只有彼此能听见。 容音扫了一眼下面的头像,这次的láng人是5号、8号和9号。 “5号你在吗,我不太会玩láng人杀,我们今晚杀谁比较好?” láng人只有十五秒的时间决定杀谁,时间紧迫,容音立刻开口问道,然而四五秒钟过去了,5号玩家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容音皱起眉:“魏轩,你接触过láng人杀游戏吗?” 四五秒钟过去了,魏轩也没有任何动静。 四、三…… 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这件事情还关系到性命。容音垂下眼睫,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她没有玩过láng人杀,但是她知道,白天,玩家们是会根据死者的位置来推谁是láng的。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杀人,但是她又必须杀人。 容音犹豫了片刻,指尖伸向4号玩家的头像。 队友们都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她只能随便杀了。 容音点上4号玩家的瞬间,一个新的对话框就弹了出来。 在看到对话框里的字后,容音的瞳仁缩了缩。 “倒计时结束,玩家操作超时。” 操作超时是什么意思…… 她没能杀掉那个玩家吗? 能在夜里活动的不只有láng人,还有预言家和女巫,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询问预言家要验哪位玩家,女巫是否要救死掉的玩家,是否要泼毒杀死某位玩家。 容音却无暇顾及系统的声音了,她垂下眼睫,快速思索着。 现在是第一天的晚上,等到预言家和女巫操作结束,就是第二天的白天了,到时候所有玩家随意发言,确定投谁出局。 按理来说,在第二天白天,发现所有玩家都活着,预言家就不会轻易亮明身份,除非他查到了láng人。 láng人为了防止自己被预言家发现,会优先杀掉预言家。如果女巫没了解药,预言家在第二天白天表明身份,第二天晚上láng人就会杀死预言家,那时候谁都救不活他。 作为神,预言家要尽可能多活,多查几个láng人,指引好人行动。 那么,预言家不亮明身份,他就不能告诉其他人他查过谁。 如果láng人能通过第二天白天的发言,判断出预言家是谁,第二天晚上直接杀掉预言家,让他在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死掉,那就是láng人的巨大优势。 可惜她犯了致命的错误。 她今晚居然没有杀人。 现在女巫两瓶药都在手里,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女巫就可以直接亮明身份,让预言家出来,告诉其他人昨晚的查验情况。如果今晚预言家验到了他们三人之一,一个láng人就会被投票出局。 她和魏轩都是新手,不会发言,很快就会被好人揪出来。 这场游戏大概率是输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 容音从桌上拿起一只热乎乎的蛋挞,垂眸咬住。 蛋挞是外苏里嫩的葡式蛋挞,表皮很薄很苏脆,里面的蛋心香甜嫩滑,温温热热的,舌尖一抿就碎。 容音吃着蛋挞,又抿了口温豆浆。甜食拥有奇妙的功效,它的高脂肪高热量可以带给人快乐,起到安抚情绪的作用,而它所含的糖分还可以给大脑提供能量,有助于思考。 容音放下了装着豆浆的玻璃杯,目光平静。 她可以假扮预言家,说某个玩家是láng。 明天白天,预言家看到所有玩家都存活,就会以为是女巫救的,以为女巫手里没有解药了。如果他验到的玩家是好人,那么他大概率会缩着保命。 那么她就可以先出来,让所有的玩家投她查的“láng”出局。 那时候,真预言家大概率也不会出来。 因为如果他验到的是好人牌,在两个预言家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其他玩家分辨不清真假,通常会选择把两个预言家都留下来,再让他们验一次人。 被她查到的那个倒霉玩家,如果不是神,会直接出局。 毕竟就算那个玩家是平民,他没什么职能,出局也可以。 第二天晚上,她会杀掉自己,让女巫以为她是被láng杀的真预言家,骗走女巫的解药。如果女巫足够相信她,说不定女巫以后还会按照她的意愿投毒,毒死真的预言家。 如果真预言家验到了查杀…… 她可以尝试假扮女巫,因为láng人晚上不杀人这个情况几乎不存在,真女巫说自己解药在手,别人大概率是不信的,她可以试着挤真女巫出局,让她的两瓶药都憋死在手里。 如果其他玩家打算留着两个女巫,让她们在夜间投毒…… 多半会输。 就在容音思索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天亮了,昨天晚上是平安夜,没有玩家死亡。” 她玩的是简单局,游戏规则是玩家轮流发言,手机软件也是这么设计的,专门给了每个玩家发言时间,但是玩家们不会遵循这个规矩,无论是谁的发言时间,只要想说话就可以说话。 现在是第二天白天,要通过发言找láng了,玩家们纷纷活跃了起来。 “那个,预言家查到láng没,查到了就出来报一下?” “昨天晚上没死人,女巫解药肯定没了,预言家要是没查到láng,就先藏着吧,之后再出来就行。” “那我们该怎么投票啊,谁也没死,什么信息都不知道。” “要不然这局大家就先弃票?” “现在都第二天白天了,弃票不是直接就到第三天白天了吗,láng人今天晚上把预言家杀了,我们就血炸了。” “想投票总得知道点信息吧,哪个神出来带带队啊?” “女巫呢,女巫总得出来吧,快报一下昨天晚上救了谁。” 容音继续吃着蛋挞,除了划水地问过一句该怎么投票,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简单局的好处就在这里,你可以在别人的发言时间说话,那么就算到了你的发言时间,你不说话也不会惹人怀疑。 对全程划水企图隐藏起来的láng非常友好。 就在众人都吵吵闹闹的时候,4号玩家突然发话了。 “行吧,也不知道女巫在gān嘛,那我就带队好了,我是猎人。” 容音微微挑起眉,在脑海中标出目前的玩家分布。 1号 6号 2号 7号 3号 8轩 4猎 9音 5láng 10号 猎人是非常qiáng硬的神,如果有láng人敢假扮猎人,两个猎人在场,玩家们势必会投其中一个出局。如果真猎人出局,猎人会开枪打死这个láng人,实现一换一,如果láng人被投出局,那就更加凄惨了。 不但自己小命呜呼,还坐实真猎人身份,连混淆视听的作用都莫得。 4号敢说,那么他就是真的猎人。 正当容音边吃着蛋挞边思索的时候,3号突然说话了。 “我是女巫。” 容音的手顿了顿,过了几秒才继续将蛋挞递到唇边。 猎人附近大概率会出现láng人,4号是猎人,3号和5号的身份都很可疑,现在3号说明了女巫身份,那5号就很危险了。 她的láng同伴,在这个位置多半会率先出局。 猎人和女巫都出现在左侧,预言家应该在他们这边。 会是谁呢,6号,7号,还是10号? 预言家没有说话,说明他验到了好人,他验的又是谁? 三个láng人同侧的几率非常小,右边至少会有一只láng。右边总共只有五个玩家,如果预言家验的是右边,而且还是好人,剩下的三人里必然有láng,她和魏轩就都非常危险了。 容音抿着豆浆,不停思考着。 现在说自己是预言家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她说查到了láng,其他人就会质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如果她说查到了好人,在女巫没有解药,女巫和猎人两个神都出现的情况下,预言家更该隐藏起来了,没有人会相信她。 猎人她无法撼动,她现在要假扮女巫吗? 在容音斟酌的时候,其他玩家还在说话。 10号:“啊,女巫和猎人都出来了,那预言家先隐着吧。” 4号:“3号说自己是女巫,就把昨天晚上救了谁说一下。” 3号是个小姐姐,声音软软的:“还需要我报吗,我都已经跳出来了……” 4号:“你活在梦里吗,你不告诉其他人昨天晚上救了谁,那你出来gān嘛的,告诉láng人你是女巫,让他们赶快来杀你吗?” 因为可以插麦,在4号说话的时候,还有几个玩家说了同样的话,房间里一时间有些吵闹。玩家们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都闭上嘴巴等着其他人说,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就出现了两三秒的空挡。 “3号,你现在要不要退下去?” 在这两三秒的空挡里,少女微冷微甜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这场游戏是根据我玩游戏的经历改编的,视角就是容音的视角,所以莫得问我其他玩家都在想什么,某些玩家的操作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2333 第109章 我双保双死 她的话语不紧不慢,镇静沉稳,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可信。 容音决定要假扮女巫了。 其实玩láng人难度很大,作为láng人,玩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láng,且能看清全场人的身份,这种已知会让他们难以代入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而且人在说谎的时候很容易发虚,极易被识破。 她要做的,就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女巫。 她就是女巫,她只知道4号是猎人,3号是假扮女巫的。 假扮女巫的玩家有两种可能,一是村民,想要假装女巫,让láng人来杀她,从而保护真正的女巫;二是láng人,想要迷惑好人。 3号似乎没太听清她的话,疑惑地啊了一声。 容音开口道:“我刚刚是问你要不要退下去,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你就是láng。我是女巫,昨天晚上我救的是2号。” 选择2号作为她“昨晚救的人”,容音也有自己的思考在。 玩láng人杀,很多时候都要看位置。 十个人里有三个láng人,那么平均三四个人里就有一只láng。 身份卡牌随机发布,这个规律不绝对,但大多数玩家都会信。 1号 6号 2号 7号 3巫 8轩 4猎 9音 5láng 10号 预言家多半在6/7/10其中,1号和2号都是村民,他们俩自己心里也清楚,夹在两个村民和一个猎人之间的3号,从位置上看就很不好。 3号说自己是女巫,刚刚又没说救人信息,现在又有了能够淡定报出救人信息的容音,总体看来,她的可信度会比较高。 3号:“什么啊,我是女巫,你要是女巫怎么不早出来……” 容音轻轻地笑起来,声音冷冷的:“我自然是会出来的,只不过先前大家都在说话,我看时间还多就不着急。顺便大家这么呼唤女巫,我就想看看有没有láng敢来假扮,你还真的敢出来。” “怎么,支支吾吾半天不说救人信息,说辞没准备好?” “还是说,你在犹豫说救了谁,要不要说救了队友呢?” 现在麦克风刚刚好轮到她的时间,容音选择了禁麦,现在只有她可以说话。她抿着豆浆,淡淡地继续道:“你现在说自己是村民,想为我挡刀,我也不会信的,本轮全票出3号。” “预言家千呼万唤都不出来,应该是验到了好人吧,那就先隐着。我今晚就会被láng杀死了,接下来我会听发言,晚上选一个人毒。” láng人假扮女巫,千万不要谈论起任何假设,比如说,如果我是láng,我就怎么怎么样,如果你是女巫,你会怎么怎么样,这个是很容易bào露láng人身份的。 因为只有láng人会这么喜欢换位思考,真正的神,或者村民,在遇到要和自己PK的人的时候,是不会考虑任何其他情况的。 她现在是真女巫,那3号就是láng。 时间很充裕,容音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她取消了禁麦。 10号笑嘻嘻道:“就还有什么说的吗,看发言也能听出来谁是真女巫吧,本轮咱们就全票出3,不管你们投谁,反正我投3,就算她是真女巫我也认,摊上这种女巫好人活该输。” 4号:“猎人附近必开láng,但3号说自己是女巫了,不太好办啊……” 2号:“反正9号小姐姐的这碗银水我喝了,我站她的边。” 喝银水,指确信“救自己”的是真女巫。 就在这时候,7号略显急躁的声音传了出来,正好卡在其他玩家发言的空挡:“本轮投9号出局,9号是láng,我查到她了。” 容音拿蛋挞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后又流畅如水。 温热的蛋挞放在唇边,她嗅着那香香甜甜的味道,冷冷淡淡地开口:“7号你到底是不是预言家,如果是就乖乖闭嘴,别来我面前混淆视听。我不知道你和3号是不是认识,反正你这种操作挺恶心的,真预言家怼真女巫出局,留个láng人在场杀人。” 7号冷笑:“你不用挣扎了,你就是láng。” 这时候,容音怎么呼唤也不出声的5号大哥终于开口了,听得出他周围很喧闹:“7号要是真预言家,查到láng人早就跳出来了,等到现在两个女巫对峙的时候,3号快被投出局的时候才出来,还说9号是láng,这玩得也太明显了。” 3号:“不是,我说你们……” 4号:“没人抢你话,你说你说,昨晚救了谁?” 3号被全场怼,也有些火了:“我救的是你,你个傻狍子!” 10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呦呵,láng队友出来救场了,你才想起来报救人了。刚刚大家都让你报救谁,你支支吾吾,现在又说自己救了猎人。你要不是láng,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3号:“煞笔10号你给我等着,等游戏结束你把脑袋给我!” 10号:“你就是铁láng,略略略。” 6号:“所以这局到底该怎么投票,我脑袋都大了。” 在玩家们吵吵闹闹的时候,容音凝视着7号的头像,若有所思。 7号绝对是真预言家。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分不清真假女巫。除开使用私下jiāo流这种类似开挂的龌龊手段,能如此坚定站边,并且坚决要投出两个女巫之一的,除了晚上开眼的预言家,没有别人。 但是他绝对没有查验9号,也就是她自己。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láng,早就蹦出来了,不会拖到现在。 容音垂下眼眸,看着在场十个玩家的头像,微微挑起眉梢。 她知道他查验的是谁了,这个查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昨天晚上,7号预言家查验3号,为好人。 所以他才会那么相信3号是真女巫。 但真女巫为什么要谎报自己救了人,她想不通。 1号 6号 2号 7预 3巫 8轩 4猎 9音 5láng 10号 她揉了揉额角,声音轻蔑里带着轻描淡写的嘲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次的láng不会玩,开场就luǒ送两láng,你们问问3号敢不敢保双死,本轮全票出3号,我晚上把7号毒了。” 3号:“我敢保双死啊,10号你能不能拍出神,拍不出神的身份你就是láng,我还没见过哪个平民对神杀心这么重,本轮把9号这匹láng出了,我晚上去毒10号。” 10号乐不可支:“你有种你来啊。” 原本活跃的4号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容音继续吃着蛋挞,等着哪个平民跳出来,英勇牺牲。 3号那句话,应该是把4号得罪了。 目前在场的所有神都出来了,7号是不是真预言家,其他玩家不知道,但3号必然是认他真预言家的,因为他在这种情况下力挽狂澜死命保自己,那么,她问10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怀疑4号的猎人身份?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1号悠悠叹气:“本轮投我吧,我是平民。” 时间只剩最后的10秒钟了。 4号想了想:“也成,那就两个女巫今晚投毒,9号去毒7号,3号去毒10号,明天我们看谁死就是了,把假女巫投出去。” 发言结束,全员投票。 投给1号:2、4、5、8、9、10 投给10号:3 投给9号:7 弃票:1、6 本轮1号出局。 1号没有发表遗言,直接进入天黑。 天黑请闭眼。 “láng人请睁眼,请选择你们要杀的玩家。” 容音看着待选的头像框,皱眉思索。 这个4号打的好算盘。 她原以为他会让真假女巫互毒,这样白天没死的就是真女巫。 就算láng队在晚上杀掉了真女巫,白天也不过是两个女巫都死掉,反正女巫的两瓶药都用光了,和平民差不多,死就死了。 到时候,预言家报出两晚的验人,和猎人一起带队。 这个全程操作很迷的7号,真预言家自然会出来怼他,如果没有,那么7号就是真预言家,他可以证明真女巫是3号。 算上白天英勇献身的1号,这种情况下,一láng=女巫+平民。 如果láng人小概率地选择杀预言家…… 容音是女巫的话,预言家就不会是7号,白天的时候,7号死亡,另一位玩家被杀,那么7号肯定是容音毒死的,3号铁láng坐实,直接起飞。 两láng=预言家+平民 3号是女巫的话,预言家就是7号,láng队杀死7号,女巫可以毒死容音,白天再把她认为是láng的10号投出去。 两láng=预言家+平民 但4号没有这么安排,他让两个女巫去毒别人了。 如果两个女巫都毒其他人的话,其实是看不出谁是真女巫的,因为láng队晚上会杀人,白天怎么着都是双死。 4号这么安排,是因为他不信7号是预言家,也不觉得10号是预言家。这两位玩家站在对立面,不会是同阵营,顶多就是一láng一民。两人都死掉的话,肯定会杀死一匹láng。 而且,他已经放出话来,要通过白天的死亡情况投票,láng队为了保护那个假女巫,必然会杀她要毒的人。真预言家就可以安然无恙,在两个女巫里随便验一个,白天公布结果,真相大白。 到时候,两匹láng都出来了。 两láng=平民+平民 这种情况下,玩家会变成这样。 死亡 6号 2号 死亡 3巫 8轩 4猎 死亡 5号 死亡 在场的只剩下2/3/4/5/6/8,其中3号女巫,4号猎人,2号是láng扮女巫要拉拢的平民,那左侧前四位都是好人,5号直接出局,还没有结束的话,就听6/8发言,几乎是稳赢的。 另外两个láng队友还是安静如jī,容音抿起唇,指尖点上7号。 没办法了。 她只能杀预言家,就看真正的女巫3号会怎么做。 在预言家和女巫操作完毕后,第三天白天到了。 昨天晚上死亡的是7号和10号。 第110章 不意好意思 容音微微睁大眼睛,对这个结果很是惊奇。 女巫为什么不去救7号,如果白天没有人死,她这个叫嚣保双死的假女巫会直接出局。就算女巫不毒7号,至少也应该把她这个假女巫毒死才对,这样最起码还杀掉了láng。 她偏偏去毒了10号。 是因为10号总是气她? 没想到玩家们真会这么意气用事,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死亡 6号 2号 死亡 3巫 8轩 4猎 9音 5号 死亡 6号:“什么意思,7号和10号双死,7号是被láng杀的吧?” 5号:“我也感觉是这样,这也太巧了,真能双死?” 3号:“7号是被杀的预言家,昨晚我毒了10号,出9出9。” 容音的声音冷冷的:“你们两个是出于什么心态觉得7号是láng杀的,10号他那种不怕死的态度和头铁站边的表现,明显就是个不怕死的村民,谁都能看的出来,哪个女巫有láng不毒毒村民?” “10号是村民,被láng杀,7号是被我毒死的láng,情况很复杂吗?” 鲜少有láng敢在不跳女巫的情况下对女巫叫嚣,扬言要吃毒。 10号村民的身份是极其可信的。 容音说完,又恢复了平淡的语气,声音轻轻:“就这样吧,我说过我晚上必毒死7号这匹láng,白天他也的确死了,结果你们还是不信我,可如果他不死,你们又会说我是没有毒药的láng。” “我这个女巫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就在这时候,8号麦忽然响了起来。 4号:“能听见,有事就说。” 魏轩似乎轻轻笑了笑,嗓音低低的:“我是预言家。” “我第一晚验的是边角位的1号,是好人。这次查验没什么价值,女巫的药也没有了,更何况女巫和猎人都出来了,第二天白天,我就全程没有说话。昨天晚上我验的是6号,也是好人。” “那么,亲爱的5号小玩家,你待会儿也可以离开了。” 他们必须要凑出三láng,已经死掉的1/7/10里,只有7号可以污蔑成láng,剩下在场的玩家,两匹láng都假扮了神,拿5号祭天也不是不行,而且预言家还可以获得6号的信任。 5号:“我就怼你这个预言家,6号是好人怎么就我是láng人了,2号怎么就比我gān净了?女巫救他又怎么着,他是láng人不能自杀骗解药吗?我这里就一张村民牌,出我可以,别给我扣屎盆子。” 青年只是笑,并不打算理他。 神牌对于揪出来的láng,态度就该如此。 你是láng,所以我不用听你的任何鬼话,被你混淆视听。 4号:“行了行了,就先出3然后再出5。” 3号:“等等,我不是láng啊,昨晚我毒了10号……” 4号:“你就是láng,你就从来没为好人gān过什么事,哪有láng人会承认自己是láng的,赶紧过麦吧,这局我都玩腻了。” 众人都没有说什么,快速过麦进入了投票环节。 投票3号:2、4、5、6、8、9 投票9号:3 3号玩家出局。 3号:“10号一会儿睁大狗眼看好了,记得摘脑袋。” 天黑请闭眼。 “láng人请睁眼,请选择你们要杀的玩家。” 现在场上只剩下六名玩家,2/4/5/6/8/9,三láng控场。 怎么都是赢了。 容音伸出指尖点上4号玩家的头像,确认击杀。 游戏会直接结束,猎人无法开枪了。 三láng在场的情况下杀掉三神,很令人愉悦了。 天亮了。 “游戏结束,láng人阵营获胜。” 看着因为懵bī而互相指责的玩家们,容音开了麦,轻轻说了句话。 “不好意思,三láng俱在,我们赢了。” 系统公布了玩家们的情况。 1号:村民(投票处决) 2号:村民(存活) 3号:女巫(投票处决) 4号:猎人(láng杀) 5号:láng人(存活) 6号:村民(存活) 7号:预言家(láng杀) 8号:láng人(存活) 9号:láng人(存活) 10号:村民(毒杀) 容音退出了游戏界面,找到了本场游戏的复盘。 第一夜: 预言家查验3号为好人 láng人袭击了4号 女巫救了4号 第二天: 1号被投票出局 第二夜: 预言家查验8号为láng人 láng人袭击了7号 女巫毒了10号 第三天: 7号、10号死亡 3号被投票出局 第三夜: láng人袭击了4号 游戏结束 原来容音那晚真的刀中了4号,女巫用解药救了他,手里没药了。而系统因为延迟,传达给了她“没有杀死人”的错误信息。 现在,房间里应该会有很多玩家责怪乱带队的猎人和那个10号吧,不过本场游戏能够胜利,容音要感谢的是预言家和女巫。 如果在第二天白天,女巫立刻站出来,气势十足地报了救人情况,如果预言家在她们对峙的时候,轻飘飘地丢出一句“3号是我验过的好人”,游戏的结局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容音垂下眼睫,锁住了屏幕,将手机放回玻璃茶几上。 空中传来了地狱意志的声音。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欺诈游戏】 【突出表现:悍跳女巫与真女巫硬碰硬,光速击杀预言家,让预言家的验人失去效果,排挤真女巫出局,三láng控场】 【获得称号:披着láng皮的兔子】 【通关评价:无】 【获得:无】 【寒号鸟道具使用后游戏的评价和奖励都清零,得过且过。】 容音:“……” 她转过身,看到了重新出现的房屋,便走了过去,她推开房门,便看到了坐在chuáng上的魏轩。青年盘腿坐在被子上,那把唐刀横着搭在他的膝头,他将手搭在刀身中央,垂眸凝视着身前的皮卡丘。 皮卡丘以坐立的姿态放在他面前,他抿唇看着,眸光有些复杂。 听到声音,魏轩转过头,状似无事地咧开唇角:“你回来啦。” “你发生什么事了?” 容音坐到chuáng边:“我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应答。” 她的语气乍然听上去还是平静无波的,细细听着,里面却带了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埋怨和撒娇,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魏轩老实巴jiāo地回答:“实不相瞒,我的手机卡住了,麦不好使。” 容音:“……” 魏轩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道:“这次游戏时间比较短,我还没那么想吃东西,你就直接休息吧,我在旁边看看书。” 容音凝视了他片刻,钻进被窝里,抱着皮卡丘闭上了眼睛。 她确实有点累了。 魏轩拿了本书坐到容音身边,他一手翻看着,一手则搭在她的枕头上,指尖无意识地缠在她变回漆黑的柔软发丝里,动作亲昵娴熟得像是在撸自家的猫。 少女越来越安静了,最后空气中只剩下他翻动书页的声音。 魏轩侧过身,看到容音睡熟后,便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侧躺了下来,隔着被子,他轻轻将她拥在了怀里。他淡金色的眼眸里如同被阳光照she的湖面,金灿灿的,小雨让湖面满是涟漪。 再见了,容姐姐。 他骗了她。 他之前没有参与游戏,是因为他在看地狱给他呈现的东西。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是不被需要的孩子,身患绝症,无可救治,在父亲因为同样的病去世后,母亲就抛弃了他,把他送到残障学校后就改嫁了。 他的性格温柔疏离,对谁都是淡淡的,在那样的学校中,他没有任何朋友,直到遇见了容音。 他几乎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 后来,他制造了火灾,烧死了自己,烧死了那些恶魔般的老师,烧毁了整栋学校楼,也烧死了许多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学生。他罪无可赦,以纵火罪进入地狱,成为了游戏玩家。 那个花蕊少女,是他曾经的队友。 成为了收割者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他在地狱的培养下越来越心狠手辣,变成了神色温柔却满手血腥的优雅青年。 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肖渡。 他当了很久的收割者,那时他的武器是把银色的枪,优雅冰冷,枪枪收人性命。唯一一次的失手,是在医院副本里遇到了她,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指尖都在发抖,直到她默默转身离开,他都没能做什么。 收割者尽力而为却没能杀死玩家,处以撕裂之刑,像他那样故意放走对方,是会被地狱抹杀的。 他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她。 分别后,容音成功通关了地狱游戏,她没有选择新生,而是让地狱放过他。地狱应允了她的jiāo易,将他复活过来。 地狱各个空间的时空流速不同,它将他投放进了绝对领域,让他在那里生活了十七年,赋予了他新的过去和记忆。 他变成了魏轩,而她还是容音,只是被洗刷了游戏里的记忆。 他们又在当初的医院副本相遇了。 又一次的,他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放过了她。 地狱游戏的轮回几乎无穷无尽,更何况双人组队,需要经历的轮次是双倍的。如果他们要继续下去,多半会死在某场游戏里,于是在记忆的最终,地狱问他,愿不愿意现在付出生命的代价,换取她新生的机会。 “是就此抹杀我吗?” 【不,是你生生世世都要承受收割者的撕裂之刑。】 “她会如何” 【她会获得新生,再也没有任何记忆。】 魏轩轻轻笑起来:“你这样折磨我们,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地狱没有温情可言。】 “好啊,我答应。” 只要她能活着,怎么都可以。 魏轩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的少女,闭上眼睛。 当休息的倒计时结束,他们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相濡以沫有什么意思呢,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111章 大结局 容音睡着了。 梦里她在星空里漫步着,周围的空间是深邃的黑,偶尔可以看见远处闪烁的冰冷星星。在她的前方有一团美丽的紫色星云,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其间亮着,她走到光团下面,停住了脚步。 容音静静凝视着那团无声变幻的星云,眼睫微微动了动。 两块打火石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把jīng致的梅花银剪刀浮现在空中。容音垂下眼睫,已经恢复成黑色的长发再次褪色,变成了白中带浅金的铂金色,她的脸色也变成了病态的苍白。 此时此刻,沉默的地狱意志终于说话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和你做jiāo易,你见我不也是为了这个。” 她舍掉了地狱赋予她的能力,这样她们就可以平等地jiāo谈了。 容音的眼睛变成了她原本的紫色,那是种很美丽的颜色,甚至比地狱意志的光团还要美,一双眸子里似乎藏着整片星空。 “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无论你是想要让我被反复nüè杀,还是让我成为收割者都可以,只要他可以获得解脱,我怎么都可以。” 地狱凝视着下方面色苍白的少女,忽然想起来当年收她的时候。 宇宙间有无数位面世界,地狱专门惩罚罪人。地狱意志无处不在,伴随在每个罪人身边,只等他们死亡,便将其灵魂收进地狱,用无数生死游戏将其折磨,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容音死亡的时候,地狱意志就在旁边看着。 少女杀光了所有的同学,来到了楼顶,天台周围有墙壁的防护,她脱掉鞋子坐在墙头,雪白的双足在风中轻轻晃着。 “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许多人都得不到惩罚呢。” 少女垂下眼睫,双手握着放在胸前,轻声祈祷着:“如果真的有天堂和地狱的话,请神原谅他的错误,所有罪责,都由我来承担。如果他堕入地狱,我的罪孽也足够深重,就让我也去地狱吧。” “只希望,我们可以再次相见。” 此时此刻,地狱有些怀疑她的记忆是否真的被洗刷过。 【他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的付出毫无意义。】 “他也在地狱里吗。” 【之后的副本里,我可以让你见到他。】 容音静静看着地狱意志的光团,忽然缓缓挑起唇角。 那是一个相当惊艳美丽的笑容,如昙花般短暂而美好。 “那麻烦向他转告一声抱歉吧。” 容音轻轻道:“我可能等不到再遇见他了。” 地狱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换了语气,变回了平静无波。 【恭喜玩家通关最终副本:欺诈游戏】 欺诈游戏是专门针对组队玩家的终极副本,几乎没有人能通过。 地狱游戏没有止境,危险和猛鬼如影随行,在这里待的久了,所有人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逃出去,拼命逃出去,不择手段也要逃出去。几乎没有玩家会善良到牺牲自己去换队友的平安。 【地狱没有温情,温情也该不存在于地狱,恭喜玩家魏轩、玩家容音通关最终副本,本次休息时间倒计时结束,玩家即可新生。】 听到提示音,容音的表情也没有多惊喜。 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倒计时只剩几分钟了,你回去也没有意义。】 【我想知道的是,难道你知道魏轩就是那个少年了吗?】 “我不知道。” 容音伸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我这么做,只是听从我的心。” 倒计时结束,少女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而透明,这是重获新生的表现。地狱看着她化为星尘消散,陷入了悠长的思索。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只是听从我的心罢了。” 魏轩对它也是这么说的。 …… 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又是阳光明媚的美好人间。 现在正是秋天,秋季学期也是各大高校开学的时候,每个大学都迎来了很多新面孔,其中以各大影视学校的新生入学最为惹人注目。毕竟这里面有很多表演系的新生,个个颜值高气质好,没准以后哪个就是当红偶像或者实力派演员。 青空影视学院的环境是全国出了名的好,秋季,校园里的树都被风染成了金色,片片落叶如蝴蝶悠悠落在地面上,脚踩上去,便发出悦耳的咔嚓声。 容音拖着行李箱,在校园里面走着。 她家住在别的城市,最近哥哥出了小车祸,在医院里养病,父母得照顾他,她就没叫父母跟来,自己独身前往了陌生的学校。 她以前跟着哥哥去各个城市旅游,青空影视学院也是她打卡过的景点,这里她不陌生,自己也完全应付得来。 容音生得很美,五官jīng致,皮肤白皙,一头及腰的长卷发乌黑秀丽,很是惹眼。一路走来,有许多热心的小红帽学长想要帮忙拿行李,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容音找到了自己的寝室,一推门,就看到了温馨整洁的房间。 她来的是最晚的,其他三位室友已经来了很久了,把寝室装扮得可爱有少女心。三人正坐在寝室的长条桌前吃外卖,见她站在门口,立刻把她迎了进来。 她的chuáng铺已经被室友铺好了,需要用的书她们也帮她买了。 可以说是拎包入住了。 和室友们互相认识后,容音坐在桌前休息,一抬眼就看到了墙壁上贴着的海报。画面里是建筑的高层,周围是大扇的落地窗,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美青年拿着酒杯站在窗前,盯着脚下的灯火。 他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yīn翳。 在那帘幕般的浓密长睫下,青年的眼眸居然是淡金色的。 “怎么,你也喜欢魏轩吗?” 室友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兴奋地问道。 容音摇摇头:“不,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 三个室友互相看看,露出慈爱的微笑:“不了解没关系,反正待在咱们寝室,你早晚会知道的。咱们待会儿去逛街吃饭吧,jiāo流jiāo流感情,过两天开学,就没有这么多时间玩了。” 容音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街上闲逛。青空学院坐落于城市最繁华的地带,附近随处可见商业街,几人从高档香水店走出来,抬起头,刚好看到大屏幕上在播放代言广告。 香水店的店面非常宏伟,那个屏幕挂在高高的店门楼前,离百米远都能看见。这个香水刚好是那个叫魏轩的明星代言的,容音的三个室友都是他的粉丝,自然是要看的。 容音陪着她们站在店门下,抬眸正好看到了青年眯眼笑的一幕。 她看着那双波光潋滟的淡金色眼睛,心尖忽然颤了颤。 这个青年总是能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此时,一辆黑色的车从她们身后掠过。 后座上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的青年,在他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很gān练的美艳女子。女子正揉着额角,咬牙切齿地道:“我的祖宗,就是买块表而已,你就不能让助理去给你买吗,这里人那么多,你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戴着帽子和口罩吗。” 魏轩晃着手里的墨镜,朝窗外看去:“下车我就把墨镜戴上……” 一个纤瘦美丽的背影从他眼前闪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没事。” 魏轩收回目光,忽然轻笑:“我刚刚看到路边有个背影,感觉很熟悉,像是遇见了我的熟人。但是我忽然想起来,我才回国不久,签约后就去哪都被你看得死死的,哪来的熟人。” 车子从容音的背后驶过,她似有所感,朝身后望去。 却只看见了远去的车子。 “我的妈,魏轩这个混血王子颜我真是chuī爆。” 室友们看完了整支视频,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走走走,去MOLLY家看看新出来的梦幻人鱼系列彩妆。” 容音被室友们拉着去逛别的店了。她和魏轩,两个人的身影在这条街上画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双向延长,越来越远。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江河湖海这么大,两条自由的鱼哪还会有什么关联。 可是世界这么小,谁又知道呢。 说不定,这是一段新故事的开始。 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就连此刻的月亮也不晓得。 (本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qiáng烈安利自己的《女配不背锅[快穿]》 被临时抓去演戏救场,结果被女主粉丝骂抢角色; 女pào灰疯狂欺负女主,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指使; 作为替身代女主和亲,被发现后,满门被灭…… 容音醒来后,发现自己就是这种凄惨女配。 此前,她背上的锅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此后,她把锅扔回了该扣的地方。 女配不背锅,女主玩泥巴。 完结感言: 本文正式完结啦,撒花撒花。 最后是开放结局,偏甜向,容音和魏轩都知晓了彼此的身份,获得了新生,这一世,他是超级明星,她是刚刚念大学的表演系学生,他们两个可以擦出什么火花,会发生什么甜甜的故事,都是未知数。 他们都身负罪孽,满手血腥,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最好结局了。 本来打算写许多甜甜番外,但是有关他们的脑dòng太多,所以我会写本快穿,就是那本《女配不背锅》,专门发糖甜甜甜。但是快穿独立于这本,只是人设相似,若是不喜欢看快穿,就看开放式结局,若是喜欢,也可以认为这本就是容音和魏轩的继续。 最后,感谢陪伴我到这里的你们。 话说全文订阅可以评分,求好评~